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令(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吃颗仙桃
卫茯苓很急,靠他们对付顾宜宁,到底行不行!
忽而看见廊下的侍女走来,她问:“顾宜宁那里怎么样了?”
侍女道:“县主,奴婢已经故意将茶水往王妃身上洒了,但她身边高手太多,奴婢才刚刚出手,膝盖就被石子打弯了,最后……一滴水也没撒上去。”
卫茯苓冷笑一声:“殿下身边都没那么多人照看吧,她还真是好福气。不过无妨,这样更好。”
更能让娇娇女的形象立起来。
侍女看她眼色,调整好面部表情,对着紧闭的门一阵连拍,“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殿下,王妃差点被茶水淋到,似是惊吓过度,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如卫茯苓所料,不一会儿,两扇门便齐齐打开了。
若说什么能骗得过陆旌,大概只有顾宜宁。
他明知道有那么多人护着,心爱的人根本受不了伤害,却还是步伐匆匆地赶过去。
看着他的背影,卫茯苓既酸涩又苦闷,没有丝毫快感。
直到回过身后看见满堂严肃的面孔,才稍加安慰。
这些人定是十分不满顾宜宁的存在。
很快,陆旌便回来了。
还没踏进门槛,又有一侍女怯懦道:“殿下,王妃刚才走路不稳,险些摔倒在地,您……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明堂里的人脸色更沉。
偏陆旌又把他们晾在这里,毫无顾忌地离去。
他离开时,视线扫过卫茯苓和冀远候的脸,隐约可见骇人的压迫。
卫茯苓心头一震,生出后怕,趁机添油加醋了几句。
欧阳迟问:“王妃经常这样?”
“是啊,经常。”她想了想,补充道,“不过今天格外事多,怕是因为你们在此,她故意这么做的吧,……看不惯各位将军。”
欧阳迟不知在想什么,一副心事沉沉的模样。
陆旌连带着去空了两回后,直接把顾宜宁带到了身边,时时看着最是安心。
顾宜宁很是不解,路上挣脱了几次,没能逃开。
她走到门边,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卫茯苓见她言笑晏晏,眉目清明,全然未因自己而生出紧张感,难免生出嫉恨,立刻去看几位将军的脸色。
他们倒是没说什么,只顾着盯顾宜宁。
从面前经过的女子着一身芙蓉色望仙裙,衣角被腰间垂着的美玉压下,脸颊笼着一层淡淡红晕,眸色潋滟清透,不染凡尘,一看便是被照顾地十分精细。
她坐在陆旌身旁,俨然一对绝色璧人。
一时间明堂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顾宜宁坐姿端正,目光一一扫着面前的人。
她的视线在欧阳迟满是皲裂和刮痕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微微蹙眉。
随后又看了眼驮着腰背的孙伯良。
……
最后定睛在桂雁用绳布绑着的右臂上。
看得几人颇不自在,又是将不堪的手藏进衣袖,又是偷摸着挺直腰背,桂雁受伤的胳膊无处安放,只侧了侧身子,挡住顾宜宁的视线。
顾宜宁收回视线,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腕上的琉璃串。
惹得几人又直往她手上看。
卫茯苓等来等去,没等到那群人为难顾宜宁,反而等到了献殷勤。
欧阳迟悉悉索索一阵,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王妃不是被茶水烫到了?臣这瓶奇药也可治烫伤。”
说着,就要送上去。
陆旌看他一眼,“本王的药更好用。”
欧阳迟顿住,汕汕地后退两步。
桂雁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绣着“福”字的红袋,清了清嗓子,道:“这是一串红钥珠,如果王妃手上不小心留了疤痕,可用珠子遮住。”
陆旌冷道:“没有受伤,也没有疤痕。”
桂雁单手僵在空中。
顾宜宁见到她的神色,忙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小声劝两句。
陆旌周身戾气渐渐敛下,但脸色依旧阴沉。
孙伯良衣袖鼓鼓囊囊的,拿出里面的东西后,外人才发现里面藏了几盒精致的糕点零嘴。
他沧桑道:“王妃若是觉得无聊,可用些吃食。”
顾宜宁点了下头,才意识到他们不过是拐着弯送自己礼物罢了。
她走下台阶,把陆旌先前拒的东西也拿了过来。
走到桂雁面前时,试戴了一下红钥珠,晃晃手腕,夸道:“真好看。”
桂雁看着她,眼眶红了一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长高了。”
顾宜宁弯唇一笑。
旁边的欧阳迟缓缓感叹,“胖了点。”
顾宜宁整个人如遭重击,摸了摸自己的脸,刚想反驳。
听见陆旌不轻不重地叩了下桌子,“宜宁,回来。”
顾宜宁很听话,又轻步坐回他身边,看他时眼眸弯起,里面映着星星点点的柔光。
似乎是在讨好他。
下面的人看着,甚是心酸。
好好一个鲜活灵动的姑娘,被陆旌圈地连棱角都磨光了。
现在,居然还会讨好他了!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卫茯苓目瞪口呆,看着刚才那一副亲昵的画面,后知后觉意识到,顾宜宁和这些将军……以前就认识?
