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上你的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菊子
“不要,我要和小朱姐姐说话。”珠珠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持,“李老师,您不是要给爸爸打电话吗?告诉他小朱姐姐来看我了,让他有空赶紧过来。”
见到珠珠似乎没有大碍,朱乐先是松了口气,接着看看地板上厚厚的羊毛地毯,再看看李女士着急忙慌地给珠珠找袜子找鞋,以及听到珠珠的话后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和恼怒,朱乐隐隐觉得有些好笑,不由就想起古代小说里那些严厉的教养妈妈,以栗大人的身份地位,在古代怎么也算二品大员,珠珠也是原配所出的千金小姐,又人小鬼大,再来个继母,马上就可以开展宅斗了,只是教养妈妈能转换成继母吗……:
“小朱姐姐,你说话不算话!你答应过要教我画画的!”朱乐的yy被珠珠的指责打断,再看看她委屈的小脸和水汪汪的眼睛,不由一阵心虚和内疚。
在朱乐的诱哄之下,珠珠总算答应回到床上盖上被子,朱乐则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头陪她说话。
离得近了,朱乐才发现珠珠脸上脖子上一个个透明的小泡,皱着眉头看向李老师,后者立刻给她解惑:“珠珠出水痘了,这孩子,从小身体就弱,明明打过预防针,结果幼儿园里有人出水痘,她还是被传染了。好在今天早上就退了烧,水痘也慢慢出来了,终于不用太担心了。”语气亲昵,充满着对孩子的疼爱关心,让朱乐直怀疑自己刚才看见的她脸上的恼怒纯属错觉。
_ 在朱乐愣神的时候,李老师再度开口:“其实我和栗大哥很早就认识,算是一起长大,因为我大学学幼儿教育,栗大哥又忙,所以才帮着照顾珠珠,可珠珠这孩子总是太客气,我都说了叫阿姨就好。”
“姥姥家打扫卫生的也叫李阿姨啊,我怕弄混了。”就在朱乐正在措辞如何回应这个自我介绍时,珠珠面无表情地插了一句。
朱乐极力忍住不去看李老师的表情,低头数珠珠脸上的泡泡。虽然朱乐没有带过小孩子,也知道水痘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心里更是轻松了不少,连带觉得自己刚才腹诽栗徵也许过分了些
珠珠的表情虽然激动,拉着朱乐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但似乎仍有顾虑。
“李老师,你给爸爸打电话了吗?”
“……孙秘书刚才回电话,说你爸爸正在开会,散会后马上过来。”
“李老师,我想吃徐阿姨做的马蹄糕,麻烦您回去取吧。”
“……我打电话让司机送过来。”
“李老师,我不喜欢这件小鹿睡衣,您去我姥姥家取三个小猪的那件吧。”
“……睡衣还有很多,明天再取好不好?”
见珠珠立刻嘟起小嘴,李老师嘴角微微抽搐,对着朱乐干笑道“出水痘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我怕她小孩子不懂事乱抓,留了疤就不好了。”以此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肯离开。
朱乐在心里微哂,珠珠已经不算太小,两只小爪子都好好地戴着手套,再说自己也在这里,不然叫护士陪着也行,况且李老师之前不是也正打算出门吗?她在担心什么?
珠珠年纪到底还小,绷紧了脸皱着眉头还在想借口,朱乐先开了口:“珠珠听话,李老师有责任的,等你爸爸回来见她不在你身边,说不定会不高兴哦。”
珠珠一脸疑惑地看着朱乐,似乎在说:爸爸不高兴才好呢,你怎么还替她说话?
朱乐用眼神安抚了她,继续笑着开口:“你爸爸发工资给李老师,就是李老师的老板,小朱姐姐上班的时候连私人电话都不敢打,就怕被老板骂,你爸爸一会儿要过来,李老师也怕被老板骂啊。”
珠珠一听就高兴了,立刻问朱乐:“真的吗,老板都会骂人吗?老板骂了人,就说明很讨厌她,是不是就不会结婚了啊?”
这次嘴角抽搐的换成朱乐了,珠珠虽然很聪明的没有指名道姓,但还是小孩子式的聪明啊。这也太明显了好不好!看看珠珠狡黠的笑脸,再看看脸上青白交替的李老师,朱乐暗暗抹了把汗——难道这孩子是故意的?
呵呵干笑几声,朱乐回答了锲而不舍追着问的小朋友:“如果是我,应该不会嫁给骂我的老板。”秃头涂院长啊,您老就放心吧!
