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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乖仔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听原
林俞也不太清楚怎么应付这种情况,只能试图把他叫醒。
“哥……哥,闻舟尧,你醒醒。”林俞晃了晃他的胳膊。
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被大力掀了出去,他现在总共也没有四十斤重,被这么大力地一掀整个人朝后翻过去,脑袋咚一声就撞上了木梁。
真是报应,林俞想,他刚踹人一脚就在他哥这儿挨了一大包。
林俞撞上木梁的闷响似乎终于让闻舟尧醒过来了,他坐在床上,看了看刚侧身还没有翻爬起来的林俞像是没有搞清状况。
林俞脑袋有些疼,反手摸了摸,还真有点鼓。
林俞去看闻舟尧,问他:“干什么呀?还打我。”
他现在这奶团子一样的体型,不用任何刻意的伪装,就这样摸着脑袋盯着人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委屈,明明被波及受了伤,却也忍着没哭的样子。
闻舟尧这才有了点反应,“过来。”他说。
林俞滚了回去,撞到闻舟尧胸前。
他问:“又做噩梦了吧?梦见什么了?”
闻舟尧扯过被子盖他身上,伸手在他的脑后摸了摸问:“这儿?”
“嗯。”林俞声音闷在他胸前的睡衣里,说:“有点疼,你揉揉。”
闻舟尧就真的一下一下给他揉了起来。
林俞:“你还没说你梦见什么了呢。”
“忘了。”
“不可能。”
“真忘了。”
小时候的闻舟尧就已经这样难搞了,林俞想。
不过那些能在他梦里挥散不去的,林俞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毕竟他自己也是深受梦魇缠绕的人。只是说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不管他多努力去适应现在的自己,都改变不了那些刻在他脑子里的记忆。
他没有一日不是活在危机感当中的,只是他比真的小孩子的闻舟尧更善于掩藏。
林俞也不强求了,他伸手把闻舟尧给他揉头的手抓下来握住,然后躺回去说:“好吧,那你抓着我睡,我妈说我病了的那段时间总是在梦里哭,然后她就这样抓着我的手,然后喊我的名字,我就醒过来了。你害怕的话就叫我。”
闻舟尧嗯了声,这次没有挣脱。
这一夜再无什么波澜,一觉到天亮。
林俞醒来的时候闻舟尧已经没有在床上了。
清早屋檐挂上一层霜寒,院子里的两口大缸里也结上一层厚厚的冰。
林家的孩子都有早课,不管寒冬腊月还是炎热酷暑,都得很早就起来跟着林柏从或者富叔学习雕刻的基本功。
林俞是因为刚大病初愈,林柏从倒是没有急着让他早起。
这天刚进饭厅,林俞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中药味儿。
林俞到了厨房门口看见他妈杨怀玉,又见着小炉子上咕嘟咕嘟冒泡的陶瓷药盅,问:“妈,给大哥的药?”
说着就想凑过去看看。
“是啊,你富叔一早找人拿的。”杨怀玉说着回头,一见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上来就一把抱起他说:“刚刚想干什么呢?!那多烫啊!”
“妈。”林俞现在对家里人小心过头的态度都无奈了,说:“我知道烫,也没想碰。”
“以后离这些东西远点。”
杨怀玉胆战心惊地把他弄出厨房,支使他:“去,去前院找你爸去,我一大早就听见林烁他们挨手心叫痛的声音了,你今天不上早课就去看热闹。”
林俞只得离开去往前院。
前院这会儿正热闹呢。
院子的草坪上闻舟尧跟着富叔在练太极,林俞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发现闻舟尧打得还挺有模有样。富叔看起来也很满意,一套打完拍拍他的肩膀夸奖几句。
院子的石阶上站着林烁和林皓两兄弟,大冷的天冻得鼻涕直往下流。还不敢擦,伸着被打红的手可怜兮兮地看着背着手站在面前的林柏从说:“大伯,我们再也不敢偷懒了!”
林柏从却不放过,严厉道:“还有三板子,打完才算数。”
林俞就站在那儿,看了很久很久。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这一年的年关,林柏从接完手头的这批单子也会歇下来等待来年继续。林家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会有不少人来,相聚在一起,意味着新年到来。
林俞毫不设防地被人从后面抱起。
小姑林曼姝这种天气还穿一身貂皮,踩着细跟化着妆,抱起他笑道:“宝宝,你一个人躲这儿看什么呢?”
