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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作者:冬天的柳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冬天的柳叶
陆玄微微点头。
他问这个也不需要知道具体时间,有个大概时间段便足够了。
也就是说,彩云知道朱成业过世的消息还不到一个月。
“说说那日具体情形,能记得多少说多少。”
汪景回忆了一下,迟疑着道:“小民如往常那样去云谣小筑点了彩云陪我喝酒,后来喝多了,模糊记得彩云感叹命运凄苦,小民就说哪怕原本生活富足的人也可能一个变故就身陷绝境……”
听汪景讲完,陆玄凉凉警告:“今日之事,管好你的嘴。若让我听到什么风声,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因为喝多了酒。”
“小民明白,小民明白。”
陆玄不再耽搁,赶往刑部衙门。
“找到那个朱老爷了?”一见陆玄,林啸便问道。
“找到了。那个花娘现在如何?”
“就那样,在牢房里从早发呆到晚。”
“带到审讯室,再审一审。”
林啸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彩云还有问题?”
陆玄颔首,甚是满意好友的敏锐。
林啸吩咐手下去牢房提人,一边往审讯室走一边感叹:“一个花娘幺蛾子还挺多。”
那日全程旁观好友审问,看那花娘反应分明崩溃了,竟然还有隐瞒?
一进审讯室,阴森恐怖的感觉便把人包围。
那血迹斑斑的墙壁,泛着冷光的刑具,无一不昭示着被带到这里的犯人会遭遇多么可怕的事。
彩云拖着脚镣被带进来时,便是这种感觉。
阴暗潮湿随时可见老鼠从眼前跑过的牢房已经令人难以忍受,可到了这里,才知道什么是人间炼狱。
“彩云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黑衣的少年与这黑暗的地方有种诡异的协调,眸中满是淡漠。
他的语气更淡漠,透着刻骨凉意。
彩云扯了扯唇角,没有吭声。
“朱成业找到了,不过他死了。”
“死了?”彩云面露惊讶。
陆玄嗤笑:“彩云小姐真是伪装高手。”
“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朱成业是死了,但他的好友汪景还活着。大概半个月前汪景去云谣小筑点了你陪酒,喝多后无意中对你透露了朱成业的死讯。”陆玄说着话,紧盯彩云反应。
彩云垂眸静了一瞬,纤长浓密的羽睫轻颤:“奴家确实偶然听说了朱老爷死讯,想着捏着我天大把柄的人死了其实很庆幸,又怕大人怀疑朱老爷的死与奴家有干系,所以就没提。”
陆玄冷笑:“不,你之所以没提,是心存侥幸想着我找不到此人,或是找到朱家也没问出朱成业死讯。退一步说,即便我找到了,问出了,回来问你,你也没有损失。彩云小姐,我说的可对?”
彩云垂首不语。
“彩云小姐还是说说为何把朱成业一个不相干的人扯进来吧。”
彩云猛然抬头。
陆玄扬唇轻笑:“那日你被带来衙门问话,被问得退无可退,于是想到了汪景无意间提到的这件事,恰好朱成业来过几次云谣小筑,你就把他塑造成了幕后黑手。不得不说你很聪明,谁能与死人对质呢?”
彩云眸光微闪,委屈道:“正如大人所说,谁能与死人对质。不能因为朱老爷死了,您就说这一切都是奴家的谎言吧?”
陆玄嗤笑:“死人无法开口,活人却还记得。你说三年前朱老爷来找你的那日,他妻子清楚记得他在家中,因为那一日是他母亲的寿辰。可惜彩云小姐把谎言编织得天衣无缝,运气却差了些。”
记性再好的人也不可能记住三年前的某日做了什么,彩云就是因为这个才敢扯谎。
彩云脸色一白,彻底变了脸色。
林啸看着彩云,吃惊不已。
这女子不当细作,可惜了啊!
短暂的沉默后,陆玄淡淡开口:“彩云小姐,你真正的身份,不是一个花娘吧?”
