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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有座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语笑阑珊
天无际自己挪过一张椅子:“世间如何?”
“没有妖,也没有乐子,修真界就像是一本枯燥的填字游戏,每个格子里该写什么,都被事先做了安排,容不得半分改变,否则就是错。”谢刃道,“换言之,谁都能安全地活着,但谁也别想快活肆意地活着。”
如此一对比,被发配到野风渡的长策学府,就成了与其余人截然相反的存在——他们几乎每天都会面临危险,妖邪、巨浪、暴风、惊雷,辛苦修建的房子被掀翻了一次又一次,受伤更是常有的事,但就在这九死一生的困境中,精神却是极度自由自在的,大家不必担心会说错话,也不必担心会有莫名其妙的金光使者找上门,虽无书本,也一样能围在先生身侧,听他传道受业,让书声驱散浓雾妖风。
天无际摇头:“听着反而像是因祸得福。”
谢刃嗤道:“确实是因祸得福,不过这份福气,长策学府不好独占,总得让其余人也轮一轮。”
风缱雪猜测:“你是说白苹?”
“除了他,还能有谁。”谢刃道,“白苹在霸占了学府后,也开始广招天下学子,嫌长策学府不中听,重新取了个名字,叫琳琅学府。”
名字倒是取得不错,但这件事主要荒谬在,修真界谁不知道姓白的是个毫无学识的草包,这么一个人开学授业,撑破天也只能带出一批同样“禅精竭虑”的草包来,不过那又如何呢?只要白苹依旧是曜雀帝君面前的红人,就算大字不识半个,照旧会有大批趋炎附势之徒将本门子弟往前送,于是就这么过了三年,琳琅学府越开越大,白苹也组建出了一支三百人的队伍,对外称“金薤才子”,他自己则为众才子之首,有病程度可见一斑。
风缱雪道:“听他这各种诡异无聊之举,看来还真是天下太平。”
“你觉得诡异无聊,白苹却享受极了,三年前还是‘南竹北苹’,现在已是‘天下才共一石,白苹独占一石’,看吧,连两斗都不愿分出去。”
风缱雪:“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刃哭笑不得:“我原本还气得很,不过看他能逗你如此一笑,也罢了。”
“别,我笑归我笑,这种小人,还是越快解决越好。”风缱雪道,“我这就写一封书信送往青霭仙府,让师父与师兄尽快过来。”
谢刃点头:“好。”
三人又说了一阵外头的事,风小飞趴在桌上睡睡醒醒,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梦,突然就稀里糊涂被放进了一盆温水中。
它瞬间炸毛,挣扎着要往外逃!
“别动。”风缱雪双手按着它,眉头微皱,“你脏死了。”
风小飞急得来回扭头,四爪扑腾出一片晶莹飞雨,它将脖子使劲伸长,试图寻求一下帮助,结果谢刃非但无视,反而挥手放出一道灵焰织成的绳索,将它束缚了个结结实实。
“……”
风缱雪看着盆中荡漾的黑水,欲言又止,再度将一百句话咽了回去。





云间有座城 第95节
谢刃心虚地蹲在他身边,将头抵上心上人的膝盖:“我这不是……忙吗,而且它自己会舔,今天是例外,今天灰大,真的。”
两人一个按一个捆,连换三盆水,硬是将爱女从兴高采烈的猛张飞洗成了郁郁寡欢的湿毛球,尾巴一卷,到窝里舔毛去了。风缱雪浑身也湿了大半,他将外袍脱了挂在一旁,还未来得及解衣带,腰间便抚上一双手。
谢刃拉过他:“我带你去泡温泉。”
风缱雪问:“只泡温泉?”
谢刃道:“再说说话。”
风缱雪笑着向后靠在他怀中:“好,那我们就去泡温泉,再说说话。”
三年未见的思念,在白日里要被正事压着,也只有到了这种夜深人静时,才会如藤蔓一点一点地缠进心里。谢刃前阵子将温泉重新打整过,布置了许多银白色的花草树木,越发像世外桃源了。他抓过风缱雪的手腕,又不放心地仔细检查了一遍,腕间的伤口仍留有疤痕,但幸好,灵脉已经恢复如初。
风缱雪道:“可惜我的佩剑碎了。”
谢刃道:“二师兄替你重制了一把新剑,这回用的是雪巅鸣玉,要比先前那把更加轻巧坚韧,一样善于引雪纵风,你用时应当会很顺手,二师兄还说,这回就不叫‘云破月来花弄影’了。”
“那叫什么?”
