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说徐山长本人了。
片刻之后,徐山长实在无法应对下去,恼羞成怒之下,只得怒吼一声:“无知狂徒,竟敢在老夫面前显摆!把你师父叫出来,老夫要与他比武。”
“你要是打得过冷贤,我冷峰给你磕头。”冷峰道人讥笑道。
只听傅夫子说道:“徐山长,你要是赢了在下,再与我师父比武也不迟。”
“你不是老夫的对手。”
“尚未比过,胜负未知。”
“你这是自找苦吃,好!老夫就先……”
“徐山长,在下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闻言,徐山长面色一变,担心傅夫子问出学问方面的东西,冷声道:“老夫现在只想与你比武。”
“在下问的问题跟比武无关,与学问更是没有关系。”
“那你要问什么?”
“不知徐山长师承何人?”
“哼!”徐山长突然得意起来,“你听好了,我乃梭山居士门下。我所说的这位梭山居士,那可是个大人物。他名叫陆九韶,乃象山先生陆九渊的兄长,象山先生见了他,也要尊一声‘四哥’。”
“原来徐山长的祖师爷就是梭山居士,那倒是失敬了。”傅夫子说道,“这位老先生乃‘陆门六杰’之一,与象山先生、复斋先生合称‘三陆’,学问渊博精辟。后世有人评说:陆派之学,梭山启之,复斋昌之,象山成之。若无这位老先生的启蒙,又怎么会有象山先生后来的集大成呢?”
徐山长听得飘飘然,说道:“你知道就好。”
“象山书院创始于‘象山先生’,但象山书院之名,正式见于‘象山先生’去世后三十余年,乃皇家诏赐。此前,象山书院叫做象山精舍……”
“你以为老夫不知道吗?”
“据我所知,‘象山先生’去世后,象山精舍由其门下高足傅子云掌管。而‘象山先生’临终前,曾希望傅子云日后能将象山精舍扩建为书院。可造化弄人,这一心愿,直到傅老先生的子孙才算完成。
而且,真正完成‘象山先生’心愿的人,乃‘象山先生’另一个高足,即‘四明学派’四祖之一的慈湖先生杨简,得意门下袁甫袁大人。
这位袁大人曾官拜江东提刑,有次巡视贵溪,从傅老先生子孙口中得知‘象山先生’的心愿,便上奏朝廷,将象山精舍迁到三峰山下,赐名为‘象山书院’……”
“你想说什么?”那老道不想听傅夫子说些自己不懂的话。
“我想说的是,‘朱派’弟子虽然遍及天下,但早在元末时期,象山书院就已变得荒凉,几近销声匿迹……”
“哈哈。”徐山长大笑,“那你是孤陋寡闻,半年前,龙虎山天师府的大天师听说了‘象山先生’的丰功伟绩,便派人修复了象山书院……”
“敢问是书院还是精舍?”
“你……”
“据我所知,书院并未修复。”
“哼!”徐山长冷笑道,“象山精舍乃‘象山先生’当年讲学之所,修复了精舍,就等于是修复了书院。”
“难怪。”傅夫子道,“这么说,你不是象山书院的山长。”
“胡说!”徐山长怒道,“老夫就是象山书院的山长,谁敢不服?”
“几十年前,有一位‘陆派’弟子,叫什么名字我就不说了,仗着武功高强,到处惹是生非,最后被‘朱派’一位绝顶高手打败,此人是不是你的师父?”
徐山长又惊又怒,喝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傅夫子说道,“你师父死后,你一直想报仇。你不但要报仇,还要打败‘朱派’所有高手。白鹿洞书院乃‘朱派’始祖朱熹的讲学之处,所以你就想跑来毁掉白鹿洞书院的名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傅老先生的后人!”
“傅子云?”徐山长愣了愣,旋即阴沉沉笑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竟有脸……”
“住口!”傅夫子喝道,“‘陆派’与‘朱派’确实有门户之见,也曾水火不如,但那只是学问上的分歧。我先前说的那位袁甫袁大人,他也曾修葺过白鹿洞书院,可他却是‘朱派’名士。而‘象山先生’当年路过庐山,受朱熹之邀,于白鹿洞书院讲学。你这么说,那便是侮辱‘象山先生’。书院不应该有派别,凡是读书人,都可以到此学习,哪怕不是读书人,也能……”
“够了。”那老道说道,“我们来此不是听你说大道理的。你学问再高,又有何用?徐山长,你不是想报仇吗?管他是什么人,只要是白鹿洞书院的人,出手就是。”
闻言,徐山长也不想与傅夫子多言,纵身跃起,双掌拍出,段位之高,乃“坐照”中段。
岂料,傅夫子不会给他表现的机会,倏然飞起,竟是快他几分,伸手在他肩头按了一下。
刹那间,徐山长竟是浑身无力,落下地来,神色骇然:“你……你是神级高手……”
那老道说道:“他段位尚未‘入神’,你不要被他吓住,用绝招!”
