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人的自我修养

米内特呢喃了一声。
但当她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豁然出现了变化。
扭曲，混沌。
失去的色彩全都恢复如初。
天空之中，阴云密布。
黑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三天前。
紧接着。
米内特便看到了巨大的祭坛出现在了眼前。
祭坛的每一阶，都站着维达教的人。
那些人戴着面具，正在低声祈祷。
周围站着的，则是她的同伴。
所有人都一脸茫然。
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他们再次复活了一样。
唯独，那个恶灵杜维的情敌没有出现。
“快看……祭坛上……”
米内特张开嘴，眼中满是震撼。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了过去。
他们只感觉到心底被寒意爬满，止不住的颤抖。
只见在祭坛上方。
恶灵杜维坐在王座上，一只脚踩着一个扭曲的人形身体，右手保持着一个平举的姿势，手背上指针的图案在疯狂转动。
仔细看。
是逆时针转动。
这一幕，和古董钟表里的那只手臂，表现的一模一样。
恶灵杜维缓缓收回手。
时间确实在逆流。
它硬生生的把时间往前转动了三天的刻度。
也只有它，能承载那种痛苦。
意识一点点崩溃。
身体被化作齑粉。
之所以能做到这一步。
其实很简单。
它把整个伦敦城内，百万人催生出的恐惧，一次性消耗完毕。
在乌云之中。
一个干瘪的红色气球缓缓坠落。
随之而来的，也有倾盆的暴雨。
恶灵杜维一脚将那个存在的脑袋踩进了石壁垒砌的祭坛里，后者正在疯狂的扭曲，越来越不似人形。
似乎要摆脱这具身体的影响。
它不想变成杜维。
只有放弃这个身份，才能重新变成概念上的存在。
恶灵杜维却瞳孔微缩。
定身能力发动。
它的眼中血丝弥漫，这已经是极限了。
可无形之中的交锋，反馈给它的却是，根本抵抗不了。
一旦让这个鬼东西重新变成概念上的存在。
它就不可能和对方真正意义上的较量。
甚至，都无法确定目标。
“一定有办法杀了你。”
“既然面具的制造者能做到，没理由我做不到。”
恶灵杜维眼角流出了鲜血。
在进入地狱之门后。
恶灵杜维便不认为这里是过去，过去和类似过去，并不是一个概念。
之前所验证的，不管是科里恩·道奎，又或者是艾利克斯的前世米内特。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真的存在。
但不应该是这里才对。
所以，它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
把米内特等人的时间停滞，截取了三天的时间。
它验证出了一个结论。
这里并不是过去。
它也没有穿越时间，只是地狱之门出现了某种异变，就好像它进入的是过去的某个片段，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再次重复。
可原本地狱之门后，本就应该有一个魔神的存在。
它没有忘记，自己想要进入地狱之门的时候，遭遇到的抵抗。
要杀死的魔神。
自始至终，都是地狱之门后的那个魔神。
所以恶灵杜维选择在这里披甲成神，用自己做诱饵，把那个魔神引出来。
现在它成功了。
但却让它的心底更加冷漠。
地狱之门后的魔神是真实的，过去的片段重复，却是虚假的。
它在虚假的过去里，把真实的魔神套上了虚假的外壳。
概念对概念。
而这段过去，究竟有没有发生过呢？
它无法做出肯定性的答复。
只是，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想要往回收，已经是不可能了。
被它踩在脚下的鬼东西，已经失去了人性。
就好像某种液体一样，正在化作烟雾消散。
隐隐，能听到某种仿佛来自深海的窒息呢喃声。
宛如坠落深渊。
恶灵杜维受到了影响。
它感觉自己正在被同化，记忆中也出现了一些不存在的信息。
它好像真的看到了一片深海。
在祭坛下方，米内特等人看着这一幕，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懂的是眼前的这个公爵阁下并没有疯。
不懂的是，他们所有人，都只不过是在重复着过去发生的事。
唯一的区别。
大概就是曾经的那个魔神，和现在的这个魔神，并不是同一个。
这时。
恶灵杜维深吸一口气。
