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第一幼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纪婴
一声尖啸袭来,谢寻非咬牙凝神,不知第多少次挥剑。
曲道知曾对他说过,湮墟并非纯粹的净土,当年战场混乱, 难免会混入魔族余孽。而魔族十分擅长使用连环阵, 除了鼎鼎大名的七杀,湮墟亦有其它的致命阵法。
噬生阵与血狂咒。
要想离开湮墟, 必须将所有术法尽数除去, 否则就算他以死换来七杀的消散, 秦萝还是会陷入危险之中。
噬生阵能滋生魔潮,将置身于其中的生物啃咬殆尽;血狂咒则是起了强化作用,让魔潮的攻势更为疯狂。
他不是法修,对破阵的步骤一窍不通,好在手里拿着把剑, 能用最直白也最干脆的方式将其解开——
只要杀光噬生阵里的所有魔物, 阵法自然也就没了用处。
被啃咬撕裂的伤口生生作痛,谢寻非挥剑而起,侧身避开一只魔兽的袭击。
他的视线已有些模糊, 几度站立不稳。无论天赋如何惊人,对于十多岁的小少年而言,这个法阵终究还是太难了些。
万幸,他生于古战场,由无数魔族不甘的怨念与杀意所化,而今来到湮墟,无异于回到主场,能轻而易举支配此地的大量魔气。
这是唯一一回,谢寻非对自己的出身心生庆幸。
阵法已经摇摇欲坠,在做最后的殊死反抗,只要撑过这一阵子,再在这里结束自己的性命,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可惜他似乎低估了这个阵法的杀意。
不过一瞬恍惚,四面八方魔潮再起。谢寻非已是伤痕满身,连握剑都有些不稳,面对如此之多的邪祟,心中飞速思考。
他没办法做到四方兼顾,顶多防下前、左、右三面的攻击,到时候身后定然躲不过。
念及此处,谢寻非自嘲笑笑。
大不了被咬一咬,既是将死之人,哪来这么多顾忌。
魔潮翻涌,堆积成高大却单薄的围墙,他没做停顿,亦没有丝毫迟疑,于瞬息之间默念剑诀,抬手直攻。
少年出剑极快,高墙随他轰然而动,以排山倒海的势头急急压下。
剑出风随,三面魔气被逐一斩碎,化作丝丝缕缕的齑粉散入空中;谢寻非来不及转身,正欲回头,听见呼啸而至的风声。
以及一道清凌凌的琴筝之音。
浑浊的双眼骤然变得清明,他兀地抬头,识海里嗡嗡作响。
魔气被纯净的灵力瞬间逼退,有那么一瞬间,谢寻非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而下一刻,耳边响起秦萝的声音:“谢哥哥!”
她身上带了个保命的法器,眼见谢寻非浑身是血,毫不犹豫将其唤出。顺着女孩白净的双手,温润清光宛如水波四溢,转眼间凝出一个小型结界,将两人牢牢护在其中。
谢寻非勉强撑住身形,沉声开口,隐有愠意:“你怎么——”
他没想过秦萝会来,除却忡忡忧心,也生了微微的恼。这句话本是有些急有些凶,直到望见女孩通红的双眼,谢寻非猛地顿住。
再出声,沙哑的少年音又轻又低:“你怎么来了?”
秦萝快步跑到他身边,将眼前一道道狰狞的血口扫视一遍,长睫簌簌颤了颤,倏然蒙上一层水色。
谢寻非张口说不出话,想帮她擦眼泪,手上却满是血污,手足无措的间隙,见秦萝捏着拳头举起右手——
她像是想用拳头砸他,瞥见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又把手臂放了下去。
“没、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秦萝吸了口气,拉住他尚且完好的衣袖:“这个阵法不是有一天的时间吗?我们还剩下好几个时辰……曲前辈家里那么多书,我们一起去找一找,好不好?”
