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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作者:冬天的柳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冬天的柳叶
冯尚书把冯锦西从锦麟卫领回来了。
顺路的还有韩首辅,领回了孙子韩呈硕。
两个面和心不合的老头儿一团和气道了别,各回各家后立刻变了脸色。
冯橙赶过去时,冯锦西已经被冯尚书打得半死。
这一次是真打。
不是拿鞋底抽,而是用那根花梨木雕鸩鸟拐杖。
拐杖一下一下打在冯锦西臀部与腿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牛老夫人端坐着一言不发,看脸色别说会替庶子求情,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
二老爷冯锦南也在,同样面色沉沉没有插手的意思。
这种场合,冯梅与冯桃都不会来,唯一说话有分量的长孙冯豫一早去拜访清雅书院山长杜念,眼下还没有回来。
也是因为这样,冯豫才避开了窦五郎的宴请。
冯橙进来后,牛老夫人皱眉看过来。
“大丫头,你祖父教导你三叔,你来凑什么热闹?”
“我担心。”冯橙答得直接,目光落在冯锦西身上。
与以往不同,面对冯尚书抡起的拐杖,冯锦西完全不躲,而是老老实实承受了一棍又一棍。
他的臀部血迹斑斑,看起来惨不忍睹,却听不到熟悉的惨叫哭嚎。
随着拐杖落下,冯橙只听到压抑的、隐忍的闷哼声。
“你们谁都别拦着,今天我非把这个孽障打死不可!”冯尚书说着,拐杖抡得更高了些。
冯橙嘴角微抽。
祖父是看不清形势么,眼下在场的人谁会拦?
她本来也没打算拦,可三叔看起来很不好。
“祖父,您再打下去三叔会受不住的。”冯橙上前一步,抓住挥下来的拐杖。
“橙儿,你放开!”冯尚书吹胡子瞪眼,发现拐杖竟然打不下去了。
难道是他年老体衰的缘故?
这情景落在牛老夫人眼里,无声冷笑。
她就知道,老头子说要打死这只知道惹事的孽障,其实还是舍不得。
冯尚书这一次真不是舍不得,至少把小儿子揍个半死的愤怒还是有的。
不过人就是这样,情绪一旦被打断,就有些提不上劲了。
“您看三叔都没喊疼,肯定是知道错了,您就别打了吧。”冯橙一边劝,一边把鸩头拐杖从冯尚书手中拿过来。
冯尚书寒着脸踹了冯锦西一脚:“小畜生,你继续去那些腌臜地方玩吧,认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把整个尚书府搭进去就满意了!”
冯锦西躺在地上一声不吭,一张俊脸因疼痛扭曲着。
冯尚书看一眼都觉得糟心,甩袖走了。
牛老夫人淡淡道:“来人,把三老爷送回房。”
眼见冯锦西被下人背走,冯橙看向牛老夫人:“祖母,是不是给三叔请个大夫,我看祖父下手挺重的,万一落下残疾就不好了。”
牛老夫人面无表情:“你祖父能有多大力气,打几下就能落下残疾?你一个小丫头少操心长辈的事。”
冯橙坚持:“那也请个大夫来看看才放心。”
牛老夫人不紧不慢喝了口茶,神色冷淡:“家丑不可外扬。”
冯橙神色一正:“我听说三叔是因为牵扯进要紧的事被锦麟卫带走问话的,想必外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这种情况下传出三叔被祖父狠狠教训而请大夫的事怎么叫家丑呢?那说明祖父用心管教儿子了。”
冯锦南终于开口:“母亲,橙儿说得也有道理。”
牛老夫人这才松了口。
冯橙从长宁堂离开,暂且放下去看冯锦西的打算,去了冯尚书书房。
冯尚书依然怒火难消,见冯橙来了,面色还算和悦:“来给你三叔求情?”
“刚刚已经求情过了。孙女过来,是有话对您说。”
少女眉眼平静,语气平和,冯尚书不由多了几分重视。
“橙儿有什么话对祖父说?”
