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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老哥(真骨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奥勒刘
笨蛋老哥(真骨科)
作者:奥勒刘

笨蛋老哥(真骨科)





笨蛋老哥(真骨科) 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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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是笨蛋!
这个观点打张霈记事起坚持到了现在。
俩人差叁岁。
家里爹妈忙,张霈再烦她哥也不得不承认她是她哥带大的。
但在有限的记忆里,她哥简直就是大魔王。
她哥基本吃素食,她爱吃肉。可一旦饭桌上有个荤菜,她哥的筷子就变得异常积极,筷子绕盘转叁圈也得把她筷上的肉打回盘里。这事儿往往以爹妈训她哥好好吃饭别瞎捣蛋结尾。
她小时候还有个口头禅“不是说……”
她往往开口是:“不是说我交了个新朋友吗……”
她哥打断她的话:“【不是说?】到底是不是啊?”
她说:“是啊。不是说新朋友吗……”
她哥又笑眯眯打断:“那到底是不是啊?”
她被气哭她哥笑得就更欢。
她哥带她干的好事一时半会儿也列举不完。
比如带她撬书房门锁打游戏,一打一下午结果作业忘写了;比如偷着给人门卫老头改自行车,车蹬子一转四周遭串灯闪得跟迪厅一样,后座还接了个破音响立体环绕循环播放“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再比如她生日时爹妈忙忘了,于是老哥翘课带她去游乐园还差点把人搞丢,因为这事儿老哥挨了他爹一顿血揍。
凡此种种,老哥在她心里的形象实在算不上伟岸。
你问老哥长什么样儿?
这个她也说不清。一个娘胎里钻出来的,又一起待这么多年,她很难客观评判老哥是美是丑。在张霈的观点里,哪怕驴粪球看时间长了也是顺眼的。
到了上学的年纪,爹妈为了让他俩在学校里有个照应,张霈早入了一年学。她二年级时老哥四年级,她四年级时老哥六年级,她六年级时老哥初二。
今年她升初中,老哥初叁年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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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生刚入学,对神秘的中学生活多少是有点敬畏的,尤其被高年级的找,八成没好事。
所以当张泽揣着兜往初一这边走的时候,一边受着初一小孩诚惶诚恐的注目礼,一边皱着眉头寻思:“霈霈在哪班儿来着?”
张霈座位靠窗,她正收拾课桌,冷不防脑袋被人一敲,抬头一看,是她哥。她哥在家里嬉皮笑脸插科打诨,在外头却总是臭着张脸。
她一皱眉:“你怎么来了?”
她哥也一皱眉:“什么态度这是?该叫学长懂不懂?”
她:“学长好,学长找我干嘛?”
她哥说:“还能干嘛?放学我得打会儿球,乖乖在教室等着听见没?去球场那边也行,但你认识道儿吗?”
张霈说:“干嘛呀?我自己也能回家。”
她哥说:“你别。到时候真出个好歹爸妈得弄死我——记住没?别乱跑啊。”
说完扔下条巧克力,走了。
她同桌刚才大气儿不敢出,这会儿才小心翼翼发问:“刚才那学长找你干嘛?是要打架吗?打架之前给巧克力是什么江湖规矩吗?”
她说:“不是,那我哥。”
她同桌:“哇!那你哥?”
张霈不知道“哇”的这个点在哪里,过了好长时间才后知后觉,她哥大概在学校挺出名也挺受欢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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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跟老哥挤一张书桌写作业。
老哥掀书页的胳膊肘不时撞到她,她瞪他一眼:“还挤!非来我房间干嘛?!”
张泽瞥她一眼,拉着长声儿不情不愿地:“德性,以为谁乐意啊?要不是妈让盯着你写作业,我费得着这劲呢?”
这可让她逮着了:“那,好哥哥,能帮我把作文写了不?叙事文四百字,主题是印象深刻的一件事…”
她哥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差不多得了啊,我当初没哥没姐我怎么过来的?”
“那我这不是有哥吗?”
“自个儿写。”
“切。”张霈嘟嘟囔囔:“人家想有妹子的还羡慕呢,身在福中不知福……”
张泽又掀一页书:“谁羡慕赶紧打包给他邮过去,我倒贴五十块钱。”
小女孩在这种口头玩笑上有着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有啊!多着呢!要不你把我切块儿分了吧!”
