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夏油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佚名的小说
“我们的关系你不用猜,我可以告诉你。”五条悟蹲在他面前,托着腮,像讲明天可能会下雨一样语气平常,“他是我的高中同学,我的好友,我的情人。”
小孩耸耸肩:“我以为会是爱人。”
“差别很大吗?”
惠点点头:“情人短暂,而爱人永恒。”
五条悟揉揉他的头发:“你个小鬼,从哪里学这么多东西。”
其实惠讲得没错,情人缠绵一时,爱人厮守此生。
可他没等到。他、他们的人甚至才刚刚开始,他爱的人,就已经残酷地抛下他离去了。
“那么,存在呢?”五条悟把话题拉回原轨。
男孩下意识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他不是人类吧。”好像说法有些奇怪,小孩绞尽脑汁找一个定位,“就是……不是活着的。”
五条悟并不震惊他能看出来,毕竟是自己养的小孩。
但伏黑惠主动解释:“他没有影子,我在电视里看到的,他们那样……”他打了个手势,一笔带过,“都是这样的。”
夏油说是实体也是实体,可以触碰到,也不会被光线穿透。
可他没有影子,不需要进食和睡眠,终究是魂灵。
然而夏油杰看起来……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切。
“我怕他知道。”他在养子面前很坦诚。
原来最强的五条悟,也会有说出“怕”的那一天。
小少年向来聪慧,一下子就看透监护人的想法:“我不会说的,不会告诉他。”
“但是,”小孩问,“他会不明白吗?”眼睛看向最显眼处的蓝蝴蝶,“——他很聪明。”
那掬蓝紫色一直静悄悄待着。
你骗不过。
你瞒不住的。
如果花不是为他而开,他总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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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若是重现人间,是能够被感应到的,猎人和其他职业狩灵者的装置能够轻而易举地寻找到。但五条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夏油杰“藏”了起来。
哪怕他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亡灵不该留存于世,他们得不到安宁,迟早有一天会走向与人背道而驰的方向,昔日温柔的至亲至爱狰狞的模样,谁也不愿看见。
一方面夏油杰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也就给五条悟出了个难题:若是夏油自我的执念,只要解开那份缔结,他便能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可夏油并不像是自己主动想回来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召唤了他?
另一方面,五条悟只是单纯……不想让他走而已。
他犯了猎人的大忌,某种程度而言应该叫“知法犯法”,比普通人更为恶劣,要是被同行知道,从此驱逐出行业都是轻的。
但五条悟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回来了,犯错也好受罚也罢,又有何难。
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夏油杰明白自己的身份处境,夏油杰失去自控化身为厉鬼,总有一个先来。
难题不会因为避而不答就消失,拖得愈久,只会成为日后的阻碍。
尽管谁都懂,可眼下,还没有人能分出心去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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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是一年之中过得最快的季节,转眼间能被叫做秋高气爽的季节就已经结束了,天气渐冷,怕冷的五条悟早早开起了暖气。
睡到半夜男孩被热醒了,嗓子发干,开窗户也解决不了。桌上的杯子已经见底,他下楼倒水,地板温热不需要拖鞋,光着脚,悄无声息。
路过夏油杰的客房发现门居然是开着的,往里一看,也没有人。男孩有些疑惑,接着,在原本应该失去声音的夜里听见轻微的、被压抑后的异响。
是呼吸声。
或者应该叫喘息才对。
床板扭动的咯吱声。
肌肤猛然相贴。
“杰……再……!”
他认出来那是监护人的声音。
所有动静的源头,是五条悟的房间。
小少年已经九岁,不,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十岁了,班级里窸窸窣窣流传的、小孩子带着好奇和窥探的交流已经得知了许多讯息,他隐约懂大人的世界,有不同的交流方式。
好在男孩的好奇点到即止,困意压倒了挖掘的心思,喝完水晃晃悠悠回了房间。
他没有看见五条悟如同溺水的人攀着唯一的浮木般紧紧拥抱着那具并没有温度的躯体,也没有看见浪潮过后夏油杰在寂寂的黑暗里近乎虔诚地吻去身下人眼角的湿润。
“悟。”
夏油低声问。
“为什么在哭?”
