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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杳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盏流苏
顾之曦心里的不好预感此刻尽数实现,他呆愣在原地,虽然刚才顾云杳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大殿门口站着的侍卫和门边坐着的几桌,怕是都听清楚了。
他恨得牙痒痒,怒火烧光了所有理智,爆喝一声住口,手也高高举了起来,立刻换来顾云杳更大更惊恐的一声尖叫和哭喊。
许靖容怎么会看不出来其中的端倪,连忙在顾之曦停滞这一瞬间里,冲到自己女儿面前替她挡住,“老爷,虽然杳儿与你并不亲厚,但好歹也是你的骨肉,你打了她一次也就罢了,难道今日还要再打第二次?”
顾之曦的理智本来也早被顾云杳第二声尖叫给唤回来了,如今看到许靖容也跪在地上哭诉,心里难免烦躁,可他还记得有求于她,少顷也只是皱眉,不再说话。
顾芯眉怎么也料想不到,不过是要这野丫头出个丑,怎么就会演变到如今的局势,而且她注意到,父亲和上座的皇帝陛下,似乎都一脸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吓得她立刻缩了脖子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许靖容见顾之曦不说话,往前跪行两步,声泪俱下的叩拜道,“陛下,还请您为我母女做主啊,我儿可怜,自小就体弱多病,这十年里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养大成人,却不曾想,今日竟要受此磨难,民妇心中酸楚啊。”
这一字一句都说的顾之曦眉头直跳,那是气的,他此刻的手指关节都捏的泛白,他着实没想到今日竟会有此局面,他这护国大将军的脸,算是丢尽了。
许靖容的话里都是在指责顾之曦为人夫,却对明媒正娶的夫人十年不闻不问,如今眼巴巴的刚把人接回来,却如此苛待她的女儿。
而顾云杳的话则就更耐人寻味了,众人心里都恍然大悟,还以为是顾家这乡下回来的大小姐坏了规矩被打,却原来是因为别的事。
那一句乖乖拉拢王爷,真是让听到并听清楚的人心生鄙夷,竟然逼迫女儿去拉拢皇族,虽然大家族也不乏有人会这么做,但这都是心照不宣的,哪有人会如顾之曦这般。
“够了!”玉戎黑着一张脸,看了一眼暗自神伤抹着眼泪的许靖容,和战战兢兢的顾云杳,“顾卿家,这乃是你嫡女嫡妻,还望你善待才是,否则朕当会怀疑你治军的能力。”
这话玉戎不得不说,虽然顾之曦好用,但若是他连自己的后院琐事都处理不好,就算他不怀疑他治军统帅的能力,那其他臣工却不一定了。
他如今是帝王,当以大局为重,自然,他也希望顾之曦明白。
顾之曦以往就是善于察言观色揣度人心,怎么会不知道玉戎这一番话的警告和用心,当下一脸惭愧的称是。
只是他心里的火却无论如何也消不了,只要拿到许靖容手里的东西,他定然叫这贱人知道与他做对的下场。
几人重新坐回到席间,顾之曦感受着或鄙夷或不屑的眼神,心里的火气噌噌噌的往上冒,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只能低头独自喝闷酒。
而顾云楼看到几人都落座了,也才放开抓着顾云淆的手,与他也一并坐了下来,他这妹妹倒是平时小瞧了,虽然用的手段一般,却把时机和人心算的极准,难得,难得。
许靖容拉着顾云杳坐下,手一直在微微颤抖,她心里当时也是害怕,若非是看到自己女儿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她也不会鼓起勇气说那些。
顾云杳紧握住许靖容的手,最后她这一哭诉是她没想到的,她原本是不打算把她也牵扯进来,不过不可否认许靖容这一出来,把她的计划执行的更彻底了。
原本她也只是打算让顾之曦丢了脸,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她们母女不是那么好惹的,不过从刚才顾之曦那一瞬间闪现的杀意看来,她有必要着手对付此人了。
她心中暗自计较,今日虽然得罪了他,但有许靖容手里的王牌,一时半刻顾之曦也不会对她们怎样,但若是逼急,以他的小人秉性,难保不会做出鱼死网破的事。
计较好这件事,她的目光在周围几个人身上打转,最后落在了略显熟悉那人身上,思索再三,她还是附耳到许靖容身边,说了自己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许靖容哪里肯,但始终拗不过,便也只能叮嘱早去早回,顾云杳起身往外走,不想牵扯的人和事,这一世却不可避免的非牵扯不可,这难道是天意?