张泽爱耍贫嘴,语气欠儿欠儿的:“那我可不敢,要有那胆儿我现在早回屋了。”
这话叫张霈心里有点难堪又憋屈,这样一来就好像他是特不愿意待她屋里,她反倒上赶着似的。
她扭头瞪他,他装没看见,依旧低头看书。
屋里一时静下来,张霈本来是有点恼的,但不知是不是台灯灯光过于柔和的缘故,她忽然发现…
老哥侧脸有点好看。
他们一家人确实都长得不赖,老哥不犯贱时就这么低头看书,竟然有点儒生气。
她脸有点红,不知不觉的。
他一偏头看过来却带股邪劲儿,刚才那点书卷气荡然无存,一抬下巴一眯眼又成了大魔王:“写你作业,看我干嘛?我好看呐?”
她闷下头噌噌瞎写,也不说话,张泽觉得妹子大概让自己逗火儿了,也咳一声不说话。屋里一时安静极了。
但就安静了一会儿。
张霈正瞎划拉数学题,冷不丁旁边一声:“代二元一次方程不就完了吗,这弱智问题还用想?”
她抿起嘴,啪唧把数学练习册推旁边儿,抽出英语作文本来。
没过两分钟她哥又不咸不淡地挑刺儿:“五句话仨语法错误,上课干嘛去了数星星了?”
她憋着气,又把英语推一边,拿语文作业出来写。
“第二个字儿就错了,你这考试不白扔分儿吗?”
张霈是真火儿了,尤其是心里刚有点涟漪,这会儿自己在他跟前被这么损,真是丢脸极了。
她拿书把他打出去:“出去出去!你烦死了!”
张泽嬉皮笑脸哪壶不开提哪壶:“哎至于吗,说两句脸就气红啦?宰相肚里能撑船懂不懂?”
张霈连推带搡把她哥推出门,自己转身扑到床上,一闭眼就是她哥刚才低头看书的样子。
啊啊啊,救命,人不能也不应该,并且那可是该死的可恶的大魔王亲哥!!自己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她迅速转移自己注意力,脑子里开始过班里几个帅气男生的脸,自导自演了一出几个人为她争风吃醋的修罗场。
万幸,还好,她对帅哥还是心动的。
滚过来滚过去,张霈终于把那点小火苗压下去,翻个身再一抬头发现张泽竟然就立在床边看她,眼神莫名其妙的:“干嘛呢?拧成麻花了都。”
张霈一个激灵蹦起来:“你怎么又进来了?!”
“废话我书还在这儿呢?”
“滚出去!”
“哎我又怎么了我?”
“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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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期中考试,张霈有点慌。
他们学校英语考试是连口语一起的,她口语不大行。
同桌是个万事通,纳闷道:“口语?守着学霸后桌你干嘛不问?”
她问:“后桌口语好啊?”
她同桌说:“你不知道哇?你后桌大学霸,人就在大英帝国长大的,口语也好——不过学霸一般都不太好说话,要不我帮你问问?”
张霈回头看了一眼后桌座位,后桌这会儿还没回来。
她觉得亲自问还显得真诚,于是说:“我,我还是自己来吧。”
课间,张霈回过头毕恭毕敬问道:“徐淼同学,听说你的口语很好,请问你平时是怎么练习的呢?”
徐淼抬脸看了她两秒钟:“多练,多听。”
这不废话么。
张霈:“那有没有那种,就是可以快速提升的?”
徐淼:“多听,多练。”
张霈:“……”
可能学霸确实不爱搭理人吧。
她道了谢回过头,同桌戳了戳她正要说什么,她肩膀让人一拍——
回过头,徐淼说:“我放学后刚好有演讲稿要练习,你感兴趣可以留下来听。”
好耶!
张霈得到学霸一对一教学机会欢天喜地,回头悄声跟同桌说:“学霸挺好说话的。”
张霈又想到得跟老哥说一声,于是大课间噔噔噔跑到高年级这边来,在她哥班门口逮了个人问:“学姐好,请问张泽在不在?”
