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难道连做不做海盗自己都无法决定吗?”
“如果东海龙王或者其他人,想要做海盗,这些曾经做过海盗的人,有几个能置身事外?
白道与黑道的区别就在于,白道大多时候可以讲理,黑道要是讲理的话,又怎么还会被称为黑道呢?
所以,人要是人了黑道,就不要谈什么道理,也不要指望自己能得善终,除非你自己够强。
可黑道中人强到了一定程度,那就是邪道了。
邪道可以掌握黑道的生死,而为了与正道对抗,邪道自有一套规则,往往也会讲道理,至于所讲的道理能不能站得住,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唐广德听了,很是惊讶。
他原本以为王默是正道中人,可王默说了这番话之后,他已经猜不透王默到底是正道还是邪道。
或许王默就是武林中特别少见的介于正邪之间的那种人吧。
而这种人,往往武功都很高,敢得罪正道也敢得罪邪道。
但也因为如此,也容易被孤立,武功再高,除非高到了正邪都无法打得过的地步,不然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被正道或邪道所灭。
转眼又过了一天。
经王默暗中观察,官府的人来过,但可能是因为东海龙王保证不会乱杀无辜,所以官府的人很快就走了。
这天晚上,王默看到了东海龙女,还有她的二哥敖乙,以及一个从未见过的,相貌普通的男子。
不知怎么回事,王默躲在暗中观察的时候,发现这个男子很诡异,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发现了。
王默回到大厅后,没跟唐广德说这件事,只让唐广德好好休息,明天可能就是大戏之日。
当晚,王默故技重施,躺在床上修炼《九阴转魄功》。
一个时辰后,便有种魂魄出游的感觉。
只不过这门神功太过玄妙,以他之能,也无法控制,只能凭着感觉走。
晃晃悠悠间,他仿佛看见了一个白蒙蒙的东西。
他越想去看清,却越看不清。
正惊异当儿,那白蒙蒙的东西霍然散发出神奇的力量,犹如佛法一般。
轰!
王默感觉自己的魂魄差点飞了,不由吓了一跳。
“阿弥陀佛。”那白蒙蒙的东西迅速变得清晰,却是个老僧,双手合十,面上略显惊讶,“施主神通广大,贫僧佩服,敢问施主如何称呼?”
“大师!是我。”王默叫道。
闻言,那老僧脸上却是露出了释然之色,笑道:“原来是王帮主。”
“咦,大师,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王默?”
“贫僧与王帮主见过一次,一听王帮主的心声,就知道王帮主是谁。”
王默听了,不由暗想:“这位扶桑高僧的修为果然超凡入圣,要不是他收了神通,就算我厉害十倍,也未必能看清他的样子。却不知他与万法老祖比起来,孰高孰低。”
那老僧就是曾经救过新九郎,也曾帮过王默拦住剑仇(蒙面人)的扶桑圣者慈恩。
王默来一峰山庄也有两天了,但在此前,却不知道此老也在庄内。
这位扶桑圣者的修为,实已到了顶级圣者的地步,非其他圣者能比。
“大师,你老怎么也在这里?”王默问道。
“实不相瞒,贫僧来此已有数日。”慈恩说道,“王帮主,你也是为了《富春山居图》而来吧?”
“是的。”
“贫僧要是没有猜错的话,王帮主之所以找到一峰山庄来,是跟一位中原武林高僧有关。”
“你老真是神通广大,是的。”
“这位高僧当是‘宇内三奇’中的奇灵大师。其实,贫僧已见过这位高僧,知道他拿到了《富春山居图》。”
王默听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位扶桑圣僧的能耐,怕是已经到了整个扶桑也很难找出第二个的地步。
“王帮主,你还在吗?”
“在。”
“这幅《富春山居图》关系重大,若非贫僧来得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慈恩说道,“不过你既然来了,贫僧就放心了。”
“大师为何这么说?”
“因为除了王帮主之外,贫僧想不出第二个人能化解这个局。”
“什么局如此厉害?”