“看林烁和林皓挨打。”
林曼姝笑得咯咯的,“打了一架还记仇呢?”
“没有。”林俞否认。
他看着现在的林曼姝,简直不敢想象他这么漂亮洋溢的小姑,后来就因为遇上一个男人经历了未婚先孕,婚后丈夫出轨一系列糟心事,短短十年就磨去了这一身风华。
林曼姝说:“他们一群男人有什么好看的,走,小姑带你上你奶奶房间去,我知道她刚从朋友那儿收了八宝斋一盒点心,带你去吃。”
八宝斋的点心在建京闻名,平日里想吃也是吃不到的。
林俞说:“好啊,一块也不给他们留!”
“对,不留给他们!”





家有乖仔 第6节
这是多好的时候啊,好到林俞想要画面定格,时间停驻。
但有太多事等着他了。
林俞清楚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一晚闻舟尧房间的小桌子上多了一盒点心,浅绿色手描包装,看起来就不便宜。
林俞是想哄孩子。
不过最后点心全进了自己的肚子,还是坐在闻舟尧床上吃的,洒了他一床的点心碎屑。
理由是闻舟尧不吃甜的。
并且,他又被闻舟尧掀了一回。
还直接给掀床下去了。
第5章
开春之后林俞就要开始上学了,闻舟尧直接上的毕业班。他不用跟着林家兄弟每天上早课,却也都很早起床就出门。
林俞渐渐的显露出一些不同寻常的特质。
比如他褪去了刚生病醒来那段时间极其黏家人的状态,谁抱着都能赖在人怀里好一通撒娇。不想做事了,撒泼耍赖,就愿意让人哄。
其实现在也还是这样,但又总有些不同。
他会很刻苦,是那种不自觉地逼着自己去用功。
林柏从的工作室他动不动就能在里边待上一天,小孩儿手上细嫩的皮肤很快就被各种工具刻刀磨到破皮流血,杨怀玉见着都骂林柏从狠心。
但那卓见的天赋加上勤恳,技艺水平飞速见长,林柏从就算被妻子骂也笑得很开心。
他林柏从的儿子,天生就是为雕刻而生的。
林俞在学校的成绩倒是一直平平,不上不下。
他不是什么智商非常高的天才,更不想仗着自己年龄大的便宜揽下神童这种名号。所以在他的有意控制下,他一步一步走着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路。
这一年入夏的时候,闻舟尧又很明显地蹿了一截身高。
林俞还是矮矮的一团子,脱去了整个漫长冬季的臃肿,小企鹅彻底成了一糯米团子。长期躲在房间里养出来的奶白皮肤看着都想让人咬一口。
这日下午太阳刚落山,距离盛长街两条街口的路上就闹开了。
只见一群萝卜头迈着双腿跑出了野狗般的速度,书包在手里甩飞老高,有拉链没拉紧的,卷子书包乱洒一地。
而他们的后边还撵着一群人。
个头看着都比前边的大,一边追一边喊:“前边那几个小子,你们再不给我站住就死定了!听见没有!”
所以林俞背着书包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林烁林皓两兄弟包括盛长街隔壁的几个毛孩子被人堵在墙角,一个两个瓜兮兮的样子,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推来推去。
也是凑巧,这天的林俞没有跟闻舟尧一起回来。
他毕业班补课,林俞就先走了。
街角的几个半大孩子还在嬉笑,“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你林烁不是觉得自己牛逼嘛。听说你们林家很有钱啊,给我们点,今天就不打你们怎么样?”
“对啊对啊,就当孝敬孝敬我们哥几个。”
正闹着的时候,几个人就听见了一句:“林家的钱,会给路边的乞丐,给生病的穷人,但要给你们这种打小就不学好的混子,简直是做梦。”
林俞对这些人还真不陌生。
这附近有一所三流初中,这些小混混基本都是从那里出来的。
毕竟上辈子林烁能彻底被带进沟里,跟这些人最终搅和在一起有直接关系。
领头的男生留着时下最流行的爆炸头,刘海遮过一只眼睛直接盖到下巴,这让在21世纪最前沿滚过一遭的林俞看来实在是过于伤害眼睛。
“谁啊?”见有人出声,领头的就朝林俞看过去。
看清几米开外的人之后,一群人爆发出一阵夸张至极的笑声,有人问:“小孩儿,你断奶没有啊?”