从侧门出了大殿,顾云杳一眼就看到站在黑暗里的一个人,是他?眼珠一转,快步朝着那人走去。
王朝逊感觉到有人靠近时,顾云杳已经走到了他身后,“王侍卫,恭喜晋升啊。”她语气里不带其他情绪,只是单纯的道一声贺。
“卑职参见少主。”王朝逊朝四下里看了看,对着顾云杳抱拳道,许家变故时,这位小主子还未出世,如今却都已经这么大了。
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一身宫中禁卫的服饰,眉宇间都是沉稳内敛,但眼中却有丝丝戾气,一看便知是上过战场或是见过人血的人。
“为何唤我为少主?”顾云杳也不多问,心里猜到这人是许家的旧人,却不能确认,是不是来自许家的暗卫。
王朝逊抬眼看了看眼前的顾云杳,这位小小姐的气质很是华贵,那眼神给人一种历经世事洞察一切的敏锐感觉,只是这么小小年纪,何以有如此沧桑的眼神。
躬身再次行礼,王朝逊低声道,“属下乃是许家九黎中的一员,少主不识得也是自然。”他说到九黎的时候,顾云杳明显觉得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骄傲。
九黎?她确实并未曾听过,想来也是许家的侍卫之类吧。
“既然你叫我一声少主,那我让你为我办件小事,你应当不会拒绝吧。”顾云杳笑的很好看,王朝逊却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附耳过去,顾云杳告诉他如何做,王朝逊嘴角从她说到舞姬开始,就没停过抽搐,调戏?少主竟然让他去骚扰调戏要在大殿表演的舞姬?
直到顾云杳说完,王朝逊都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少,少主,这,不太好吧。”他能不能拒绝,按理说暗卫令牌还未传到她的手上,他应该是可以拒绝的吧。
嘴唇蠕动了半响,王朝逊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来,暗卫令早晚要传到许家后人手中,且这一代只可能传女。
“是,属下这就去办。”心里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算了,说不定少主让自己调戏人家舞姬,是有什么重要的理由吧。
他自我安慰了一番,抬脚准备走的时候,顾云杳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说笑的。”
王朝逊扭头,看着眼前这笑颜如花的小姑娘,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笑的?她知不知道他刚才是做了怎样的思想斗争啊。
第36章 凰令
“王侍卫莫怪,我确实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但……”她看着王朝逊,眼神清明。
王朝逊点头,他明白少主的谨慎,这是好事,这黎京刚立新朝,表面上波涛已经平静,但背地里仍是波云诡谲。
见他点头,顾云杳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郑重的说,“你帮我把这东西送到刚才我说的舞姬手里,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她,待她看完后再拿回来,她若问,你便说一概不知。”
顾云杳把手里捏着的东西递给了王朝逊,这是璇玑楼主的信物,她原本打算让它就在浮游宫外的花枝下长埋,可这一步走出,怕是再无可能了。
欲远集而无所止兮,聊浮游以逍遥,终究都是个梦而已,前世的自己无法实现,如今的自己,怕也难以实现。
顾云杳心里想,做个游手好闲逍遥自在的人,怎么就那么难?
目送王朝逊离开,她返身往大殿里走,却不经意看到端王玉非寒正站在偏殿的门口,虽然不是看她的方向,但还是让顾云杳的心猛地一跳。
他来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怎么,见到本王很惊讶?”玉非寒刚刚出来门便看到一人离开,看背影服饰,竟然还是宫中禁卫,这顾家小姐还真是让他时时有惊喜。
顾云杳抿唇一笑,那笑显得有些怯生生,步子慢移到了玉非寒面前,朝着他施了一礼,“云杳见过端王殿下。”说罢,颔首往侧门里走,却被玉非寒叫住了。
玉非寒也不动,就背对着顾云杳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顾家的小姐第一次入黎京,怎么就认识了宫中的禁卫,只一问,他便不疾不徐的离开了,独留顾云杳一人在原地皱眉。





云杳录 云杳录 第17节
玉非寒到底是看到了,不知道王朝逊会不会有麻烦,长舒一口气抬脚进了大殿,不管如何,她不会因为自己这一点私事连累别人。
落座后,许靖容一直也没问东问西,只一个劲儿的往她碗里夹菜,惹得旁人频频侧目,但许靖容不管,她只要自己女儿不饿着,别人什么目光她不在乎。
顾云杳一直笑着慢条斯理的吃,也不阻止许靖容,直到大殿中响起一阵异域悠扬的乐声,她才婉言告诉许靖容她吃饱了。
柳轻盈的出场一向都很华美,这一次也不例外,不过明显人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若非是这支柳絮舞她早就烂熟于心,怕是会频频出错。
顾云杳看着在殿中翩翩起舞的柳轻盈,深吸了一口气,看来王朝逊把东西给她看了,那今日的意外就定然不会发生,不过,既然让柳轻盈知道了她的存在,那叶无心和历壹铭,恐怕也会很快找上门来。
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再加上念婷,这四大魔王聚集在一起,简直是要把人闹死,她上辈子被折磨了一辈子,重生了还得受着,真是作孽啊。
柳轻盈手臂挥动身姿辗转飘飞间,众人的眼睛都直了,哪怕是高高在上正襟危坐的玉戎,也有一瞬间失神,怪不得天下人都为她着迷,这样的女人确实足够勾魂。
然而被众人痴痴望着的人却没回应任何人,倒是把目光落到了此刻正微微蹙眉,一脸苦大仇深的一个小姑娘身上,她的眼神和表情似曾相识,但容貌却是她不认识的。
柳轻盈看了几眼,那人抬起头冲她淡淡一笑,那眼神里的波光令她猛地心下一惊,是她?怎么可能,傅云死的时候,历壹铭和叶无心都是亲眼看到了,那两人还因为无法救人受了她的怒火。
不可能的,绝对不是她,那这小姑娘是谁?
