盛唐小园丁

    张纵说完又向周围找了找，果然很快又发现了几块玻璃状的东西，看来这里的火势应该极为猛烈。

    “公子！”就在这时，忽然只见婉儿再次一声惊呼，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张纵也急忙跑过去，结果只见婉儿捂着眼睛指着前面的一堆废墟。

    张纵顺着婉儿的手指看去，结果竟然看到废墟中有颗人头露了出来，表面的皮肉都已经被烧光了，露出里面烧成乌黑的骨头，看起来颇为吓人。

    张纵立刻迈步走了过去，然后仔细的打量这颗人头，它被半埋到废墟里，里面的皮肉似乎还没有被烧光，于是张纵伸手就想把上面的瓦砾杂物挪开，也许头颅下面的尸体还保存着，到时说不定能从尸体上找到什么线索。

    旁边的护卫也上来帮忙，不过让张纵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刚把人头上面的杂物挪走，却发现头颅下面什么都没有，预想中的尸体不见了，或者换种说法，这颗头颅下面根本没有尸体，它只是一颗孤零零的头颅。

    “咦？大火再怎么猛烈，也不会把身体烧光，只留下一颗头吧？”张纵也再次低语道，随后他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头颅的脖子位置，结果却发现脖子的断口十分光滑平坦，绝不可能是火烧出来的，更像是被人用快刀砍断的。




第二百零一章 灭门
    “九具尸体，其中有一具死状极惨，被一刀断头，杀人的凶手应该极为孔武有力，毕竟想要把人头砍下来，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狄仁杰脸色凝重的开口道。

    张纵这时也露出沉思的神色，刚才他们把整个府邸大概的搜索了一般，一共找出九具尸体，但因为倒塌的房屋太多，所以他们也不能确定废墟下面是否还有别的尸体，不过依常理来判断，废墟下的尸体只会多不会少，换句话说，这个府邸可能遭人灭门。

    “狄兄，你以前来过这里，知不知道这座府邸的主人是谁？”张纵片刻之后这才抬头向狄仁杰问道。

    “如果是被烧毁之前，我倒是可以认出这座府邸的主人，但现在整条街都烧成一片白地，我也无法判断这座府邸的主人。”狄仁杰也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他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应该了可以找到住在附近的人，到时也就能知道这座府邸的主人了。

    “被埋在废墟下面的尸体只会更多，以这座府邸的规模来推断，整个府邸加上下人，可能在二三十人左右，所以我怀疑这是一宗灭门惨案！”

    张纵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这才再次道：“另外我仔细的查看了一遍整个府邸，发现了一个疑似着火点的位置，而且相比周围的府邸，这座府邸被烧的更加彻底，所以我怀疑大火就是从这里烧起来的。”

    “张兄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杀了这座府邸的所有人后，又放火想要毁灭证据，结果火势太大，这才酿成了这场大火？”狄仁杰听后也立刻开口道。

    “不错，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只要找到了这家主人的身份，应该可以找到更多的证据！”张纵点了点头再次道。

    “张兄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另外还要寻找最初的目击者，不过现在一片混乱，想要找到这些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狄仁杰听后也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无奈的道。

    这场大火造成的损失实在太大了，而且又发生了如此恶劣的灭门惨案，如果最后能抓到凶手，恐怕将他千刀万刮都不为过。

    就在这时，张纵感觉肩膀一重，扭头却发现婉儿抓着他的手臂正在打瞌睡，毕竟昨晚忙着救火，整整一晚上都没有休息，然后她又跟着张纵跑来查看火场，之前也只是靠着意志在强撑，但现在终于还是撑不住了。

    张纵这时其实也感觉又困又乏，刚才他只顾着查看火场，根本没发现自己的身体情况，现在事情做的差不多了，当即也感觉困乏如同潮水般涌来，特别是脑子一阵阵发沉，这是劳累过度的症状，如果再不及时休息的话，说不定会累的晕过去。

    狄仁杰也看出张纵的身体坚持不住了，于是立刻开口劝道：“张兄，剩下的事情需要时间和人力去一点点排查，你又熬了一夜没有休息，不如就先回去，如果有什么新的情况，我会亲自去你那里，到时咱们再一起商谈接下来的案情！”