“没呢。”林俞上前两步,“我喝奶长大都知道勒索犯法,这里再过一条街就有个警察局,我已经让人去喊人了。”
毕竟年纪都不大,一听到警察多少都有些忌惮和害怕。
有人小声跟带头的嘀咕说:“全哥要不今天算了?这群小子跑不了,改天再算账?”
他们商量的时候,林俞已经摸到了那两兄弟旁边。
林烁斜眼问他:“你来干什么?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你当我想?”林俞给了他一个白眼,小声道:“喊警察是假的,等下我喊跑就跑,听到没有?”
“谁要听你的?”林烁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林俞看着他下巴擦破皮的那个熊样,如果可以,是真的很想照着他后脑勺来两巴掌。
他也是重来一遭,才感觉到这个堂哥原来小时候就挺别扭。
或许是受了二叔二婶的影响,总觉得自己必须在技艺上胜他一筹,可这半年来,林俞的进步有目共睹,甚至天赋能力在整个行业都有所耳闻。
这让林烁最近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林皓就比林烁怂,扯了扯林烁的书包袋子哭丧着脸说:“咱们听小俞的吧,我不想挨打。”
这个时候倒是叫他小俞了。
林烁还没答应,他们就引起了那几个小流氓的注意。
有个满脸麻子的瘦竹竿指着林俞喊说:“全哥这小子肯定撒谎,我刚刚就发现了,他一路过来都是一个人,上哪儿喊人去警察局?”
领头杀马特转头,咬着牙看着林俞,“你小子敢骗我?”
然后一把揪着林俞的领子险些把他提起来。
林俞反转就一口咬他胳膊上,乘着他大叫的时候扯下书包一把扔人脸上,冲着其他人喊:“跑!”
林烁这会儿倒是不跟他扯犊子了,看样子一脸举棋不定似乎还想来救他。
林俞:“回去叫人!”
林烁这才认真看了他一眼,然后带着人拔腿就跑。
这种情况下林俞根本就没有脱身的可能,下一秒整个人被扔飞出去,好在他有经验,团了一下没有撞到头,可胳膊也直接以一个扭曲的弧度撞在了路边的石墙上。
剧痛传来的时候,林俞就知道骨头可能出事儿了。
“我去,这小子怎么不哭哇。”一个混混见林俞爬不起来却声都没出,这样说道。
另一个接:“这有什么难,不哭就打到他哭。”
那个叫全哥的因为被咬了一口这会儿正一肚子火。
他走到墙根用那双脏兮兮的球鞋踢林俞的肩膀,弯腰问他:“哑巴了你小子?”
“脚拿开。”林俞说。
“哟,威胁我呢?”叫全哥的嗤笑两声,转头对着身后的一群人道:“你们听见了没?这小子居然还威胁我。”
身后的人都跟着笑,另一个不遑多让的杀马特跟上来说:“全哥,我怎么看这小子的眼神儿有点邪性啊,你看他,就这么看着我们,我都觉得心里有点发慌。”
那个叫全哥的当场脚下施力。
虽然他也觉得这小子看得他有些发毛,尤其是让他把脚拿开的时候,但是他不想认怂,承认他怕这么丁点大一毛孩子。
他一边碾一边说:“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人的善恶有时候真是不分年龄。
相较于林俞后来面对过的那些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背地里的构陷污蔑,这样明晃晃的恶意直白得他有种恍如隔世感。
虽然一样让人心生厌恶。
林俞原本都以为他今天注定要因为林烁那几个小子挨上一顿好打,结果一个黑色的书包隔空扔过来,准确砸到全哥脑袋上的时候,这场注定就被打破了。
全哥也是摸着脑袋一脸愤怒:“又他妈是谁啊!”