“好像还没来得及取。”
原来还没来得及取啊。风缱雪吩咐:“那你取一个。”
“我?”谢刃本来想让他自己挑,但转念一想,好大一把剑!
于是他便没有再客气推诿,认真思索道:“我的剑名叫逍遥,而《逍遥游》中有一句,叫扶摇而上九万里,你的剑不如就取名——”
“九万吗?”
谢刃将“扶摇”两个字生吞了回去:“你喜欢九万?”
风缱雪答:“喜欢。”
谢刃放弃原则:“行,那就叫九万。”
风缱雪对这个新名字甚是满意,九万,好听。
谢刃心情比较复杂,最后只能自我安慰,也可以吧,比好大要强一些。
其实这三年来,风缱雪在洞中昏昏醒醒的,也吃了不少苦头,原本准备出来之后再好好抱怨,不过此时见到心上人,又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了,只在他身前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就迷迷糊糊打起了盹。往后一段时间,或许还要处理许多琐碎事,但至少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是放松自在的,像一团轻柔的云,也像一只懒洋洋的猫。
谢刃亲亲他的耳朵,有一句没一句,哄着人慢慢睡着。
往后几天,两人都在后山共同修习。烛照旧剑当众自毁,对曜雀帝君而言是难堪与羞耻,对谢刃而言却像是一种很好的征兆与预言,因为那代表着一种彻彻底底的托付。如果说三年前的烛照剑魄是一个不可控的开关,是否能打赢对手,全凭少年开启时的运气好坏,那么三年后的烛照剑魄,就是谢刃本身。
风缱雪道:“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至少先试试你的新剑。”谢刃道,“看那边,仙尊他们来了。”
木逢春怀中抱着新的玉剑,英姿飒爽踏风而来,心花怒放得很。
“来来来,小雪,看看师兄替你新制的这把‘天下再无不可为’!”
风缱雪说:“好难听哦。”
第104章
三年未见,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嫌弃难听,二师兄深受打击。于是风缱雪又拍着肩膀安慰他:“其实这个名字也还可以,天下再无不可为,听着十分威风。”
木逢春问:“那你用吗?”
风缱雪干脆利落地拒绝:“我不用。”
木逢春愤愤不甘地说:“九万也并没有好听到哪里去。”
风缱雪答:“但九万是阿刃起的,我就喜欢。”
谢刃在旁边冤枉得很,这真不是我起的。
但没关系,谁起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这把剑真就叫九万了。木逢春只好自我安慰,鹏抟九万里,天高地阔任性无拘,其实也有随心所欲之意,差不多,差不多。
风缱雪很喜欢这把新的佩剑,他将玉扣扣在腰间,抬头问道:“师父,师兄,我与阿刃何时才能离开这里?”
“我们本也是为此而来。”月映野道,“桑道长上个月出事了,如今正被关押在镜湖水牢中。”
风缱雪眉头微皱。
谢刃道:“桑道长为人忠勇磊落,断不会做违背道义之事,况且就算他有错,也不该被关到专押妖邪的镜湖湖底去,我猜是与天生妖心有关?”
“是。”月映野道,“桑道长是巴山蛇姬之子,这消息不知被谁传了出去,曜雀帝君听闻之后,亲自出面抓的人。蜀山真人曾三度前往寒山金殿解释,可非但没有救出徒弟,反而遭到白苹陷害,险些一并入了镜湖。”
风缱雪问:“那桑道长与蜀山真人近况如何?”
“大明宗暗中施以援手,想法救下了蜀山真人,现在他暂时无恙。不过桑道长的处境就不太妙了,他在与曜雀帝君对战时受了重伤,镜湖湖底阴气又重,倘若不早点把人救出来,再多拖上一段时日,只怕不死也得废去半条命。”
谢刃不解:“按照寒山金殿一贯的作风,既然已经认定桑道长为妖邪,为何不斩,却要将他关押在镜湖湖底?难不成还想召开一个斩妖大会,好当众杀一儆百。”
木逢春道:“这算是理由之一,需知桑道长天生妖心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各大宗门震惊归震惊,却并没有多少人觉得桑道长该杀,相反,有相当一部分人还因此事被点醒,觉得妖与人的界限似乎并不该被划分得太死,曜雀帝君焉能容下这种思想的产生?还有一个原因,最近寒山金殿事情颇多,可能暂时顾不上处置桑道长。”
“事情颇多,什么事情?”