五条悟没有回答。
他在疯狂触碰、靠近、打破一切禁忌。
五条悟想。
若是教徒,此刻应当被烙上“堕”的印记,被打入十八层炼狱。
可那地狱里若是有所爱之人,他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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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夫妇的忌日下了雨,五条悟没有告诉夏油杰是什么日子、去什么地方,只单独带了伏黑惠。
小孩子总是一瞬间就长大了,惠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自己只比墓碑高一点儿,如今那块无言的石头只到自己腰间了。
监护人在他身后撑着伞,也看着墓碑,听着惠给父母讲在学校、家里发生的事,尽管听着有一茬没一茬的,对不爱说话的男孩来说已经是很丰富的内容了。
啜泣的雨落在纯黑的伞面上,又被分割成不同的珠帘。
带来祭奠的花顷刻间被打湿,少年对着墓碑深深举了一躬,扬起苍白的小脸:“回去吧。”
回去的车上难得让男孩坐在副驾驶,可惜天气太差,坐前排也看不清什么。
五条悟已经很久没在开车的时候哼过歌了,和平常人一样放起电台。也许是应和天气,今天的电台全是不快乐的消息,男人听了一会儿,伸手关掉。
外面雨越下越大,就算是常年超速的五条悟也不得不谨慎驾驶。车慢慢滑行直到停下,红灯在晦暗的雨雾里朦胧,像一只哭泣的眼睛。
“你想爸爸妈妈吗?”
五条悟很少会跟他聊这个。惠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新买不久,却已经在泥泞的墓园里弄脏了。
爸爸妈妈……吗。
其实也只过了三年而已,可是,好像已经有点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
见小孩没说话,五条悟又接着问:“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跟他们说什么?”
“想说的话,刚才都已经说过了。你不是也听见了?”
“那不一样。你刚才讲的东西,他们就算听见,也无法回应。如果他们能够、不,如果他们回来呢?”成年人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你想要他们回来吗?”
“要他们回来的话,”惠用孩子惯常的方式去考量,“代价是什么?”
成年人一愣。
是啊,平日里教导孩子的都是想要某件东西,总是需要置换的。你想要好成绩,需要付出努力;你想要糖果,代价是每天不可以偷懒好好刷牙;你想要睡懒觉,就要放弃前一晚的电视节目……
想要的东西都是换来的。
夏油回来了,那么,代价是什么?
在得到杰的同时,失去了什么?
不知道。
还不知道。
但一定有什么,在不被任何人注意到的此刻、每刻,悄然流逝了。
谈话中止的同时,绿灯亮了起来。
男孩偷偷瞄了眼监护人,还是头一次发现,向来无坚不摧的五条悟,此时看起来竟然有些脆弱。
铺天盖地的雨声淹没了各怀心事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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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入硝子来得非常突然,和当初夏油杰出现时一样。
只不过和泰然等待的夏油不同,姑娘是风风火火敲开门闯进来的,她蹬着高跟鞋,套装和发型一样精致漂亮,妆容如完美的盔甲。
可她一看见夏油杰就哭了,哭得丝毫不顾形象,比起梨花带雨,该说是嚎啕更为准确,跟伏黑惠印象中那个落落大方的姐姐一点儿都不一样。
她哭了很久,久到记不清时间,小孩被哭声吵得有点头疼,还是乖乖拿来更多的湿巾、纸巾,交给妆已经全花的硝子自己选择。
姑娘总算是稳住自己的情绪,先跟男孩道歉:“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
“没事。”小孩摇摇头,瞅瞅三个神色各异的大人,又瞅瞅监护人,征询似的,“我先回房间?”
“留下来吧。”五条悟简单地说,“你是我们的一份子。”
那之后是分开的谈话,先是家入和五条,他们明智地选择了书房,很快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和女孩的指责,音量控制得非常之好,能听见语气,却不清楚内容;被指责者的声音一直游离在怒火间,巧妙地被隐藏。
留在客厅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去窃听的意思,夏油甚至安然地看着电视,男孩略带拘谨地坐在一旁,尽管五条悟被家入硝子数落也不是第一次,可涉及到夏油杰……总归有些不同。
“你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惠问。
他不常跟夏油单独说话,这个男人比五条悟还要会隐藏自己。
实话说,惠有一点怕他,只是一点。
——能让五条悟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人,夏油杰还是第一个。
制约住怪物的存在,到底是什么等级的怪物啊。
又过了一会儿,那边的争执声弱了下来,书房门开了,姑娘率先走出来,经过一番滔天怒火的洗礼已经让她恢复了平日里的风姿,但眼眶已然是红的。
她悲恸地望向夏油杰,半晌深深叹了口气,话却是对伏黑惠说的:“小惠,来,跟姐姐出去散散心。我给你讲讲这两个不靠谱的家伙以前的糗事吧。”
言下之意,把时间单独留给夏油和五条。
男孩心领神会,套上外套,跟两个杵在原地的男人告了别,握住硝子等待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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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子最近正在试图戒烟,但此刻烦躁的心情渐渐勾出瘾来。总归在未成年人面前吸烟是不好的,她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压了下去,给自己和惠一人买了一杯热可可。
入了冬连风都变得毫不留情,姑娘穿得依然淡薄,男孩蒙在围巾后的声音闷闷的:“姐姐不冷?”
硝子握着暖和的杯壁,叹了口气:“悟那种恶劣性格的家伙,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孩子?”