珠珠终于得到满意的答复,立刻扭头看李老师:“您放心出去吧,我和小朱姐姐说会儿话,等爸爸来了要骂你,我们都会拦着他的,爸爸最听我话了,还有小朱姐姐,爸爸也听她的。”
朱乐风中凌乱了,这孩子真发烧了吗?发烧的是她好不好,这都外焦里嫩了!她这是探病啊还是找抽啊?!见李老师恶狠狠地看着自己,朱乐甚至怀疑下一秒钟就要遭受皮肉之苦。
子曰: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一下子都碰到了。什么叫无妄之灾,这就是啊!她明明已经答应了别人的求婚,根本没想当人家填房啊!怎么宅斗还未打响,她这看戏的就要被炮灰了呢?
臭丫头陷害她!朱乐刚愤愤地站了起来,就看见珠珠仰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忽闪着,带着里面的脆弱和恳求也颤巍巍的,细弱的手臂抱着双腿,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可爱而又可怜。
朱乐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栗徵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非要选这个女儿不喜欢的呢?算了,反正自己和这个李老师也没什么交集,就充当一回恶人吧,只为了小姑娘。
至于李老师,既然从小认识都没能搞定栗徵,也怪不得别人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她还年轻……朱乐开始为自己的良心开脱。
接下来一大一小开始讨论栗徵生日的时候该送他什么礼物,珠珠还很内奸地供出了栗徵大人把上次朱乐的画裱了起来挂在书房,每天抬头就能看见。
在朱乐越来越脸红耳热,而珠珠越来越兴致勃勃的时候,李老师终于绷不住了,僵硬地抛下了一句:“栗大哥可能快过来了,我去接一接。”逃离了病房。
气走了李老师,两人安静地互相对视着,一时无言。
“你满意了?”这坏孩子,第一次见面是她被人欺负,现在长进了,学会欺负别人了,欺负的还是个大人。
要是初见时她也这样,朱乐必然不会主动搭话。朱乐不是很喜欢孩子人小鬼大,她觉得,孩子就应该有孩子的样子,天真懵懂,纯洁可爱,那些矫揉做作学大人言行的孩子一点都不可爱,而那些拔苗助长让幼儿们做大人状从而出风头的父母,更是个个该打!
所以,坦白来讲,朱乐对于珠珠的这一面,并不喜欢,但也正是由于见识过珠珠天真而又软弱的一面,加上她对自己莫名的信赖和依恋,让朱乐对她总是充满怜惜,并纵容她所做的一切。
如果没有大董,如果没有那样的心动和不舍,说不定她真的会考虑嫁给栗徵,哪怕仅仅是为了让一个女孩的童年快乐,至少是不那么寂寞。
当然,还要在栗徵肯娶她的情况下。这没准儿只是珠珠的一厢情愿罢了,栗大人位高权重艳绝人寰,他对女儿的爱有深到愿意为她牺牲婚姻的地步吗?朱乐有一丝丝的好奇。
但也仅仅是好奇而已,她已经有了大董,一个想起来就让人嘴角含笑心情暖暖的人。
“小朱姐姐,对不起。”到底不是刁蛮任性的人,珠珠立刻就道了歉,并可怜巴巴地看着朱乐。
朱乐叹了口气,替她整理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慢慢开口:“大人们的事,跟小孩子想的不一样。”
珠珠抬起头“小朱姐姐,你不喜欢我爸爸吗?”实在不能怪她怀疑,从出生到现在,她还没有见过哪个女性不喜欢自己的老爹。
朱乐僵了僵,她不能和一个丧母且有轻微恋父倾向的女孩讨论这个问题,换个方式说才可能被接受,于是转而道:“你爸爸很棒,可小朱姐姐却很平凡,所以是他……”朱乐说不下去了,“讨厌”?好像栗徵没这么表现过,“不喜欢”?她也没问过啊?那怎么说,说不般配?她怀疑珠珠这丫头会直接问栗徵他们为什么不般配。
珠珠显然教养良好,并没有打断人说话的,虽然着急,仍安静地等她说出下面的话,朱乐横下了心来:“他不会同意的。”
“可是我爸爸他很喜欢你啊。”珠珠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迷惑不解。
朱乐张着嘴巴,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很傻,调整了半天表情才试探着问:“你爸爸说的?”