“烛照旧剑断裂后,曜雀帝君下令在凛冬城新建了一座淬火塔,用来锻造新剑,听说共召集八百铸剑师日夜忙碌,他们引长风飞雪,取日光月灵,以天地精华同浇灌,总算炼出长剑雏形,而帝君本人也已动身前往凛冬城。”
“阵仗不小。”谢刃吹了吹额前的碎发,“能有多厉害,我倒想见识见识。”
“你不该等着见识新剑,而该抢在新剑出世之前,就先解决了剑的主人。”风缱雪道,“我陪着你。”
谢刃笑笑:“也是,听你的。”
语调如同小两口商量着要去哪家吃席面,轻松随意得很,丝毫不顾对手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月映野与木逢春双双无语,心中想着你们两个,一个重伤初愈,另一个就算练出了一些本事,年岁也不过二十出头,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青云仙尊道:“倘若你二人已经准备好,的确不必耽搁。”
谢刃揽过风缱雪的肩膀:“好,那我们就不耽搁。”
不耽搁,离开这里,去救人,去讨债,去将无形的桎梏打破,去将倒转的天地正回。
夜晚凉如水。
风缱雪与谢刃并肩坐在屋顶上,看着天边浮动的流光。自从鲛群用鲛绡图遮住整座海岛开始,这里的日升月落就都变成了幻象,云端也总伴随着各种绮丽彩晕。
谢刃道:“水妖后头又来过几次,现在清剿妖邪的风气已经蔓延到了南境,幸好有鲛群护着,他倒也过得无忧,不用担心一觉睡醒就被人拖走。”
“像他一样运气好的,又能有几人。”风缱雪手中捏着一根草叶,“严苛禁令之下,外头那些虚假的盛世安稳,恰如此时你我眼前虚假的流光星月,乍一看是好,可看久了,始终不如真实的飞花逐月来得生动,假的就是假的,还是趁早撕碎了好。”
谢刃感叹:“会是一场恶战。”
可恶战之后,倘若能迎来崭新的天地,也值。
第三日的清晨,一行人终于离开明月岛。
风缱雪御九万里风,直奔红日喷薄的方向而去,周身巨浪翻涌,却也生机勃勃。
谢刃紧伴他身侧,将那细白的手指牢牢攥在掌心,哪怕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也不愿松开片刻。
青霭仙府师徒三人:“唉。”
一旁的天无际为了配合气氛,也报以同情目光。
只有被他勾在手上的谢大胜,依旧喜气洋洋,大嘴唇子十分鲜艳。
鹦二月在接到月映野的书信后,第一时间就替两人安排好了隐秘住处。二十五弦僻静清幽,不速之客绝难闯入,而且距离镜湖很近,距离春潭城也很近。
鹦二月单手叉着腰问:“还不肯叫我一声姨姨吗?”
风缱雪轻松跳下飞剑:“嗯,鹦二月。”
鹦二月笑着打了他一巴掌,又问:“仙尊,这一路可还安稳?”
