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颜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方木头
空气沉默了两秒。
姜一绿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开口,“那你一会儿是继续回房间酝酿睡意么?”
“……”林修白旋瓶盖的手一停顿,“没有,在画画。”
闻言,姜一绿拖腔噢了声,又想了想问,“明天一中还没上课吧。”
“嗯。”林修白微微点头。
眼前的人忽然笑起来,歪头眉眼微弯,像盛着碗糖水,“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
凌晨2点的陵县,寂寥无人。茫茫夜色像是编织的一张大网,将整座城市兜头而下。
姜一绿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个黑色的摩托车头盔,递到林修白手里,“快带上。”
嘱咐他后,姜一绿自己又拿出了一个白色的扣在脑袋上。
林修白看着手上的东西微顿,“你要骑车么?”
“对呀。”姜一绿边系扣边抬眼看他,语气颇为嚣张,“怎么,不相信我车技?”
“不是…”
“放心吧你。”姜一绿咔哒一下扣上帽子,歪头冲他保证,“绝对包你平安啦!”
她笑起来很好看,很像雾里的玫瑰,朦胧多情,又软又艳,总是浓烈的让人窒息。
林修白收回目光,抿唇轻嗯了声。
夜风淡凉,贴脸耳过,稀疏错落的灯光一闪而过。
林修白坐在车后,指骨扶着车座,静静地看着前面的女孩。
脖颈润白,背影细瘦,微风抚起头盔外的碎发,丝丝缕缕扬起有不明的温柔香味。
“林修白!”
茫茫夜色中,她的嗓音细柔,带着涉世未深的肆意。
“抓紧了,我要加速了!”
风在疾驰,略过他的脸,同这漫天夜色一样,成了他记忆一清二楚的画面。
车在一个老旧的公园停下。
姜一绿找了一个停车位,将小摩托停下,领着林修白往公园的里面走。
影子踩着影子,一路向前,两人在一个木制的长椅坐下。
夜漫四处,昏黄街灯清寂的笼着。长椅前方是个偌大的水库,白浪翻涌,皎洁月色给它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这是深夜冷落街道里唯一一点响动。
“冷么?”姜一绿坐下,将外套的拉链往上提了提。
林修白摇摇头,“不冷。”
姜一绿笑了下,指尖往前面的水库指,“你知道吗,水库这里我常来。”
“常来吗?”林修白应声。
“对呀。”姜一绿点点头,“就我读高中的时候。”
想起以前的事姜一绿觉得有趣,自顾自地就想笑,“那会儿我特别贪玩,每次晚自习都和朱贝偷摸着拿手机看电影,要么就是看小说。”姜一绿顿了下,弯唇继续说:“然后有一次晚自习,我们语文老师在讲一篇和亲情有关的古文,为了效果老师特地配上了一首煽情的音乐。”
“那会儿我看你小说正好看到主角死了,本来眼泪忍着没掉出来,结果那音乐一响起,我就控制不住了。”姜一绿说:“结果呢,声音没控制好一不小心“嗯”的出了超大一声,全班同学瞬间全部回头看向了我,连老师也是。”
林修白安静的听她说。
“然后我们语文老师就开始说:‘我们姜一绿同学太能共情了,来!姜一绿站起来给我们讲讲你看了这篇文章的感受。’”
“那时候我都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愣愣的,还真以为老师让我说这本小说的读后感。我就乖乖站在起来抹了下眼泪,哽咽地开口:
“男主死的太惨了。”
林修白微怔,似乎是没有想到。
姜一绿轻轻笑了下,“然后班主任就请家长了。后来晚自习只要是语文老师坐班,我就和朱贝逃课,一逃课就来水库这里玩。”
她提膝轻踩在椅子边缘,将下巴放了上去,看着眼前奔流的水,嗓音淡淡的很温柔,“夏天的时候,天上星星特别多,人也多,会有好多老人在这儿跳广场舞,有时候跟着乱跳一遍,一天的烦恼就全部消失了。”
姜一绿环着膝盖盯着前方,几秒后侧头去看他,“林修白。”
“嗯?”
“等今年夏天你高考结束,我们一起来跳舞呀?”
