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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令(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吃颗仙桃
顾宜宁只好收回手,复而抱住怀中的手炉,“真是无趣。”
很快,一黑衣人纵马而来,手中呈着一封书信,下马行礼道:“王妃,这是从相府寄来的,请您过目。”
她站在路旁,打开信封上下扫了一遍,信是顾汉平写的,问她顾霍两家大婚,回不回京城参礼。
自然是不回去。
哥哥的婚事,让她烦心极了。
顾宜宁将纸张折起来,走进旁边的茶馆,命人借了套笔墨纸砚,给父亲写回信。
-
这封信传到京城的时候,顾汉平正在进宫的路上。
他站在石阶上,眼皮跳了两下,一步步走向乌云笼罩之下巍峨的金銮殿。
笑容可掬的内侍将他迎进殿内,“丞相,陛下等您许久了,快进来吧。”
顾汉平颔首,将官帽摘下来,放在了门口处的桌几上,对着屏风后的人恭敬行礼,“不知今日陛下昭臣前来所为何事?”





青梅令(重生) 第81节
病弱的皇帝穿了身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他从棋盒中取出一枚白子,撑着桌子道:“这朝堂中,就数丞相棋艺最好,过来陪朕过个手瘾。”
“臣遵命。”
一盘棋下完后,顾汉平估摸着,若真有什么事的话,也该开口了。
果然,下一刻,对面的人就沉思道:“昨日,林淑妃来了趟金銮殿,朕看着,她比前几年疲惫了不少。”
顾汉平应和着说,“林淑妃为教导四皇子,费了不少精力,也幸为林淑妃教导,这些年来四皇子性资敏慧,勤勉不怠,在政务上有诸多先见之解,让臣等刮目相看。”
皇帝笑着咳了两声,“照丞相所说,太子竟是一无是处了?”
“臣惶恐,陛下的皇子岂有一无是处之说?太子殿下长居东宫,从不露面,颇为神秘,天下人对他知之甚少,臣以为,殿下实乃贵而能俭,不骄不躁。”
顾汉平嘴角都是僵着的,不断转着心思,生怕被天子误会自己偏向哪一方。
只听那身着龙袍的人冷嗤了一声,言语间皆是不屑,“贵而能俭,不骄不躁?丞相还真是高看他,先不提那个没出息的儿子,提提朕的后宫。”
“后宫发生了何事?”
皇帝将棋子落下,手肘拄着软枕,即便是病着的,也显露出一股帝王的威严,“朕想封林淑妃为皇贵妃,丞相以为如何?”
皇贵妃?
顾汉平眼珠转了两下,君王的心思永远难猜。
只要不是封后,陛下爱封什么封什么。
这是家事,不是天下事,跟他一个大臣说什么。
顾汉平看着对面笑眯眯的皇帝,突然间似乎领悟了什么,脸色突变,认真道:“还望陛下三思,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皇帝收起笑意,掌心震了下桌子,“朕意已决。丞相不必再说。”
顾汉平撩起衣摆,跪在地上,一脸坚毅,“淑妃娘娘本来就是四妃之一,若再加封皇贵妃,恐怕会让其他娘娘心里不舒服,德妃的父亲……”
“你还真是不识好歹,”怠倦的皇帝猛地咳嗽了几下,扫掉桌上的棋盘,怒火中烧,“朕罚你,去金銮殿门前跪一下午,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身。”
顾汉平当真在大殿门口跪到了傍晚。
旁边人来人往,都好奇地对他指指点点。
相府的小厮见太阳逐渐落山,忙去扶家主起身,“相爷,您这又是何苦呢?陛下封的是皇贵妃,又不是皇后。”
顾汉平缓慢起身,叹了口气,“是啊,除了册封皇后是国事外,不管是封贵妃还是皇贵妃,都是陛下的家事,我也管不得。可他今日把家事告与我,那便不再是家事了。”
“相爷为何还要这样做?倘若四皇子将来继承大统,难免不会对这件事心有芥蒂。”
顾汉平沉默半晌,“陪陛下演场戏罢了,演给林淑妃与四皇子看的,告诉他们,偏袒他们的是陛下,为难他们的,是我们这些大臣。”
“这……属下不懂,陛下不是最喜欢四皇子了吗,为何还要你们为难他?”