她突然有些惊恐,昨天他们口中对顾宜宁的讽刺,为明讽暗捧?
其实都是在说陆旌的不是?
卫茯苓后退两步,浑身发抖。
欧阳迟目光好巧不巧地跟着顾宜宁转。
在半途中被陆旌的视线拦下。
昔日的少年本就已经足够令人惶恐敬畏了,这些年来,少年长成男人,身上的威严与日俱增。
他还记得当年陆旌从京城只身前来的光景。
陛下命他统领上翎军,大家割裂了七八年,内心虽对陆家的公子存有几分敬重,但始终觉得这是个笑话。
不是瞧不起,而是对任何一位领兵的将领来说,天赋,经验,磨练……都必不可少,陆家少主尚且年轻,没人觉得他能以一己之力扭转北疆混战的局面。
当时哪知碰上了个奇才。
上翎军的两任首领都是陆家人,有人调侃,这该改名叫陆家军才是,但也只是说说而已,庞大的军队并不姓陆。
所有人都是慕强的,若非殿下的铁血手腕,这些心高气傲的将士最后也不会为他所用,且忠心耿耿地听命于他。
这个人呐,冷血又凶残。
当年一声不响就夺了他的权,恩威并施,将他们这些老将耍得团团转,把人心也收地服服帖帖,是何等意气风发。
欧阳迟想起之前种种,不敢直视对方,立刻低下了头。
他免不了替顾宜宁哀思一番,跟在这样的人身边,怕是时刻都战战兢兢的。
卫茯苓说殿下宠王妃,能有多宠。
他们家宜宁小丫头不受委屈不挨欺负就不错了,简直是在夹缝中生存。
真是不容易。
欧阳迟怜悯地看了眼顾宜宁。
顾宜宁撑着下巴不明所以,歪头冲他笑了一下。
小丫头还是像以前那样纯澈,不谙世事,活像天上的仙子,也难怪阴鸷的殿下非要囚着她。
欧阳迟一大把年纪了,险些哭出来,心疼 ,心疼极了。
他这次来,就算是拼了老命,落得个叛徒的罪名,也得将姑娘从殿下身边解救出来。
否则,对不起她当年的救命之恩。
虽然很难,殿下经过先前的教训,防他们和防贼一样。
青梅令(重生) 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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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水消融,从房檐上滴滴答答落下来,别有一番风味。
当有人偷摸着过来传话时,顾宜宁正在店铺中挑选花簪。
听见是欧阳迟他们邀请,想都不想就应下了。
她被带到一处酒楼,提着衣裙上了三楼,途径二楼时,又看到了那天令人印象深刻的白衣银面公子。
顾宜宁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没想到对方直接看了过来,薄唇一勾,遥遥冲她举了举手中酒杯。
一副风流浪荡的模样。
顾宜宁不动声色地错开视线,转身步入三楼的客房。
推开门后,所有人都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桌上那堆金银珠宝实在扎眼,顾宜宁皱了皱眉,“欧阳伯伯,桂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桂雁一把抱住了她,上看看下看看,含泪道:“宜宁,委屈你了,这些年来,殿下是不是经常奚落你,讥讽你?看不起你的字和诗书?”