空气中是粘腻的水汽,周围的一切都在拉远。
林修白眸色漆黑,定定看着她。
半晌,他垂眼低笑,声音缓慢温柔,和她约定。
“好,这个夏天,我们一起来。”
姜一绿看着他唇角的笑,愣了瞬。
她眨眨眼,眉眼弯起来,抬睫,“你终于笑了。”
白色颜料 第40节
姜一绿将腿放下,语气愉悦,“现在有没有开心一点。”
林修白微怔。
他在很多时候总是装作安然无恙,但姜一绿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举动就能让情绪瞬间溃不成军。
心脏好像坏掉,装不够心跳。
时间越久,林修白就觉得自己沉得越深,强烈缠绵的难以控制。
但他知道的。
这份爱慕,对他来说是无可救药。
但,她对自己一直都是如同朋友一般的关怀与怜悯。
眼神澄澈明亮,对谁都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虚幻的世界尘埃落地,林修白目光垂下。
“姜一绿,你想知道我的事吗…”
第26章 “以后生日许愿贪心一点……
那年夏天, 林修白14岁,是陵县重点初中里的一名品学兼优, 出类拔萃的学生。
好多人艳羡他的样貌、他的成绩,一句句毫不吝啬的夸赞伴随着他的成长,只不过回到家后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破旧灰败的水泥墙,黯淡无光的老旧灯泡,暴烈家暴的赌徒父亲,哀叹无奈的可怜母亲。
生活压抑、枯燥也暗无天日。
虽然日子总是伴随着骂咧与拳脚,但生活终究是有盼头的。
他努力学习, 一心只想快点考上好大学,快点通过自己的能力带着母亲来开离开。
但生活总是这样,不彻底的打击就不会彻底结束。
那是一个窒息闷热的傍晚,天边云彩卷着最后一丝热气消散, 但空气仍旧裹的人密不透风。
林修白放学拿着刚出来的成绩单, 兴高采烈地回家。
脚踏入拐角巷口的那一刻, 血腥粘稠的画面犹如致命的刀尖, 毫无防备的戳入他瞳孔。
家门口人群奔散,地上躺着血流不止的母亲, 好心劝架的邻居。以及此时此刻高举屠刀,疯了似乱挥的父亲。
他好像杀红了眼,失去了理智。
忽然不知谁高喊了一句,“赶快报警!”
没有理智的父亲猝不及防扭头, 眼睛红的充血, 喉咙含糊着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 朝着声音方向毫无防备的砍了过去。
那个瞬间林修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浑身冷意四袭,冷汗浸透衣服, 差点就要跌倒在地。
有路人大娘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明明是暖的却冻得他发颤。
他喉间发涩,吐不出一个声音。
湿意从眼眶砸下,无声蔓延,他嘴唇动了动,终究一个字都说不出。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下午,空气中血腥味瘆人。
而他只希望这个世界一起去死。
……
可是一切只是开始。
“杀人犯的儿子”像是具致命的枷锁,牢牢禁锢住他。
噪杂的议论声,默认的校园暴力。
他无可选择的挣扎在无边堕落的阴暗里。
那年林修白14岁,在阴暗逼仄的学校后巷里,被打到跪下,脸摁进泥里像狗一样。
他偶尔会挣扎着抬眼看天,天气总是晴好,阳光却照不到这里。
好多时候他真得觉得疲惫,真希望就这样被打死掉…
“你怕死吗?”林修白浑身泥泞,血染衣裳,突然无波无澜地问陶齐。
“神经病。”陶齐啐了他一口,揉了下酸软的手腕对后面的小弟们开口道:“你们先去烧烤摊那边把东西点了,我得先回家拿个东西。”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陶齐低眼看着地上的人冷笑一声,一脚踹在他肩胛骨上,转身走了。
还没迈开两步,忽然后背一道风。
陶齐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觉到后脖覆上的一道猛力,随后像是被摔垃圾一样狠狠砸在了水泥墙上,震天的一声响,骨架像要断裂。
冷白毫无生气的刀,哗啦擦过他的脸颊,血流如注。
林修白掐住他的脖子,面如恶鬼,嗓音荡着像是地狱的召唤。
明明林修白才是被打烂的那个,但他毫无落败情绪,眼神轻淡的瞧着他,“你怕死吗?”