顾汉平膝盖跪地生疼,走起路来略显艰难。
世人常说,四皇子最为受宠,极有可能登上皇位,顾汉平之前也这么以为,时至今日,才知陛下心中的继承人,一直都是东宫那位太子。
这些年来四皇子和林淑妃所做的事,在前朝为陛下铲除异己,在后宫敲打压制别的皇子,费尽心思,到头来竟全是在为另一个人铺路,不知这对母子知道后,心中该如何作想。
陛下连自己的妃子和儿子都算计地这般细致,更何况他们这种大臣,一个个都是皇权的附庸罢了。
顾汉平登上马车,心思沉重道:“吩咐下去,明日早朝,上书阻止陛下立林淑妃为皇贵妃。”
“是。”
他忽而心思一动,问:“承安在不在相府?”
“目前没有。”
“去流璎水榭,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大婚前一天还往外跑。”
马车一拐,拐入了深巷中,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晋明曦的背影。
顾汉平骇然大惊,手紧紧握着马车的柱子,猛地往后一坐,嗓子不可抑制地干咳起来。
大约没过多久,顾承安上了马车,“父亲,您怎么来了?”
他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脸上,愤道:“你知不知道陛下对他们姐弟二人有多忌讳?你居然不顾你的大好前途,来和晋明曦私会?”
顾承安动了动唇,并未说话。
顾汉平气不打一处来,“晋明灏拜卫仲之为师,是不是你在其中操控的?居然为了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妄我把顾家大业全部交于你,真是孽子!”
他不信这个处处冷静谨慎的儿子真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缓了缓情绪后,道:“就算是卫仲之的弟子又如何,只要陛下想杀他,方法多得是,你能护的了一时,却护不了一世。”
顾承安看了他一眼,“老师带走的人不是晋明灏,是个死囚,陛下即便杀了,也会杀错人。”
“真正的晋明灏在哪?”
“藏起来了。”
顾汉平又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你藏一个先帝的骨血做什么!”
“父亲觉得我要做什么?”
顾汉平眼前一黑,强撑着道:“在太子和四皇子之间则其一,是结党营私,拥晋明灏上位,那叫叛变谋逆,那可是造反!株连九族的大罪,你疯了!”
顾承安道:“父亲,现在皇权处处被景元殿压制,早已今非昔比,陆将军的死,疑点重重,待时琰在瑜洲查明真相,便是上翎军攻入皇城之时,这皇位,迟早要换个人来坐。”
顾承安摇头,“你尚且年轻,不了解陛下,陛下心思之深沉狠毒,无人能及,倒不是为父怕他,而是当年在那样不堪的环境下,就能以一己之力坐稳皇位,他手中握有的皇权,比之前任意一位君王都要庞大,虽然现在被景元殿削弱了不少,但仍旧不可小觑,他那个人,看着面善病弱,实则阴狠,对内对外皆是如此,不可得罪。”
“陛下需通由我牵制前朝的一些关系,他知道宜宁的身体情况如何,且乐意见陆家无后,让你和长阳郡主成亲,也是给我们顾家一个机会。我们需忠于陛下,忠于太子,就别动什么歪心思了。”
“忠于太子?”
顾汉平道:“不错,陛下心里看重太子,四皇子只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倘若上翎军真的要制陛下于死地,陛下也会想方设法让太子即位。”
顾承安神色了然,无声片刻,才道:“若世上再无太子呢?”
顾汉平被这话猛地一下,惊慌失措起来,“承安,你想干什么,你想杀了他?”
东宫戒备森严,没有人能闯进去,杀太子?简直自不量力,顾汉平快要被气死了。
顾承安不知父亲怎么联想这么多的,只好解释,“太子殿下不在东宫,几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且无心皇位,现在,该是在外云游四海。”
顾汉平怔了下,“陛下知不知道?”
“或许知道。”
“父亲,你我不争,宜宁便没有一个强大的母族,她身子不好,你也知道时琰如今的权势有多大,若真受了委屈,没有人敢因为她而得罪摄政王,就算是相府,也未必有用。”
“所以?”
