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枝(仙侠短篇,NP,BE)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夏挽月
洛青将盒子放在桌上,低垂着头:“牧师兄,你当真要走?”
牧泽拍拍他的头,像薅小狗一样揉了一把:“若有缘自会重逢,只希望到时候洛师弟不要忘了师兄。”
如今洛青已与牧泽一般高矮,但在牧泽眼里,他仍是那个乖巧沉默的小少年。
洛青便也只能点头了。
牧泽又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去。
在他抽回手的一瞬间,洛青看的分明,牧泽的手背上已经开始出现大片苍老皲裂的皱纹。
这是散去修为的结果。
沧海桑田,朽木烂柯,修士身上凝固的岁月将尽数返还其身。
洛青握紧了手中佩剑,片刻后下定决心,拔腿追了出去。
“牧师兄,我送你回乡!”
待二人走远后,一只小羊似的灵兽从窗口拱了进来——却是那只小饕餮。
它不知何时跑出了云鹤峰,跟随着牧泽一路来了这里。
然后跳上桌案,扭着屁股,将锦盒顶开盖子。
盒中一朵青色莲花正在幽幽旋转。
小家伙舔了舔舌头,张开大口,嗷呜一声吞了下去。
……
洛青是御剑带牧泽回的家乡。
从山门出发时,牧泽还是个温润挺拔的青年,及至落在故乡的土地上,他已变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但他似乎很是开心,精神矍铄的拉着洛青去看他出生的村子。
“就在那山的后面,有许多一层一层的梯田——洛师弟知道什么是梯田吗?——虽是贫瘠了些,但只要勤劳肯干,日子还是能过得平稳和乐的。”
然而哪里还有什么村子呢?
荒烟漫草,茂林森森。
除了盘山一条羊肠小道,再无一丝人迹。
牧泽有些抱歉的挠挠头:“哎……我忘了,都过去叁百多年了。”
洛青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好陪着他沿山道慢慢往回走。
如今这条路只有猎户和樵夫来往了,远远的,便看见有人挑着木柴从林中走了出来。
樵夫看见二人,朗声打了个招呼:“老伯,身体健朗啊,带着孙子出来爬山?”
牧泽笑着应道:“是啊,是啊。离乡太久,回来看看。敢问这位小兄弟,这里以前是不是有个村子?”
樵夫“嘶”了一声:“这可有点久啦,得是俺爷爷那辈儿的事儿了,听说是下大雨滑了山,整个村子都没了……”
告别了樵夫,牧泽也跟着洛青一起沉默下来。
两人站在林中的山道上,一时有细雨飘落。
好似回到了苦雨峰。
洛青有些担忧的看着牧泽,他却释然一笑:“挺好的,我的亲人都在这里,而我也将在此长眠。”
于是洛青帮牧泽造了一座木屋。
就在山崖边上,遥遥能看见对面崖壁一束银练般的小瀑布。
牧泽在风景最好的位置移栽了一株小小的柳,洛青离开的时候,他就站在柳树边同他挥手道别。
彼时人间正值暮春叁月,柳枝纤细,翠叶如刀,同树下的垂垂老者一起,渐渐淡出了洛青的视线。
多年以后,洛青执行宗门任务时,曾抽空去牧泽家乡看了一眼。
他修的那木屋已经塌了。
垂柳如烟,树下一座孤坟。
坟前立了块木牌,上面写着牧柳先生之墓。
洛青到山下村落打听了一圈,没费多大功夫,就听到了许多——山上有个好脾气的老先生,帮大家改进了许多打猎和耕种用的器具,后来走的很安详。
折柳枝(仙侠短篇,NP,BE) 第十八章岁月无情不待人
洛青送走牧泽,一个人回了苦雨峰。
远远的,便看见折柳站在大殿门前。
她眼神虚扫过洛青,只问了一句:“回来了?”