“我。”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
“又来一送死的。”全哥咬牙说。
单从画面看,还真是来送人头的。
毕竟那个穿着干干净净白衬衣的人,无论从年龄还是人头数,没有一样比得过的。但就是这样一个半大的孩子,在人群让开,看清角落里被踩在地上的人时变了脸。
动手其实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
全哥脑袋朝下,被掰着腿发出惨叫的时候估计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闻舟尧身条像根利落的小白杨,短发,脸还有些稚气,但五官已有星目剑眉的影子,混在一群歪瓜裂枣的混混中间,简直可以直接刷刷打上根正苗红这几个大字。
林俞原本见来的是闻舟尧一个人还有些担心,但见他动手这利索劲儿,瞬间放弃了爬起来的动作。
毕竟手是他妈真的疼。
这是林俞第一次见闻舟尧动手。
是那种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但好像又在预料之中的事。
毕竟从最开始那些天他会跟着富叔打打太极,后来每一个林俞他们上早课的时间,院子里的人练的就是基础体能训练。
还有一套类似以前大学军训学的军体拳,但又不一样。
林家人见怪不怪,毕竟谁都知道闻家军户出身。
闻舟尧从小跟在亲生父亲身边,养成的习惯自然也和林家的孩子不同。
林柏从有时候见林俞整天整天关工作室,都特地撵他去跟着闻舟尧学。他倒是还真的瞎比划了两天,林柏从说他跟绣花枕头一样软绵绵没力气。
林俞无力吐槽,他人都没长开,能指望他多利索。
闻舟尧一开始也教得认真,板着一张十岁正太的脸,一招一式亲自教,丁点水都不肯放。
后来还是晚上睡觉,闻舟尧无意中发现他身上好几块青紫。他皮肤真的嫩,那印儿一旦印上,一个星期都消不了。后来闻舟尧就直接让他别学了。
林俞乐得轻松,他是真的对动拳头没什么兴趣。




家有乖仔 第7节
但林俞也是真的没料到,这平日里练的,用在实际操作当中这么管用。
闻舟尧喘着气走到林俞面前的时候,额头也有细汗。
他背着夕阳的余光,视线从林俞的头发扫到脚,最后停留在他不怎么敢动的手上。
“起得来吗?”他问。
林俞:“不太行,哥,你拉我一把呗。”
林俞朝闻舟尧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还冲人笑了笑。
闻舟尧没有拉他,他就,“快点啊,我快疼死啦……闻舟尧。”
他也会叫他闻舟尧,表示他要发脾气了。
盛长街的那条路是用一块一块的青石板铺就的,很宽。
闻舟尧背着林俞沿着墙边走,脖子上挎着两个人的书包。
林俞一条胳膊耷拉着,却还在别人背上晃着腿。
“老实待着。”闻舟尧拍他。
林俞心情很愉快,他说:“我就是觉得高兴。”
他也不需要人理解,这种下了学,遇到点麻烦,却还能踩着余晖跟这个人一起晃悠着踏上回家的路这种感受。
林俞:“都说了我可以自己走。”
闻舟尧:“你闭嘴。”
“你又生气了?”林俞叹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又生气了,闻舟尧,你这狗脾气倒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我对你还不够友好吗?”
闻舟尧:“你下去。”
“不,我现在又不想下了。”林俞勒住人脖子,逗人:“大哥,哥哥,哥,小哥哥,你笑一下呗。”
十来岁的闻舟尧在半年里遇到了他生平最大的麻烦。
林俞是个行为及其幼稚难缠的小孩儿,爬床,每天跟狗一样撵在他屁股后面让他喝药,一日三顿,顿顿不落。
还是个话痨。
他可以在你闭嘴时一个人不停地说,直到你忍无可忍开口。
这样的游戏他总是乐此不疲。
前方林烁林皓领着一大群人冲出来的时候,林俞趴在闻舟尧的背上说:“哥,你看,这就是我这一生所求。你要多笑笑,要真的开心。”
闻舟尧也会不懂他,比如这种时候。
但他会觉得这一瞬间的小孩儿总像是隔得很远,远到所有人都无法触及。
远到他背着他,下意识再抓紧一点。
第6章
林俞胳膊脱臼了,这事儿闹得全家是人仰马翻。
手艺人手艺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手。
好在他的情况算不上严重,又是小孩儿,身体本身就在发育。只要将养一段时间,不再二次受伤就不会留下什么大问题。
这是林俞重生回来,林家第一次一大家子人全挤在大堂里开家庭会议。
当家人虽然是林柏从,老太太这两年除了偶尔和她那几个老姐妹走动走动也很少外出,但林俞这一出事,老太太第一个把林柏从这个当爸的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大晚上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老太太坐着最上面的一把梨花木椅上,转头又对着林长春说:“还有你!你也是这么大年龄的人了,一天天活儿没出多少,整天在外面逗狗撵鸡。林烁和林皓是你亲儿子,在外面惹是生非还不是怪你这当爸的没有带好头,你看看现在,闹成什么样子?”