    张纵也没有客气，当即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这么大的火灾又牵出灭门惨案，狄兄你接下来恐怕要辛苦一段时间了！”

    “我都习惯了！”狄仁杰听后却是摇了摇头无奈的道，其实有时他也很羡慕张纵的悠闲，而他却已经好几年没有陪家人过上元节了，甚至有时忙起来，几个月都不沾家，想想这些他也感觉愧对家人。

    当下狄仁杰安排人送张纵两人回去，不过出了安仁坊后，张纵就让送他的人回去了，毕竟狄仁杰那边也需要人手，而且附近就有租马车的地方，只要上了马车，也用不着别人送。

    不过在坐上马车时，张纵也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身子也越来越无力，至于婉儿则早就睡着了，叫都叫不醒，但张纵不能睡，毕竟京城才发生这么大的乱子，万一这个车夫是个歹人，把他们拉到某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抢劫杀人怎么办？

    也正是考虑到上面这些，所以张纵只能强撑打精神瞪大了眼睛，可惜眼皮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掉，脑子里也是空白一片，甚至有时候车夫和他说话，他都是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幸好这个车夫还算是靠谱，最终把张纵他们送到了家中，这时婉儿早就睡死了，怎么折腾都不醒，无奈之下张纵只得抱着她下了马车，然后付过车资后，这才回到家中。

    张纵把婉儿放回她的房间，盖好被子，自己也回到房间，虽然他一身的黑灰，但却根本没有精力洗漱，甚至连衣服都懒得脱，直接就钻进被子，而就在他的脑袋刚一沾到枕头，立刻就人事不知。

    这一觉张纵是睡的昏天暗地，中间甚至连个梦都没有做过，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房间中光线昏暗，也不知道是傍晚还是早晨？

    当下张纵站起身子，却发现身上的脏衣服竟然被脱下来了，现在他只穿着里面的小衣，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婉儿帮他脱的衣服，不过之前婉儿睡的那么死，看来他这一觉睡的时间也不短。

    正在这时，只见婉儿从卧室外走进来，看到张纵也立刻笑道：“公子您终于醒了，热水我已经烧好了，公子快点去泡个澡，衣服全都脱下来，另外还有床单和被褥全都要清洗一遍！”

    “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我睡了多久？”张纵听后点了点头，随后也再次向婉儿问道。

    “晚上，公子几乎睡了一天一夜。”婉儿笑着回答道，她是今天上午醒的，于是就帮张纵脱了外面的脏衣服，结果张纵睡的像死猪一样，怎么折腾都不醒。

    “睡了这么久！”张纵听到这里也十分惊讶的自语道，看来自己真是累坏了。

    “咕~”就在这时，张纵的肚子也发出一阵强烈的抗议声，这让婉儿也捂嘴笑道：“公子快去洗澡吧，我给你送点点心先充下饥，等洗过澡后再吃饭。”

    张纵听后也点了点头，刚想进浴室，不过这时婉儿却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于是再次开口道：“公子，那位狄御史今天下午来了一趟，只是看你没醒，所以又离开了。”



第二百零二章 太子左监门卫率
    “离开了？那他有没有带来什么消息？”张纵听到狄仁杰来过，当即也立刻追问道，他对那场大火的案子还是十分好奇的，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进展？

    “他倒是说了有新消息，不过公子当时睡的很沉，所以他说改天再来拜访公子。”婉儿再次开口道。

    张纵听到这里也有些懊恼的一拍脑袋，自己睡的实在太死了，竟然错过了案情的进展，也不知道狄仁杰他们查没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特别是灭门案的府邸到底是谁家？

    不过现在天都黑了，张纵也不可能再出门，而且他这一觉醒来，也感觉全身酸疼，肚子里也空荡荡的，所以他也只得先进浴室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婉儿准备的新衣服后，他这才去了厨房，婉儿也早就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如果不算在火场喝的那碗粥，这还是张纵两天来唯一的一顿正经饭，其实人在饿久了之后，反而不会觉得饿了，只是肚子里空荡荡的，整个人也少了几分精神，如果不及时补充食物的话，人体就会大量消耗体内的脂肪甚至肌肉，后世不少人利用这个办法来减肥。