它想到了一个办法。
疯狂又极端。
“黑影……”
恶灵杜维低声喊了一句。
立马，黑影便从它的影子里冒了出来。
恶灵杜维拿出面具，按在了黑影的脸上。
“我要用到这张面具，所以我现在会给你真正的自由。”
换脸机制，本就属于恶灵杜维的最初能力。
没有任何存在，能比它更为熟悉。
能换，自然也能还。
立马，黑影的脸就被还了回去。
它几乎被磨灭的执着，在这一刻被唤醒了。
布满血丝的双眸，立马充斥着恶意，死死的盯着恶灵杜维。
然而。
恶灵杜维却冷笑了一声，硬生生的抓住黑影的脖子，把它按进了自己的影子里。
“但自由是珍贵的，它会让你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作为主人，我会保证我的每个下属，都对我做到绝对忠诚。”
“你既然喜欢躲在我的影子里，那就变成我的影子好了。”
说完。
黑影彻底融入了恶灵杜维的影子里。
它不再是面具恶灵。
做完这些，恶灵杜维戴上了面具，一只手按在了地上。
细密的丝线从手里冒了出来，渗透进那些黑色的液体之中。
然后，倒流进了恶灵杜维的身体里。
换脸机制，现在开始。





驱魔人的自我修养 第525章 面具上的图案（第四更）
无论是杜维还是恶灵杜维。
都使用过不止一次的换脸机制。
不同的是。
杜维用的时候是强行在推动。
或者说，单纯的重复恶灵杜维换脸机制的过程。
反观正主。
这种能力在它手里，简直被发挥到了极致。
这名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融入了它的身体里，向着手背上的面具图案延伸，试图将其同化，污染掉。
可恶灵杜维却不管不顾。
它现在要给自己换一张脸。
把自己连同魔神，一起关进面具里。
但准确的说。
并不是它再次变成面具恶灵。
而是暂时以另外一种方式，让七十二柱魔神的一员，从此变成它的一部分。
因为，恶灵杜维其实就是杜维。
融合以后，已经没有了概念上的区别。
二者相当于一个人用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姿态，不同的手段，演绎着两个不同的存在。
他们是一体的。
一面选择沉寂。
另一面则主导着一切。
当沉寂的那一面复苏，合二为一的时候，才是完整的杜维。
恶灵杜维甚至不需要外力。
也不需要尖刀等物品。
它直接伸出右手，按住戴在脸上的面具。
手背上的面具图案，已然变得无比清晰，比之前要更加深刻，而且还在出现变化。
曾经。
杜维一直觉得，恶灵杜维可能和某个魔神有牵扯，那背后隐藏着某个可怕的存在。
恶灵杜维也认为是这样。
但现在。
它否定一切。
它的力量只来自于它。
自己就是自己的神。
“结束吧……”
恶灵杜维最后说了一句。
一切，都来的那么简单直接。
它说完，整个世界被黑暗所覆盖。
唯有右手上的面具图案，正在悄然出现变化，隐隐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符号，那似乎像是一个代表了海洋的。
而戴在它脸上的白色面具，在右眼眼角的末端位置，也出现了同样的符号。
就像它说的那样。
结束了。
……
黑暗中。
绵长的喘气声响起……
杜维发出了疲惫无比的叹息：“结束了。”
他放眼望去，一切都看不到头。
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
他心底满是劳累，以及精神维持紧绷状态，再松懈以后无法适从的不适。
人是有极限的。
他也有……
这是杜维第一次，正面和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对上。
结束的确是结束。
但他心里，却浮现出更强的无力感。
变成恶灵杜维，直面魔神。
最终虽然赢了，只是所耗费的精力，以及恶灵杜维暂时下线的代价，让他有些怅然若失。
“我现在很想休息。”
“我很累……”
杜维很多时候，都满心疲惫。
可他从没有说出口过。
这一次是例外。
在黑暗中前进。
杜维漠然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果然，那个维多利亚时代，真的只是过去的重复。”
“所谓的公爵杜维和我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我并没有见到他，不管是变成恶灵杜维，还是变成我，我都不承认他的存在。”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究竟又是谁？”
说到这。