“请恕贫僧不能透露,不过有朝一日,王帮主就知道贫僧说的是什么局了。”慈恩说道。
王默看出他不会说,也不强求,问道:“大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请说。”
“大师当年为什么要带走刀剑山庄的庄主少师正?”
“因为他原本就不属于中原。”
“既然大师有心带走他,为何后来又放弃了?”
“王帮主,你是有慧根的人,当知道万事万物强求不得。”慈恩说道,“贫僧乃出家人,更不能使用武力,况且少师正非一般人能比,贫僧能做的只有随缘。”
“大师的意思是说,连大师也无法收服他?”
“贫僧佛法浅薄,确实收服不了少师正。”
“如果连大师都收服不了他,晚辈又岂能……”
“中原有句俗话,叫做一物降一物,贫僧做不到的事,王帮主兴许可以做到。”
第一千零四章 特别的人
“你老都说是兴许,那就是不一定了。”王默苦笑。
“世上又哪里有一定的事呢?”慈恩说道,“当年新九郎被少师正重伤,贫僧虽然救了他,但他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他的意志力。一个人若想活,哪怕受伤再重,也有机会活下来。而一个人若想死,佛祖也无法救他,只能顺他的意。”
“原来新九郎没死。”
“新九郎已死,现在活着的是伊势盛时。”
“伊势盛时?”
“新九郎的父亲乃扶桑备中国高越山城主伊势盛定,不过同时,新九郎也是伊势贞亲的养子。”
“伊势贞亲?”
“伊势贞亲出身京都伊势氏,家族中人多供职于幕府将军。此人乃第八代将军足利义政的亲信重臣,二十年前,足利义政沉迷于茶道与享乐,伊势贞亲便与一位扶桑高僧掌握了幕府实权。
那个时候,新九郎二十多岁,因为养父的关系,加上自己的能力,做了幕府的引见人,职位虽不高,但由于是将军与地方势力之间的关系人,所以地位颇为重要。
十二年前,将军足利义政眼见将军夫人日野富子久未生子,就把自己的弟弟足利义视选为继承人,谁想一年后,日野富子生下一个儿子,取名为足利义尚。
伊势贞亲支持日野富子与足利义尚,就与支持足利义视的另一个扶桑重臣斗了一阵,结果不敌,被赶出了京都,流亡他处。
新九郎受到牵连,也离开了京都。
十年前,扶桑爆发内乱,分东、西两军,打得不可开交。
足利义政束手无策,就把伊势贞亲召回了京都,希望他能平息争斗。可伊势贞亲能力有限,无法调停,最后还出了家,几年前去世了。
至于新九郎,原本有个女儿,叫做和子。
他把和子珍若性命,可和子被人欺骗,一时想不开,跳河自杀,他大怒之下,跑去将那个男人杀了。
从那以后,他就放不下这个执念,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女儿。
他当年离开京都后,结识了几个朋友,路过伊势国一座名为伊势神宫的神宫时,无意喝了神宫中的一种圣水,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具有常人无法拥有的力量。
其实那种圣水类似于中原武林的神丹,但它是如何形成的,贫僧也无法知晓,只能归结于天地之力。
新九郎自从喝了圣水后,执念越来越深,后来终于爆发,竟跑到中原来找人比武,一来是希望有人杀了他,二来要是想挑战中原武学。
当他输给少师正以后,也终于放下了执念。
好在他到了中原之后,并未妄杀一人,不然的话,贫僧也不可能救他。
冥冥之中,似乎早有注定,如果贫僧当年带走了少师正,刀剑山庄便无人可以抵挡新九郎,而新九郎一旦击败了刀剑山庄,势必会狂性大发,乱杀无辜。”
王默听后,不由想道:“这么说,倒也颇有道理。”
“新九郎回扶桑后,弃用新九郎之名,使用本名,也就是伊势盛时。
新九郎有个姐姐,乃扶桑骏河国守护今川氏家督今川义忠的妻子。
一个月前,那今川义忠因为讨伐辖内叛贼,中了埋伏,被乱箭射死,留下一子,仅六岁,名叫彦五郎,也就是新九郎的外甥。
今川义忠有个堂侄,已经成年,叫做新五郎,得到了三大家臣的支持,说要让他做家督。