徐山长听了,霍然抽剑,一道剑光罩向傅夫子,但不是儒门剑法,而是道门剑法,乃龙虎山天师府一种威力巨大的剑术,名叫“天师十九剑”。
徐山长虽然只学了一剑,但论威力,却要在他所学的所有儒门武功之上。
眼看傅夫子就要伤在这一剑之下,忽然,傅夫子将身一摆,犹如神龙摆尾,竟是避开了这一剑的锋锐,尔后屈指在徐山长的手腕上弹了一下,力道甚重。
徐山长痛苦不堪,急忙收剑飞出,落下地来。
“姓徐的。”傅夫子沉声说道,“你再敢出手,休怪我不念同为儒门弟子,对你不客气!”
第九百七十一章 文派!
徐山长想出手但又害怕,真不出手呢,以后还能做“象山书院”的山长吗?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当儿,忽见一个老和尚走上两步,合十笑道:“阿弥陀佛,老衲想请教一下傅先生的绝学,不知傅先生能否赐教?”
不等傅夫子开口,冷泉大师说道:“师侄,这位是来自武夷山南云寺的广惠大师,你千万不可大意。”
原来,王默、江独步二人离开东林寺没多久,这广惠和尚就带着他的七个弟子,前来拜访东林寺,并声言要与冷泉大师比试一下。
冷泉大师与此人交手数百招,竟不能取胜,才知道此人武功之高,实是罕见。
以冷泉大师的身份,如果再打下去的话,就算胜了广惠和尚,也没什么好称道。
而这时候,那老道突然现身,冷泉大师一眼就看出自己不是老道的对手,本以为对方是天师府的第一高手,结果却是天师府第一高手的大弟子。
他早已猜到天师府的人会来“兴师问罪”,但万没想到天师府高手这么多,就算他们三兄弟联手,能够打败老道,可等天师府的第一高手来了,又怎么还能对抗?
所以,他就放弃出手,知道自己这次凶多吉少,稍微吩咐了一下,就跟着天师府的人离开了东林寺。
而冷峰道人呢,原本想与天师府的人大打出手,可他当时不但看到了老道,还看到了冷泉大师,眼见冷泉大师都放弃了抵抗,便也不打算出手。
不过他性烈如火,不出手只是暂时,一旦三兄弟见面,便要在临死之前集合三人之力与那老道一战,让天师府知道“双林仙”绝非好惹!
傅夫子是冷贤的弟子,冷泉大师当然见过他,只是冷泉大师自从在东林寺出家以后,三十多年,只出过两次门,上次见到傅夫子也是十八年前。
十八年来,冷泉大师不知道傅夫子的情况,认为傅夫子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是广惠和尚的对手,但又不能当众这么说,就只能提醒傅夫子小心。
其实,傅夫子也没有把握胜过广惠和尚。
可他既然出来了,就没想过要后退,别说广惠和尚,哪怕是那个老道,他都敢斗斗。
“冷泉师叔。”傅夫子说道,“多谢你老提醒,师侄自当小心。”
“你小心也没用。”广慧和尚的一个徒弟,段位乃“具相”高段”,“你可知道我师父是什么人?”
“令师是武夷山南云寺的僧人。”
“是高僧!”
“好,就是高僧。”
“他老人家不但是南云寺的高僧,还是‘皇老阁’的客卿!”
皇老阁!
傅夫子心头微微一震。
他虽然不是武林中人,但因为学武的原因,自然听说过皇老阁。
“广惠大师。”傅夫子忙道,“敢问你代表的是南云寺还是皇老阁?”
“你说呢?”