陶齐双腿打颤,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怕…怕…”
听到他的回答,林修白忽然轻笑了声,极为瘆人,指腹摸上陶齐的手,一点一点触及他的小指,笑容加深往后一掰。
清脆的骨骼断裂声混合着陶齐的惨叫,在寂静的巷子摄人心魄。
林修白攥着他的手指慢慢往后,很轻很轻地说:“可是我不怕啊…”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烂命,不怕死那就不怕活着。
后来,母亲儿时的朋友从国外回来,处理了学校里的破事。在警察局里林修白面无表情地听着张云琼的话。
“你成绩很好,也有天赋,跟我出国吧,你会有更好的发展。”
林修白抬头。
女人很年轻也很温和,母亲曾经在她落难时帮助过,如今馈赠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移开目光,情绪很平,“谢谢你云姨,但我不想走。”
张云琼没有勉强他,留了电话,只说如果有一天他愿意,随后可以来找她。
春夏秋冬流转,树桠密了又疏,绿了又黄。校园里的日子恢复平静,一切又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他总会整夜整夜的失眠,在凌晨时被吊诡的画面惊醒,盯着窗外淡薄昏暝的月亮发呆。
林修白每天像是正常人一样生活,但骨子里冷漠无趣,厌世嫉俗。世界黑白无色,灵魂囿于深海,岑寂无声,像是提线木偶沿着固定的轨道。
人生漫长孤寂,一眼也看不到尽头…
-
林修白说话时情绪很淡,平静的像是在说一个虚构的故事。姜一绿的情绪跟着他声音一样,抽丝剥茧的消融。
她眼眶湿热,微微瞪圆眼把泪憋了回去。
姜一绿仰脸看天,月光轻薄,淡淡一层笼罩着世人。
“林修白。”姜一绿看着天喊他,声音又轻又远。
“嗯?”
灰尘在半明半昧的灯光下飘,摇摇晃晃,没有终点。
姜一绿侧头,少年的轮廓清瘦洇着沉沉夜色,那双眼睛黯淡漆黑,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吃了太多苦,他不常笑,但一笑就能看到唇边的梨涡,浅浅的,很温柔。
姜一绿突然觉得心好堵,堵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倾身过去,双手轻轻环住他。
“……”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林修白睫毛颤动,似乎有些控住不住。
他稍稍偏头,耳侧就是女孩柔软的发丝。他手下意识抬起,停在半空中后,闭了闭眼又克制的垂下,带着极为珍重意味。
“林修白。”
“嗯。”
她的嗓音隔着夜色,很轻远。
“以后生日许愿贪心一点。”
“什么?”
夜幕盛大,漫天墨色夜空松散飘着几片云,世界静得只剩下他们两人。
“不止要今年幸福。”
“你要幸福一辈子。”
-
开学后姜一绿一头扎进了考研复习,繁忙的课程和紧迫的学习,时间像是赶着走。
入春天气回暖,还没穿多久的长裤衬衣,又立马被裙子短裤代替。
2012年的高考在周四周五。
在他们家每个人生的重要时刻,都一定会有人陪伴。安秀和姜敏学为人师,陪伴着班级的孩子们,姜一绿请了三天的假期回去陪姜无苦。
和辅导员请完假,周二下课后,姜一绿就回了宿舍收拾行李。
“你真回去呀?”孟蕴班下课早,先回了宿舍,见她忙碌略惊讶地问。
“对呀。”姜一绿边收拾边答:“毕竟是个这么大的考试嘛。”
孟蕴看着姜一绿的动作,忽然开口,“真羡慕你们家。”
羡慕原生家庭和睦。
羡慕这样家庭的孩子。
清醒理智,自信友爱,有一颗怎样都热烈的心。
“……”姜一绿手上动作一顿,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孟蕴笑笑:“回去注意安全。”
白色颜料 第41节
姜一绿点头,看着很轻的弯唇,“嗯。”
到了陵县已经是下午五点,奔波了会儿姜一绿整个人饥肠辘辘,下了出租车在外面的炒粉店打包了一份才往家走。
正值放学的时间点,背着书包回家的小朋友格外的多。一群小孩你推我搡的从前面欢快跑了过来,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姜一绿的小行李箱。
