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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蓬莱客
贺汉渚这才微微一笑,朝他压了压手,示意他坐回去,说:“在天城,咱俩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孙局长你都露脸了,外界扯上我,没什么可奇怪的。我说你不好了吗?再说了…“
他脸色转肃,弹了弹报纸,“啪”的一声,重重地甩在了茶几上。
“东亚药厂想干什么!他们不会不知道,私下进口如此数量的鸦片是什么罪名!何况,有一就有二,依我看,很有可能,之前就一直在大量进口,只不过没有被发现而已!“
孙孟先气愤地再次站了起来。
“可不是嘛!上个甲子以来,鸦片荼毒,贻害无穷,至今仍未肃清余毒,教训历历在目!现如今连大总统也多次强调彻底禁毒,东亚药厂却悍然顶风作案,视国家民众利益如无物,太可恨了,古往今来大奸大恶,也不过如此!“
贺汉渚示意他稍安勿躁,让他把这件事的经过给自己讲清楚。
孙孟先经过这一番试探之后,心里稍稍有点谱了。
昨晚他在查到港口仓库里有走私的鸦片后,最担心的,是离自己最近的贺汉渚会给自己下绊子,所以迫不及待立刻把消息捅了出去,又暗示自己的喉舌,在报道里不要忘记加上卫戍司令部,以造成一个捆绑的既定事实。
事都这样了,就算贺汉渚得到消息想要阻挠,也没了机会。否则,他就要担着包庇走私鸦片的名头,到时候千夫所指,那绝不是开玩笑的。
而整件事情的起头,说起来,其实非常的偶然。
昨天有个苦主拉着死人来闹事,本来就是个有名的无赖,一开始,警局下面的人没理睬,就只赶,周围看热闹的也说顾老板处处周济穷人,开粥厂,建保育堂,是个好人,骂苦主讹诈。谁知苦主非但不走,反而闹得厉害,一口咬定,人就是吃了他们家的药死了的,眼看人越来越多,又牵扯到东亚药厂,事情最后转到了局长孙孟先那里,由他定夺。
孙孟先这个人,平日追求不多,就喜欢钱,私下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出来混,什么都不牢靠,官位会丢,女人会跑,只有钱最牢靠。将来真要混不下去了,搂着钱回老家,还能继续做他的富家翁。
东亚药厂发家之后,药厂老板顾祥杰生活奢侈无比,于是等到年底,孙孟先派人过去暗示了一番。顾祥杰随后委托人送来了一盒金条,折价大约一千块,说生意不好做,请他笑纳,不要嫌少。
一千块,对于普通人而言,说实话也不算少了,但孙孟先听说顾祥杰为了娶四姨太,一个有名的妓女,不惜一掷万金,而到了自己这里,竟只区区一千块。自己竟连个婊子也不如,这不啻在打脸,被他当叫花子一样地打发掉。
他很是不快。但也因此猜到,药厂的背后一定另有靠山,所以对方才看不上自己,随便对付。
当时他也查不到药厂背后的人,只能忍下,此后表面上再不提旧事,但这个疙瘩,却一直留着在心里,没有忘记。
然后昨天,报复的机会突然就来了。他一听说有人抬着死人来讹东亚药厂,正中下怀,管他是真是假,就琢磨起来怎么给姓顾的来个教训,一番冥思苦想之后,还是被幕僚侯长清提醒,想到了之前一个安插在四方会里负责给自己监视四方会动静的人。
听侯长清的意思,那个人现在在港口混,东亚药厂时常有原料进口,而四方会的势力渗透码头,有可能消息灵通,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于是就让侯长清替自己过去查问,有没有任何关于东亚药厂货物异常的消息。
他本没抱大的指望,没想到当晚,侯长清居然真的给他带回来一条线索,说昨天到港的一条英籍货轮上有东亚药厂的一批货,卸货入关的时候,走的不是正常通道,而是便捷通道,有可能货物有问题,建议去查一下。
孙孟先立刻安排人手,抱着有最好,没有就当敲打的念头,下半夜自己亲自带队,以接到举报稽查走私的名头闯入仓库,直奔还没来得及出仓的那一批货,当场开箱检验,竟真的叫他抓到了大鱼。
当时兴奋过后,他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拿这个事敲诈东亚药厂,搞不好,自己会被惹上一身骚。万一对方事后留了证据,自己以后就有把柄落人手上,那就真的要听命于人了。
他宁可不要这个钱,也必须狠狠地咬一口东亚药厂,以雪前耻。
但这一口下去会不会崩掉牙,他也得掂量一下。
考虑一番过后,他便先斩后奏,决定把贺汉渚也拖下水。到时候立功,自己首功,是名副其实的禁毒英雄。真要捅到了东亚药厂的马蜂窝,也有贺汉渚陪着――最坏的可能,即便贺汉渚或者他背后的什么势力是药厂的靠山,这种社会上下一致强烈反对的沾了鸦片的不光彩的事一旦被揭露,正常的操作应该就是极力撇清关系,谅他们拿自己也没奈何。
何况自己的背后,也是有人有枪,他们真想动,也没那么容易。
反正机会都来了,还能风光一把,这个仇要是不报,那就不是他孙孟先了。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有了孙孟先昨夜的一系列操作。全部弄好之后,报纸也出了,他就大早地来敲贺汉渚的门。现在听他发问,挑着能说的,将昨天的整件事大致地讲了一遍。
贺汉渚听完眉头紧皱,怒道:“查!一定要查个明白!这事交给你了!你不必担心,有事,我顶着!”