“没有啊,”顾宜宁很是僵硬地帮她擦了擦眼泪,“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哭了?”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有机会见你,也无法救你,才让你困在殿下身边这么长时间……”
顾宜宁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字眼,但就是听不太懂,“什么呀?”
孙伯良看着她,沉重开口,“宜宁,多亏当年有你,要不然,今天就没有我们这群老家伙了。”
顾宜宁想起之前的事,小声道:“我是因为陆旌才帮你们的。”
陆旌用命担着的人,她不可能视而不见。
满屋沉默。
孙伯良谨慎道:“直呼殿下名讳,也不怕被罚。”
顾宜宁心道,那她得罚多少遍了。
看着对方担忧的眼神,还是配合地捂住了嘴。
孙伯良又叹一口气,多乖的姑娘。
也难怪当年会救他们。
那年,最是跌宕起伏。
彼时,陆旌将大部分上翎军控住之后,率兵去往前线收复故土。
单靠地方上的军备,是万万撑不住敌军铁骑的。
须得朝廷出力。
一道圣旨下来,宣他们几人进京面圣,既当俘虏,也当人质,以确保能牵制住陆旌。
他们进京后,粮草和冬衣才慢慢悠悠地送过去。
几个割据势力的刺头儿,七八年不听命皇权,在京中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
北上翎,南赤霄,东长淮,西暨轻,陛下一手握有文臣,一手掌管兵权,高高在上,操纵着他所能掌控的一切。
许是他也没想到上翎军这么能挺,即使势力分散也挺了七八年。
陆旌长大后,便把他派了过去。
上翎军因不听话而遭受的苦难和折磨,其余三军冷眼旁观。
那时候陆旌不是摄政王,只是瑾王。
顾汉平管着京中大事,许是照上面吩咐,把他们关在一处庄子里,算是软禁,少吃少喝,派禁军把守,把庄子裹得密不透风。
当时正好撞上顾宜宁当小菩萨四处行善。
听说陆旌的人被父亲捉了,很是生气,但又没法劝顾汉平,只能偷偷往这里送吃食。
欧阳迟知道那是他们殿下的小青梅,小青梅冒着违逆她父亲和陛下的风险来送食物,想必对殿下一往情深。
京城中的姑娘不都这样。
对殿下爱慕地不行。
连丞相的女儿也是情根深种。
顾宜宁有时怕他们无聊,就跟他们讲陆旌的故事,一脸苦恼地说,少年嫌她贪玩,总逼着她写字读书。
又讲被夫子罚抄,求了陆旌好久,他才肯帮忙。
还说起殷六小姐写的情诗,撇了撇嘴角,一脸不悦。
小姑娘嘴不停歇,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十分生动可爱,惹人喜欢。
那段日子很是灰暗狼狈,却也分外美好。
他们只感叹,可惜了好姑娘的真心错付,他们殿下是个冷血冷情的怪物,最是不近人情。
对她比别人好,也大概只是因为她是丞相的女儿,可以利用罢了。
又或者是美貌过于出众,吊着她而已。
因为不忍看她陷入情爱的沼泽无法自拔,说了一通大道理。
小姑娘听得懵懵懂懂,云里雾里,害羞又失落地问,“我……以后……不能嫁给陆旌吗?”