“祖父应该听说了,那个叫阿黛的花娘躲在韩呈硕床下,又因为三叔包下她的关系,所以韩呈硕与三叔都被锦麟卫带走问话。”
冯尚书点点头,心中惊讶孙女为何这么清楚。
冯橙沉默了一瞬,一字字道:“其实阿黛不是躲在韩呈硕床下,而是躲在了三叔床下。”
冯尚书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缓了缓才重新坐下,看着冯橙的眼神满是惊疑:“橙儿这话从何处听来的?”
小儿子包下一个疑似细作的花娘已经够让他头大,还好有韩首辅的孙子分担一下才能轻松把人领回来。
要是孙女说的是真的,他这就去把那孽障打死算了。
“不是听说的,孙女亲眼看到的。”
“什么?”冯尚书眼都瞪圆了。
几十年朝廷上的风风雨雨,他以为修炼到家了,却接连因为孙女的话失态。
冯橙神色依旧镇定:“当时孙女就在三叔隔壁房间的窗边看风景,亲眼瞧着阿黛从窗子爬进了三叔休息的房间。”
冯尚书已经顾不得追问孙女在画舫上的原因,惊道:“那她又怎么出现在韩呈硕房中?”





逢春(作者:冬天的柳叶) 第162节
冯橙垂眸,一副娴静乖巧的样子:“我觉得不对劲,就隔着门缝观察,不多时看到三叔匆匆出去了,便悄悄进了三叔房间,趁阿黛没防备把她打晕拖到韩呈硕屋子里塞进了床底下……”
冯尚书听着,表情从震惊到麻木,到后来竟然有余力思考漏洞:“等等,既然阿黛是被你拖到韩呈硕房间的,她为何说是韩呈硕让她躲进去的?”
冯橙抬眸,与冯尚书对视:“这正是孙女来找您的原因。阿黛处心积虑接近三叔,又给三叔打掩护,三叔到底有什么值得人如此图谋?”
第191章 偷听
冯橙的话问出,书房中就陷入了一阵沉默。
冯尚书看着眼神明亮的孙女,抬手捋了捋胡子。
他这个动作看起来少了往日的从容,倒像是掩饰内心的不安。
冯尚书此时的确如坐针毡。
孙女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根刺,扎进他心里。
当然不能一直沉默下去。
“你三叔一个整日游手好闲的混账有什么让人图谋的?定是那花娘看出你三叔是个好骗的蠢材,遇到麻烦才找上他。”
冯橙暗叹口气。
看祖父的反应,明显有内情,却不打算对她说。
“孙女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阿黛可不是现在才找上三叔的。祖父还记得三叔在山林中失踪的事吧?”
冯尚书点点头。
倒霉孩子被抬回来后他了解过,是一个猎户把他带回了家中。
冯橙看着冯尚书,一字字道:“阿黛便是那个猎户的女儿。”
冯尚书眼神攸地变了。
“祖父不觉得三叔掉入猎户的网中很蹊跷吗?不久后,阿黛就为了救父亲卖身三叔常去的红杏阁,三叔认出她来,念着山林相助的情分出钱包下了她。”
冯尚书语气复杂:“你三叔后来再没去过红杏阁。”
这也是锦鳞卫轻松放人的一个原因。
冯橙笑笑:“所以才更蹊跷了。三叔许久不去红杏阁,阿黛的父亲就恰到好处死了,于是阿黛有了名正言顺从红杏阁逃离的理由,她这一逃就逃到了窦五郎宴客的画舫上,逃进了三叔歇息的房间,祖父您想想。”
冯尚书皱眉沉默。
冯橙有些口干,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润喉,以笃定的语气道:“阿黛不是今日有麻烦才找上三叔,而是千方百计要到三叔身边来。祖父觉得呢?”
冯尚书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
他还能觉得什么,明显就是这样。
“祖父,锦鳞卫说阿黛是要犯呢,她一个花娘为什么是要犯?”
“许是牵扯进人命案。”
冯橙越发笃定内情不简单,所以祖父才不愿意对她一个小姑娘讲明。
说到底,是觉得她只是个闺中少女。
“牵扯进人命案,要跟进的是顺天府、刑部这些衙门,不至于惊动锦鳞卫。”冯橙也不恼,语气平静指出这一点。
冯尚书看着她的眼神有了变化。
静了一瞬后,老头儿转移话题:“橙儿,你怎么知道阿黛是那个猎户的女儿?今日又怎么会在那座画舫上?”