洛青应了一声,猜想她下面会问“去了哪里”,但折柳只道:“去练剑。”
洛青又应了一声,然后低着头越过折柳,沿着长廊往前走了一段,才回头去看。
阴云低垂的天空下,风雨交织如晦。
折柳形单影只的站在那里,叫那广阔寂寥的苍穹衬托得渺小又孤寂。
……
折柳看着天外出神的时候,荒火峰的大殿里,玄霞也正兀自对着虚空发呆。
这是座富丽堂皇又幽暗深邃的殿堂。
乌木镶金的梁柱,鲛纱缀珠的帘帐,繁复华丽的藻井下悬浮着无数造型各异锋锐美丽的宝剑,正流转着莹莹华光。
大殿深处,玄霞疏懒的斜靠在翠玉卧榻上,任由红衣乌发垂散坠地,只眼神空茫的望着殿顶。
此方修真界的人都知道,第一炼器师玄霞真人喜欢美丽的东西。
好比精致的衣饰,漂亮的宠物,夏夜朗朗的明月,春日新发的柳条……
但无人知道,在所有美丽的东西里,他唯独不喜欢烟花。
因为那实在太过短暂了。
留不住,不再来,没意思。
而在所有不美丽的东西里,他唯独喜欢折柳。
其实也不是不美,玄霞想。
只是她每次朝着别人笑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面目可憎。
那笑容本该是属于他的,却一次次分给了别人。
玄霞第一次见到折柳,是在宗门的入门大比上。
少女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眸子亮晶晶的,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于是他横眉怒目:“看什么看?小心你的眼珠子!”
少女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抱歉。”
玄霞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这种或倾慕或垂涎的眼神他见过太多,多到让他厌烦。
玄霞是在秦楼楚馆里出生的孩子。
他娘曾是以姿容出众而红极一时的头牌,却因执意要生他而毁了身子,失去了本就短暂如烟花的名气。
自很小的时候起,玄霞就见过太多太多充满欲望的眼神。
他们意味深长的注视着他,仿佛在看一只待价而沽的羔羊。
为了替他挡去这些不怀好意,娘得罪了许多人,包括青楼的老鸨,老鸨将他们赶到最下等的房间,只安排最抠门的客人。
但娘毫不在意,她喜滋滋的用歪歪扭扭的针脚缝着衣服,嘴里道:“他们生不出我家狗蛋儿这么漂亮的娃,当然看老娘不顺眼,等我家狗蛋儿出息了,以后气死他们。”
玄霞又是尴尬又是羞恼:“娘,别老用那个名字叫我了。”
狗蛋儿是玄霞的小名,他用了好多年。
而大名是娘的一个风流恩客帮忙取的。
“晚日金陵岸草平,落霞明,水无情。六代繁华,暗逐逝波声。”那个穷酸书生摇着破扇子念念有词。
娘虽然做过头牌,但却只是凭着一副好皮囊,肚中并无多少墨水。
整句诗听下来,她就听懂了一个“无情”。
“无情好啊,”娘笑嘻嘻的挽着男人,“无情就不会伤心了。”
无情就不会伤心了。
但是会伤别人的心,玄霞恶狠狠的想。
他爹算一个,折柳算第二个。
那两个月,娘接了很多癖好特殊的客人,攒下了一大笔银子,连同她亲手缝制的衣服一起包裹起来,交给了玄霞。
每隔二十年,附近的修仙大宗门都会有一次招新大会,而下一次就在叁个月后。
这是娘从客人口中听来的。
她立刻放弃了让玄霞去学武或者经商的想法,毅然决然的要送他去修仙。
尽管她知道,一旦踏上这条修仙之路,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了。
玄霞是走着去的停云城。
停云城是那个据说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大宗门的管辖之地,如今人流云集,车马费与住宿费都贵的离谱,玄霞舍不得。
他走破了一双鞋子,衣服和脸都脏兮兮的,找了个小河沟洗干净换上娘做的新衣服和鞋子,才敢前去报名。
这一路上,遇见过欺辱他的,遇见过嘲笑他的,遇见过一脸淫邪问他要不要依附对方做炉鼎的,他全都忍了。
玄霞想,等着吧,总有一天会让你们跪下来求我。
现在他做到了。
修真界排行第一的炼器师,多么响亮的名头。
无数人逢迎讨好祈求他的垂怜,只除了一个人。