“得令!我回去了就立刻派人清查药厂!贺司令你再去睡觉!你还年轻,保养身体要紧!你等我消息!“
孙局长表达了一番自己对他身体的关切之情,随后告辞,匆匆离去。
当天,关于昨天的这件事立刻就传开了,消息还传得神乎其乎,最后连戒烟丸都被牵扯了进去。
据说,东亚药厂有神药之名的戒烟丸,其实是利用鸦片添加处女血而制成的。
药厂的厂房远离城区,位于荒郊野外,有人传言经过药厂时,有时半夜会听到女子的悲切啼哭之声,以前以为是闹鬼,如今想来,应该就是被拘禁的用来放血的少女哭声。
谣言四起里,孙孟先带人赶去药厂检查。
他怕顾祥杰转移证据,凌晨来找贺汉渚之前,就已经派人看住了药厂的几个大门。
放血的少女当然是没有看到,但搜查了一番仓库,居然连一颗鸦片也没找到!
孙孟先自然不甘就此作罢,以码头仓库里查获走私鸦片为由,下令查封药厂。
顾老板自己没露面,委托律师于次日登报,声称一切全是谣言,东亚药厂自成立日起便严格守法,并广施慈善,至于码头仓库里查获的违禁之物,应该是竞争对手或者仇家的恶意报复,公司将会聘请律师组团,为维护清白名誉而战斗到底,对抗不公平的封厂禁令,同时也希望广大民众不信谣、不传谣,最后表示,药厂一定很快会回归,那时候,将继续为广大国民制造出更多良效而薄利的中国人自己的药。
东亚药厂这个声情并茂大打民族牌的声明,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共鸣,不但很多之前受过慈善恩惠的人改口,不少受了药厂资助的团体也公开改站药厂,指责天城的当权方急功近利盲目打压,一言以蔽之,概因利益而已,又督促司令部和警局,与其抓着药厂不放,不如尽快去办正事,把在码头仓库栽赃陷害东亚药厂的背后主使查出来,以正视听。
孙孟先当天被骂得狗血喷头,再一次地连警察局的门都不敢出了。
他没想到,顾祥杰竟然这么厉害,在被查出走私鸦片的情况下,转眼竟还逆风翻盘。
现在他没辙了,心急火燎,等到当天晚上,天黑了下来,在几个手下的掩护之下,偷偷正想再去找贺汉渚问下一步的对策,是偃旗息鼓就这么作罢,还是再怎么想个法子搞一下,这时,接到了司令部打来的一个电话。
接完电话,孙孟先差点没仰天大笑。
隔日,孙孟先召开了一个公开的对外记者会,当着全部人的面,出示了一份来自京师医学研究会出具的药物检测成分报告单。
这些年来,随着西学东进,国内陆续出现了众多的医学协会,京师医学研究会就是目前国内最为权威的一个医学组织,带有半官方的性质。
随他一同出席记者会的药学博士是鉴定人之一,解释说,他们受到委托,针对东亚药厂生产销售的多种药丸进行了精细的成分检测,最后发现戒烟丸有问题。戒烟丸里的有效药物,是一种在国外被称为海|洛因的新药。
这种药物用于实验室和临床,被当做强效镇痛剂,而在日常生活里,如果长期服用,即便只是微量,也将导致比吸食鸦片还要严重得多的上瘾后果,对人的生命健康危害巨大。药的制造方法是以鸦片为初级原料,提取出当中的生物碱,即吗|啡,再将吗|啡进行深层的加工,最后才得到这种药物。
也就是说,作为毒品,它的毒性,将远超它的初级形态鸦片烟。
博士当场用了一只兔子做活体实验。当看到兔子在被注射少量药液之后,几分钟内,流涎蹬腿抽搐继而死亡,全场无不变色。
就在记者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孙孟先又收到一个报告,在药厂里发现了一个入口隐秘的巨大的地下室。
他立刻带了人再次赶去,这回在地下仓库里,终于找到大量的来不及转移走的鸦片和半成品的戒烟丸。
消息传开,愤怒的民众不顾路远,纷纷赶到药厂,冲击大门。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民众引燃,药厂随之起火。
火烧得很快,等消防队赶到,不但厂房着火,连办公楼也随之陷入了火海。
孙孟先让人去抢里头的文件和账本,但火势逼人,根本没法靠近,最后等灭了火,搬出一些烧得已经焦黑的铁皮柜子,打开,发现里头的所有纸张都已化为灰烬,什么都没了。