第85章 还有同伙
彩云瞳孔骤然一缩。
陆玄定定看着她,语调淡漠:“那日审问你时,当我指出你借刀杀人,是害死陶鸣的真正凶手,你承认后自称发生了变化。”
彩云眼中闪过茫然。
林啸则陷入回忆。
“你开始自称‘我’,而之前你一直自称的是‘奴家’。”
“这又如何?”彩云虽震惊少年的细心,却依然想不出这有什么问题。
陆玄笑笑:“说明你在我步步紧逼之下心慌意乱承认杀害陶鸣时,潜意识对自己的身份是否定的。那个时候的你面对真相被揭穿,内心深处忘了把自己当成金水河上的花娘,后来渐渐冷静,才把这个身份想了起来,自称又换回了‘奴家’。”
彩云听着少年的话,如坠寒窟。
林啸更是惊得忘了反应。
他这个好友出身成国公府,去年在刑部随便挂了个闲职,本以为只是好玩,没想到论洞察力犹在他之上。
“彩云小姐说一说吧,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奴家就是个花娘而已——”
“用刑吧。”陆玄懒得再问下去,对林啸道。
如果面对的是一个精心培养的细作,而不是迎客卖笑的花娘,不用刑对方是不会老实的。
林啸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喊了属下进来用刑。
烧红的烙铁一下下落在彩云身上,伴随着阵阵声嘶力竭的惨叫,飘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道。
而作为冷眼旁观的陆玄与林啸,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平静模样。
彩云很快叫哑了嗓子,剧痛不断冲击着她的抵抗力。
可真的太疼了。
那通红的烙铁落下来,仿佛不是烙在身体上,而是烙在她心尖,烙在她灵魂上。
等那烙铁抬起,硬生生带走皮肉,那种痛更是令人魂飞天外。





逢春(作者:冬天的柳叶) 第71节
那两个人却犹如没有情绪的恶鬼,就这么冷冷看着她。
一下下,无边无际,熬不到头。
彩云以为自己要死了,可下一次烙铁落下,剧痛依旧传来,她依旧活着。
那是望不到头的炼狱。
“我说!”
随着一声嘶哑的喊,林啸示意属下停手。
烙铁没有再落下,剧痛没有再传来,这一刻彩云哭了。
她不知道是哭终于不用再承受这非人的折磨,还是哭自己的不争气。
“你们先退下。”林啸挥挥手。
两名属下退了出去。
随着门开又合拢,那股令人不适的气味似乎散了一些。
森然的审讯室里,肤白如玉的少年轻笑:“彩云小姐早早这样,又何必受苦,倒显得我们不懂怜香惜玉了。”
林啸神色古怪。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懂怜香惜玉似的。
彩云垂着头,仿佛岸上垂死的鱼,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我……我本是齐人……”
陆玄与林啸对视一眼,听她继续说。
“十多年前,齐魏边境起了乱子,大魏领兵平乱的正是永平长公主……我的父母亲人全都死于魏军刀剑之下,我对永平长公主恨之入骨,四年前来到了大魏京城……”
女子声音幽幽,恍若鬼魅。
“你恨永平长公主,便对她的女儿动手?”
彩云笑了一下,笑容虚弱又狠毒:“毁了迎月郡主就是对永平长公主最大的报复。母债子偿,天经地义!”
“那说说你的同伴吧。”
陆玄一句话,令几乎失去生机的彩云眼里又有了波动。
她看着他,死死咬唇:“我没有同伴!”
少年唇角微弯,笑意凉薄:“迎月郡主是在清雅书院失踪的。能知道杜山长那日带女儿去玩,还能把迎月郡主带出书院,彩云小姐莫非有神仙手段?”
彩云咬着唇不说话。
“或者彩云小姐还想尝尝烙铁的滋味?”
彩云浑身一震,脸色雪白。
那滋味……她确实怕了。
沉默了一瞬,彩云认命开口:“我还有个哥哥,在清雅书院打杂。我们兄妹来到京城就是为了找永平长公主报仇,长公主府难进,我便来了金水河当花娘,哥哥则找机会进了清雅书院。”
她流着泪说起迎月郡主的失踪:“我们留意着一切机会,发现杜山长有时会带迎月郡主来书院玩,便设了这个局……”
“那日杜山长虽然被人拖住,可还有侍女陪着迎月郡主,你兄长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劫走了迎月郡主?”