“所以我同小郡王立下了一纸契约,将来助他登上皇位,他保宜宁一世平安顺意,保顾家在朝堂的根基稳固。”
顾承安说完后,行了一礼,而后走下马车,跨进了流璎水榭的门槛。
顾汉平看着他的背影,终究没有再拦。
-
温热的室内,晋明曦等了这么长时间,难得没有入睡。
顾承安关上门,撩开了珠帘,对上一双隐约含着不快的眼眸。
“郡主久等。”
那声音徐徐如琴,听起来却格外讽刺。
晋明曦一脸冷漠,“二公子新婚前一夜还将我找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顾承安手指触上她鬓发间的玉簪,轻轻一挑,乌发悉数散开,“急不急,郡主不是最清楚?”
荒唐过后。
晋明曦欲推开腰间的手,“这是最后一夜,以后都不要再相见了。”
顾承安抱她抱地更紧,“以后还有很多个夜晚。”
她浑身一颤,“你胡说什么,我说过,我们的关系止步于你和长阳郡主的大婚之日,还请二公子遵守承诺。”
他很淡地嗯了声。
随后贴于她耳侧,哑着声道:“长阳跑了,亲事不作数,我们之间,还会有很多个日日夜夜。”
晋明曦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全然愣住,“不可能,我一点也没听说过,你休想骗我。”
他笑了笑,“没骗你,长阳真的跑了。”
“为什么不拦着?”晋明曦和他对视,见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焦躁,她惊讶道:“你故意的?故意把你的未婚妻放走,顾承安,你凭什么这么做?”
顾承安反扣住她的手腕,语气很轻,“你不是不喜欢我身边有别的女子?”
晋明曦已然冷静下来,双目有些无神,“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二公子记性真好,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够快些和别人在一起。”
“我和别人在一起,郡主该如何?”
晋明曦双手捏紧被角,紧紧抿着唇。
顾承安稍作提醒,“郡主已失身于我。”
他说得很轻很淡,只短短一句话,却让晋明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在威胁自己,除了他以外,自己别无选择。
而他还有很多很多选择。
晋明灏在他手中,清白名声也在他手中。
他那里,有着自己所有的把柄。
变故来的太快,太突然。
晋明曦浑浑噩噩地回到弘王府。
第二日,弘王爷派人请她前去正堂,离的很远时,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朗朗大笑。
来的人阵仗很大,外面站着一排排宫中的内侍。
晋明曦走进去,才看清眼前的人是陛下身边的福顺公公。
他手中拿着一道明晃晃的圣旨,笑脸和蔼,“曦禾郡主来了?听旨吧。”
前堂所有人都端正跪下。
福顺正色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弘王爷之女曦禾郡主贤淑大方,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御前禁军统领司马炎适婚娶之时,与曦禾郡主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择良辰吉日完婚……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
晋明曦接过圣旨,心中已翻起汹涌情绪。




青梅令(重生) 第82节
从前的御前侍卫,今日的禁军统领,司马炎。
弘王爷笑呵呵地将她扶起身,“曦儿真是好福气,陛下赐地这份好姻缘,可谓是人人羡艳,司马将军刚从御前侍卫升为禁军统领,你可要好好珍惜……”
她扯起唇角僵硬地笑了笑,“父王,听说今天是相府二公子迎娶长阳郡主的日子,您怎么还未过去喝喜酒。”
“长阳郡主?不是逃婚了吗?和相府的亲事都延后了。就算跑了又如何,二公子可不缺亲事,听说太后也想让姜家女儿嫁给他……”
晋明曦脚步一顿,点了点头,她与司马炎的亲事,偏在这个时候赐下来,陛下果然不想让相府和自己沾上一丁点关系。
-
孤山荒野中,陆卓将平西王府偷出来的铁符和信件仔细用布包裹起来,放进怀中。
这是他哥第一次交给他的任务,必须得认真完成。
一切都整理好后,他看了眼树后面那片碧色衣角,不耐烦道:“还要跟多久?”