这个堪称惊天的公开制毒大案,牵涉之广,影响之恶劣,可谓近二十年来之最。那些曾站出来为药厂摇旗呐喊的团体纷纷闭口,舆论则要求彻查和制药相关的全部黑幕,包括源头、运输,以及药厂背后的势力。
受到波及,涉及货运的英国轮船公司办事处负责人前去配合调查,同时登报声明,船司对东亚药厂走私鸦片一事全然不知,船司也是受害者。
民众当然不会听这一套,包围了办事处,打烂门窗,还涌到了英公使馆进行示威抗议。与此同时,到处都是冒出来要求向药厂索要天价赔偿的戒烟丸受害者。
孙孟先刚处理了这个,又冒出来那个,还要追查逃走的顾祥杰的下落,忙得是不可开交。
几天后,逃亡在外的药厂所有人顾祥杰被发现了下落,服毒自杀,死在一间旅馆的房间里,而追查药厂背后资金往来的后续行动,也因为大火烧毁原始材料,陷入停顿,一时间众说纷纭,猜谁的都有,最后也不知道哪里流出来的消息,居然推到了不久前死去的廖寿霖的头上,廖家剩下的人自然极力辩白拒不承认,少不了又是一场大戏。
这个年底,整个天城,因为东亚药厂的这件事,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外面风波四起,风雨如晦。
这个晚上,在萧肃而空旷的贺公馆里,贺汉渚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目光落在面前的那一叠账册上。
这多达十几个的银行账号,背后,是对应的一个一个的公司,而这些公司,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注册于南洋,几个所有人的社会关系,最后都指向了同一个人。并且,在东亚药厂事发之后,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这些账号就陆续销号,不复存在。
那个高高坐在背后的人,应当以为已经抹净痕迹,从此可以高枕无忧。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一叠纸张,留下了这些血钱往来的唯一,也是致命的痕迹。
香烟在指间燃着,慢慢地烧短。烟头逼近了手指,当皮肤开始感觉到炙痛之时,贺汉渚回过神来。
他掐了烟,将这一叠纸收了起来,放回到盒子里,最后锁了起来。
坐了太久。
他起身,踱步来到窗前,对着外面眺望了片刻。
窗外是片浓重得仿佛永世难明的黑夜。
但他喜欢黑夜,也习惯了。他本来就是属于黑夜里的人。
今夜,大概是天又要下雪,天穹连墨,连半点星子也无。
贺汉渚微微仰头,看了夜空片刻,走了回来,又拿起了桌上今天刚收到的一封请柬。
请柬来自傅氏,是傅明城首次以傅氏执掌人的身份举办的一个联谊见面酒会,到时嘉宾云集,除了傅氏的众多商业伙伴,还有各界人士和社会名流。
这个酒会其实原本早就该有的,之所以推到现在,是出于孝道,需等老船王满三月祭。正好现在也快过年,传统的联谊佳节,于是就有了傅氏的这一张邀请函。
在邀请函的下方,还印了一行小字,“暨联合庆祝傅氏医学实验室建成典礼”,时间是三天后的晚上七点,地点在天城饭店。
也就是说,到时候,她也将会出席,还极有可能,会以实验室负责人之一的身份,和傅明城共同现身。
苏家的这个女儿,她可真是个大忙人。
这两天,应该是她学校里的期末考试,完了就是这个酒会,再接下来放假,她似乎又要跟着校长去京师了。
比自己都要忙。
贺汉渚研究了片刻,摸出打火机,啪地点了火,将火苗凑近请柬的一角,点了,玩火似的,又继续烧着第二个角,再点着第三个,最后,四个角都点着了。
他注视着自己放的火,从四面卷向中间,毫不犹豫,彻底地将这张印制精美的厚纸连同上面的所有黑字全都烧成了灰烬,心里终于感到舒适了些。
对这种可有可无去了替别人作锦上添花的交际场合,他没半点的兴趣。
从收到请柬的那一刻起,他就压根儿没想过要去。
他是不会去的。
贺汉渚在心里冷冷地想道。
第84章 (次日早晨七点钟,贺汉渚精...)