珠珠郑重的点头,丝毫不像作伪。
“那个,这个…你…会不会弄错了?”朱乐心怦怦直跳,开始结巴了。
珠珠使劲儿晃了晃脑袋:“我爸爸亲口说的,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弄错?”
朱乐面红耳赤地正要开口,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两位女士,我能进来吗?”声音清朗却又隐隐透着威严,正是栗大人栗徵。”
朱乐彻底傻眼,半天才回过神来去开门,然后热血沸腾了,跟栗徵一起的,除了刚才出去的李老师,还有自己老爹朱青柏。
接下来朱乐的脑子就成了一团浆糊,跟栗徵寒暄了什么,面对李老师又说了什么,完全都没有过脑子,最后朱青柏拉着她告辞,在一愣神之下被抓住手也没能挣脱,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再度父女大战,一直到车上,朱乐才挣开父亲的手。
朱青柏的车后座很宽敞,坐了父女两人仍然能保持不近的距离。司机很识趣地下了车并为他们关好了车门,朱乐冷着一张脸没有开口,朱青柏倒也耐心很好,只微微侧着头看她,浑不似以前的严厉和审视,柔和温暖的目光只把朱乐看的浑身发毛。
“找我什么事?”到底是少吃二十多年饭,先沉不住气的还是朱乐。
朱青柏轻轻叹了口气,“朱…乐乐,我知道你不喜欢见到我。可你毕竟姓朱,也是你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
朱乐动了动嘴皮子想讽刺几句,到底没有开口,那声“乐乐”叫得她有些情绪不稳,从小到大,父母对她的称呼都是连名带姓,从未叫过这个昵称。君子抱孙不抱子,在他们看来,叫声“乐乐”似乎都能把她宠坏了。
“我和你梅阿姨,”,见朱乐挑了下眉毛,朱青柏立刻改口,“我和梅萍分手了,她出国了。”
朱乐仍未开口,眼神里带着一丝佯装的冷漠,还透露出了疑惑,朱青柏何等人精,立刻为她解惑:“我觉得你说得对,一个制度的长期存在肯定有其合理性,我们都应该尊重它,我指的是尊重婚姻。”
朱乐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以为你更喜欢梅萍。”原来在权势和面子跟前,爱情是那样脆弱不堪,“尊重婚姻”?政客的鬼话谁信谁脑残!
见她终于开口,朱青柏似乎振奋了些,竟丝毫不介意她嘲讽的语气,仍然温和道:“可是我什么也给不了她,最好的方式就是放她走。”
“给不了?是不想给吧!”朱乐语气仍然不善。
朱青柏叹了口气,继续道“或许你不相信,我和你的母亲,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两个人性格都太刚强,所以产生了一些矛盾,那时候都年轻气盛,做了错事,两人都不肯低头,就那么耽误了。”顿了顿接着说“况且夫妻之间的事,很难说谁对谁错,你长大了,也结婚了,应该有些感受。”
“我离婚了。”朱乐梗着脖子。
朱青柏噎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仍然没有发火:“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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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挑衅没能得到回应,朱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到那一脸隐忍的表情,微微冷笑:“不过马上又要结婚了。”
朱青柏憋了半天气,几乎是嘶声道:“跟谁?”
“还是那个人。”说完之后,朱乐觉得心里痛快极了,尤其是在见到有老狐狸之称的朱姓某人脸上那扭曲的表情之后。
出乎意料的是,朱某人运气再运气,到底也没有发火,这反而让朱乐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接下来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了。
“听说你辞职了,有什么打算吗?”朱青柏竟是转移了话题。
“联系了个新工作,已经有眉目了。”
“哦?还是原来的系统?”
朱乐想了想,还是照实回答了,只是语气有些僵硬:“换了个行业,不过专业跟以前接近。”然后做好心理准备迎接他类似于“头脑发热”,“不理智”,“不成熟”之类的词汇。
再次出乎意料的是,朱青柏并没有做评论,而是继续关切地问:“工作地点呢,还是在本市?”
朱乐摇摇头:“在西部的x市。”
“哦?”朱青柏眼睛一亮,“爸爸在那里待过好几年,你……”
“大董是那里的人,未来很长时间也在那里工作,我是说我的未婚夫。”朱乐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面上虽然倔强冷硬,心里却在后悔,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我干吗要提大董?等着被他指责辱骂吗?不过他这次休想,休想再横加干涉!想着这些,朱乐挺了挺腰,忍不住把肩膀绷得更直。
“姓董?是上次见过的那个小伙子吗?”朱青柏的语气竟然是善意的,且带着几分好奇,看着女儿,很期待她继续说点什么的样子。
朱乐觉得自己神志不清了,这真的是她的父亲?再这么下去,她都要以为两人真是在闲话家常了。
五十二 ...