林长春也没比林柏从小两岁。
林俞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一边吃着闻舟尧剥给他的橘子,一边很有兴趣地看着他们这么大了还跟孙子一样在老太太面前被训得抬不起头。
他看戏看得乐呵,听见二叔说我错了的时候差点被嘴里的籽给呛着。
“吐出来。”下巴伸来一只手。
闻舟尧见他看戏没反应,拍了拍他还带了点肉的小下巴重复:“吐。”
林俞就把籽从嘴里捋出来,一边对着闻舟尧小声说:“你第一次见奶奶生气吧?”
闻舟尧嗯了声,用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的小手帕顺便擦了擦他的嘴。
“那你得好好看看。”林俞被擦得语调含糊。
老太太年轻时的威名那可是名扬四海,长得漂亮性子又泼辣,生意上的一把好手。家里的男人是个一心埋头的匠人,老太太一边养育这么多孩子一边管理着生意上的事儿,可以说林柏从几兄弟还未长成时,林家有过去的光景老太太功不可没。
她这一辈子,至死操心的都是后辈的琐事。
林俞仰头和闻舟尧继续说:“这挨训都是轻的,可惜过年那会儿三叔跑生意没在,你要是见过奶奶打三叔的样子,就知道什么才是真的生气。”
三叔是几兄弟中最不听话,也挨打最多,让老太太最操心那个。
他一生未婚,做古董生意,身边混的也都是三教九流的人。
林俞跟这个常年在外的叔叔上辈子算不上多亲近,但林俞记得,他是唯一一个在林俞跟家里出柜,告诉他只要问心无愧就好的人。
林俞跟着蒋世泽离开建京的头几年还陆续收到过他寄来的信。
那个时候林俞唯一知道家里的消息,就在这些只言片语当中。
只是后来,林家几经变故人口凋零,三叔也没了消息。
林俞最后一次收到他的信,信里说,他遇到点麻烦,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再联系了。
最后告诉他要好好的,就算走得再远,也记得那一定是所有家人的期望。
当时,林家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了。
林俞知道,三叔遇上的那场麻烦,也必不像他说的是小麻烦而已。
那么多人,在眼前的不在眼前的,都一一从林俞脑子里划过。
最后全部都汇成了眼前这幅画面。
林俞就那样坐着,脚都够不着地。
一只胳膊明明还吊在胸前,但能看出懒散和惬意来,惹得杨怀玉下午那阵惊心动魄的担心都散去不少,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说:“宝宝,干嘛呢?”
“妈,我在思考人生。”林俞闭着眼睛说。
“这孩子。”杨怀玉哭笑不得,然后转头对着旁边的闻舟尧说:“小尧你别太惯着他,回头小小年纪养出一身懒病。”
林俞睁开一只大眼睛,故意举着那只没受伤的手示意闻舟尧替他擦一擦。
惹得杨怀玉直戳他脑门。
闻舟尧对杨怀玉说:“没事儿林姨,这两天是要小心一点。”
杨怀玉倒是没法反驳了,点了点林俞说:“收敛一点懒猫,别仗着哥哥疼就给我顺杆往上爬,小心被你看爸看见揍你。”
半年时间来,林俞跟着闻舟尧同吃同住。
闻舟尧在林家存在感不算高,主要是他话不多,又不会和林烁他们一起到处玩闹。但因为林俞实在是太黏他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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