彩云苍白的面上不自觉露出几分自得:“那日似乎老天都在助我们,迎月郡主竟与侍女玩起了捉迷藏。清雅书院依山而建,我哥哥熟悉地形,身手又好,悄悄劫走一个小女孩又有何难。而等侍女发觉不对劲去禀报杜山长,开始大范围找人时,我哥哥早已把事情办好回到了书院,无人怀疑到他身上……”
陆玄静静听完,道:“你们运气不错。”
彩云苦笑:“是啊,运气不错。本来我哥哥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没想到迎月郡主一个人藏了起来,让他劫走迎月郡主的过程没有闹出丝毫动静。只可惜三年后的今日,我们兄妹遇到了你。”
听了这话,陆玄面无表情,甚至更冷漠了些:“我还有个问题。”
彩云下意识绷紧身体。
这个少年每一次提问,都让她陷入更糟的境地,对此她已经有了阴影。
“你们兄妹二人究竟是报私仇,还是贵国精心培养的细作呢?”
彩云蓦地瞪大了眼睛,面色惨白如鬼。
“看来还是要继续用刑。”陆玄懒得再看彩云,侧头对林啸道,“去清雅书院抓人吧,到时候分开审问,看还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有了明确目标,一番布置之下,顺利从清雅书院带回了彩云兄长。
接下来用刑拷问不必细说,彩云兄长承认与妹妹配合劫走迎月郡主的事后,任凭如何拷打也不承认是齐国细作,最终没熬过死在了牢中。
剩下奄奄一息的彩云,也一直没承认。
“陆兄,审问的事到这里可以了。”牢房外,林啸轻声道。
事关永平长公主,两个犯人若是都死了就麻烦了,审到这里到了知会长公主府的时候。
如果这兄妹二人真是细作,之后如何处置也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陆玄自然明白这一点,道:“我亲自去一趟长公主府。”
第86章 终于等到
长公主府中总是那么静,仿佛乌云遮蔽了阳光盘旋在上空,久久不散。
牡丹园中的牡丹悄悄谢了,又给这份令人压抑的静平添了几分凄凉。
女官翠姑走到永平长公主身边,轻声禀报:“殿下,陆大公子来了。”
“明日就是五月初二了。”望着衰败的牡丹园,永平长公主喃喃,仿佛没有听到翠姑的禀报。
翠姑垂眸掩去哀痛,没敢接话。
“五月初二,是灵儿失踪的日子。”
也是灵儿被人害死封在墙里的日子。
永平长公主只要一想,便五内俱焚。
“殿下,您节哀——”
“本宫没办法节哀!”永平长公主用力折断一枝残花,面罩冰雪,“只要一想到真正害死灵儿的人逍遥法外,本宫如何节哀?”
“殿下,虽然晚了三年,但害死郡主的那两个拐子终于被千刀万剐,相信幕后真凶也一定会被找到的。”翠姑柔声劝。
她的殿下,曾那般意气风发,是令叛军敌国闻之色变的女将军。
可自从郡主失踪,殿下的精气神就垮了,随之垮掉的还有因为南征北战早就旧伤无数的身体。
对于女官的劝慰,永平长公主只是笑笑,转而问道:“你刚刚说谁来了?”
“陆大公子来了。”
“是陆玄啊,请他过来。”
女官很快去领人。
陆玄走在残花满枝的牡丹园中,神色不觉多了几分凝重。
迎月郡主比他小不了多少,小时候也是常见的,哪想到会是这般命运。
遥遥望见一道弱不胜衣的背影,陆玄暗叹口气,加快了脚步。
“殿下,陆大公子到了。”
陆玄抱拳见礼:“见过殿下。”
永平长公主转过身来,看着眉眼清俊的少年,神色有了几分柔软:“你这孩子,跟本宫客气什么。”
陆玄于习武上很有天分,永平长公主爱惜良才,在他年幼时曾指点过武艺。
真要说起来,二人有师徒之实。
奈何永平长公主是手握兵权的实权公主,成国公是追随太祖打天下的从龙之臣,两家不宜走得太近,这层师徒关系就有意淡化了。
但在永平长公主心里,对陆玄到底是不同的。
“有事么?”