到最后朱乐几乎是落荒而逃,这个世界乱套了,父亲,她的父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是别有所图,那就是发生什么大事了,难道他得了绝症?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朱乐就打了个冷颤,摇摇头相信绝不可能。可是刚才昏暗车灯下父亲鬓间隐约的白发,还有脸上发福后也无法撑开的皱纹,还有隐忍克制的表情,都说明了一个问题——他老了,或许这才是他态度改变的真正理由。
朱乐浑身上下软绵绵无处着力似的,整整走了两个街道才回过神来,翻开包查看了下手机,早没电了,急忙换了电池,发现好几个未接来电。
回电话给大董,他表示正在医院陪董母,一切都好,也找好了房子,离她的住处不远,等明天收拾好了就接董母出院过去住。”
朱乐想找一个倾诉的对象,大董显然是最合适的,可考虑到自己这一身的狼狈,她不敢肯定是否会在董母或许还有潘兰在场的情况下失态,那是她所不愿意的,正犹豫着要不要从人家久别重逢的母亲那里拐出儿子,电话提示有新的电话打了进来,只得匆匆挂掉。
电话是栗徵打过来的,说感谢她来看望珠珠,问能否抽出时间聊一聊。
朱乐筋疲力尽,因为之前珠珠的话又心怀鬼胎,哪里敢和他单独见面,连忙打着哈哈说不用客气,你忙我忙大家忙,各忙各的就行。
“花不了多长时间,珠珠拜托我一定要当面谢你,我不能失信于小孩子。”栗徵语气轻松,理由光明正大,口吻不容拒绝,“你在什么地方?我过去找你。”
“那个,”朱乐苦不堪言,扭头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个什么标志性的建筑,只得妥协道“还是我去找您吧。”人家是千金之体,她哪敢劳动他跑这儿跑那儿啊。
正是下午茶的时间,两人约在一家很清净的茶艺馆,单独包间。朱乐浑身上下十分不自在,捧着杯热茶看茶叶起起浮浮,连眼神都不敢和对面的人对上。
“和你父亲聊过了?”栗徵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别扭,淡然含笑地问道。
朱乐瞬间收回了心神,想起一件事情,眉头微微皱起,犹豫了一下,还是抬眼问了栗徵:“前段时间我工作上出了问题,是您……”
“我是让孙秘书过去问了一下,不过没有过多干涉。”栗徵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就像说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
朱乐呵呵干笑:“那怎么好意思。”又不是他的直辖部门,他所谓的“问了一下”,指不定就惊动了多少人呢。
看着朱乐坐立不安的尴尬样,栗徵笑着摇摇头:“不管你的事,就算欠人情,也是你父亲欠下的。”
朱乐瞪圆了眼睛,愕然的样子显然娱乐了栗徵,他笑容加深,一双黒潭般的眼睛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睑呈现出一个动人的弧度,加上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成熟男性气势,端的是男色无边,令人心如鹿撞。
朱乐赶紧闭上微张的嘴巴,再次低下头去。
“他说自己不方便出面,也拜托我不要告诉你这件事,不过我想想,觉得父女之间不应该有这么多顾忌,要是珠珠长大后宁可接受别人的帮助,也不向我这个老爸开口,我可是会伤心的。”栗徵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整理了下心情,朱乐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微笑着郑重道谢:“谢谢您栗先生,我想珠珠绝对不会像我这样的,她有您这样爱屋及乌的好爸爸。”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对,朱乐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立刻解释:“我的意思是,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懂的,就是那个意思。”
栗徵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在朱乐的左手上微微停留了一下,笑容不减,语气仍然轻松:“是啊,你说的对,那么你对珠珠的关心我更要感谢了,你可比我无私的多。”
是说她还没有“幼”吗?被他轻松的表情感染,朱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一本正经地以播音体念道:“今天会晤双方都表达了对对方的谢意。”
栗徵收敛笑意,更加正经地点点头:“并且双方立足于长远,高屋建瓴地对现今局势发表看法,由此可见,发展出平等互利的双边关系指日可待。”