她身姿妙曼的在殿中一转,做了个莲花盛放的舞姿后缓缓收拢,这一支柳絮舞也就临近尾声了,却突然,柳轻盈的身体再次舒展,竟是又舞了另外一支。
她想干什么?顾云杳的眉皱的更深,却见柳轻盈忽然朱唇轻启唱了出来,顾云杳记得这支曲子,是她刚认识柳轻盈的时候她唱给她听的,说是她家乡民谣,而这首民谣如今也就她一个人知道了,因为家乡早已不存在。
当时她还是随军的公主,一身男装显得格外瘦弱,虽然吃的不错,但仍是面黄肌瘦,还被柳轻盈嘲笑过不像个公主,更不像个女人。
顾云杳尽量让自己面带微笑听完看完,一曲罢了,柳轻盈不着痕迹深深看了她一眼,对帝后一礼后翩然离开,直到这时,大殿的众位才回过神,有人不自觉的拍手说好,全然忘了帝后还在此。
之后的半个时辰里,顾云杳都默默的坐在桌前,只偶尔跟许靖容说两句话,或是看看对面两位哥哥的情况,便也再不动作。
等晚宴彻底结束了,顾云杳便挽了许靖容的手,俨然一副小女孩的姿态求着她快些离开,顿时那些想要跟许靖容一道说说话的夫人们,也都不好再挽留。
顾云杳知道,按照以往皇家惯例,晚宴结束后会有半个时辰可以逗留宫中,这也是这些贵妇们乐意的,因为可以与想说话想套近乎的人走到一处单独说上几句,宴席之上毕竟不方便。
“娘,你跟兰姨说了没?”走出几步后,顾云杳问许靖容,后者这才恍然想起来,摇摇头,连忙要往回走。
顾云杳却站在原地不动,“娘,那你去,我在前面的亭子里等你。”来时她们就在那亭子里休息过,许靖容倒也不陌生,便也点头答应了。
看着许靖容远去,顾云杳才回身看向从树荫里走出来的王朝逊,他把手中握着的东西递还给顾云杳,又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好半晌。
“想问这东西的来历?”顾云杳接过东西,不在意的问了一句,王朝逊立刻低头道不敢,但眼神明明还是带着疑惑。
那东西他在送过去的路上看了,用的是上好的红玉雕琢而成,是一只凤凰,那是皇室才能用的图案,怎么会在一个不过十二三的小姑娘手上。
而且王朝逊还调查过,在这之前,主人和少主根本没有离开过江南乡下,来黎京也都是第一次,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根本不像是第一次来,倒像是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的样子。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王侍卫也不必弯弯绕绕。”王朝逊是个忠心的人,至少现在是,所以她也不想就此失了此人的忠心。
王朝逊思索片刻,终是开口问道,“少主,那红玉上雕刻的可是凤凰,你……”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只能期望顾云杳能明白。
“是,此为皇家之物,是我师傅转赠于我,才到我手中不过数日。”她在取出这枚凰令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说辞,所以,此刻说出来表情和语气都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王朝逊点头,看来少主的师傅不是个寻常人,竟然能拿出这样的令符来,还能轻易送予少主,“多谢少主解惑,少主和主子回来的消息属下已经通知九黎主事,她会很快想办法与主子见上一面。”
顾云杳挑眉,既然解了旁人的疑,那是否作为回报,也解了她的疑?