伏黑惠想起以前时不时使坏的五条悟,又猛然记起,最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那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了。
夏油杰的到来改变了一切,五条悟更像那个被抽走魂魄的人。
“我想你已经都知道了,关于悟的工作,关于我们是做什么的,杰他现在……又是什么。”
少年点点头。
姑娘的眼底又浮现出一点晶莹,她不愿承认那是泪花:“悟真是太乱来了,太乱来了……要是被高层、不、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别说杰保不住,就是悟他自己,也不可能再安安稳稳过下去了。”
男孩一个激灵。他忽然想到曾经某个雨天车里的对话,夏油杰的归来,会让五条悟付出怎样的代价?
但他没有问出来,因为家入硝子晃了晃脑袋,好像想把烦恼都甩出去:“不说这些了,给你讲讲他们以前的事儿吧。中学的时候他们就一直很胡来,翘课逃学打架都是小事,有一次啊……”
十二月的街景褪去色彩,只剩下满目苍凉和灰白。路上没什么人,只有他们沿着寒风向前走。
家入硝子讲故事的本领和她的医术一样高明,即使手脚是冷的,惠却好像看见了那两个在盛夏的树荫里偷偷接吻的大男孩,被硝子抓包后央求、贿赂她不要告诉别人。
“虽然我的身给了杰,但我的心还是您的——您永远是我的女王大人啊!”
是个屁。十七岁的家入硝子不屑地想。
你们眼里全是对方、为彼此着迷这件事,还有谁看不出来啊。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感情,硝子最后这样对惠说,他们早就交付彼此了,那是谁也夺不走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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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带着小孩走后,起初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然后是客厅里的人先开的口。
“我已经知道了。”夏油杰很平静,好像说的不是自己、而是毫不相干的别人似的,“我已经死了四年了。”
吊灯就在他头上,潋滟的光一部分已经穿过他的身体。
一个月前还完全是实体的他,已经渐渐开始透明。
“……是硝子跟你说的吗?”五条悟拧起眉,神色淡漠,“还是惠?”
“硝子从来开始,除了哭,还没有跟我讲一句话。惠是不是那种多嘴的孩子,你最清楚不过。不是他们,也不是任何人。是我自己知道的。”杰笑了笑,很平常的样子,“你会觉得,我不吃不喝不睡这么久还好好运转着,还会没有丝毫怀疑?
“——可别忘了,我们也是一起学习过狩灵知识的,悟。
“已经知道有一段时间了。一开始也有点儿不能接受,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也不晓得为什么会重新出现。
“但我知道死掉的人应该去哪里,反正不该逗留在这里。
“能重新陪你一遍,已经很好了。我真的很满足。
“最近,觉得是时候走了。”
他伸出手,掌心处不再是骨骼和肌肤,而是在空气里飘浮的齑粉。
他的姿态,越来越像一个完整的幽灵——悟一直不提,他也希望他信以为真,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已经瞒不下去了。
“不要提这个了。”五条悟绷起下颌,“我不想谈。”
他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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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很轻。
“不用劝我。”五条悟的声音冷硬,然而并未阻止门外的人的动作。
不过推门进来的身影比预计要小很多。
“……是惠啊。”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想让孩子看见自己颓废的样子。
惠给他端了牛奶:“加了蜂蜜,安神。”
孩子知道他喜欢甜味。悟笑了:“小惠还是这么贴心。”
男孩撇撇嘴:“大人就要有大人的样子。”
大人的样子,是什么呢?
必须坦诚,必须不能逃避吗?
撒谎到底是大人的特权,还是孩子的?
从和杰不欢而散的对话后,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坐在地上,灯都没开。
小少年坐在他旁边,两个人并肩的高度还是差很多,但走廊的灯光一视同仁地淌过来。
小孩没有和他聊天,而是安静地监视着他把牛奶喝完。
临走前问了一个问题。
“他对老师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
五条悟想了很久,给出笃定的答案。
他知道答案不曾变过,无论过去、现在、将来。
五条悟不知道的是,这个问题男孩同样给了夏油杰,而得到的,是同样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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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挑明,就没有掖着藏着的必要了。比起决断今后的去向,眼下更重要的是搞清楚夏油杰显灵的原因。毕竟未知的东西,永远是颗不定时炸弓单。
究竟是什么带他回来呢?
灵魂显现无非是两种原因,本身不愿离去,或者被召回。
这种“不愿”不是简单的求生欲望、或者想要留在某个人身边这样纯粹正面的感情,往往是为了复仇、尚未完成的大业等等,纠缠在一起的“心怨”。
夏油坦言,自己并没有此等极端负面情绪。
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
然而夏油杰死的时候才19岁,尚未毕业入行,只执行过演戏任务,不可能结识仇家,又怎么会有人居心叵测花大代价召唤。
当事人搞不清楚,请做外援的家入硝子也没想出来。
后来,这个谜团居然是被惠误打误撞解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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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起床的时候感觉腰椎上有隐隐的疼痛,他以为是被虫子咬了,摸了摸却没有肿起,轻轻一按,疼得哆嗦。
他去找大人们,夏油掀开他的衣服,居然有一小块淤青,在小孩白皙的皮肤上非常显眼。
好好的睡着觉,怎么会有淤青?