她正想弯腰扶,旁边的人就先他一步出了手。
“谢谢。”姜一绿连忙道谢,一抬眼却撞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冯明希也是意外,愣了瞬才反应过来,笑着打招呼:“姐姐你好。”
姜一绿脑中回想了下,记起了他是谁,友好地朝他点头笑,“你好。”
“姐姐你放假了?”冯明希随口寒暄一句。
“没有。”姜一绿摇摇头,“回来陪姜无苦和林修白高考。”
闻言冯明希嘴唇微张,慢了半拍才噢一声,客套一句,“那姐姐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姜一绿点头:“嗯。”
……
高考前的晚上,为了让学生们仍旧保持着学习的状态,一中晚自习照旧上着,不过比平时早放学了一个小时。
临近考试,家里的氛围很安静,姜无苦也正正经经地洗漱完就回了房间。
姜一绿敲开林修白的门。
他黑发湿漉漉的,发梢水珠顺着下颚往下滴,砸在深色衣领里成了洇黑的小圈,毛巾挂在肩上,应该是刚洗完澡。
林修白抬眼看向她,“怎么了?”
“这个。”姜一绿朝他摊开掌心,是几颗巧克力,“明早可以带去,万一饿的话可以吃一颗。我高考那会儿就吃得这个。”
林修白垂眼看了瞬,顺从地接了过去。
“那你早点休息,明天加油!”姜一绿抿唇,掌心握成一个拳,给他鼓劲。
他抬睫,眼波微动,轻轻的应,“好。”
……
六月七号早晨,全国高考。
出了门,姜一绿跟着两人往学校的方向走。
一路上人群熙攘,学生、家长、志愿者、警察都拥着。这场决定大多数人命运的考试,在这样一个炎热紧张的夏季慢慢拉开帷幕。
被氛围拱着,林修白和姜无苦倒是淡定,反而姜一绿紧张了起来。她没有多说什么,送两人到了校门口,而后目送着两人走了进去。
考试时间将近,喧闹街道渐渐安静下来。姜一绿在校门口站了会儿,才慢慢提起步子往回走。
早上起得早,又跟着心惊胆跳了一阵,后知后觉的感觉有些饿了。
时间还早,刚才考生拥挤的画面过去后,整个街道恢复了冷清。
姜一绿走进家米粉店,点了碗辣椒炒肉粉。等待的期间,拿出手机看了下,关系不错的同班女生在昨天给她发的上课老师留下的课后任务。
米粉的制作很快,热水烫熟加点料就上了桌。姜一绿拆开一次性筷子拌了拌,刚吃上一口就听见凳子碰桌的声音。
闻声,她转头。
一个身材清瘦的男生背对着她,像是不小心被绊到,身形不稳的晃了两下。
姜一绿只看了一眼,正要收回视线,就见男生了回头——
冯明希。
一瞬间,姜一绿震住,嘴唇张了张卡了壳。
冯明希也看到了她,有些失神落魄地走过来喊了她一声。
姜一绿眨眨眼回了神,“你……”
怎么没去考试。
话还没说出来,冯明希像是料到她要说什么,极为难看地扯了扯唇角,镜片后的眼神没有光,“迟到了。”
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姜一绿惊住,一时间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
高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三个字就让人连上场的机会也没有。
姜一绿无意识地搅了搅眼前的粉,虽然知道没用还是安慰道:“下午和明天好好考,万一呢。”
冯明希没说话,姜一绿也说不下去了,沉默了两秒,问:“你吃早餐了吗?”
冯明希摇头。
姜一绿点了下墙上的菜单,“那先吃东西。”
一顿早餐吃得食之无味,气氛有种绝望感。
门外的天忽然就暗了下来,遮蔽了灼热的阳光,阴沉沉的,但对于考场的考生们,却算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姜一绿结了两人的帐,回来时看了眼桌前的冯明希,踌躇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道别。
就见冯明希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站起来对上姜一绿的目光,“你可以陪我散散步么?”
