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
作者:宁儿包子的小说
半途
半途 囚笼
一道圣旨,两道急令,偌大个林府,被围得风雨难入。
林府上下,皆是惶惶然。
“林公,本来可是满门抄斩的罪名,合该您命大,连太子爷都为您求情,好容易保住一条命,谢恩还来不及,您这又是整哪一出呢?”,林咸双手向上举着,听宣完毕,却始终等不到圣旨落在手上,他不敢抬头,只看得到一双墨色的薄底快靴在眼底踱过来又晃过去,不耐的声音自上头落下来,“都到这节骨眼上了,您别再给自己个儿招事儿了,告诉我六公子去哪了,找着人保证齐齐全全地给您送回来,这事我权当没发生过”。
林咸略略抬头,轻扫一眼,正欲开口,却听身后一人道,“齐大人,小琂公离府,此事林公确实不知情”。
锋利的眸光直射过去,“何人答话?”
那人低垂着头,扎着一方头巾,身量尚小,嗓音稚嫩却不卑不亢,“在下宁乐七,是七公子的随从”。
“七公子林尚瑀?尚在襁褓中罢?你一个随从竟敢......“,瞧见宁乐七跪着的位置,”莫非你是七灵卫,林公的七个养子之一,专为保护七公子的贴身侍从?”
宁乐七道,“正是在下”。
“你说林公不知情,莫非你是知情的了?!”,语声轻缓却严厉。
“不敢蒙骗大人,在下亦不知情”,宁乐七自袖中取出一样东西,奉在掌心举起,“只是在下找到了一张字条,是跟着小琂公的灵卫,枕星河留下的”。
“哦?什么字条?拿过来瞧瞧”。
字条上并无一字,却画着一个莫名的符号。
“这画的甚?”
“回大人的话”,宁乐七道,“这图的意思是离府”。
“离府做什么?可有说何时返回?抬起头来回话”
宁乐七抬起头来,竟只是个不过七八岁的孩童,生得细眉细眼,倒像个女孩模样,“这图画寻常不会用的,若用之时,便是万分紧急”。
“如何个紧急法?”
宁乐七踌躇一瞬,朝林咸的背影望了望,道,“若是留下这个符号,若非他自己现身,否则无人寻得到他”。
“大胆!圣旨也敢违抗?我看是不要命了!来人!贴出告示,全城搜捕林尚琂和他的灵卫,传于城门守将,未找到人之前严进严出,绝不允许漏放出去!”
说罢,阴沉沉地眸光向下,冷冷逼视半晌,“林公,皇恩浩荡呐,好自为之!”
圣旨沉甸甸地被敲在手心,林咸握紧了,匍匐跪拜,身后合府上下一齐拜倒,“罪臣林咸叩谢圣恩!”
四处门锁沉沉落下,不知是谁先哀泣起来,稀稀疏疏地,四处都响起了呜咽之声。
同样已年过半百的老管家林榭,顾不得揉两下已跪得发麻的膝盖,忙忙地搀起林咸。宁乐七整了整头巾,跟在身后。
林咸一路未说一句,直至进了正房内,先是命林榭关了房门,方换了焦急的神色,声音也因急切而变了调,“可有尚瑎的下落?闻痴有传回音信么?”
宁乐七面色泛白,“还未寻到人”。
林咸的右手用力抓着茶杯,晃神间洒出大半来,将前襟泼湿了一片。
“望庭”,林榭亦是心乱如麻,一时竟忘了礼数,叫了林咸的字,“未寻到人也不见得是坏事,三公子想必是躲起来了,我们寻不到,他们只怕也难觅其踪,只要小琂公先寻到人,一切便有转机了”。
林咸深深叹了口气,“难为他了......什么时辰了,后日就该动身了,多年未回都城了,没想到,再回去时竟会是这个光景......”