次日早晨七点钟, 贺汉渚精神抖擞地下了楼,遇到妹妹贺兰雪, 兄妹一起坐下吃早餐,贺汉渚一边吃东西一边翻报纸,忽然听到妹妹叫了声自己,抬起头。
“哥哥,叶贤齐说,今天是苏少爷考试的最后一天了,考军事体育, 考完就放假了。他说要过去看, 给苏少爷鼓个劲,问我去不去……”
“我可不可以去?”
“你自己想不想去?”





逞骄 第92节
贺兰雪见兄长的神色有点冷淡, 问完自己,目光就又落到了手里的报纸上头,对这个话题不大感兴趣的样子, 迟疑了下,轻声道:“我有点想去……”
兄长又倏然抬眼望了过来。她忙道:“哥哥你不要误会,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学校昨天放假了, 今天没事,只是想去替他鼓个劲而已!我记得以前他因为骑不好马被教官用鞭子抽,还被罚跑,但他没有放弃,一直都在锻炼, 我很佩服他。现在要考试了,我也想去替他鼓劲……”
贺汉渚扭头让梅香也去吃早饭, 别在这里杵着,等边上没了旁人, 对妹妹说道:“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你要是想去,当然没问题了。你去好了。”
贺兰雪仿佛松了口气,又道:“哥哥,我现在真的想明白了,以前是我太傻了。其实,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得到的。能经常看到,只要他好,每天过得很开心,我自己就也很开心了。”
贺汉渚忍不住有点惊讶,看着妹妹:“丫头片子!什么时候怎么突然就变哲学家了?”
贺兰雪摇了摇头,随即认真地道:“叶贤齐说的。”
贺汉渚:“他?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贺兰雪显得有点不满:“哥哥你不要随便瞧不起人。他这个人虽然有点傻乎乎的,我都跟他说了好几次,不要叫我表姑,他就是不听,非要这么叫,还说什么要孝敬我,可把我给笑死了,实在拿他没办法,不过他人真的挺热心的,我觉得他也很有想法。上周礼拜天,他教我骑单车,我学了半天才勉强能骑几步路,他也不着急,没嫌我笨,还夸我学得好,正好之前他和苏少爷租了房子,我都没什么表示,这次就想送他点什么东西,一并表示感谢,我就问他,想要什么,他说…“
她突然停了下来。
“他说什么?“
贺汉渚立刻警惕起来,追问。
贺兰雪咬了咬唇,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但在兄长的目光威慑之下,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
“他说,我是他表姑,我开心,他就高兴。“
贺汉渚的脸色登时不好看了,冷冷地哼了一声:“油嘴滑舌。”
“兰雪,你记住,男的和你说这种话,全是骗人的!”
贺兰雪的神色倒显得挺轻松的,说:“我无所谓他是不是骗人。反正我看他自己是整天乐呵呵的,什么烦恼都没有,我有点好奇,就问他是怎么做到天天那么开心的,他跟我说,天塌下来也有高个顶,知足常乐。我又问他,如果他喜欢一个人,但是注定不可能得到,他会怎么办,还会知足常乐吗。他说…“
她顿了一顿。
“…喜欢不一定要得到,只要喜欢的人每天过得很好,那也就和自己好差不多了。”
“我回来后,这几天仔细地想了下,哥哥,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你说呢?”