“可以是可以,但殿下实在没有心,残暴无情,五小姐不如寻一个一心一意待你好的郎君。”
顾宜宁心中空落落的,喃喃道:“他只愿和我说话,没有理睬过别的姑娘,这不算一心一意吗?他对我很好很好的。”
桂雁听得心里发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们知道顾汉平是新帝一手扶植起来的丞相,怕殿下牵连到无辜的小姑娘。
便道:“殿下心中装的东西有很多,仇恨,谋略,家国,他总有一天会翻手为云覆手雨,娶的妻,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个。”
顾宜宁若有所思,没再多问,因为父亲和哥哥也是这样同她说的。
几天后,她慌慌张张跑来,把桌上毒酒掀翻,耍聪明支走附近的人,放他们离开。
那时候陆旌在前线作战,上翎军部分分支还未被收复,在后方引发了一场极大的动乱。
他们咬咬牙,拜别小姑娘后冲去了北疆。
所幸最后大获全胜,没有给陆旌添乱。
而私自放他们离开的顾宜宁吃了好一番苦头。
顾汉平把罪担到自己头上,陛下震怒,若非利益牵扯太深,怕早就把丞相之位给削了。
在京城受了那样的折辱,他们发誓,此生不再踏进去一步。
后来,听闻小姑娘目睹了殿下一直隐藏着的另一面,兀自跟他疏远,大吵一架后,移情别恋到一个叫林笙的公子身上。
他们几人开始时很欣慰,没想到林笙也不是个好的。
叹这顾五小姐的情路为何如此坎坷。
最后兜兜转转,又落入了殿下手中。
忆起往事,不由得抹了把辛酸泪。
桂雁拍了拍顾宜宁的肩,劝道:“宜宁,我们会暗中派人护送你离开的,不要担心,桂姨会助你脱离苦海。”
顾宜宁迷茫地看着她,“脱离苦海?”
欧阳迟愤愤道:“脱离殿下这个苦海。”
顾宜宁弱道:“我……不苦,不想脱离。”
“傻孩子,每天在这里挨殿下欺负,不如去其他地方逍遥自在。”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劝了一阵后,已经谈论到了她逃离后该找个什么样的新夫君了。
顾宜宁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第78章
冬日里的艳阳天实在少有, 街道都比以往热闹了许多。
楼下,是一片人声鼎沸。
那一阵一阵的吆喝声,衬得房间更加诡静。
顾宜宁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一长串话, 换来的是对方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她被围在中央,瑟瑟的颇为无助。
桂雁的担忧绕在耳边, “宜宁,好马不吃回头草,怎么兜兜转转, 又回到殿下身边了,真是不长教训。”
顾宜宁听后眼神一暗, 喃喃自语,“长了好大的教训呢。”
长了一辈子的教训。
吃完苦头后,才知道陆旌对她有多好。
桂雁听力敏锐, 哼笑一声,“位高权重的人,最是摸不透心思, 他今日能对你千娇万宠,来日就能将你挫骨扬灰, 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桂雁眉眼低垂,有些感叹, 似乎只是弹指一挥间的功夫, 他们殿下就控住了大半江山, 她很骄傲, 也很忧虑。
她知道殿下一直在按着原定的筹谋稳步向前。
几年的蛰伏,终于能撼动参天居树。
现在他手中何止有上翎军和玄影卫?不知道什么时候,越来越多的权势皆被收入囊中。
除了平西王的赤霄军和京城孤助无依有名无实的朝廷,并没有什么能牵制他的。
不, 这两样东西也只是他脚下可以随时踢走的石子而已。
桂雁看着顾宜宁清凌凌的眼眸,耐心道:“宜宁,这些时日上翎军往京城调的都是些精兵精将,当年陆将军死因蹊跷,殿下心中早有眉目,来日怕是会引发一场动荡,在这之前,你须得离开。”
顾宜宁眨眨眼,笑道:“桂姨,他一定会赢的,我不会受伤害。”
青梅令(重生) 第89节
“殿下当然会赢,”女人眼角眉梢染着沉沉暮色,叹了口气,“但是你不一定能赢。皇位更迭,陛下身边的爪牙之士也应理清才是,你父亲可是丞相,定然脱不了干系。”
顾宜宁显然忘记了还有这茬,想起前世种种,父亲倒是没生命危险,只是丢了官职。
他身为丞相不管在官场上如何奸诈,但终是无愧于民,这些年来整顿赋役,兴修水利,清丈土地,修编律法,处理地无一不是民生大事,成果显而易见,是大晋不曾有过的繁华盛景。
是以哪怕北疆混乱了多年,中原及南下被波及程度也在可控范围内。
顾宜宁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在担心陆将军的死与父亲有关。
如果真有关的话,怎么可能让她嫁给陆旌。
那不是将女儿送入虎口么。
她抱住桂雁的胳膊,“桂姨,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他做事一点都不极端,会给人留三分余地,而且当年如果没有他的默许,我一个人也无法把你们放出来。他绝对不会陷害一个为国为民的大将军。”
欧阳迟严肃道:“宜宁,你考虑清楚了,这次我们几个是历经百般周旋才来到此处的,殿下防我们防地紧,怕过不了两天就赶我们离开了,机会只有一次。”
顾宜宁被担忧的眼神包裹着,仿佛她明天就要死去一般,有些窒息,她揪着衣领,从脖颈间拿出一块小巧玲珑的玉盒,将里面的一纸契约拿出来,“我有这个,殿下不会对我不好的。”
欧阳迟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后,惊讶道,“想不到殿下还跟你玩过这种把戏?这真是他的手印?”