月亮升起老高,皎皎一抹淡月将白底薄窗涂得愈加清冷。
沈寻懒懒地趴在窗口,解下发钗,一头黑密的长发流云般散落在后背。
双颊落下两缕,称得肌肤愈是白瓷一般。
眼睑上下划出两道长弧,弯了一弯,内中沉了两碧褐色的玉。
唯有两道细眉略嫌锋利,柔和的轮廓中不带声色地平添了几分英气。
夜里静谧,街道上一点声响便觉吵闹。
沈寻直起了身子,凝神听着。
脚步声,至少十几个人,疏而不乱。
愈来愈近。
正奇怪时,头顶又是一阵轻响,似是有人在踩着屋顶上的瓦片疾行。还未及她思索出个子丑寅卯来,一道比夜色更浓的黑影倏然而至,穿进了窗,飘进屋内。
来不及去取桌上的剑,大惊之下,沈寻横起发钗,厉声喝道,“什么人?!”
待目光聚拢,沈寻不由一呆,那黑影的确是人,但却不只一个人。
站在前头的,是一个十七八模样的少年,约莫高出自己半个头,一袭黑衣,虽算不上瘦弱,瞧着仍是单薄了些,眉眼分明是个谦和柔弱的模样,却偏偏要摆出一副凌厉的容色。他的左手向后越过肩头,握住了剑柄,右手则略略抬起,身体微侧,护着身后还不及他肩高的一个人。
一个初见时便令沈寻难以一言言尽之人。
那身形容貌,若说他只是个孩子,那神情却绝非一个稚童所能有。
幽深的黑眸似窖藏了世间最难解的心事,洞穿了人间最隐晦的秘密。
只一眼,沈寻便觉一股来自心底的抗拒。
似被戳破了什么。
“姑娘”,少年的左手放下了,转而一揖道,“实在唐突,可否容我二人暂避一避,待外面那些人过去之后,我们立即离开?”
脚步声更近了,隐约听得到交谈声,“怎又不见了?散开,搜!”
沈寻凝眉,细细打量着二人,却不由自主地躲避着那小孩子的眼睛,道,“你们是何人?外头又是何人在搜寻你们?”
少年正思索如何应答,小孩子已开了口,“外头是官兵”。
沈寻终于与他视线相接。
少年急道,“姑娘......”
还未说完,少年面上已变了颜色。
楼下隐隐有了吵嚷声,店伙计陪着笑,“几位官爷,已是宵禁了,这是......有公差?”
只听一个雄浑的声音道,“店家,我等在寻两个人,这是缉捕告示,瞧瞧今日见过不曾?”
少时,店伙计尖尖的嗓音中带了惊异,“呦,林家的六公子?林府上下莫不是已被关在府里了么?这怎......莫非是逃了......”
“谁要你废话!”,那雄浑的声音叱道,“爷们没有闲工夫听你胡扯!见未见过一句话!住店的都是些什么人?名册拿来瞧瞧!”
一阵哗啦哗啦纸页翻动之声,店伙计在旁道,“官爷,您玩笑不是?这个时候谁敢收留林府的人,几位可要吃杯酒暖暖身?小的这就去安排”。
“用不着!”,纸薄被用力合起,一个宽厚布满薄茧的巴掌拍在了上头,“走,上去瞧瞧!”
“哎,别介别介呀”,店伙计慌了神,急忙拦在前头,“几位爷,已是亥正时分了,这该睡的都睡下了......”
“少啰嗦!你家店也不是查的第一家了”,雄浑的声音怒道,“你敢阻挠爷拿人不成?!你有几个脑袋?”
店小二勉强笑道,“小的哪敢,只是今日确实不曾见他们来过,小的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敢扯这种谎的呀,名册您也查过了,客们都休息了,这......”
沈寻瞧着少年异样的神色,道,“他们说的六公子,是你?不,是他?”