说完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之前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接下来两人甚至聊到了自己的童年,朱乐甚至直言自己对珠珠的关注,是缘于初见时珠珠性格腼腆,很像小时候的自己,至于随后发现她古灵精怪的一面,跟自己就大不一样了,朱乐小时候的外号是小呆子。栗徵则很捧场地说朱乐不是呆,而是纯粹,那是一种做什么事情都要全力以赴的纯粹。
朱乐感慨地看着这个男人,他英俊过人,睿智豁达,风趣幽默而又和蔼可亲,观之赏心悦目,近之如沐春风,这样的男人为父为夫为师为友都是极品。只是他太好了,就像是名家精雕细琢的上好玉器,每一个线条都有其存在的理由,那是岁月的沉淀,或许还有别的女人留下的痕迹,若是有人妄图改变,都只是画蛇填足而已。
大董则不然,虽然粗糙、平凡、有缺点,却是未经斧凿的上好璞玉,能让她大展身手,尽情发挥,就算过程劳神劳力,且或许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栗徵的水平,但那是她自己的作品,敝帚自珍,在她眼里就是举世无双的宝贝。
而恰好朱乐从来都不是坐享其成的人,自讨苦吃,是她从生下来就开始干的事情。
直到谈话结束,两人之间的气氛都维持的轻松愉快,栗徵仍恳求她有空的时候陪陪珠珠,至于教画与否,视两“猪”心情而定,朱乐则看似轻松地提出自己婚期将至,到时候如果有空,可以过去喝杯喜酒。
栗徵微微垂了下眼皮,道了声恭喜,却并没有回答是否出席婚礼。
朱乐丝毫不介意,此等大人物,女儿生病住院尚且不能第一时间赶过去,她何德何能蒙他关照,又陪着聊了这么长时间,已经不晓得要令多少女人羡煞了。
朱乐保持着轻松愉快的心情直到晚上和大董见面。大董仔细地看了看她,纳闷道:“你的小朋友一看见你,病立刻痊愈了?”大董正在做晚饭,出来时身上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此刻小心翼翼观察她表情的样子十分可爱,朱乐心中一动,放下包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附带一个响亮的颊吻。
“哎呀,别把你衣服弄脏了!”伴随着大董挥舞着锅铲的嚷嚷声,甜蜜温馨的夜晚拉开了帷幕。
两人第二天一早一起去接董母出院,董母虽然仍显得不是很有精神,但还算平静,再度做了一个全身检查,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随后来的还有潘东潘兰两兄妹,潘兰显得很兴奋,拉着董母说说笑笑,潘东偶尔凑趣几句,在董母几乎不开口的情况下仍显得十分热闹,董母静静地听着他们讲话,像个慈祥却不爱表达的长辈。
等到东西都收拾好了,潘兰自告奋勇要扶董母上车,董母却淡淡地对朱乐笑笑:“咱们俩坐一块儿吧,不好总麻烦兰兰照顾我这个病老婆子。”
朱乐先是看了眼潘兰瞬间僵硬的脸,又看到董母淡淡笑着目不斜视的样子,有些呆愣,被大董轻轻推了一下后才赶紧过去扶着董母上了车后座,大董负责开车,潘家兄妹则坐他们自己开来的车。
董母的手软软凉凉的,摸着朱乐的手半天才开口:“一看你这孩子就知道是没吃过苦的,家里这个样子,真是对不住你。”
看了大董的后脑勺一眼,朱乐有些脸红,这是婆婆跟儿媳妇说话的语气吧?
“不过好在二宝这孩子还算省心,他别的优点没有,人还是实在的,就是有时候有点犟,你要多担待了。”
朱乐呵呵干笑:“哪里哪里。”刚要想着说点啥,却又无从开口,只能继续被董母握着手做乖顺状。
“我这一辈子都是个废人,年轻的时候拖累丈夫,老了拖累儿子,现在侥幸捡回一条命,已经没了别的想法,只希望你们能互相扶持着过日子,以后虽然不能常见面,但我心里是挂记着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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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乐吃了一惊,看看大董,又看看董母,犹豫着开口:“怎么您以后不跟我们……”
大董苦笑着扭头,给她了个“稍后给你解释”的表情。
回到住处,大家把话摊开了说,朱乐才弄明白情况。
原来董母从很早就一心向佛,领了皈依证,只是碍于丈夫儿子才没有跟着众居士到处参拜礼佛,此次董家出事,董母自感罪孽深重,更是怀疑丈夫儿子的死跟自己拜佛心意不诚有关系,早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二儿子如何反对,病好后都要真正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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