霍蓁蓁扒着头往外看了看,不偏不倚地对上陆卓漆黑的双眸,她松开树干,慢吞吞地从树后面走出来,“小师父,好……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陆卓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巧什么?从昨晚到现在,我走你走,我停你停,趁我睡觉时,还偷走我一块饼吃。”
霍蓁蓁手帕中剩下的半块饼一下子燃烧起来了似的,有些烫人,她忙道:“我没偷,我给了钱的。”
陆卓掂了掂手中的碎银子。
她怯生生地补充:“而且你的饼,也是从我家偷的,我吃一块我家的饼,好像也……也没什么。”
“既然这么想吃家里的饼,就赶快回去吧,”陆卓指了指不远处的驿站,“跟那里的人说你是长阳郡主,他们会送你回去。”
霍蓁蓁立刻从腰间掏出一颗圆珠子,“我不回去,小师父,我给你钱,你可以带我去瑜洲吗?”
“不可以。”
陆卓扫了她一眼,细胳膊细腿的,碰上野兽早就被当盘中餐了。
这样的,只会拖后腿惹各种麻烦。
他昨晚没把人甩开,已经足够仁慈。
霍蓁蓁低着头,有些沮丧,脸皮挺薄的,看样子是在酝酿勇气。
陆卓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小师父,我给你很多很多钱。”
他眉眼稍抬,败兴地别开了头,“我不缺钱,快回家吧,没空跟你开玩笑。”
霍蓁蓁抿了抿唇,抱着她的包裹,闷声道:“我不想嫁进相府,上次在银杏秋台,我见过顾二公子的外室,她不小心掉进了湖里,顾二公子便下水去救她,两人很是相爱。可是我父王非要让我嫁过去……”
陆卓舌尖抵了抵上颚,对方口中的外室,指的该是晋明曦。
“小师父,我上次帮你给摄政王妃传了一次信,所以你能不能也帮我一次?”
陆卓并不想把这姑娘推进狼窝,但总觉得帮她,自己会很吃亏。
他该为他未来的小夫人守身如玉才是,帮别的姑娘算什么。
他有些烦躁道:“传一次信,就想赖上我?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霍蓁蓁说得很是诚恳:“我会洗衣服,会做饭,我还能给你钱,这买卖一点也不便宜。”
“你去瑜洲干什么?”
“瑜洲是上翎军的地盘,我父王的手,伸不到那里,我想在瑜洲定居,然后做些买卖,这样就不用被逼着嫁给谁了,以后也不用挨骂了。”
陆卓觉得她有点天真,“你去了以后人生地不熟,寸步难行。”
霍蓁蓁抱着包裹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有个远方表哥在瑜洲,我去投奔的话,他会帮我。”
“谁担心你了?我那是奉劝你。”
陆卓见她提起表哥两字的时候,笑起来有些甜。
没准就是为了这远方表哥才逃婚的。
画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陆卓没有棒打鸳鸯的恶劣趣味,勉强松口,“我考虑一下。”
霍蓁蓁立刻欢喜起来,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小师父。”
“这就是你逃婚带的包袱?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立刻把自己的包裹放到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一片金光闪闪,珠宝,玉石,珍珠,翡翠,金钗银钗样样不少。
差点闪到陆卓的眼,他僵硬了片刻,闲闲道:“确实很有钱。”
第74章
长阳郡主逃婚的事逐渐发散出来, 从京城传到北方。
平西王很是愤怒,向陛下和相府请完罪后,在全国范围内张贴告示, 上告郡主踪迹者,寻回郡主者, 皆有重赏。
一夜之间,消息弥布大江南北,就连小小的霁月城, 也都人手一张郡主的画像。
霁月山居内,红梅开得正盛, 唯门前一树白梅格外惹眼,为这灼灼盛景添了一抹素雅。
顾宜宁来到北方后并没有见过白梅,她提起衣裙, 缓步走过去,伸手触了触还未绽放的细小花苞。
身后侍女呈上来一张图纸,上面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少女姣好的姿容, 正是告示牌上张贴的长阳郡主。
顾宜宁看后并不觉得惊讶,无形之中也松了口气, 只是略担心霍蓁蓁的去向。
这两日京城内发生的事太多,一桩婚事刚散, 另一桩婚事又起。
陛下亲自为晋明曦和司马炎赐婚, 既彰显了他对先帝子女的照拂, 又用这桩婚事牢牢把控住了晋明曦。
眼下晋明灏失踪, 晋明灏一日没找到,晋明曦便可以在京城过得好好的。
顾宜宁偏了偏目光,心不在焉地吹开枝头的雪花。
堂内,一青年低着头, 把这几日的文书整整齐齐放到桌案上,恭声问询:“殿下,明日的折子是继续送到这里,还是渝州?”