杜维忽然摇了摇头，他语气肯定的说道：“我就是杜维。”
“这个世界不需要公爵杜维。”
“我也不可能是其他人的转世。”
他永远都能保持冷静和理智。
因此。
便能通过已知的信息，推断出更贴切于他的答案。
只是，就在这时。
杜维忽然听到了一个米内特的声音。
“……你别走……”
他猛地回过头。
却看到，身后仿佛出现了一个虚幻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
他看到，米内特哀伤的哭着，抱着一个男人的尸体，坐在祭坛上无助的啜泣。
本被扭成碎片的那把长剑，完好无损的插在地上。
身边，还有其他人在低头默哀。
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哀伤。
其中科里恩·道奎在说：“诸位阁下，忘记这段过去吧，公爵阁下已经彻底死了，他的尸体正在消失，我脑海中关于他的概念，也正在模糊。”
其他人却说：“只有更强的人，才能留住更多的概念，但那样做毫无意义，因为越是肯定它，就越容易唤醒它。”
“到那时，出现的就不是公爵阁下，而是一个概念上的魔神。”
米内特的眼中流下了两行血泪。
她看着怀中的尸体逐渐消失，越来越模糊，快要只剩下轮廓。
整个人已经绝望到了极点。
她拔出那把长剑说道：“我不会让你被那种东西同化的，我会永远变成你的锚点，等你有一天回来的时候，我希望你还能记得我的名字。”
“你以前拒绝我，因为你告诉我我不是她。”
“但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有我。”
“如果我早点遇到你，会不会让你在意的人，会变成我呢？”
“我觉得不太可能，所以你还是不要再记起我。”
“但我希望，我能以另一种方式陪伴着你。”
“我的未来视能力，会伴随着你，希望你下一次苏醒的时候，能让你免于危险。”
米内特将剑刺入了心脏。
鲜血喷涌而出。
其他人想要阻拦，却根本来不及。
最终，米内特拔出长剑，刺进了那具几乎消失不见的身体里。
一切到此结束。
……
杜维神色微怔。
他看着那一切化作光点消失。
莫名的。
他感觉心口有点疼。
“如果米内特死了，公爵杜维也死了，那个预言又是怎么回事？”
“维特巴赫家族将会诞生一名叫米内特的女孩？”
“为什么面具制造者会留下那个预言？”
“艾利克斯……是她的转世？”
杜维感觉呼吸有些不顺。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未来视的能力。
他的确能看到未来的死亡画面。
但那完全不可控，和米内特的完全无法比拟。
而且。
他一直以为是源自古董钟表的能力。
“这段过去，怎么会是我的呢？”
“她不是她……”
“不对……”
杜维捂着脑袋，极为压抑的低吼了一声。
“我没有这段记忆，也没有这段过去。”
“米内特是艾利克斯。”
“恶灵杜维或许是公爵，可恶灵杜维在我之后，我有着自己独立的过去。”
“不是因为它才有的我，而是因为我才有的它。”
“这个世界，让我感到陌生。”




驱魔人的自我修养 第526章 魔鬼信徒
独自走在黑暗中。
杜维的身影显得越来越孤寂。
他心底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困惑和痛苦。
那是关于他自己的。
没人能给他答案。
他本该是一个过客，却不曾想，在这一天回过头看待自己，一切都仿佛离他很远。
虚幻到不真实。
但杜维也很清楚。
即便是他再怎么分析，再怎么去思考，在没有足够的信息支持下，也无法得出准确的答案。
不……
这么说不对。
准确的说，即便是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他也不愿意去相信。
除非他能亲眼看到，亲身经历过，才可能会去接受。
无关乎其他。
他只是觉得一切都很陌生。
世界对他太过于刻薄。
此时此刻。
杜维的心里十分复杂，他整个人的气息都显得很是萎靡。
身体的疲惫无法比拟心灵上的。
以至于，口袋里的信封都不敢冒头，它生怕引起杜维的情绪爆发，因为直觉告诉它，现在的杜维极度危险。
什么事都有可能干的出来。
就像人压抑了太久，需要爆发一样。
气氛显得非常异样。
这种异样直到杜维在黑暗中走了不知多久，忽然顿住脚步，才得以消失。
“我该离开了。”
声音依旧平静。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一幅冷漠的样子，他仿佛做什么事都有把握，不管面对任何难以言语的困难，都能用最理智的态度去面对。