    不过张纵也没敢吃太多，一来是晚上了，吃太多不容易消化，二来他又饿了两天，肠胃也有些弱，前世他就因为饮食不规律，导致肠胃有问题，家里常年备有各种胃药，这一世他可不想再受肠胃的拖累。

    刚吃过晚饭，张纵伸了个懒腰还想再睡会，不过就在这时，却没想到忽然有人敲门，不过不是家里的院门，而是与芙蓉苑连通的大门，这让张纵也是一愣，现在天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从芙蓉苑来找自己？

    带着心中的疑惑，张纵也亲自去开门，结果让他惊讶的是，门外竟然是李弘，虽然李弘以前也经常来张纵这里，但是自从张纵进到崇贤馆为官后，李弘时常也能见到他，所以自然也没必要再来张纵这里。

    “太子您怎么来了？”张纵立刻行礼道。

    “听说前天大火时，你也在火场，而且还参与了救火，有没有受伤？”李弘这时脸色凝重的着向张纵问道。

    “有劳太子挂心了，我也只是出了一点微薄之力，虽然累的不轻，但并没有受伤，但是有些参与救火的百姓却不小心葬身于火海之中。”张纵说到最后也是叹了口气道，当时在火场时，他也根本感觉不到害怕，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有些后怕。

    听到张纵提到大火中被烧死的百姓，李弘也是叹了口气道：“父皇已经下令彻查此事，另外也调拨了一批钱粮赈济爱灾的百姓，现在那些失支房屋的百姓已经安置到其它地方居住，接下来朝廷还会组织人力物力对受灾的两个坊进行重建，估计最多一年，两个坊就能恢复往日的生机。”

    张纵听到这里也暗自点头，现在虽然开春了，但气温依然很低，特别是晚上，有时候还会结冰，那些失去房屋的百姓也必须要安置好，否则还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对了，我听下面的人说，事后你和狄仁杰一起去了火场查探，有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李弘再次追问道，而且脸色也变得更加严肃。

    “倒是查出一些东西，狄兄从灾民中打听到，大火最初是从九品街烧起来的，而我们把九品街查找了一遍，结果发现一座府邸中竟然有多具被烧焦的尸体，更加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些尸体在被烧之前就已经死了。”张纵当即回答道。

    “你说的是周家的灭门惨案！”李弘这时忽然叹了口气低声道。

    “周家？太子已经知道被害者的身份了吗？”张纵听到这里也是精神一震问道，他之前就怀疑灭门惨案与火灾有关，只有查明了被害人的身份，才能往下查火灾的起因。

    “已经知道了，被灭门的是太子左监门卫率周付通，此人是我的心腹，平时也一直侍奉在我的左右，过年时我给他放了几假，却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李弘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愤怒的神色，因为周付通是他身边的人，而且还是被人灭门，这让他怀疑是冲着他来的。

    “周付通！”张纵听到这个名字也感觉有些耳熟，似乎在李弘身边见过对方，这也让他更加的震惊，而且他也和李弘一样，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可能是冲着李弘来的。

    太子左卫率属于东宫十率之一，其中太子左右卫率、太子左右司御率、太子左右清道率都有各自统领的府兵，一般三到五府不等，这六率又被称为东宫六率，虽然名义上归太子掌管，但其实还是受朝廷的节制。

    至于剩下的太子左右监门率府、太子左右内率府，这四率并不统率府兵，属于太子身边的亲军，他们也全都是太子的心腹，平时李弘的出行与护卫等事，全都由这四率打理，而被杀的周付通，正是左临门率的卫率，属于正四品的高级将领，日后李弘若是称帝，他也肯定会平步青云，成为未来大唐军中的支柱之一。

    “不错，从我刚入主东宫时起，周付通就跟在我身边，他做事认直细致，十分让人放心，也曾经帮我做过许多的事，可是这次他却被人屠灭满门，甚至连家里的仆从下人都没有放过，手段残忍之极，这个仇我也一定会帮他报！”李弘说到最后也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这也是张纵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愤怒。