除了一个人——玄霞心头火起,愤怒的踹了一脚面前的玉桌,上面琳琅满目的摆设顿时倾倒一片。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和折柳之间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他们曾经那么好过。
折柳甚至冒着忤逆景枫玄君的危险陪他回了一趟家乡。
这在玄霞看来,几乎可以算是见父母。
只是娘已经死了。
人老色衰,缠绵病榻,又无钱财傍身,老鸨将她扫地出门。
她等了她的儿子叁十年,最后病死在破屋中。
几个老姐妹物伤其类,凑钱帮她买了口薄棺,修了座矮坟。
玄霞和折柳找到那座坟头的时候,只有一棵歪歪斜斜的柳树,树下一座孤坟。
坟前立了块木牌,上面写着珠娘之墓。
珠娘是娘的花名。
玄霞在坟前泣不成声。
他不是故意拖这么久才回来的。
世人都道天上方一日,人间已百年,但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
宗门里的时间和人间是一样流逝的,只是对修士来说,太过漫长的寿数,显得岁月也廉价起来。
他们的一个闭关入定,也许就是凡人的一生。
折柳枝(仙侠短篇,NP,BE) 第十九章伤见路边杨柳春
最后折柳陪着玄霞给娘修了一座新坟。
买了最好的棺木,起了最好的墓碑,烧了很多很多的纸钱——他那时已经开始售卖自己炼制的法器,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穷困潦倒的野小子。
等回到城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
四周人群熙熙攘攘,灯火流动,将长街照的如同白昼。
玄霞想起来,此时人间正值元宵佳节,阖家欢聚的日子。
他和折柳一起站在河边,看人们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放灯,一盏盏漂亮璀璨的浮灯连成一条长长的星河,延向远方。
“我们也来放灯吧。”折柳说,“听说死去的人可以沿着灯河回来,探望他们放不下的亲人。”
“我放了灯,娘的魂魄就会回来吗?”
“她记挂着你,就一定会回来的。”
“那我不放了,”玄霞低头将手里纸做的河灯揉成了一团,“娘还是不要回来了,早些去转世投胎吧。”
去一个富庶安乐的世界,拥有一段新的生命,遇到一个爱你的人。
“也好,来世若有机会,你们再续母子缘分。”
“嗯。”
折柳抬手摸了摸玄霞的头。
他们这样的修士哪有来世呢?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旁边的花楼上有歌娘咿咿呀呀的唱起了小曲。
“伤见路边杨柳春,一重折尽一重新。今年还折去年处,不送去年离别人——”
歌声婉转清越,柔肠百结,玄霞知道那是一支送别的《折柳枝》,他听娘唱过。
团圆的日子里,也总是有人在分离。
借着周围暖黄的灯火,他细细打量着折柳的眉目,突然道:“你不是老喜欢跟着我么?给你个机会,允你以后留在我身边。”
“好呀。”折柳就笑。
于是玄霞扑进了折柳怀里,张开双臂抱住她。
“说好了,”他将脑袋埋在折柳颈窝,“你不可以离开我。”
幼时的吃不饱穿不暖,使得玄霞的身量长得很慢,如今也不过堪堪和折柳持平,精致漂亮的少年窝在清秀高挑的少女怀里,好似阴阳掉了一个个儿,他才是她的娘子。
折柳抬手环住少年的肩,安抚的顺着他的背。
“好,不离开。”她温柔的说。
城楼上这时升起了数道焰火。
五彩绚烂的烟花在深邃的天幕中短暂盛放,然后化作流光倏然坠落。
灯火阑珊,星落如雨。
在所有美丽的东西里,玄霞唯独不喜欢烟花。
因为那实在太过短暂了。
就好像折柳的誓言。
留不住,不再来。
……
那次回到宗门,折柳又受了景枫玄君的惩罚。
他拎住折柳的后颈将她扔进了又一个试炼之地。
折柳不带怕的。
每次闯不同的试炼之地都会让她的修为和剑法更加精进,说是惩罚,其实更像是训练。
她用最快的速度突破了那个秘境,然后开开心心的回来找玄霞。
玄霞见到折柳也很开心,直到他看见她身上大大小小尚未痊愈的伤痕。
“你师父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玄霞沉了脸。
“你别胡说,师尊这是为了我好。”
玄霞冷哼一声:“为你好还天天把你害的遍体鳞伤?他就是这么为人师表的?”