冯橙赧然一笑:“那日三叔失踪,这不是太担心了么,我就出去找了,然后找到了猎户家里去。”
冯尚书一听,眼都瞪圆了。
冯橙不给老祖父追问细节的时间,接着道:“后来我听说阿黛居然成了红杏阁的花娘,就怀疑她有问题,不许三叔再去红杏阁了。”
原来是孙女拦着那孽障不再去红杏阁的。
冯尚书一时竟不知该庆幸孙女的懂事,还是生气儿子的愚蠢。
至于孙女如何知道阿黛成了红杏阁花娘,下意识认定是小儿子告诉的。
“至于去画舫——”冯橙按了按太阳穴,“今日一早不知怎的就眼皮跳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孙女思来想去,家中最不让人放心的就是三叔了,想到昨日三叔对我说今日要赴窦五郎的宴请,就混上了画舫。”
冯尚书捶桌。
老三这混蛋玩意,连当侄女的都为他操碎了心!
“祖父,您这么睿智,能不能分析一下阿黛为何盯上了三叔?”
冯尚书心情沉沉。
“祖父——”冯橙伸手抓住冯尚书衣袖,巴巴望着他。
冯尚书沉默一瞬,还是狠下心来:“人心难测,哪是能分析出来的。”
冯橙失望松开手:“那孙女先回去了。”
看着垂眸低头的孙女,冯尚书很想揉揉她的头,最终摆了摆手:“回去吧,大人的事少操心。”
冯橙离开后,冯尚书枯坐半晌,抬脚离开书房,直奔冯锦西住处。
小厮乘风一见冯尚书来了,吓得脸都白了:“老,老太爷,您来了——”
“你们老爷呢?”
“在屋里,大夫刚走。”
他正准备给公子煎药呢,老太爷怎么来了!
冯尚书挑眉。
还给请了大夫?
冯尚书没再理会小厮,举步往内走。
乘风忙跟上去,对着屋里喊了一声:“老太爷过来了。”
与丫鬟婆子一堆的太太姑娘的住处不同,冯锦西院中除了一个近身服侍的小厮,就只有两个负责洒扫的下人。
这不是苛刻冯锦西,而是文官家的子弟大多要走科举这条路,吃不了读书的苦头可不行。
即便冯尚书已是站到大魏文官顶峰那一批,家中金银成堆,也不会像勋贵人家那样把个男孩儿放在锦绣堆里养着。
如此以来,倒是方便了冯橙溜进去。
趁着冯尚书的到来造成的小小混乱,冯橙顺利躲好,气定神闲理了理垂落的碎发。
她就知道祖父会来找三叔。
既然祖父不打算告诉她,那她只能主动来听了。
冯尚书进去后,面无表情看着冯锦西。
冯锦西苍白着脸喊了一声父亲。
冯橙躲在暗处,看着冯锦西的样子暗叹口气。
看起来,三叔这次是真的知道怕了。
锦鳞卫那种地方去一趟,但凡不是无可救药的人,终归会有成长。
“你出去。”冯尚书吩咐乘风,“去外头守着,不许旁人靠近。”
乘风看一眼冯锦西,默默退了出去。
屋内一时安静。
冯橙凝神屏息,竖起耳朵。
冯尚书坐下来,看着冯锦西。
“疼吗?”
冯锦西脸上闪过愧疚之色:“都是儿子活该。”
被带去锦麟卫的时候,他想了许多,只要一想尚书府上下因他获罪这种可能,就如坠寒冰地狱。
“以后还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么?”冯尚书再问。
冯锦西脸色发白:“儿子知道错了,再也不去那些腌臜地方了。”
冯尚书摇了摇头。
“父亲,儿子这次说得是真的!”
冯尚书紧紧盯着冯锦西,缓缓道:“只是这样,还不够。”
冯锦西愣了愣,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冯橙则轻轻握了握拳。
好像要有秘密听了。
第192章 秘密
被冯尚书眼神沉沉看着,冯锦西有些无措。
印象中父亲大人生气的时候,要么吹胡子瞪眼,要么脱鞋打人,从没有用这种目光看着他。
不只是失望,还有深深的无力与挣扎。
这样的眼神仿佛一座山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就连身上的疼都变得迟钝了。
“父亲——”冯锦西嗫嚅着,想再次开口保证。
“老三,你知道那个花娘的身份吗?”