“没遇到什么麻烦。”青云仙尊道,“不过春潭城似乎比往常要更热闹。”
“是,再过几天,就是举办沧江会的日子了。”鹦二月道,“今年刚好选在春潭城。”
沧江会,是不同学府之间的竞技大会。有谢刃参加时,旁人只能争第二,谢刃“叛逃”后,榜首就换成了璃焕,总之横竖逃不出长策学府,不过这也是从前的事了,自从竹业虚率一众学生前往野风渡降妖开始,长策学府就再也没参加过沧江会,那么第一变成了谁呢?不用想嘛,独占天下一石才的白苹,以及他亲手创办的琳琅学府。
鹦二月继续说:“算好事,沧江会那头越热闹,盯着镜湖的人就越少,我也趁着夜色去探过几回,整座湖底监牢都是由玄铁锻造,并不好劫,而且守卫森严,你们在行动时,务必要提高警惕。”
谢刃点头:“明白。”
行动的日期就定在本月初八,也是沧江会举办首日。白苹不知是出于什么暴发户心态,将原本节俭朴素、全凭本事说话的竞技搞得一届比一届花里胡哨,白日里有幻术歌舞,晚上还有机甲焰火,真是不夜城伴着不夜天,引得周边百姓也跟着欢腾起来,喧闹声往往传遍九霄。
风缱雪奇怪:“这时候寒山怎么不出面禁奢靡之风了?东边放着焰火载歌载舞,西边却拆着齐氏的房屋花园,不准柳氏燃花灯,不准百姓饮酒作乐,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鹦二月道:“根据白苹的说法,齐氏的奢靡也好,柳氏的花灯也好,皆是为了寻欢,而他的沧江会不一样,沧江会是为了激励广大学子,所以须得万分引人注目,这样才能吸引更多年轻人。”
风缱雪无话可说。
更无话可说的,可能还有其余学府的一众弟子。因为赛事还没开始,琳琅学府就已经包圆了春潭城中所有的酒楼,大肆备酒备菜,好用来在沧江会结束之后,第一时间庆祝“金薤才子”再拔头筹。
谢刃在时,大家虽然也只能争个第二,但至少是输在了真本事上,不会不甘心,而琳琅学府,那是一群什么玩意啊,还要年年陪着一起演戏,实在累得慌。
春潭城中的每一派人,几乎都揣着不同的心思。
五月初八很快就来了。
一大清早,各种机甲小船便开始在天际往来穿梭,上头载满了学生。落梅生也受邀前去观赛,他一直是曜雀帝君面前的红人,所以白苹并不敢怠慢,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这回也是一样,白苹原本是坐在赛场首位的,一见落梅生来了,立刻就站起来亲自迎上前,口中笑称:“梅先生,梅兄,你可来迟了啊。”
“我来迟,还不是白兄的错?”落梅生敷衍,“若不是因为白兄将沧江会举办得如此盛大,吸引了数千学子前来参加,把路面与天空都堵了个严实,我也不必在原地等上大半天,最后一截路还得下车御剑。”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躲开对方双手,侧身坐在位置上:“粗粗一观,光是站在前排的,就已经有八家大学府了。”
“八家算什么,后头还有得是。”白苹道,“没办法,帝君爱才惜才,我便只有劳心费力一些,为了这沧江会,我可是大半个月都没顾得上合眼。”
落梅生心想,你只是大半个月没合眼,但其余学府接到邀请函,估计已经恶心得三个月没睡好觉。他又将目光投向另一头,那里就是身穿金袍的金薤才子们,有没有学识暂且不论,打扮得确实美丽华贵,金冠金袖配金靴,拉上台立刻就能唱戏。
白苹也穿着同样的金袍,他站起来,满意地看着这“天下才子齐聚一堂”的盛大场面,道:“既然修真界所有学府都已来齐——”
“且慢!”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呵止!
众学子齐齐扭头,就见在不远处,有二三十人正御剑踏来,长风过处,白衣翩然。
“好像是长策学府!”有人眼睛尖,第一个认出来。
“长策学府的人来了!”
现场顿时欢腾一片,不少人干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惊讶地伸长脖子往过看。学生们好像立刻就被分为两派,一边是如临大敌的金薤才子,而另一边,是其他人,其他所有人。
第105章




云间有座城 第96节
自从长策学府众人进入野风渡后,关于他们的传闻就一直没断过,流传最广的一则,是说竹业虚在一场雷暴中身受重伤,其余人也被巨兽吞噬大半,因为细节描述实在详细,所以就连白苹都一度当了真。而此时他看着齐齐整整的三十名长策学子,心中在想什么暂且不表,至少面上是在不易觉察的一抽搐之后,方才端出一个勉强能见人的表情,上前皮笑肉不笑道:“竹先生怎么来了。”
竹业虚道:“沧江会,长策学府自然要来。”
白苹又问:“怎么,野风渡的妖邪已经斩尽了?”