“小侄近来一直围着清雅书院调查,目前有了些进展……”
陆玄从无意得知一名婢女打扮的女子找过陶鸣讲起,讲到前几日金水河上出现了一具女尸,再讲到云谣小筑的花娘彩云,在清雅书院打杂的彩云兄长……
永平长公主静静听着,随着少年低缓平静的讲述,神色不断变化。
“目前就是这样。”陆玄说完,等着永平长公主反应。
永平长公主用力握着拳,面上还算平静:“也就是说,这兄妹二人很可能是齐国细作?”
“彩云兄妹只承认是报家仇,不承认是齐国精心培养的细作。”
永平长公主冷笑:“一对父母早丧的兄妹能有这般本事?他们把大魏人当傻子吗?”
陆玄没有吭声。
不管是不是把大魏人当傻子,承认与不承认大不一样,而这就不是他可以参与干涉的了。
就是永平长公主,因为涉及到了齐国,也不可能随便处置彩云。
“走吧,带我去见见那个彩云。”永平长公主往外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侧头问走在身边的少年,“你如何得知那名溺水身亡的婢女三年前找过陶鸣?”
自从抓到那对拐子夫妇,长公主府就没放松过追查,却在查到陶鸣这里断了线索。
没想到陶鸣之死的背后还有这么多算计,而能查出这些,那名婢女显然是关键。
陆玄略一迟疑,道:“此事多亏了礼部尚书府的大姑娘。”
永平长公主一怔,面上带出惊讶:“冯大姑娘?”
对于冯大姑娘,她印象尤其深刻。
她的女儿是因为冯大姑娘才找到的,而冯大姑娘与灵儿一样落入过拐子手中。
对这样一个女孩子,心生好感几乎是肯定的事。
可不想面对这个女孩子,也是真的。
冯大姑娘太容易让她想到灵儿了,而只要想到灵儿惨死却连真凶都找不出,她就痛不欲生。
现在,她忽然又想见一见冯大姑娘了。




逢春(作者:冬天的柳叶) 第72节
“冯大姑娘与兄长聊天时偶然提到这件事,她兄长想起曾无意中看到那个婢女去找陶鸣,这才有了后来的调查……”陆玄拣着能说的对永平长公主解释道。
永平长公主默默听完,看着俊眉修目的少年眼神诧异:“冯大姑娘又是怎么知道查到了陶鸣身上?”
陆玄默了默,老老实实道:“小侄告诉她的。”
“哦?”
少年以拳抵唇,轻咳一声,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冯大姑娘从歹人手中逃脱后遇到了小侄,是小侄带她回的京城,所以我们还算熟络。”
永平长公主往前走着,语气听不出情绪:“倒没听说这个传闻。”
陆玄神色转冷:“那时二弟与冯大姑娘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自是不好提起这些。”
“原来如此。”永平长公主解了疑惑不再多言,急急赶往刑部衙门。
刑部那边,林啸正等着。
而随着永平长公主的到来,刑部左右侍郎等人都被惊动,一起相迎。
与此同时,围绕迎月郡主失踪一案的所有调查都被写成折子,由刑部尚书带着匆匆进宫面圣。
关系到齐国,这就是天大的事了,没人胆敢瞒下。
甚至前往宫中的时候,刑部尚书心中是怨念的:属下怎么这么不省心呢,背着他乱查什么,查来查去居然查到了北齐头上。
这不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嘛!
面对一群出来相迎的刑部官员,永平长公主开门见山:“人在哪儿,本宫要见一见。”
杨侍郎给林啸使了个眼色。
林啸拱手道:“殿下请随卑职来。”
厚重的牢门被打开,永平长公主大步走了进去,很快就看到了因受刑而伤痕累累的彩云。
“你就是害了迎月的齐女?”
冷硬的声音在昏暗的牢房中响起,彩云努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犹如冰塑的面庞。
是永平长公主!