陆旌看着庭中闲散赏花的顾宜宁,漫不经心道,“渝州。”
“殿下的意思是,今日离开山庄?”
他放下手中墨笔,淡声吩咐,“去备马车。”
不多久,顾宜宁便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她有些舍不得山庄里石洞中的温泉。
陆旌把玩着她搭在自己膝上的手,“喜欢的话,下次再来。”
她嗯了声,眉目仍紧紧锁着。
“不开心了?”他斟酌着改口,“真这么喜欢,就再多住两日。”
顾宜宁心中烦乱,正想着京城中发生的事,听他这样问,知道被误会了,忙拒绝,“不用,别耽误你的正事。”
“正事”二字着实刺耳。
陆旌虚虚揽着她的腰,手掌往下滑了滑,沉声反驳,“你也是本王的正事。”
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侧颈上,顾宜宁很没出息地僵住了身子,脊背紧紧绷直,坐姿很是端正,陆旌平日里不解风情,沉默寡言,极少明目张胆地说情话。
仅有的几次,都是在床榻间听到的。
刚刚那句话,怎么听都有些吓人。
这几日在霁月山居住着,周身侍奉的下人只零散几个,不知是他们自身过于规矩,还是被人授命的原因,大多时间都守在前院,很少步入后院。
只他们两人的时候,不怕被人撞见,陆旌便很是过分。
想起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回忆,顾宜宁耳根发烫,此时腰间的手掌又收紧了几分,她两手下意识抓住陆旌的手臂。
生怕对方做出什么逾越的动作。
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
随即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现在是在马车上,陆旌虽然撩拨不得,但不至于这么没底线,外面还有好多人呢。
忽然,耳侧传来一道沉沉的声音,魔地她耳骨很痒。
陆旌问,“我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他言语中藏有几分似有若无的压迫。
也掺合着很淡很淡的,不易被人察觉的忐忑。
落在顾宜宁耳朵里,宛若平地一声雷,使她顷刻间绷紧了心弦。
要个孩子!
多么赤.裸裸的暗示。
总不能是这段时日把他养叼了。
陆旌居然真的想在马车中行那种事?
她甚至有些呼吸不上来,立即推开腰间的手,镇定自若道:“孩子的事,还不急。”
男人手臂悬在半空中,停了片刻,才收回去。
那双阴沉沉的眼眸,如同蓄起了一场风雪,似乎在隐隐压制着什么情绪。
顾宜宁见他冷下脸色,兀自往角落缩了缩,防备地拢紧了衣襟。
陆旌只不过小小地试探一下,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他自嘲地嗤弄了下,这段时间忙上忙下地为小姑娘调理身子,到最后反倒成了他在自作主张。
她不急就不急了。
反正他也没那么想要。
不过心口处仍然闷地厉害,仿佛溢满了各种不知名的情绪,掺杂在一起,毫不留情地湮没其中仅存的一丁点光芒。
陆旌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孩子来试探她对他的爱意。
这并不能等同,然而她的态度一目了然。
敷衍,冷漠,闭口不谈,半点热络都没有。




青梅令(重生) 第83节
他不知道,若今日提起这件事的是另一个人,小姑娘会不会一口答应。
越是这般想,周身拢绕的戾气就更深一度。
顾宜宁躲在轻纱后面,拄着下巴张望外面的景色,一回头,便对上那道冷利的视线。
她摸了摸脸,不安地问:“看我干什么?”
陆旌敛下思绪,神色寡淡,语气也未有起伏,沉声道,“看你安不安分。”
顾宜宁又想起刚才的事情,扯了扯他的衣袖,脸颊红扑扑的,小声道:“在马车中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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