“野风渡共分上、中、下三重境,长策学府已斩尽上重。”竹业虚道,“余中、下两重,白宗主若有兴趣,也可率门下弟子前去一探。”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传到了现场每一个人耳中,引来一片细微骚动。能在短短三年间清剿完野风渡三分之一的妖邪,还是最为艰险的上重境,长策学府,当真是名不虚传。
白苹脸色越发难看,却又不好当众发作,此时落梅生也走过来,先是向竹业虚拱手行礼,而后便道:“既然长策学府都来了,今年的沧江会想必会热闹至极,白宗主,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现在就开始吧。”
“好,好,现在开始。”白苹甩袖回到座上,道,“不过得先换个规矩,每场比试,人数各不限制。”
璃焕手持长剑,瞥了眼对面琳琅学府的数百弟子,不动声色地骂了一句,草包。
墨驰跟着一笑:“姓白的若真有胆子,就该在人数不限之外,再加一句生死各论,我倒要看看此场对决后,他们还能剩下几人。”
长策学府众人转身,随竹业虚一道步入座间。其余学府弟子纷纷避让,主动替他们让出一块空地,有互相认识的,也偷偷笑着抬手打招呼。原本一片沉沉死气的现场,因为这三十人的加入,突然就变得鲜活生动起来,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初,记忆中少年们的盛会,被呐喊与笑声填满,夏日阳光灿烂,有飞花逐月,有流萤万千。
落梅生也重新落座,心想,这回有好戏看了。
随着一声金玉声响,这一届的沧江会正式开始,而在另一头的镜湖,谢刃也拉着风缱雪的手,悄无声息潜到了最深处。
结界将黑绿的死水阻隔在外,风缱雪问:“你先前可劫过狱?”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才想起问我有没有经验?”谢刃笑道,“晚啦,我没劫过。不过不打紧,倘若连这点芝麻小事都解决不了,过阵子我要如何替你讨公道?”
风缱雪摇头:“修真界想救桑道长的人应当不少,他们都没得手,你却说是芝麻小事,传出去小心被人打。”
谢刃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只将长剑单手半出,灵焰穿透结界,守在监牢入口处的十八名守卫尚未来得及回神,便已横七竖八倒在了地上。
风缱雪继续说:“看你这吊儿郎当的表情,一样欠打。”
谢刃撇嘴:“怎么也不夸两句,人我是解决了,门留给你来?”
风缱雪拒绝:“将费事的留给我,你倒是会挑,我不。”
一边“我不”,一边还要后退两步,撞得结界随水波晃动。谢刃笑着拉住他的手:“小心。”
就这么着,硬是将劫狱也劫出了风花雪月,有一种迷惑的浪漫。两人并肩前行,坚硬的玄铁在炽火与寒霜下,裂开道道纹路,灵焰如一把跳舞利刃,优雅轻盈地回旋在幽深回廊中,将所有的惊愕与惨呼都扼断在喉咙间。
喷溅的鲜血也被结界依次包裹住,像大小不一的水球悬浮于幽绿水下,明珠的光芒穿透这一片红绿,照得四周越发幽静奇诡。水牢的尽头,桑东方正在墙角打坐,他浑身伤痕累累,头脑也一片浑噩,已经感受不到外界任何声音,所以直到被人从腋下托起,方才稀里糊涂地睁开眼睛。
“道长。”谢刃搀起他,“先离开这鬼地方。”
桑东方声音干哑:“外头——”
“外头已经没有了守卫。”谢刃道,“走!”
风缱雪匆匆跟在两人身后,在离开的一瞬间,反手扬出一剑,千重寒冰立刻将整座监牢裂纹重新封印,湖面依旧一片浪静风平。
守在岸边的鹦二月顺利接到桑东方,带着他一起回到了二十五弦。
…………
春潭城中的沧江会还在继续。
那条“不限人数”的新规矩,并没有替琳琅学府增加太多优势,金光灿灿的金薤才子们依旧在各项比试中接连落败,输得惨不忍睹。慢慢的,其余学府就都看出来了,长策学府这回是半分面子都没打算给琳琅学府留,再没有传统的“点到即止”,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对方输,姿态难看地输,被从飞剑上击落的,被符文捆成粽子的,活脱脱一场闹剧。
白苹怒不可遏:“放肆!”
“白宗主不必动怒,我们在那苦寒荒蛮的地方待了三年,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礼仪规矩,自然记不住太多。”璃焕说这话时,脚下仍踩着一名金薤才子,“如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
墨驰也将面前两人踢飞台下:“还有谁?”
白苹将目光转向竹业虚,面色铁青:“竹先生,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
竹业虚微微点头:“的确很好,多谢白宗主夸奖。”
四周传来闷笑声,白苹脸部肌肉抖动几下,继续道:“既然长策学府如此一骑绝尘,我看旁的项目倒也不必再比了,不过在座诸位,无论是谁家弟子,都该以守护天下太平为己任,所以最后这一比,是比斩妖除魔之力!”
他一边说,一边命人抬出三十个巨大兽笼,由黑布层层遮盖,看不出里头是什么,只能依稀听到令人不安的锁链碰撞与闷吼声。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有人小声嘀咕,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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