他语气轻的飘渺,含着无奈与悲痛,姜一绿不可能拒绝。
两人不熟,也就偶尔在学校里见过几次。一路上沉默的让人尴尬,姜一绿想了好几次也没找到可以聊天的点,实在是怕一开口就踩到了话题雷区。
时间晚了点,街上逐渐热闹了起来。
本就是陪着冯明希散心,姜一绿老实地跟在他旁边走,也没有问去哪儿。
人影渐稀,姜一绿脚底踩了颗碎石踉跄了下,回了神。
她抬眼看了周围一圈,地势空旷,灰色的墙壁,看着像是个工厂。姜一绿脚步停住,“我们走到哪儿了?”
冯明希侧头看她,毫无情绪地笑了声,“一个重要的地方。”
姜一绿沉吟,有点奇怪。
“姜一绿。”
眼前的人忽然开口喊她名字。
嗓音疏离低沉。
这样突然又莫名的直接叫她大名,姜一绿有点没反应过来,刚吐出一个“你”字,迎面就毫无防备地被一块湿毛巾覆盖住了口鼻。
在陷入冗长潮湿的黑暗前,听到他冰冷冷地开口说:“别怪我。”
第27章 “姜一绿,我好像是你的……
梦境诡谲奇异, 全身被死死扼住,麻绳勒进身体, 深入血肉,皮裂骨烂,血淋淋碎成了尸块。
姜一绿猛得睁眼,胸腔上下剧烈的起伏,空气却进不来。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上的束缚感不是梦境,她此刻真实的被反绑着,躺在毫无温度的水泥地上。
麻痹的脑神经慢慢接续上, 姜一绿撑开眼皮看清的周围的景色。
色调暗淡的废弃工厂,前面杂乱放着生锈的钢筋水泥,脏乱的汽油桶堆了一地。
周遭死寂无声,静得能听得到空气的缓缓流动。
姜一绿脑子“嗡”了一声, 昏迷前的意识慢慢回到脑中。
她被绑架了。
“醒了?”
猝不及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姜一绿整个人头皮发麻, 像是被兜头浇下了一盆冰水。
头疼欲裂, 她合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看到冯明希从后走到了面前, 蹲下身平静的看着她。
姜一绿盯着他,浑身发颤,嘴巴被塑料胶布死死贴着,出的一点声音就变成了含糊的呜咽。
下一秒, 她被拎着胳膊从地上拽了起来, 拖着走了两步被摔在了一根寒凉柱子上。
僵硬的石头撞得她浑身发疼, 骨架要碎裂,姜一绿死死咬着牙,疼得后背不受控制的开始冒冷汗。
冯明希扯住她一只手, 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应该是怕她逃跑,他握住的力气极大几乎要捏碎了手骨,钻心的疼。他从裤腰拿出别着的另一条麻绳,将姜一绿的双手别到柱子后反绑了起来。
他在姜一绿脚上重复了同样的动作,干完了这些,他抬眼一把扯掉了粘在姜一绿嘴上的胶带。
空气大口灌进嘴里,姜一绿疼得已经没有力气,眼前模糊,连呼吸都是间歇的。
她现在的模样狼狈憔悴,看着像是蹂.躏过的可怜。冯明希瞧了她一眼,拿出她的手机让她解锁,而后对着姜一绿拍了张。
姜一绿从来没有想象过,绑架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眼前的人她其实没有见过几面。
他穿着质朴的校服,带着黑框眼镜,温驯纯良的好学生,但此时此刻却绑架了自己。
姜一绿咬唇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指甲嵌进肉里,但声音仍旧是带着生理上的颤,艰难开口:“你要干什么?”
冯明希发完了消息,抬头看向她,目光平静如常,唇角甚至带着愉悦的笑意,手机收进袋子里,“不干什么,等一个人。”
理智渐渐回笼,姜一绿反应了过来,“…你故意错过高考的是么?”
故意错过高考,假意让她陪散心,最后引到这里绑架。
一切都是预谋。
“对。”他很坦诚,转身从旁边拖过一把木制椅子坐下。
姜一绿内心泛起绝望,心脏被可能死亡的凄冷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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