学姐往教室一瞅人没在,跟她说:“张泽可能在下边打球呢,你要有急事去操场问他?”
张霈忙摆手:“不用不用,麻烦回来告他一声我放学有事,就别等我了——我是他妹。”
那学姐一愣:“妹妹?亲的?”
张霈点点头。
那学姐纳闷:“成。”又自言自语道:“怎么没听他说过呢。”
张霈心说因为张泽指不定多烦我呢,嫌提我碍眼呗。
大课间结束,预备铃都响了,张霈刚准备好下节课教材,冷不防马尾辫让人提拉起来了。
扭头一看,又是她哥。
显然是打完球刚从水房出来,脸上脖子上胳膊上全是水,校服短袖都被打湿了,额前碎发滴着水,水珠落在鼻尖上,居然有点像小李子。
她哥还没等她说话,手往窗框一支,问:“什么意思?放学还想去哪儿啊你?”
她说:“不去哪儿,就在教室,练口语。”
“练口语?”她哥皱了皱眉:“你自己?”
“不是,和一个同学。”
“男的女的?”
“男的。”
“男的?”她哥上下打量她一通,狞笑起来:“小兔崽子,别是刚一上初中就搞对象了吧?”
哪儿跟哪儿啊这是?
她余光一瞟后桌,好在人家在办公室还没回来。
本来光明磊落的事儿,让他这么一说就好像真有什么一样。
张霈争辩道: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啊!”
“没有你心虚什么?”
“谁心虚了!”
张泽又一抬下巴,明明笑眯眯,却像条蛇一样让人脊梁骨发凉:“最好没有,要真有,我打断你的腿。”
张霈皱皱眉,这人怎么这么凶啊?
上课铃响了。
张泽左右看看楼道里没人,伸手隔着窗户拿湿漉漉的手捧了一把妹子的脸。
“脏死了!”张霈“呀”一声,又炸毛了。
张泽哈哈笑着吊儿郎当往回走,碰着一见他就吹胡子瞪眼的教导主任还打了个招呼。
同桌说:“你跟你哥关系真好啊。”
关系好吗?
她扯一张纸巾擦着脸上冰冰凉凉的水珠,冷不防听到后面咔哒合上钢笔笔帽的声音。后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过你怎么不找你哥练口语呢?高年级一般外语都不错吧。”
说到这儿张霈就生无可恋:“他?他选的法语。成绩倒是不错,就是把英语给带偏了,张嘴就一股法棍味儿。”
这个档口儿老师走进教室,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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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老哥(真骨科) 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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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张泽照例跟哥们儿去打球。
打了半场他突然叫停,看了眼手表把球扔给于程飞:“你们打,我有点事儿先撤。”
于程飞接住球,问:“什么事儿啊?今天心不在焉的。”
张泽说:“看孩子去。”
于程飞笑骂:“扯淡呢。”
张泽灌了口矿泉水,说:“那位宝儿不初一了吗,说跟人家练口语。我去盯着点,万一有个闪失我爸妈得把我吃了。”
于程飞早先跟他们是邻居,后来搬家离他们远了,但跟张泽还是玩在一起。他比张泽大一岁,已经高一了。操场是初中高中部混用的,张泽在哪儿都混得开,个子又高,因此跟他们校队这帮人关系不错,常在一起打球。
于程飞讶然道:“霈霈都初一了?”
张泽说:“是啊,烦。”
于程飞推着他:“那一块去看看,好久没见霈霈了——不然待会儿咱们在x炉吃个火锅,你跟叔叔阿姨说一声?”
张泽想了想:“成。”
两个人跟哥们道别,往低年级教室这边走。
于程飞跟张泽没什么隔阂,也是真把张霈当妹妹看的。小时候他没少帮张泽看孩子,后来搬家就没怎么见过小姑娘,但在学校里也就能跟张泽打照面。张泽却很少在学校提到张霈的事,跟他关系一般的人多数以为他是独生子。
两人一路往教室走一路聊,于程飞说:“……明年你升高一应该是直接能进校队,教练估计都给你内定好了。但高中学习也不轻松,要还走信奥就得掂量掂量,到时候两头都集训,时间肯定排不开。”
张泽随手扯一把甬路边窜出来的枝叶,半枯的叶映在手里,他说:“我不打算学奥数了。”
于程飞一愣:“……那真是可惜了。”
他没问张泽为什么放弃。
他并不因为张泽比自己小一岁就如何如何,很多时候,张泽考虑得比同龄人多得多,身上常透出超乎年龄的沉稳。
于程飞说:“正常应试也不赖,中考好好考,争取进实验班,985基本稳了。”
张泽说:“这不就有时间打球了?”