    “太子息怒，我看对方的杀人手法，似乎更像是复仇，所以也许是私怨也说不定！”张纵看到李弘生气的模样也立刻劝道，毕竟李弘的心脏不好，太过生气说不定会引发病情。

    “你的话倒是和狄仁杰说的一模一样，不过以我对周付通的了解，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仇人，至少不会让人灭掉他的满门，另外他自己也精通武艺，家中也养着不少的健仆，一般人恐怕也没有灭他满门的实力！”李弘听后却是摇了摇头道。



第二百零三章 两面身份
    李弘走的时候已经快三更天了，张纵本来还有点困，但是从李弘那里得到这些消息后，他的困意也是一扫而光，满脑子都在想着周付通的灭门惨案。

    李弘夜间到来，倒是给张纵带来不少有用的信息，被灭门的周付通是李弘的心腹，而且还是个孔武有力，办事得力的高层武将。

    最重要的是，周付通在家中养着不少习武的部曲，其中有些人甚至还上过战场，可以说家中的防卫极为严密，如果没有严密的计划和足够的人手，根本不可能灭掉周家满门。

    李弘并不相信周付通死于私人仇杀，除了上面的原因外，还有十分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周付通除了保护李弘的安全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帮李弘处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人也不例外，特别是对于身居高位的人来说，除了明面上的权势外，他们也需要暗中有一只别人看不见的手，去帮他处理一些事情，比如以皇帝李治为例，手下有三省六部的各位大臣帮他管理国家，但另外还有飞奴司这种暗中的组织。

    李弘身为大唐的储君，身边当然也需要类似飞奴司的机构，而周付通就是掌管这个机构的头领，当然了，周付通平时主要也只是帮李弘打听一些情报，或是暗中联络一些朝堂上的助力，一般也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毕竟上头还有一个飞奴司监察着他们。

    “没想到周付通竟然还是个间谍头子，难怪太子不相信他是因私怨而被人灭门！”张纵躺在床上低声自语道，虽然周付通主要是帮李弘打探各种消息，但偶尔也会做一些李弘不方便出面的脏活，这也让周付通在暗中有不少的敌人，而这些敌人其实就是李弘的敌人。

    周付通既然是帮李弘处理脏活的人，肯定得罪了不少人，对此李弘自己也说了，连他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让周付通早点死，所以他也不敢肯定是谁下的手。

    不过有一点可以很确定，周付通家中护卫森严，一般人根本没有灭他满门的实力，换句话说，灭门的凶手很可能是一个严密的组织，一次出去了不少的人手参与灭门。

    “不对，就算是有大量的人手，以周付通家中的防守力量，至少也能争取一段时间的反击，而这也很可能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再加上九品街又全都是官员，金吾卫在那里的巡视很频繁，所以如果我是凶手，肯定会想办法让周付通家中的防守力量减弱甚至是失效。”张纵这时再次低语道。

    刚才李弘详细介绍过，周付通家中养着不少部曲，不过这些部曲大都居住在城外的农庄，平时只有十几人常驻在府中，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轮换，这也和京城的驻军差不多，只是规模更小。

    长安城其实还是很安全的，毕竟这里是京城，又有大量的军队驻扎，一般人根本不敢在京城闹事，所以周付通家中十几个部曲已经算是相当强的防守力量了，另外还有家里的仆从下人等，如果组织起来，也是一部不小的力量。

    “下毒！”张纵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如果自己是凶手，肯定会想办法让周付通家中的防守失效，而下毒无疑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毕竟案发当天是上元节，一般在这种佳节，高门大户都会给家中的下人准备酒宴，然后吃饱喝足后，再给他们放假，让他们有时间去街上游玩，如果凶手趁着这个机会，给周家的人下毒，到时整个防守力量失效，凶手就可以很轻松的灭掉周家满门。

    “不过就算是下毒，凶手也不可能是一个人，而是需要多人分工合作，有人负责混进府中下毒，有人负责放风报信，而参与杀人的肯定也需要数人，毕竟周家的人数也不少，就算是没有抵抗之力任由屠杀，也不是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完成的。”张纵再次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