“如果你代表的是皇老阁,还请表明理由,以免……”
“如果你怕输给老衲,那就把你师父请出来吧。”广惠和尚笑道,“听说他才是真正的‘双林仙’,武功之高,要在冷贤与冷峰之上。”
原来这个老和尚没想过要与傅夫子交手,因为他的年纪比徐山长都要大得多,更不要说傅夫子。
他的对手是冷贤,而不是冷贤的徒弟。
当然,要是他打不过冷贤,那老道自然会出手。
况且天师府除了那个老道外,还有一个年纪不在他之下的道士,乃老道的师弟,内功之深,连他都自愧不如。
或许不用老道出手,老道的师弟就能打败冷贤。
“家师名叫冷贤。”傅夫子说道,“大师所说的‘双林仙’,在下并不认识。”
“傅先生。”广惠和尚笑道,“我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儒门也会讲诚实。你说你不认识‘双林仙’,岂不是枉为儒门弟子?孔、孟二圣在世,怕是要打你嘴巴。”
“对于在下来说,家师就是冷贤,如果大师非要说家师就是‘双林仙’,就请拿出证据。”
这话把广惠和尚难住了。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双林仙”,除了冷贤、冷泉、冷峰之外,谁又知道?
只要三人不说,谁能证明?
“傅先生。”广惠和尚说道,“老衲不与你争辩,总之老衲想会一会你师父,请把他叫出来,老衲要与他分个高下。”
“大师乃佛门高僧,何以要这般争强斗狠?”
“你!”
“如果大师真要应证武功,就由晚辈接下大师的招数吧。”
“身为儒门弟子,竟敢口出狂言,老衲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你一下!”
广惠和尚说完,僧袖一甩,一股无形之力打出。
砰的一声,傅夫子使出一招“不耻下问”,右手朝下一压,顿时接下了广惠和尚的招数。
冷泉与冷峰本以为傅夫子打不过广惠和尚,可见了一招,不由欢喜。
而今的傅夫子,足以和广惠和尚一较高低。
也难怪他们的大哥冷贤,会让傅夫子出来交涉。
转眼之间,广惠和尚与傅夫子斗上了。
广惠和尚的段位乃“坐照”高段,且已超过二十年,原本以为不出二十招,就能将傅夫子拿下,而不不仅仅是打败。
可他与傅夫子斗了三十多招之后,不但没能拿下傅夫子,反而觉得傅夫子越打越猛。
他的内力虽在傅夫子之上,可因为双方差距不是很大,根本无法形成优势,所以再打下去的话,单从体力上来说,他就输给了傅夫子。
“师侄。”冷峰说道,“这老和尚狂得很,之前还说自己不会输给你冷泉师叔。冷泉师叔不计较,但我计较。你是我们的师侄,理应代我们挫挫他的威风。”
“好,师叔。”
傅夫子说着,双掌纷飞,招招均是儒门正宗之学,威力虽然强大,可并不歹毒。
数十招之后,因为广惠和尚摸不清傅夫子的路数,加上心理上已被傅夫子压制,居然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屡次想要起势,但因为不敢拼了老命,只得暗暗叫苦。
“广惠大师。”这时,那老道的师弟,名叫安合子,其祖上是某位天师的妻弟,沉声说道,“你乃皇老阁的客卿,颇受皇老阁阁主尊敬,要是连这个后辈都对付不了?将来见了皇老阁阁主,你如何解释?”
广惠和尚听了,这才想起来的时候,皇老阁阁主,也就是孙剑,曾叮嘱过他,一定要代表皇老阁展示一下武林大势的气魄,他现在这样算是展示了吗?
真要让孙剑得知他的表现,怕是要气得吐血。
陡听“轰”的一声,广惠和尚不尽力便罢了,真要尽力,确实厉害,顿时将傅夫子震退三步,不过他本人呢,却被震得退了三步半,最后半步实在是体力跟不上。
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看光景只会越来越凶猛,不死也要受伤。
忽然,有人推着轮椅从白鹿洞书院里出来了,轮椅上的人正是冷贤,而推他的人却是宋瑧。
“徒儿。”冷贤缓缓说道,“这位大师乃皇老阁客卿,你怎么与他打起来了,退下来吧。”
“是。”傅夫子转身退下。
广惠和尚面皮动了动,要说些什么。
忽然,安合子大步走上去,边走边道:“陆陶远,你终于肯出来了。当年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二师兄岂会死得那么凄惨?我今天要……”
“宋大侠,请你后退几步。”冷贤说道。
宋瑧一愣,旋即后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