于程飞捶他一拳,两个人说说笑笑上楼走到教室边上,透过半敞的窗子一瞅,张泽脸立刻黑了。
张霈没坐在她位子上,而是立在教室中间那张桌子旁;教室最中间那张课桌上坐了个混小子,一手捏着几张纸,另一只手正居高临下抬张霈下巴——
张泽心里的无名火噌噌往上涌,他这人平日里没个正形儿,越生气反倒越带笑模样。因此笑不呲儿绕到门口一推门,声音温和得让人害怕:“霈霈,跟这位男同学干嘛呢这是?”
于程飞跟在张泽身后进来,本着家丑不外扬的精神把门关严实了。
教室里那俩小孩一听动静都朝这边看过来,那混小子面无表情放下手,从课桌上下来;张霈纳闷看着张泽:“你不先回家了吗?”
张泽皮笑肉不笑的:“先回家哪还看得着这出啊。”说着大踏步走近一薅徐淼脖领子:“小子,手往哪儿摸呢?碰她问过我了吗?”
于程飞在后头抱着胳膊看戏,张霈却急了,扯他胳膊:“你放手,什么摸不摸啊的,人家帮我纠正发音呢!”
张泽是桃花眼,少年人长一双桃花眼多呈女相,带柔气;这双桃花眼却跟会吃人似的。加上张泽在学校名气大,学校就是一个小型社会,初一小孩被目露凶光的高年级找茬,很难不害怕。
徐淼面无表情看了看张霈,又看了看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最后抬眼看向张泽:“学长,你误会了,我们确实是在讨论学习。”
张泽才特么不管是不是讨论学习,他单看俩人腻一块儿那姿势心里就窝火儿。正要发作时,于程飞走过来打圆场,拍一拍张泽膀子:“小泽,有摄像头,收敛点儿。”
一只手把张泽胳膊拽下来,另一只手摸了摸张霈脑袋,眼睛却看着徐淼,说话客客气气的半点不摆前辈架子:“不好意思啊,这位学长火气冲,我代他跟你道个歉。你也看见了,霈霈她哥脾气大,要真急起来我也拦不住。所以日后咱们尽量少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儿,霈霈也是,听见没?小泽脾气也改改,吓着学弟也不好。”
徐淼仍是面无表情整整衣领,眼睛里没激起半点火也没半点害怕的意思,就这么沉默地略一点头。
张霈却怕了——这算啥啊,麻烦人教口语,完了还让人家费力不讨好。但她也不知该怎么办,立在叁个半大少年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个笑面虎,一个地头蛇,一个冷面郎君。
末了,于程飞将她轻轻一推:“行了,快去收拾东西,我跟你哥在外边等你,咱们吃火锅去。”余光一瞟徐淼:“这位同学要不要一起?”
徐淼说:“谢谢,不用了。”
张泽剜了一眼张霈,那意思是“回家再收拾你”,瞪完跟于程飞到楼梯口等着去了。
教室里这会儿没了那压死人的沉闷气氛,张霈才敢大喘气儿,她小心翼翼看着徐淼:“对不起啊徐淼,我哥他脾气太坏了……他,他也不是故意的…谢谢你,我们下次再……”
徐淼听她颠叁倒四说完,仍旧点点头,又说:“你的发音其实不错,但注意放松舌尖,就像刚才那样不要紧绷,爆破音多练习就好。”
张霈放下心来,看来人徐淼气量大,没把这破事儿放在心上。
她匆匆收拾完书包,跟徐淼道别:“那我就先走啦,下周见!”
徐淼点点头,目送她走出教室,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轻声复盘稿子。太阳在窗外沉沉坠下去,他接起手机来,司机在那头问:“阿淼,不要学习太晚,太太设了门禁,晚上钢琴课不能迟到的。”
他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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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老哥(真骨科) 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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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程飞问:“霈霈,上初中感觉怎么样啊?”