曲道知定是告诉她了。
谢寻非没有应声。
若在白天,秦萝总会兴高采烈跟在他身旁。
之所以选择晚上,一是为了避开秦萝,二是夜色昏沉,能遮掩疯狂滋生的魔气,不让秦萝发觉异样。
她不应该来到这里的。
“她在湮墟研究上千年,看过不知多少书册,哪是我们几个时辰能比得上。”
黑衣少年轻垂眼睫,收好手中锋利的长剑,语气淡淡:“这里不安全。你且去城中歇息一段时间,等湮墟散去,便可离开。”
秦萝蹙眉:“那你呢?你、你都不跟我说,甚至不让我知道——”
她说着又觉得难过,喉咙里倏地一哽,把脑袋压得很低。
谢寻非蹲了身子,抬头看她:“……对不起。”
秦萝还是没把他的衣袖松开。
“这件事因我而起,若非是我执意前往城中,你也不会来到湮墟。”
他年纪更大一些,竭力稳下心神:“你被无辜卷入这里,本就是我的失误。若要承担责任,自然应当是我。”
秦萝眼里水花一晃,语气却是不服输:“你来古城,是为了陪我。”
“这不是重要原因。”
“这就是!”
逻辑说不通,谢寻非顿了顿。
“外面还有你的爹娘、师兄师姐、许多朋友。”
他把手上的血小心擦干,仰头为女孩拭去脸上泪珠,语气无奈又温和:“你如果留在这里,他们会伤心。”
秦萝毫不犹豫:“你也有师尊、师兄师姐和很多朋友。”
她眨眨眼睛,晕开的水珠落在谢寻非指尖上,声音小了点:“……还有我,我也会伤心的。”
因为最后一句话,少年露出了短暂的怔忪之色。
但他很快笑笑,眸色深深,看不出真正的情绪:“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秦萝一愣,听他继续道:“我拜入师门并未多久,与他们感情不深,就算出了事,也不会有太多人关心。你爹娘和哥哥很爱你,陆望、江星燃、楚师姐,所有人都喜欢你,你不想让他们难过,对不对?”
什么叫……不会有太多人关心。
秦萝想要开口,却见谢寻非眨了眨眼睛。
“我生于古战场,乃是魔族执念所化——这种身份被天道所弃,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你明白吗?”
他说着长睫轻动,喉结无声滚落:“还记得当初的黑街吗?我从小在那里长大,不到十岁就学会了如何用刀,你总说我是好人,其实被我杀死的人和魔,压根数不清。”
谢寻非说:“杀戮是邪魔与生俱来的本能,性情古怪暴躁也是。你看,仔细想想,我做过的坏事不少,完全不是你想象里的那种好人,你没必要因为我觉得伤心。”
修真界第一幼崽 修真界第一幼崽 第184节
说出这种话,让他难以抑制地感到紧张与难堪。
将所有无法启齿、丑陋不堪的秘辛亲口陈述,一览无余摆在她眼前。更何况,秦萝是他最想保护和靠近的人。
女孩垂着眼睛看着他。
魔潮仍然汹汹,法器筑成的结界剧烈摇晃,秦萝没有点头说“好”。
“不是这样的。”
她说:“谢哥哥才不是没人喜欢……更不是坏蛋。”
谢寻非还想开口,却见秦萝右手一动,握紧腰边挂着的小小储物袋。
白光倏现,看清眼前景象的刹那,少年茫然怔住。
近在咫尺的小手缓缓张开,在弥散的清光里,露出一个尖尖的棱。
然后是另外四个均匀展开的棱角,以及中间圆鼓鼓的身体。
一颗小小的、用纸折成的星星。
储物袋白芒未散,越来越多的星星出现在秦萝掌心,啪嗒一瞬,从上方滴落一颗清亮的、圆润的水珠。
水珠散开,将一颗星星晕得湿漉漉,谢寻非茫然无措,喉间猛地一酸。
“送……送给你。”
秦萝噙着泪伸出手,任由泪珠哗啦啦往下落,哽咽得几乎听不清语句:“送给谢哥哥的星星。”
他倏然就红了眼睛。
那些星星被精心折叠,如果用心去看,能见到星星肚子上的小小简笔画。
第一幅是一男一女两个小人,还有个黑漆漆的怪物,一动不动倒在地上。
小人身侧画了两条直线,大概象征着长街或巷道。
谢寻非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们在七年前的幻境里初次见面,他随意杀了个仇家,没想到阴差阳错,恰好救下秦萝。
他将星星接过,发觉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字迹称不上漂亮,却写得认真,如同一个又一个圆圆的球:
[谢哥哥超厉害,一下就打败了坏人o(^▽^)o!]