“我们宜宁讨人欢心的本事就是强,”另一人把纸夺了去,“殿下还真按了手印。”
“给老夫看看。”
一张薄薄的纸,被人小心翼翼地传来传去,每个人都慎重无比地传递,但越是紧张,就越是容易出错。
“该我了,拿来。”
“啧,别抢。”
突然,一声刺耳的撕裂声猛地传来。
有人惊呼:“你们干什么!”
顾宜宁抬头看过去,只见两位花白胡子的将军手中各拿了一半的契约书,正无错地同她对视。
她手指微顿,目光由不可思议转为黯淡无光,漂亮的眼睫晃了晃,浑身乏力地坐到椅子上。
她想过千万遍这张契约的消失方式。
从没想过眼前这种,此时心中涌起一股小小的失落。
但也仅止步于此,没有愤怒,没有崩溃。
片刻后,略惋惜地叹了口气。
反倒是另外两位将军面色苍白,不敢直视她的目光,汕汕地低头认罪,“倘若有天王妃想要离开,知会一声便可,臣等宁死也会将王妃带走。”
顾宜宁抿了抿唇,安慰了几句后将碎纸握在手中,揉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纸团。
“殿下!”
“殿下安好!”
门外守门的侍卫声音高昂,且带着颤音,在给门内的人通风报信。
欧阳迟眉头一皱,流露出几分慌张。
顾宜宁随手将纸团塞进腰间的香囊中,松了松脸上的神色,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轻步走向门口。
但男人迎门而进时的气势实在是太过骇人,硬生生逼得她停在原地,迈不动腿。
陆旌目光冷然地扫着室内的一切,视线擦过顾宜宁的脸颊,定在她身后那群人身上,眸中风雪似要把人吞没。
黑压压的乌云笼络了整间客房,使得四处逼仄狭小起来,沉默中蕴发着无边的戾火。
最终,众人心理防线悉数绷开,身躯一震,一个个都曲起了傲然的双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敢多言。
他们的殿下,从来都是沉稳的,淡漠的,运筹帷幄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
没见过他发火。
因为万事他都游刃有余,他周身那种冰冷的残忍就足以让人屈膝臣服。
根本不需要用发脾气来震慑外界。
但此时,显然有人触动了他的底线。
他们低下头,脸上浮起疑惑,殿下怎会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宜宁小姑娘是美地令人魂牵梦绕,但殿下绝不是那等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
在北疆时,各种姿色的风韵美人送往他帐中,皆以失望而归,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也罢,那些女子哪能和宜宁相提并论。
难怪殿下上心。
但年华终究会逝去,这世上总有大把的年轻姑娘,到时候,宜宁又该何去何从?
几人又是一阵担忧和丧气,生无可恋地呆跪着,静等惩罚的到来。
左等右等,等来一句语气淡淡的问话声。
陆旌道:“你哭什么?”
顾宜宁视线一片朦胧,模糊了男人孤寂清漠的身影。
她闻言抬手抹了下眼角,居然真的有眼泪掉下来。
悄无声息间,又将陆旌的心绪搅成了一团糟。
顾宜宁挪动脚步,慢慢走过来,他下意识看了眼地上的杂物,确保不会被什么东西绊倒。
直到小姑娘稳步窝到自己怀中,紧着的心弦才彻底放下。
怀中的人又可怜兮兮地用他衣襟抹了把眼泪。
陆旌有些烦躁。
得心虚成什么样儿,才能在他一句话没说的情况下,哭地这般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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