折柳不高兴了:“你再说师尊坏话我就走了。”
玄霞咬牙切齿,忍了又忍,最后强硬转了话题:“我开始学铸剑了。”
不是所有炼器师都能成为铸剑师的。
法器没有器灵仍可使用,但剑没有剑魂,就永远只能是一件凡品。
想要剑生出剑魂,除了需要耗费灵力心血去蕴养外,还要求剑本身也拥有极好的品质。
朽木不可雕,朽剑也一样。
好的铸剑师极为稀少,能顺利生出剑魂的剑也极为稀少,而玄霞的师尊看出了他的天赋,钦点了他跟着自己学铸剑。
折柳很是为玄霞感到高兴,重重的抱了他一下。
“你要好好学,到时候我送你一份大礼。”
玄霞有些害羞,又有些别扭的偏过头:“谁稀罕……”他顿了顿,又状若无意的问,“你们苦雨峰的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剑?”
折柳认真的想了想师尊用的剑,回答道:“薄,冷,快。”
玄霞记在了心里。
从此后他铸的每一把剑,不管是什么造型,什么属性,都一定会有叁个特征。
薄,冷,快。
他想,等折柳送他礼物的时候,他就也把剑送给她。
这叫交换定情信物。
然而,自从那时候起,玄霞就再也没见过折柳。
起初他还矜持着不去找她。
每次都是折柳主动来荒火峰找他的,若换成他去岂不显得自己跌份?
但后来他坐不住了。
整整半年,折柳音信全无。
若不是魂灯还在,他几乎要以为她已经陨落。
枯熬了一夜之后,玄霞抱着自己新铸的剑,别别扭扭的去了苦雨峰。
偌大的苦雨峰里,只有景枫一个人。
不管在折柳面前怎么数落景枫,但是当着他的面,玄霞还是只敢老老实实的唤了一声:“晚辈见过景枫玄君。”
景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没有任何情绪,但莫名的让玄霞背后发冷。
“何事?”景枫问。
“晚辈,晚辈想找折柳。”玄霞硬着头皮说。
景枫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指节,良久之后才缓缓道:“随本座来。”
只是到了最后,玄霞还是没能和折柳说上话。
景枫领着他去了望峰亭,隔着一道深深的天堑,眺望对面的试剑崖。
试剑崖上的竹林里,有熟悉的青色身影在舞动。
景枫掐了个传音,片刻然后看向玄霞。
他说,折柳正在突破的关头,不想见任何人。
他说,包括你。
折柳枝(仙侠短篇,NP,BE) 第二十章青青一树伤心色
好似被一捧凉水兜头浇下,玄霞的指甲掐进了肉里。
他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终还是忍着火气强迫自己低了头。
“麻烦景枫玄君把此剑交给折柳,晚辈谢过玄君。”玄霞弯下脊梁,将怀中剑捧上。
景枫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才伸手接过。
“行了,你退下吧。”
然而景枫玄君收了剑,却没有回他一丝折柳的消息。
玄霞等了又等,终于按捺不住,在宗门大会后拉住了景枫的衣袖。
“敢问玄君,晚辈的那把剑……”
周围的师姐妹们齐齐抽了口气。
玄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无礼。
幸而景枫并未动怒,只沉默了一瞬,然后道:“水平不足,尚需磨炼。”
玄霞呆了一呆,慢慢的收回了手。
他叫这当众批评打击的有些怔愣,胡乱行了个礼,匆匆跑回了荒火峰。
埋头扑进被中,玄霞又羞又恼,想了很久才劝开自己。
第一柄剑而已,不合意也是难免的。
一柄不行,我就再铸一柄,还不行,那就继续铸,总有一柄剑能叫折柳满意。
于是他往苦雨峰送了叁年的剑。
叁年之间,每月一柄,次次不落。
只是每一柄剑最后都被景枫退了回来。
或是长了,或是粗了,或是沉了,挑剔没个止境。
起初玄霞还虚心受教,慢慢的,胸腔里的火层层堆迭了起来。
凭什么?