心底有什么地方,柔软而安静地塌陷了。
第二幅还是两个火柴小人,女孩举着一个小小的方块,嘴巴张成小圈圈,大概是在吃什么点心。
这是当初夜色深深,秦萝突然觉得肚子饿,谢寻非无可奈何,带她去买了一大堆甜品,被小孩吹了一路的彩虹屁。
背后的小字一笔一划写:
[谢哥哥超可爱!以后给你买咩咩羊奶香糕~]
第三幅的画面有点乱,有个简陋的屋檐,充斥整个星星的圆圈,以及同样两个小人。
圆圈应该是漫天放飞的花灯,在金凌城的请神节上,秦萝为他许下了独一无二的愿望。
谢寻非抿唇,轻轻翻开星星的另一面。
[谢哥哥超贴心!谢谢你带我去天上玩(˙▽˙)!]
还有许许多多其它的图画,他来不及去看,便狼狈垂下脑袋,掩饰瞳孔里涌起的水雾。
这些是……秦萝送给他的星星。
想来听完曲道知的传说,她就生出了这个念头。当时谢寻非魔气发作、在夜里迷迷糊糊醒来,见她神色慌张,便是正在折星星。
那时的秦萝不知他决意赴死,她只是发觉身边的朋友闷闷不乐,于是想让他觉得开心,也让他知道,于她而言,少年同样无比重要。
千年前古战场的记忆席卷而来,谢寻非想起魔兽的狂啸、纷飞的血雾、一遍接着一遍的咒骂低语。这些记忆时时刻刻将他禁锢,却在骤然之间,被一股洪流浑然吞没。
自他诞生以来,便伴随着无止境的折磨与苦痛。
他人生的构成无比简单,无外乎杀戮、耻笑、憎恨、卑劣与孤独。
眼前的星星沾染了储物袋的灵力,溢开影影绰绰的白光,他看着上面稚嫩的字迹,指尖轻轻一碰。
厉害,贴心,可靠,温柔……还有可爱。
这都是与他格格不入的词汇,此刻却随着女孩赠予的星星,尽数落入少年怀中。
秦萝居然当真为他摘来了星星。
温柔得不像话,实在犯规。
“谢哥哥一直很好很好。我爹我娘很喜欢你,陆望也特别崇拜你,见过的所有人,都说你很厉害。”
秦萝又抓住了他的衣袖,仿佛担心眼前的人会随时跑掉:“如果你害怕不被别人喜欢……我会很认真很认真、比所有人都更喜欢你的。”
四周的风似乎凝滞了一霎。
心口砰砰跳个不停,融化得一塌糊涂,在最为阴暗沉寂的角落,化开一颗清甜的糖。
谢寻非握紧手中的纸星星,听她低低继续说:“你要是走了,我会伤心。”
她真是——
魔物的嚎叫撕心裂肺,结界剧颤,秦萝倏地屏住呼吸。
身前掠过一道冷冽的风,谢寻非高挑的影子将她重新笼罩,短短一个瞬息,剑气如潮。
势不可当的杀意凌然四散,伴随一道弦月般的清光。所过之处灵气翻涌,更胜苍龙入海、骇浪惊涛,一举击溃齐聚而来的邪魔妖祟。
少年将她护在身后,喉音里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与迟疑,声线低得快要听不清:“……那就这样说好了。”
秦萝:“什么?”