“也许是被什么硌着了。”五条悟提出猜想,“出动,侦探队!”
连惠都不玩这种幼稚的扮演游戏了,这两个大人还是乐此不疲,欢呼着端了他的床铺。
(男孩跟在后面,后知后觉——他们是什么时候和好的?)
一层层检查过去,都没什么问题,直到夏油从最底层的床板上拾起一颗深红色的珠子。
“小惠简直是豌豆公主,是因为这个吗?”
他凑近仔细看了看:“这是……”
那颗珠子饱满圆润,纹路如同星球。
他看向也直起身望过来的五条悟,嗓音掺了些阔别的感慨:“是我当年,给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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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原本并非只有孤独的一颗,而是一串,十四颗通体红褐色的佛珠组成小行星带,安稳地绕在手腕上,守护他独一无二的宇宙。
那串佛珠是夏油杰18岁成人礼时在寺庙里求的,某某大师开过光的那种。
“基础款”,非功名无利禄,只保平安。然而有一条铁则,不能转手他人,否则守护的功能转移给他人后,自己将承受双倍的灾祸。
但夏油还是把它给了他。
本想求你喜乐,可我总想,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很不开心的吧?
后来,还是先愿你平安。
无论我在与不在,也要你平平安安。
五条悟不知道这原本是属于夏油杰的,而夏油也没太把大师的铁律当回事。
不知是巧合意外还是真的通灵,那句祸患将至,却在一年后真的应验了。
彼时五条悟出门在外出实习任务,目标在前,他习惯性地抬起手腕摸摸佛珠,想给自己渡一点安定,珠串竟然莫名其妙突然散落一地。
当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那声响惊动了目标,使他错失良机,五条悟在继续追还是拾东西之间犹豫片刻,只来得及捡起一颗,手机索命似的响起来。
再然后,灌进耳朵里的,是呼啸的风声,以及机械化的通知,传达他那个此生再也不愿意听见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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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不知道这颗珠子究竟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的床下的,也不知道它对他们究竟拥有怎样的意味。
男孩努力地把乱糟糟的床铺弄整齐,罪魁祸首们干脆撒手不管了。个子很高很高的两个人蹲在地上,像小孩研究蚂蚁似的,事不关己地琢磨灵力。
“难道是悟向它许过什么愿吗?”
“我还没有傻到那种地步啊。”
夏油举起珠子——他已经快握不住它了——放在灯光下,喃喃道,可我也许,就来自于它啊。
“也许是老师的原因也说不定。”
快被他们遗忘的小孩忽然发言。他们回过头去,看见小少年费力地抱住自己的枕头,像抓住答案的枝干。
他被两个人的目光探照,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忐忑,咽了下口水,还是继续说下去。
“如果……如果不是夏油君自己的愿望,而是老师的呢?”
成年人们仿佛被钉在原地。
真相像雪一样落在每个人的头顶、肩颈,落进无边际的沉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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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夏油的死对五条而言,是发生在他年轻的生命里最大的冲击。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昨天还在通电话说任务结束了要一起去度假约会的人,今天就长眠于荒塚之下,再也不能醒来,再也不会赞叹你的眼睛真是太美了,不会再吻他。
人们对于至亲的离去起先都是拒绝相信,然后用很长一段时间消化、接受。五条悟的意志超出常人,他看起来比任何人接受得都快,甚至能够反过来安慰家入硝子和其他人。
但他心里,永远结下了一块疤。即便四年春夏秋冬过去,几千个日夜也没能抚平伤痛,固执地不肯痊愈。
每个人都以为五条悟放下了,他嬉笑怒骂,一如往常。
可事实上,他从来不曾释怀过,没法真正放下,甚至害怕自己忘记夏油杰,
而夏油呢,当初在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一部分灵魂随着护佑一同寄托在佛珠里,赠给爱人。
所以如今才会回应五的思念,并且藉由它实体化。
悟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谁都不知道那仅仅是没有重量、没有实体的轻飘飘的思念,就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堪称起死回生的能力。
他们一同看着那颗仅存的愿望,握进夏油杰的手心。
五条悟不信神佛,可在许多漫长的夜晚,独白仿若祷告。
神啊
把他还给我
我愿意承担一切苦难
让他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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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
赐我他的吻如怜悯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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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的生日在十二月的第一周仓促地到来了,夏油杰为这个忙活了很久。毕竟,还能再为所爱之人过一次生日,对他而言是多么来之不易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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