张霈夹着毛肚七上八下,说:“还行,没想象中的难。”
她又问:“那于哥呢,高中是什么样啊,累不累?”
于程飞弯眼睛笑,身子往后头一靠:“累倒算不上,我也没那心力去挤独木桥。”
张泽说:“叔叔想让你到国外念高中,干嘛不去?你大学反正要在国外念吧。”
于程飞想了想:“我这人故土情节还是比较重的,想多陪祖国母亲几年。”
张泽说你就扯吧,两人拐着话题又说起别的事儿来了。
张霈侧头看于程飞,说实话,她觉得于哥不如她哥好看。她哥是那种立在人群中很出挑的、能让人一眼注意到的美人类型;于程飞却不是,长相跟碗素面条似的,但身上说不清道不明有种感觉,想让人挖开看看他里头藏着什么东西。
于程飞是笑面虎。
张霈跟他差四岁,打记事起到现在,从没见他阴过脸。当然,也许是她跟人家相处得少,可在她认识的所有人里面,从小孩到大人,给她这种感觉的,只有于程飞一个。
什么感觉呢?
他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好像从来不生气,可你就是不敢在他跟前造次。按理说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可是立在他身边莫名觉得可靠——这种可靠不是人对人的依赖,更像是荒原里的兽寻到一处庇护所。他跟人交谈,谈及的不过是日常琐事,他好像什么都放在心上,又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看起来做什么都随心所欲,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却没有任何使人难堪的地方。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看透——有时候甚至给人一种感觉:于程飞这个人活着,仅仅是因为他想活着,他是随时可以羽化登仙的。
张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来形容这种感觉,直到十年后在帐篷里翻开一本书,有句话说“…身上神性太重…”,她才意识到于程飞这个人——或者说,这个灵魂,是她见过的最接近神的一个。她借着昏黄灯光偏头看过去,两千米海拔的风呼啸着撕扯帐篷,于程飞戴着眼罩和衣躺在她身边的睡袋里。
不过这都是后话。
这顿火锅因为有于程飞在,吃得还算和谐。张霈在某种程度上很亲近于程飞,小时候甚至有过于哥是不是才是自己亲哥的想法。
仨人吃完了火锅分道扬镳,明天是周末,于程飞慢慢看着这对兄妹走远,自己才转身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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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爸妈都没回来,张霈忧心道:“爸妈又没回来,家里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啊?”
张泽拍她后脑勺:“洗你的澡睡你的觉去,真出事儿也轮不着你操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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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后再回望中学时期,感觉就在一瞬间。
张霈浑浑噩噩度过了初一初二。许多事情都在意料之外,比如她没意料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居然是徐淼,也没意料到自己对张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会与日俱增。
可是,这种有悖人伦道德的事,是连最好的朋友都不能轻易诉说的。
当年她以为徐淼是冰山类型,高岭之花,相处时间长了,发现就是个被保护得过了头的小少爷。家教太严,所以过于天然,在与异性相处这方面几乎空白,所以当年托着她下巴认真教发音时造成了那样的乌龙闹剧。
她哥却一直对徐淼颇有微词,他戳她脑袋:“离姓徐的那小子远点,听见没?告诉你,这世界上,男的,好人,除了老爸就只有我,在别人面前都长点心听见没?于程飞?于程飞也不行,越禁欲越变态,没听说过啊?”
她这时候已经开始注意自己在人前——尤其是在张泽跟前的形象了。她无比盼望早早升入高中部,这样自己就也是大孩子了,就能像高中部的学姐一样大大方方拍一拍张泽的肩膀:“张泽,你想考哪个大学?”
“大学”这个词,对初叁的张霈来说还过于遥远。
徐淼想了想:“大学?应该会去国外,念完硕士回来给我爸打工。”他苦笑一声:“没办法的,我爸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我没有其他选择。”
张霈不太理解徐淼的苦楚,叹道:“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往国外跑哇?我就不想去。”
徐淼问:“还有谁?”
张霈说:“于哥呀,他明年毕业后就出国,说去北欧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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