贺汉渚没吭声,端起面前已经有点冷掉的咖啡,几口喝完,一放。
“她考试的场地在北营场附近,路有点远,叫司机送你去吧。顺便,你也可以帮她把东西从学校载到住的地方。”
说完,起身走了。
今天是军医学校本学期的最后一天。
前几天的专业期末考,苏雪至自然没什么问题,等着成绩出来就可以了。
昨天的马术考核也十分顺利,她和大公马配合默契,现场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兴奋之余,她也没忘记诺言,给了之前应许马夫的钱,又另外添了些钱,请他继续好好照顾大公马。马夫十分高兴,连声答应,让她以后随便什么时候有空只管过来骑马。
今天安排本科班的五公里负重越野考。
表哥说今天要来给自己助威,早上快要八点,班里一同参加考试的同学陆续抵达考场,苏雪至一到,果然就看见了自己的表哥。
但令她意外的是,贺兰雪居然也来了。
叶贤齐一眼就看见了她,跑过来替她加油助威,接着,贺兰雪也面带笑容主动地走了过来,叫了一声苏少爷。
少女目光明亮,笑容明朗。
说实话,今天在这里看到贺兰雪,苏雪至就已经意外了,现在见她竟又是如此的态度,苏雪至更是诧异。
她已经好久没有再看到这样的贺兰雪了。记得只是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小姑娘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后来印象里,每回碰见了,总觉得有点郁郁寡欢,再加上中间她哥哥的一系列安排和操作,搞的苏雪至每次看见贺兰雪心里也总是发虚,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对不起她似的。现在她又变成了一开始的样子了,惊讶之余,苏雪至更多的,自然是感到高兴,于是也笑着回应,叫了她一声贺小姐。
贺兰雪微笑道:“苏少爷,你表哥说你昨天的马术考试得了第一名。我真的太佩服你了!可惜昨天我没空,没能亲眼来看,所以今天也一起过来了,想替你鼓个劲。今天你一定也能取得很好的成绩!”
苏雪至连声道谢,说自己努力,尽量争取最好成绩。
说了几句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笑着向两人挥了挥手,跑向起点,也是今天测试的终点。
这是一段附近驻军用来日常训练的环形土路,要求每个人背负相当于实战中军医需随身携的大约七公斤重的背包,完成路程。
因为是军医学校,属于后勤,标准比士兵要求要低,负重五公里的及格是二十六分钟,良好二十四分钟,优秀则要跑进二十二分钟。
苏雪至锻炼了一个学期,练耐力,练负重,目的就是为了这次考试,考前自然做了充分的准备。
及格线要求的平均配速是五点二,上周她进行过几次模拟负重,跑完全程,背负的还是十公斤,可以说,要达到这个标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没问题。
她今天其实还怀有一个小小的野心,目标是跑进良好线,如果能冲击优秀,当然最好不过。
测试开始后,她遵守最科学也是最合理的体能分配方式,匀速跑。
除了刚出发的短暂加速之外,就采用自己体能可以支持的最高速度进行匀速跑。
前面三公里,她落在后面,被很多人超了过去,但等跑到后半程,她的体力分配策略开始显效,渐渐超越前头的人。
最后一公里的时候,许多一开始在她前头的男生变得体力不支,脚步迟滞,但她仍剩足够的体力,她开始加速,越跑越快,逐一超越前面的人,最后以接近四的配速冲过终点,成绩是二十三分钟,过了良好,离优秀,仅仅也只差了几十秒。
叶贤齐兴奋得不得了,冲过来把她一把抱了起来,差点没扔出去。
贺兰雪也十分高兴,恭喜她获得好成绩。
第一个跑过终点的男生,成绩是十八分钟,比自己整整快了五分钟。
要是蒋仲怀在,估计会更好。
苏雪至还是没能达到优秀的标准,一开始有点失望,但很快,知道自己错了。
她已经超越了一开始的自己,变得越来越好,付出有所回报,这就是最大的成功。
优秀,不是不顾实际,什么都要去和别人强行竞争第一,而是不断地超越过去的自己。
何况,以现在这个成绩,结合期末考和平时测试,综合评定名列第一,对这一点她还是有相当的信心,这样下学期她就能重新回到单人宿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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