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那副被拆解开的油画。
咿呀的推门声响起。
杜维走进门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
另一边。
在现实之中，纽约的别墅区。
家中依旧漆黑一片。
古董钟表的指针恢复了正常，从急速旋转，到越来越缓慢。
最终，指针重叠在一起，一个刻度一个刻度的转动。
而在表盘之上。
那只苍白的手臂再次伸了出来，并且食指点在了指针前方，堵住了转动的轨迹。
此时。
时间正好是晚上8点整。
……
在距离纽约市，五百公里外的公路上。
准确的说，是概念上公路的背面。
西加纳市的城市倒影，便出现在了公路的背面。
往下看。
整个城市倒影以上下颠倒的形式，生生嵌入了这个世界。
它不存在于现实。
只是一个概念上的存在。
而在这座城市倒影之中。
被杜维坑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那所学校，其中的上百名学生恶灵，就隐藏在其中。
这座城市在下雨。
但那些恶灵学生们，却都困在了学校里。
因为在学校的门外，停着一辆公交车。
嗯……
这是杜维的头号仇家。
曾经被他当做交通工具的怪异，可后来却在和恶灵杜维的对抗中，变成了死敌。
它曾经想把恶灵杜维变成司机。
可最终，却被恶灵杜维把车都掀翻了。
只是，那时候的恶灵杜维还没有现在这么可怕，它没能摧毁掉公交车。
以至于，这玩意活到了现在。
现在，公交车停在学校门口，它似乎想把那些学生们带走，只是在学校的上方，悬浮着的一座恐怖屋，却咬死不放。
这两个怪异，一直在对抗着。
从争夺学校，到争夺城市倒影。
可以说，公交车是很无辜的，不去对抗它的规则，它基本不会去杀人。
反观恐怖屋，对生人有种说不出的恶意。
而且它简直就是个强盗，偷偷摸摸的把学校给拐走不说，还和公交车一直刚到了现在。
两个怪异谁也奈何不了谁。
它们已经维持这种状态很久了。
……
油画内的鬼次元。
杜维收回了目光，他一脸复杂。
是的，他躲在油画内的门里，观察了外界很久。
估摸着有两个多小时。
“我虽然一开始就知道，出去的时候一定会遇到公交车和恐怖屋，但我的状态，却比之前要糟糕太多。”
“底牌几乎用光，恶灵杜维的身份，暂时不能再使用，也做不到。”
“我怎么就惹了这么多鬼东西。”
杜维现在很尴尬。
在地狱之门后的世界，恶灵杜维使用黄金天平的能力，献祭了门后除了安娜贝尔的所有恶灵，硬生生的再造了一个身体，作为魔神的容纳物。
攒了那么久的恶灵军团，直接被一波带走。
现在他身上的，除了那些特殊物品以外，也就只有魔灵层面的黑影，战斗力堪比废物的信封，以及藏在黑影里的安娜贝尔。
就算再加上他自己，也做不到在两个怪异的夹缝中，成功逃得一命。
“归根究底，还是我的底牌不够多。”
杜维保持冷静，试图分析出一条生路。
然后，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干瘪的缩水红色气球，想了想却又放了回去。
“没有用，即便是潘尼怀斯最巅峰的时期，它也不可能对上两个怪异。”
“黑影也不行，我的标记能力也无法发挥作用。”
什么都没分析出来。
杜维越分析，越感觉自己的状态非常糟糕。
但凡没和公交车以及恐怖屋结仇。
杜维都敢从油画里出去，上车离开。
但凡恶灵杜维还在，他都能换个身份，直接打出去。
可现实就是这样。
杜维太难受了。
“按照公交车上次和我结下的仇推断，只要我敢冒头，它就会不顾一切的弄死我。”
“恐怖屋更是就在学校上方。”
“要是我能偷偷摸摸的跑出去就好了。”
说到这。
杜维眼前一亮。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好像，我还有一张隐藏底牌没有用到。”
“除了黑影和信封，以及我不想碰的安娜贝尔，还有一个梦魇恶灵被我关在了梦里。”
边说。
杜维边闭上了眼睛。
……
梦里。
弗莱迪正在磕头。
它用锋利的爪子，在解剖室的墙壁上，生生划出了一个人名。
即——杜维。
“我弗莱迪算是看透了，什么上帝撒旦，全他妈是假的。”
“在这个人间，只有一个魔鬼，那就是杜维。”
“我弗莱迪是你最虔诚的信徒，要是你能听到我的话，就给我一个痛快的，我又不想活了。”
之所以用又来形容。
是因为自从被关进梦里以后，弗莱迪就像是精神分裂一样，要死要活的。
没办法。
谁让莱恩一到晚上12点准时给它打骚扰电话，骂它，嘲讽它，极尽侮辱，而且还说它是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