谢寻非没再说话。
剑意横荡,点亮大半个苍黑夜空。寂静古楼中,身着翠衣的女修无言仰头。
这是破境的征兆,看实力,应当到了金丹。
至于湮墟之外——
曲道知眉心一跳,将书册轻轻合拢。
有人……在尝试破解七杀。
第94章 七杀阵……破了。
破阵之人, 来自湮墟之外。
湮墟乃是一个独立的小天地,与外界唯一的联系,便是魔族曾经设下的这处七杀阵法。
当秦萝与谢寻非进入此地, 湮墟内的七杀阵起,外界亦会现出阵法的图形,并触发布置好的连环阵。
而今七杀阵尚未消失,那女孩应该及时赶到了。
曲道知静默无言, 指尖轻轻拂过柔软的书页, 薄唇微动,念出一道无声的法诀。
身为执念未了、唯一一个留在湮墟的灵体,她已几乎成为一方之主。法诀过后,一幅朦胧画面缓缓浮现于半空。
那是湮墟与外界相交之地的景象,也是她所能窥见的极限。
外面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魔气汹涌翻腾, 遮掩了天边的昏黄月色, 四下光芒甚少,随处都能听见野兽嘶嚎。
千年后的城池已然沦为一片废墟, 很难看清最初的模样, 在坍塌颓败的房屋下、漫天盘旋的魔物阴影中, 趴着一个身着翠色长裙的女修。
一阵夜风吹过,撩动地面上厚重的古书。
纸页发出哗啦啦的低微声响,曲道知眸光轻动,将目光转向它旁侧身形娇小的姑娘。
那姑娘是她从未见过的长相,如今时间紧迫, 正全神贯注盯着地上的古书瞧, 口中念念有词,间或垂下脑袋,在一旁的纸上写写画画。
狂风呼啸而过, 她来不及理会,更没功夫躲藏,任由长发四散、变成乱蓬蓬的杂草模样,裙摆亦是肆意飞扬,被沙砾划破几条口子。
曲道知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她,也看着那本已经度过了千百年岁月的书。
良久,女人沉默着低头,右手停顿片刻,终是凝神而起,于半空画出一道法符。
一道传音符。
与此同时,西方大阵。
谢寻非的剑意裹挟着魔气,冲开两道凌厉的势。
一时间白光如昼,凌乱纷复的杀气将整个法阵笼罩其中。魔潮哀嚎着四散而开,却又有另一波邪祟凌空乍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速速袭来。
少年挥剑的间隙,秦萝亦是祭出问春风,指尖用力拂过长弦。
琴筝之声清清泠泠,谢寻非极快看她一眼,在嘈杂刺耳的吼叫声里,听见一道猝不及防的女音。
“二位可否还能支撑片刻。”
秦萝一愣:“是曲道知前辈?”
谢寻非点头,手中剑势没停:“她用了传音符。”
凭空响起的女声停顿一下,再开口时,带了几分沉凝与迟疑:“外面……有人在尝试破阵。”
毫无疑问,外面的情况绝对称不上好。
又是一团黑气涌来,楚明筝避开狂舞的风刀,笛声悠荡之际,沉默着皱了眉。
她万万没有想到,萝萝居然会被卷入七杀阵法。
长老们不会拿弟子的性命开玩笑,在开启古战场的封印之前,必然仔仔细细检查过阵法残留。像七杀这种臭名昭著的邪术,应当不可能出现才是。
更为糟糕的是,他们连萝萝去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即便是精通阵法咒术的姜之瑶师伯,也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猜测——或许此地有个不为人知的独立小世界,那两个消失的孩子恰好符合其中规则,稀里糊涂坠入了其中。
可萝萝和谢师弟究竟有哪些共通的地方?这个小世界又为何如此隐秘,竟能躲过长老们的探查?
完全想不通。
不过这些疑惑并非当务之急,她如今唯一要做的事,便是保证姜之瑶的绝对安全,在七杀阵法发动之前,把萝萝与谢师弟救出来。
但……仅凭她的一人之力,未免太过吃力了些。
“我的灵力快要用光了!”
修真界第一幼崽 修真界第一幼崽 第185节
伏魔录发动头槌攻击,拼命撞开一道斜斜涌来的魔气:“怎么回事儿,我为什么觉得整个古战场的魔物都往这边来了?还还还还有,传讯符你发了这么久,他们怎么还没来?”
楚明筝一把将它捞过,拧眉低声:“可能是七杀阵的缘故。七杀是连环阵的起始,相当于最重要的‘锁’,一旦锁被打开,其它阵法也会随之消散。”
为了保护这把锁,邪魔定会齐聚而来,阻止任何人将七杀阵解开。
如同一场肆虐无度的巨大风暴,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九死一生的风暴中心。
笛声再起,已然没了最初的破竹之势。小腿被魔气破开的瞬间,楚明筝轻吸一口气,自储物袋掏出几颗补灵丸。
万幸,无论是她还是伏魔录姜之瑶,大家都没生出退却的心思。
视线飞速掠过趴在地上的翠裙女修,楚明筝握紧手中长笛。
七杀阵法,只有一天破解的时间。
萝萝身在何处尚不明确,她已是心急如焚,倘若那孩子当真出了事……
她绝不会让秦萝出事。
当初在龙焰翻涌的树林里,女孩跌跌撞撞奔向她的画面仍然历历在目。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零星希望,哪怕她会葬身此地,楚明筝唯有奋力一搏。
毕竟,她是小师姐啊。
喉间腥甜的血被死死压下,楚明筝意识有些恍惚,动作没停。
天边的黑气越聚越多,又一道魔潮奔涌如海浪,少女凝神聚力,在舌尖蔓延的血腥气里,陡然听见伏魔录的一声大叫:“等等——快看天上!”