“锦鳞卫说……阿黛是要犯……”
冯尚书拍了拍床沿:“那个花娘很可能是细作!”
“细作?”冯锦西脸色大变,“不可能吧,她一个猎户之女——”




逢春(作者:冬天的柳叶) 第163节
冯尚书冷冷道:“消息是从锦鳞卫那边打听出来的,不然你以为一个花娘值得锦鳞卫大动干戈?”
冯锦西彻底愣住了,脑海中飞快闪过与阿黛从初见到最后一次见到的情景,喃喃道:“那她为何接近我……”
倘若是寻常猎户之女,命运坎坷沦为花娘,有意接近他还可能是为了找个金主,可一个细作找上他干什么?
他一个心思全在玩乐上的庶子,别说科举入仕,就连恩荫个一官半职都没有。
父亲没提过,他也乐得轻松。
难道是通过他接近父亲?
冯锦西愣愣望着冯尚书,越发茫然。
他再想不开也不会把一个花娘带到父亲面前,对方不是白忙乎。
“为什么?”
安静下来的室中,响起少年困惑的疑问。
这也是躲在暗处的冯橙最大的疑问。
冯尚书定定望着冯锦西,看了很久很久,似是要从这张精致绝伦的面孔上找出另一个人的影子来。
尽管十分不情愿提起,他还是开了口:“老三,你知道你长得很像你生母么?”
冯锦西眼神一紧。
他的记忆中从没有生母的存在。
生母因为貌美被嫡母视为眼中钉,去世后府中下人自然不会不识趣提起。
嫡母对生母的态度,是他从嫡母对他的言语态度中感觉出来的。
至于父亲,今日之前,在他面前一句都没提过生母,仿佛那个令嫡母忌惮过的美貌女子不曾存在过。
难道父亲对生母的绝口不提,不是他一直以为的无关紧要而不值一提,而是另有原因?
冯锦缓缓点了点头。
他长相肖母,自然是知道的。
“你生母……”长久的沉默后,冯尚书一字一顿道,“是齐人。”
冯锦西惊呼出声:“不可能!”
因为太过惊讶想要起身,整个人栽到了地上。
这声闷响把冯橙因为太过吃惊而加重的呼吸声彻底遮掩。
她捂着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那些萦绕心头的困惑如迷雾退去,生出原来如此的感叹。
本来的发展,是陆玄调查出三叔养的外室是齐人细作,从而给尚书府招来弥天大祸。
可她不是不疑惑的。
祖父一步一个脚印爬到六部尚书之位,官居二品,是一只脚踏入内阁的人。
就因为儿子养的外室是细作就抄家问斩?
那些不解最终只能归因于伴君如伴虎,大概是皇帝早就有处置祖父的心思,正好借着这个理由开刀。
而现在,那些疑惑就有了答案:三叔的生母是齐人,养的外室是细作,那在皇帝看来整个尚书府都与齐人有勾结,尚书府落得那般下场就不奇怪了。
那么陆玄呢?
冯橙一下子想到了他。
那个时候,他查到的恐怕不只是以花娘身份为掩护的齐人细作,还有三叔生母的身份。
只是不知为何,三叔生母身份这段讯息没有传开。
另一个疑惑随之而来:这一次,祖父没有站到吴王那一方,陆玄没有去抓尚书府把柄,那查出阿黛是齐人细作的人又是谁?