不似少年那般焦急担忧,小孩子倒是镇静的很,“在下林尚琂,无意闯入姑娘房中,实在唐突,星河,我们快走”。
“等等”,沈寻抬手虚拦了一下,“客栈外头,街上暗处散着十几号人,你们现在出去,怕是迎头撞上”。
枕星河愣了愣,转忧为喜,“姑娘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不想找麻烦。待外面官兵一走远,你们立即离开!若是下面那群人上来查人,你们......”,沈寻目光四下里一扫,“先躲床下去!”
“躲床下......”,枕星河怔了怔,脸颊上红了好大两块,他偷眼瞧了瞧沈寻,立即又低下了头。
脸红个大头鬼,沈寻瞥了他一眼,忍不住腹诽一句。
说话间,楼梯上踢踢踏踏之声渐响,略一停顿,已是愈来愈近了。
只听砰的一声,旋即便是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吼,“什么人?!”
沈寻突地奔至桌旁,吹灭了烛火,“小鬼,你们快躲到床下去!”
月光虽透过半开着的窗漏进来,但乍然熄灭了明亮的火光,眼睛一时还未能适应这黯淡的光线。
外头嘈杂的很,像是在翻箱倒柜,黑暗中听得林尚琂轻声道,“听声响,他们是要细查,只怕这床底下我们是躲不得了”。
“小琂公,待他们进来时,我缠住他们,外面的人定会赶来相助,那时必会大乱,你寻机走!”,突听清越之响,两道浅白的月光撕破了一方黑暗,枕星河拔出了身后的两柄剑,泠泠寒意自剑身隐隐透出。
这方才还在脸红的少年竟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语声如那两柄剑般透寒彻骨,“姑娘,对不住,牵累你了,你放心,我拼死都会助你脱身的”。
沈寻默了半晌,飞起一脚踹翻了桌案,枕星河一惊,瞠目结舌地似个木雕般愣愣地瞧着她。
沉重的脚步声已不足十几步远。
“发什么呆?!来不及了,快躲进去!”,沈寻将自己的衣裳解开少许,胡乱搡了几下头发,扑在了歪倒在地的桌案旁。
林尚琂已明白了她的用意,率先向床下钻,“听姑娘的”。
枕星河才爬进去,便听沈寻惊恐地尖叫起来。惊诧之下,正欲翻出去,却被林尚琂按住了肩膀,“别动,她没事的”。
几乎是同时,房门被猛然撞开来。
那雄浑的声音吼道,“怎回事?!”
半途 鬼与蜜
“官爷!”,沈寻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惊骇已极,大着舌头,半晌未能说完一句话,“方......方才......方才......”
不知是谁点亮了一个火折子,透过帷幔下的一点间隙,枕星河瞧见几双快靴走近趴在地上的沈寻,一双细长的手搀住了她的手臂,清和的嗓音道,“姑娘莫要害怕,你慢慢说,发生了何事?”
沈寻拢了拢头发,吸了下鼻子,垂首颤声道,“方才我在窗边赏月,忽然有两人自外头翻了进来,用剑指着我,要我不得出声,否则便杀了我......”
雄浑的声音立即炸起,“那两人呢?!”
“他,他们......”,沈寻骇了一跳,指着被撞开的房门,“他们本来似要躲在这里的,但听到各位官爷的声音,又突然翻出了窗子,我来不及躲,被他们狠狠撞在了地上......”
沈寻抽噎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居然闯进女孩子的房间......”
“那两人”,哗啦,纸页被抖开来,“你瞧瞧,可是他们?”
沈寻自袖中露出一只眼睛,瞟了一眼,突地一跺脚,“是他们!官爷,正是这两个人,他们......你们要为我......为小女子做主呀......哎,官爷你们怎地也翻窗子!”
“他们方才从这里逃了!你们几个!瞧见人没有?!”
“属下等一直守在外头,并未瞧见一人”
“大人,屋顶的砖瓦有被踩动的痕迹!他们确实来过这里!”
“啧,分成四路,挨家挨户搜!”