她没反应过来,猝然仰首,望见一瞬白光。
那白光如刀似剑,所过之处凛然肃杀。
魔浪本是肆无忌惮,在这势不可挡的杀气之下,竟是溃散如蝼蚁,转眼间浓雾散开,一轮月色清幽,映出几道熟悉的影子。
“楚师妹!”
骆明庭的退堂鼓飘飘悠悠晃在半空,落地的刹那发出一声闷响。
白也沉声:“抱歉,路上遇到不少魔物,耽误了不少时间。”
他身侧的云衡默然不语,将楚明筝扫视一遍,右手微抬,掐出疗伤的法诀。
伏魔录长长出了口气,精疲力竭往下仰躺,被楚明筝小心接在怀中:“御器飞行?古战场不是禁止御器吗?”
“那是百门大比的规矩,都这种时候了,去他的规矩。”
云衡从储物袋找出几颗丹药,一股脑塞在楚明筝手中:“百门大比还不允许发传讯符呢,你们不是照样送了过来?”
他们都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人,楚明筝一向循规蹈矩,收到她传讯符的一刻,便下意识有了不好的预感。
得知秦萝出事,所有人都立马赶了过来。
包括看上去很不靠谱的姬幸。
陆望眉头紧锁,破开一团浑浊的黑烟:“楚师姐,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江星燃泪眼汪汪,眼眶红得像桃子:“师姐,秦萝她到底怎么了?我们要怎么才能救她啊?”
他话音方落,天边忽有风声大作。
直到这时,楚明筝才发现那片驱散了邪魔的白光尽数来源于一点。当魔潮逐一化作齑粉,宛如白昼的剑气凝聚消散,烈烈剑意里,勾勒出颀长挺拔的少年身影。
秦楼浑身带着杀气,手中长剑嗡鸣不休,落地抬眸之时,溢出一片愠怒的戾意:“我妹妹在哪里。”
原本孤零零的寂静废墟,倏然多出数道人影。
数道……本不应该出现于此的人影。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天道静默不语,定定看着古战场中四散的灵力。
它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秦萝,特意翘了班,来到这个位面静候结局。
楚明筝,秦楼,陆望,白也。
在既定的命运里,他们本该陨落于更早一些的时候,不可能踏入古战场半步;至于姬幸、骆明庭与云衡,理应是与秦萝交情泛泛的角色。
真神奇。
倘若楚明筝死于几个月前的心魔之灾,方才邪魔来袭,以姜之瑶的战斗水平,一定早就没了性命。
而其他人的出现,则给予了姜之瑶继续破解阵法的可能性。
一切本该结束在她被偷袭而死的时候,如今发生的种种,全然超出了命运设定好的轨道。
饶是近乎于全知全能的天道,也忍不住从心底发出疑问:
可她……当真能够解开吗?
簌簌狂风锋利如刀,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撕裂脆弱的皮肤与裙摆。
姜之瑶想也没想,径直扑上跟前的厚重古书,用身体挡下风刃的撕扯。
云衡手疾眼快,迅速念出护身法诀,蹙眉低头:“还好吗?”
他问的自然是姜之瑶本人,没成想对方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咧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你放心,它没受伤!祖师爷拿命换来的东西,我还是得好好护住的。”
她说罢又握了笔,不去理会身边的杀机四伏,也没管身上的鲜血淋漓,继续埋头写写画画。
老祖宗拿命换来的东西。
寂静湮墟里,同样身穿翠色长裙的女修扬唇轻讪。
阁楼岑寂无声,曲道知看着与自己仅有一墙之隔的姑娘,指尖悠悠一动,随她一并勾勒出七杀阵法的轮廓。
乾六,兑七,离九。
身后是陪伴了她千百年的书架,高大而沉默,好似巨人。
包括她在内,湮墟里的一切都是消失于现实之中、即将被遗忘的东西。
除了她房中的一册又一册古书。
想来真是讽刺。
从踏入仙途起,曲道知唯一的心愿,便是活上个千年百年,破解所能见到的一切法阵、学会所能找到的一切法诀,她是个万里挑一的天才,且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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