彦五郎虽然是今川义忠的儿子,也得到了另三大家臣的支持,可毕竟年幼,不占优势。
新九郎作为彦五郎的舅舅,当然支持彦五郎,而以他的武功,足以镇住新五郎,但他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在彦五郎成人之前,家督之位由新五郎担任。
然而,新五郎却不满意,派人去刺杀新九郎,反被新九郎擒下,还给新五郎。
新五郎眼见新九郎太过厉害,就答应了。
不过此人野心极大,贫僧料想他将来未必会把家督之位还给彦五郎,到时候怕是会有一场血风腥雨。”
王默说道:“这新五郎只是今川义忠的堂侄,能当上家督已是不错了,将来要是继续霸占家督之位,我要是新九郎,我到时候也会把他废了。”
“阿弥陀佛。”慈恩说道,“王帮主,贫僧说这些不是想为新九郎开脱罪责。新九郎虽然没有妄杀一人,但刀剑山庄的那位宋院长为了刀剑山庄,不幸重伤在新九郎的招数之下……”
王默叹道:“宋院长的伤确实是新九郎造成的,但宋院长的为人我十分清楚,他宁愿战死,也不会认输。新九郎既然是为了比武而出手,出手轻了反而是侮辱宋院长,我想宋院长也早已知道自己的结局。”
“三个月前,贫僧去了一趟刀剑山庄,送了一颗药丸给回春阁阁主王锺,希望此药丸可以帮到宋院长。”
“大师见过回春阁阁主?”
“是的,不过……”
“不过什么?”
“贫僧担心他会出事,曾建议他离开刀剑山庄,但他说自己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什么?”王默大吃一惊,“谁会伤害他老人家?”
“唉。”慈恩叹道,“回春阁主当年去刀剑山庄为刀剑山庄做事,一是为了报恩,二是迫于无奈。”
“不对啊,我记得他老人家说过,是少天爵礼遇他,他才留在刀剑山庄的,而且他想什么时候离开都行……”王默说到这里,却已无法解释当初自己去刀剑山庄时,想要见王锺,却被禁止接触王锺。
难道……
“此事说来话长,贫僧原本想告诉王帮主,但回春阁阁主既然瞒着王帮主,贫僧怎好说出来?日后王帮主见了回春阁阁主,自当知晓其中内幕。”
“高僧都是这样吗?”王默心想,“说话总是只说一半。算了,我也不问了,以后见到老王,问他更好。”
“王帮主。”慈恩说道,“你可知道一峰山庄来了一个特别的人?”
“特别的人?”王默微微一怔,“大师指的是东海龙王的那个手下?”
“那人并非东海龙王手下,相反,东海龙王得听他的号令。”慈恩说道,“贫僧能力有限,明日一战,未必能赢下等待之人。届时会发生什么事,贫僧实在无法难料,不过王帮主吉人自有天佑,或许有解决之法。
王帮主,贫僧知道你神通不凡,可那人也不是凡人。你之前要是见过他,相信他已对你起了疑心,你要是再继续试探,恐怕会打草惊蛇……”
“我明白大师的意思。”王默说道,“等我与大师告辞,我就收了功。”
“好了,贫僧言尽于此,告辞。”慈恩说完之后,便进入入定之中,犹如坐禅。
王默起先还想继续游荡,可他听了慈恩的敬告,加上他原本就觉得那个人很诡异,便没再游荡下去,而是收了功,好好休息,一觉睡到天色大亮,精神抖擞。
吃了早饭,王默思前想后,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把唐广德送出了一峰山庄。
王默不想让唐广德冒险。
虽然唐广德说自己不怕,但王默还是把他送走了,且还叮嘱他路上小心。
至于王默本人,当然不会走。
他要留下来看看今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慈恩要等的那个人又是谁,为什么以慈恩之能,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还有那个看似东海龙王手下,但却能号令东海龙王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一切,王默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