声音渐渐远了。
床上垂下的帷幔被向上翻起,枕星河四下一扫,率先爬出,而后去扶林尚琂。
“多谢姑娘”
沈寻的目光自窗外滑进来,带着点月的水凉。
林尚琂幽深的眸向她望了过去。
褐玉清亮,犹隐于迷蒙之后。眉间倔强,却奈于不甘之下。樱唇轻启,一腔心事无处言说。
迷途之鸟。
沈寻觉着自己的手心竟麻麻地,她瞪着林尚琂,捺下满心的惊诧,道,“小鬼,你究竟是何人?”
林尚琂转了转眸子,“姑娘真是好记性”。
沈寻舔了舔唇,“我记得,你叫林尚琂,我是想问......”
一时间,沈寻竟找不出合适的词句来,枕星河却似看穿了她的心事般,轻轻笑了笑,道,“小琂公年纪虽尚小,但每次瞧人时,可真是有些怕人”。
沈寻略略定了定神,正待再问时,枕星河脸上突地又变了颜色,“有人来了!”
沈寻一惊,她全未听到任何动静。屏息听了半晌,才隐隐觉出了屋顶之上极轻微的细响。
来人显然并非等闲之辈,至少轻功要在她之上。但枕星河竟察觉如此之快,沈寻不由多瞧了他一眼。
屋内静如死寂,枕星河两片红似血般的薄唇轻抿,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声,离得近了,便觉一种冰凉却又平和的气息,将他与身旁的林尚琂拢在其中。
屋顶的声响停了下来,正在他们头顶之上。
屋内的烛火未燃,纸窗还半开着,三人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窗。
月影移了一分,屋内漏进更多的光来。外头没有了一点生息。
又是盏茶时分,月光愈加冰凉,沈寻不由抱起了双臂,却见枕星河全然未动,姿态神情仿佛是凝固了一般。
“他还在么?”
枕星河如未听到,只定定地瞧着窗,林尚琂在他身后,眨了眨眼睛。
沈寻的声音更轻缓,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是在找你们?”
林尚琂摇了摇头,目中亦是不解。
咚。更鼓骤然响起。沈寻不防间,神思立断,却见枕星河放松了下来。
“他走了”
沈寻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人只怕不是先前那批官兵之一”。
枕星河凝思半晌,“自我们离府起,他便悄悄跟了上来,却一直未露面,我不敢离开小琂公太远,是以此人是谁,尚不得知”。
沈寻瞧着两人,并未再问什么。
枕星河低下头去,“小琂公......”
林尚琂不知想到了什么,出了半晌神,才缓缓道,“我们先离开,找个地方落脚,明日再想法子出城”。
枕星河点点头,又对沈寻一礼道,“敢问姑娘芳名,今日搭救之情,枕星河来日必报”。
“沈寻”,沈寻自窗前让开,调皮地笑了笑,“报答不必了,来日未必再见呢,快走罢”。
枕星河将名字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又悄悄抬眼瞧了瞧那张笑靥,轻轻揽起林尚琂,身形一动,已飘出了窗外。
“好轻功”,沈寻不由暗叹一句,“今日听到的传言,看来是确有其事了......”