彩云不由睁大了眼。
第87章 离心
刑部一众官员等在外面,出乎意料的是没等多久永平长公主就走了出来。
“殿下——”
永平长公主对杨侍郎微微点头,明明还算平静的声音,却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紧绷:“今日劳烦了,请杨大人把犯人看好。”
杨侍郎忙应下:“这是自然,殿下请放心。”
永平长公主大步从杨侍郎身侧走过,很快上了停靠在衙门外的马车。
眼睁睁望着华盖马车远去,几名官员窃窃私语。
“长公主该不会要进宫吧?”
“定然是进宫去了。这个事若往大了闹,可就麻烦了……”
“各位——”杨侍郎开口,表情严肃,“既然都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各位可不要随意传扬,要清楚这其中的厉害。”
几名官员纷纷拱手:“大人放心,我等自然明白。”
谋害迎月郡主的居然是一对齐人兄妹,这要闹大了,很有可能引起两国纷争。
想到齐军铁蹄,几名官员暗暗胆寒。
太平日子过惯了,谁想起战乱呢,何况那是以勇猛著称的齐人啊!
不提刑部众官员的心思,永平长公主吩咐车夫直奔皇城。
马车在宽阔的青石路上疾行,皇城很快到了。
永平长公主下了马车,眼神幽深望着朱红宫墙片刻,大步往内走去。
“皇上,永平长公主求见。”内侍刘喜向庆春帝禀报。
庆春帝刚从刑部尚书那里得知了迎月郡主的事,听闻永平长公主来了不由头疼。
虽然有些怵头,人却不得不见。
“请进来。”
不多时,永平长公主快步走了进来。
庆春帝起身相迎:“皇姐来了,快坐。”
永平长公主没有坐,直接问道:“皇上知道迎月的事了么?”
今日去刑部没见到刑部尚书窦士奇,他显然是进宫来了。
永平长公主问得这么直接,庆春帝无法回避,点头道:“听说了。皇姐还是先坐,咱们坐着说话。”
永平长公主这才坐下,平静问庆春帝:“皇上怎么想?”
庆春帝顿觉压力。
他还是个孩童的时候,父亲只是一方大员,后来世道乱了群雄逐鹿,他们家才得了这天下。
那时他只有十几岁,懵懵懂懂便成了太子。转年父皇突然病逝,在他还没适应太子身份的时候就又成了新皇。
大魏新建,他又年少,远有北齐虎视眈眈,近有前朝余孽四处作乱,是阿姐披起战袍,与几名老臣一起替他稳住了江山。
说这么多只想表达一件事:他是从小被阿姐揍大的。
哪怕后来当了太子,当了皇上,直到如今坐了龙椅二十多年,面对阿姐时还是难以拿出帝王的威严。
“我真没想到迎月的失踪竟有这样的隐情。皇姐,是弟弟对不住你啊。”庆春帝真情实意长叹。
“我想问的,是那对齐人兄妹。”永平长公主直视着庆春帝的眼,缓缓道。
与那双深如幽潭的眼睛对视,庆春帝很想苦笑。
阿姐问的哪里是那对齐人兄妹,而是他对齐国的态度。
可他能有什么态度?
大魏建国还不到三十载,也就是这十来年才安稳太平些,如何能与骁勇善战的齐军抗衡?
“皇姐,我听说那对兄妹的父母亲人死于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事——”
永平长公主打断庆春帝的话:“皇上认为他们只是为父母报仇?”
庆春帝一滞。
“那个齐女面对刑部审讯狡诈如狐,她的兄长更是身手高强,身受酷刑却到死都没有承认是齐国细作。皇上,这样一对兄妹若说没有经过专门培养,绝不可能!”
庆春帝讪讪:“那样的酷刑谁扛得住……也可能真是私仇,而非宁死不屈。”
永平长公主冷笑:“是啊,普通人如何扛得住那般酷刑,常理来说应该屈打成招!”
庆春帝顿时词穷。
永平长公主就这么看着庆春帝,等了很久,心渐渐凉了:“皇上,迎月是不是白死了?”
那是她的独女,也是眼前帝王唯一的嫡亲外甥女。
迎月的死,凶手绝不是那对齐人兄妹,而是对大魏虎视眈眈的北齐!
庆春帝不敢看永平长公主的眼睛,却又不愿移开视线显得心虚。
他沉默了许久,语气带了哀求:“阿姐。”
永平长公主握拢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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