冯橙心念百转之时,冯锦西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神。
“父亲,您是开玩笑的对不对?是吓唬儿子,让儿子以后再不敢到处混对不对?”少年趴在地上仰着头,伸手抓住冯尚书衣摆,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大魏和北齐,从来都是势同水火的存在,短暂的安宁要么是齐人抢够了忙着内斗,要么是大魏的反击令齐人吃痛,暂时安分下来。
魏人尚文,齐人尚武,北齐一直是侵略的那一方。
朝廷碍于北齐军力不敢妄动,民间百姓对齐人的仇恨日积月累,早已寒冰难融。
冯锦西趴在冷冰冰的地上,冷到骨子里。
他被巨大的惶恐淹没了,抓着父亲的衣摆惊慌失措,泪流满面。
冯尚书缓缓俯下身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开口打破他最后一丝希翼:“这个秘密,我本打算烂在肚子里,却没想到齐人会利用这个生事。有心算无心如何躲得过?现在你知道了,以后好自为之吧。”
冯尚书转身欲走,被冯锦西死死拽住衣摆。
少年苍白着脸,声音颤抖:“那您,您——”
他太怕知道答案了,可又没办法不问。
冯尚书低头看着濒临崩溃的儿子,轻叹口气:“我是你爹。”
他说完,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乘风把冯尚书送到院门外,回来后探头看到冯锦西狼狈趴在地上,大吃一惊:“公子——”
“出去!”
乘风犹豫着没有动:“公子,小的先扶您到床上吧。”
“我要你出去!”
乘风只好默默退下。
冯橙听到了秘密本想离去,祖父的转身离开与三叔的失魂落魄让她改了主意。
冯锦西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很久,久到冯橙忍不住要走出来时,终于动了。
他忍着疼痛缓缓爬起来,一步步挪到柜子前,拉开抽屉摸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对准脖子抹去。
手腕一麻,匕首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冯橙冲到冯锦西面前,心有余悸:“三叔,你干什么!”
“是橙儿啊。”冯锦西望着冯橙笑了笑,“你祖父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冯橙慢慢点了点头。
冯锦西自嘲弯唇:“那你不该拦我。”
“三叔怎可如此懦弱?”冯橙攥紧拳头,恨不得把冯锦西捶一顿。
冯锦西盯着静静躺在地上的匕首,平静道:“不是懦弱,我活着,早晚会连累你们的。”
第193章 初夏
冯锦西说着这些时,心情竟然很平静。
他在父亲头也不回离去的那一刻,骤然想明白许多。
难怪大哥、二哥不好好读书时,会拿鞋底狠狠抽他们的父亲从不曾管过他读书。
难怪他都十八岁了,整日无所事事,父亲也没有给他谋个差事的打算。
他的身上流着一半齐人的血,如果不是父亲宽厚,他恐怕都活不到懂事的年纪。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是个祸患。
冯锦西眼中流露的死志如此坚决,吓住了冯橙。
她拽着他衣袖,语气更坚决:“三叔,我不要你死。”
“你不怕尚书府因为我出事?”冯锦西反问。
冯橙抿了抿唇:“谁都怕尚书府出事。祖父选择把这个秘密告诉三叔,就是要三叔以后谨言慎行。只要三叔不与居心叵测的人来往,他们就抓不到尚书府的把柄。”
冯锦西缓缓摇头,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疲惫:“我又如何分辨哪些人居心叵测,哪些人是正常的?从此之后,我看谁都是惊弓之鸟。”
他活着,不仅是尚书府的隐患,自己也会终日惶惶。
这样的人生会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想要。
“难道三叔只能享受锦衣玉食,而担不起风雨挫折?怕接近你的人居心叵测,那就尽量与从小熟识信得过的人来往,少些无用的玩乐应酬,三叔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吗?”
“若是有人查出了我的身份呢?”
“目前知道三叔身份的除了我们,就是某些齐人。他们接近三叔显然是要借着你的身份生事,在目的没达成之前定然不会主动暴露。退一万步,就算将来又有细作试图接近三叔,三叔已经有所防备,还能反过来坑他们啊。”
阿黛处心积虑接近三叔,十之八九是用三叔生母做文章,说动三叔帮着齐人做事。
噩梦中城破人亡的惨景又在脑海中晃过。
皇帝与太子死得突然,固然是齐军势如破竹的原因,可城破得未免太快了些。
据说,是有人从城内打开了城门……
现在看来,必然有人被齐人策反,投敌叛国。
“坑齐人?”冯锦西喃喃,死寂般的眸中渐渐有了光亮。
冯橙忙道:“这是躲不过时的将计就计,能远远躲开最要紧。”
“我知道。”冯锦西笑了笑,忽然问道,“橙儿,你是不是对你祖父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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