凭什么他拦着不让自己见折柳?
凭什么他可以日日与折柳相对,自己却只能隔着山崖遥遥看一眼?
凭什么我送给折柳的剑,要他在这里品头论足……
玄霞垂头听着景枫的点评,拳头握得死紧,心中不满越发积聚。
而更让玄霞怒火中烧的是,不知何时起,宗门里开始流传他与景枫断袖的传言。
初闻此事,玄霞呕的毛都要炸起来。
但很快他又想通了。
左右他的名声已经够糟了,不差着这么一件,若是能将那光风霁月的景枫玄君拖下泥沼,反倒算是他赚。等折柳知道她的亲亲师尊是个断袖,不知脸上会是何种表情……
玄霞喜滋滋的想着,心中满是阴暗的快意。
在等折柳出关的这些日子里,玄霞抽空回去给娘上了个坟。
坟头的垂柳枝条摇曳,青青一树伤心色。
让他心念一动。
等回到清玄宗,玄霞铸了此生最好的一柄剑。
幽幽莹莹一痕碧绿。
没有繁复的花纹,没有多余的装饰。
轻盈纤长,晶莹剔透,如雨后新发的柳叶。
玄霞给它取名——折柳剑。
折柳一定会喜欢它的,他胸有成竹。
景枫在看到这柄剑时也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指尖托着剑身,沉吟片刻:“折柳出关在即,改日本座让她登门道谢。”
听闻此言,玄霞的眼睛倏忽一下亮了起来,灿若星辰。
折柳即将出关。
他铸出了最好的一柄剑。
她见过了他娘,他也得到了她师尊的认可。
一切都好似要云开雾散,月霁风清。
然而始料未及的,事态却急转直下。
折柳还来一柄断剑。
折柳说,你以后不要再送了。
折柳拿出一块玄天寒铁,说如果要送,拿这个铸剑吧,师尊喜欢。
积存已久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玄霞火冒叁丈,将她赶出了门。
“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门板重重合上。
玄霞背靠着门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心中渐渐又升起一股后悔。
好不容易重逢,怎么又叫他给搞砸了?
他返身去开门,折柳却不在门外。
远远的山径上,她同景枫手牵着手,头也不回翩然离去。
……
后来的千年里,玄霞曾无数次的想,如果那时他追上去留住了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但如果就是如果,只能想想而已。
除非他能叫这时间倒转,一切重来。
后来再见到折柳,已是五年之后。
这期间他不是没再去寻过,但就连景枫也失去了踪迹。
对修士来说,五年算不得什么,却叫玄霞肺腑煎熬。
一听到折柳回了宗门的消息,他炸了手里的炼器炉,顾不得身上的焦黑,匆匆赶了过去。
这五年里不知折柳去了哪里,也不知她遇到了什么。
昔日灵动清润的少女如今苍白的如同一捧雪,青衣垂地,让玄霞想起娘坟前的那株柳。
她眼神冷漠,手里执着一把冰蓝色的剑,对掌门师伯说:“是,弟子自愿。”
玄霞声音都在发抖:“你当真要修无情道?”那我们的约定呢?
折柳转过头,面无表情的迎上他的目光,似乎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与你何干?”
玄霞脸色一白,看向站在一旁的景枫。
景枫的手正同折柳旁若无人的握在一起,叫他不禁怒火中烧,不管不顾冲了过去。
“你放开她!”
景枫只是站着未动,而折柳抽出手,拔剑出鞘。
作为炼器师,玄霞有许多高阶防御法宝,但它们从不对折柳设限。
因为他知道折柳绝不会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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