正默默思忖间,一个鬼魅般的影子自尚未阖起的纸窗间轻烟般滑了进来,落在了她身后。
沈寻并未立即觉察出,但已瞧见了地上的影子。她的呼吸几乎停滞,手心渗出密密的冷汗,后背冰凉地似已被冻僵。
“别动”,鬼魅开口了,声音如鬼语,听不出男女,分不出年纪,幽幽入耳,如它身上的凛凛气息,叫人不寒而栗。
沈寻打了个寒噤,心底却莫名地升起了一种奇异的热流,心跳前所未有的又快又急,说不出究竟是恐惧,还是兴奋。
她的人生,本已变得平静又普通。经历着平凡的苦痛,平凡的快乐,平凡的生死,平凡的无聊。
岁月将年轻的生命熬煮成清汤寡水。高,不可企及;低,不肯俯就。原地逡巡,庸庸又碌碌。奋力攀爬,一步难登天。
不知不觉,岁岁枯荣呼啸而过,无处去诉,无人可解,徒余一心不甘与迷惘。
于是,她走了,亦或更应说是逃了。
她自己是否分得清,或是不愿分清,那究竟是借口,还是渴望。
自漠北至中原,茫茫然,一人走了许久,不曾将任何看进心里,只觉浓得无法化开的怅惘。
而这片属于她的浩大沉重的茫茫然,在今夜,方才短短半个时辰内,突地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沈寻咀嚼着这前所未有的感觉,竟起了一种近乎于报复的快感。但身后朝她倾覆过来的恐惧真实而无法抗拒,这种极度的恐惧与兴奋4虐在全身,她颤栗起来,血液灼痛了她。
“你是何人?”,她的声音亦是颤抖的。
鬼魅朝她又逼近了一分,“你又是何人?”
沈寻心下莫名,正欲转身,一个又尖又冰的锐物抵在了她的后心处,“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认得方才那两人?”
沈寻的嗓子不由发黏,“不认得”。
鬼魅幽幽道,“那为何帮他们?”
沈寻想动却不敢动,心下不由又气又急,“这同你有何关系?!你认得他们?你想怎样?”
鬼魅沉默片刻,“他们对你说过什么?”
沈寻不说话了,那锐物又向前顶了一分,后背立刻又痛又麻,“干干脆脆地回答,让你死的舒服一点,不然......”
“不然怎样......你要杀我?”
“不错”,那全无生气的语声似能摄人心智,“人的死法有千万种,恰巧我也懂得那么几百种,你若是听话,我可以给你一种很特别的水,你会觉着自己像是躺在几千片最柔软的鹅毛铺成的大床上......”
沈寻不禁浑身颤抖起来,“我若是不听话呢?”
“你若是不听话,我还可以给你一种很特别的水,喝下这杯水,你会觉着自己像是被几千只极小极小的虫子噬咬着,你愈是这样子的抖个不停,它们便愈是兴奋,拼命地要钻进你身体里的每......”
“你......你莫要再说下去了!”,沈寻的后背疼的更厉害了,仿佛真的有许多细小的虫子爬上了背,慢慢啃食着她柔软的皮肤,她用力将眼泪收在眼眶,恨恨道,“我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
“呦,胆子不小么”,一个蜜糖般甜腻的声音冷不丁飘进了耳朵,沈寻僵硬地转动脖颈,方才还空空如也的床榻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长发流云,发髻轻挽,只簪了一支淡色的桃花步摇。她的脸颊也如桃花,细眉圆眼,鼻尖巧巧,唇色如蜜。
举手投足间尽是少女的灵动与俏皮,眼波流转中却多了几分尘世浮华中才染得出的颜色。她细长的手指间,一柄四寸长的银色柳叶刀如风般旋转。
沈寻有点说不出话来,舌头打了结,“你,你又是......”
女子盈盈站起,娇小纤弱,水绿色的纱裙将她的玲珑身段裹的恰到好处,沈寻只觉眼前一花,她的人已到了面前。
沈寻一惊,下意识便向后退,尖锐地疼痛立即自脊背蔓延开来,疼的她险些叫出声来。
“鬼兄,对女孩子要怜香惜玉么,你瞧瞧,脸都白了”,女子偏过头,冲沈寻身后笑弯了眼睛。
鬼魅冷冷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让你盯着的人呢?”
“跑不了,谁还能从我手里跑出去”,女子嗔怪道,“我还不是担心你,来瞧瞧么?”
“多管闲事!”,鬼魅的语声中带着不耐烦,“走开!”
女子并不生气,绕着两人款款走了几圈,又停在沈寻面前,甜甜一笑,“你莫要怕他,他虽是只鬼,却是只不害人的鬼,只要你听话......你告诉我,林尚琂去哪里了?我保证他不会动你一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