“九黎究竟是做什么的?”她问,语气里很是疑惑,似乎这疑惑已经压制了很久,这会儿终于是问了出来。
王朝逊讶然,“少主不知道九黎?”他很惊讶,许家暗卫分两部分,暗符为九黎令符,明符为九尾令符,想要调动整个暗卫,必须两枚令符合二为一。
把许家暗卫的情况大致跟顾云杳说了一遍,等明白了九黎是暗符直接统管后,她把脖子里挂着的玉兔提了出来,“既然拥有暗符为九黎之主,那我便下了这第一道命令。”
看到暗符的一瞬间,王朝逊立即跪了下来,他当暗符还在许家小姐手里,没想到竟然已经给了少主子,哦,不,是主子。
“属下先前冒犯,还望主子恕罪。”王朝逊心下忐忑,才为主子办了一件事就对主子起疑,这可是大不敬。
顾云杳亲自将他扶起,她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扶起一个大男人略显吃力,“王侍卫,你还是别动不动跪我了,我这单薄的力气,可实在扶不起你第二次。”
王朝逊不好意思的应声是,刚要张嘴问顾云杳第一道命令是什么时,不远处细细碎碎的传来了脚步声,他看了一眼顾云杳,后者微微蹙眉,“让九黎主事来找我,你先退下吧。”
点头应下,王朝逊快速朝着另一边闪去,他才刚走远,从顾云杳身后走出几个人来,赫然就是在御花园里围了她看笑话的几位小姐。
领头的还是倪安柔,才看到顾云杳一双秀眉就皱了起来,继而看了一眼身旁的顾芯眉。
顾云杳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权当没看见这些人,缓步往凉亭里走,算算时间,许靖容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她是懒得理会这些人,可不代表别人就想放过她,顾芯眉第一个怒了,冲到凉亭里已经坐下的顾云杳面前,一手指着她的鼻子就怒道,“别以为你在大殿上害我我不知道,我告诉你顾云杳,在顾家我娘才是主子,我早晚要让她把你们赶出去。”
第37章 翻窗也会上瘾
这都哪儿跟哪儿,怎么就扯到了大殿陷害上,怎么就扯到了顾家的地位上,要知道,以顾之曦的性子,得不到暗符之前,他不会动摇许靖容的地位,哪怕他早已不把她当结发正妻。
“嗯,我等着。”实在不想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争吵,顾云杳心不在焉的点头应着,可她这态度看在顾芯眉眼里,就更增添了火气。
顾芯眉愤然指着眼前人的鼻子,好半天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忽然看到她身上穿着的织水云锦罗裙,脸上的怒意瞬间转成了嘲笑。
“顾云杳,想必你还不知道,许家当年是怎么末落消散的吧。”这话成功吸引了顾云杳,她扭头看过来的时候,顾芯眉心里很是得意。
她微微扬起下巴,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顾云杳,用在场谁都能听清的音量说,“许家当年可是出了个败类,要不是他,许家也不会衰败,更不会被满门抄斩。”
顾芯眉的话音刚落,一道怒喝便响起,“住口!我许家如何也不是你这小儿可以议论,李涟儿这些年,难道就教出你这么个无德无才的女儿来。”
许靖容与刘宜兰话别后,匆匆往凉亭赶,这深宫之中,处处都是危机,杳儿虽然稳重,但并不知这宫中凶险,她心里担忧。
可谁知道,才走到凉亭外的假山,就听到顾芯眉这般放肆大声的嘲讽她许家当年如何覆灭,她知道什么,尽忠如许家,终究敌不过他人一句功高震主,这本是她心里的一道伤疤,却被顾芯眉毫不手软的揭开,怎叫她不怒?
顾芯眉被这一道怒喝吓了一跳,她今日能来,全仰仗顾之曦的脸面,否则以如今顾家以许靖容为主母,她一个庶女,又怎么能进宫参加宫宴。
但反应过来,见是许靖容一脸怒意的过来,顾芯眉心里倒是没那么害怕了,“母亲,你这话就不对了,即便芯眉无才无德,那也是当家主母管教不当,与李姨娘何干?”
许靖容气的胸口起伏,这十年里,她何曾踏进过顾家一步,何来管教不当一说。
“刚才也不知道谁说的,在顾家她母亲就是主子,早晚要赶我们出去来着。”顾云杳起身走到许靖容身边倚着她,一脸笑意的看着顾芯眉。
她诋毁许家本就让她不悦,现在还要污蔑许靖容,她自然不允许,从前世到今生,护短的性子她可是一点没变。
顾芯眉嘴巴几次想动,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这话刚才大家都听见了,她现在是百口莫辩了。
倪安柔这时候笑着挽住顾芯眉的手,脸上的温柔和煦让人舒心,可说出的话却让人皱眉,“芯眉是顾将军从小疼到大,性子难免豁达放纵,夫人也别与她计较了。”
这话说的,似乎许靖容刚才的指责是她无理取闹一般。
“自然不能计较,无才无德之人,我们也不好计较,你说是吧娘。”不着痕迹的贬人,她很小的时候就会,倪安柔在她面前还略显稚嫩。
许靖容点头,“见到长辈都不予行礼问安,旁的,我还有什么可计较的。”说完,也不看众人的脸色,拉起自家女儿就走。
倪安柔的笑一直维持着,直到两人的背影在眼前消失,她才倏然收了笑意,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将军夫人和女儿,她就不信斗不过。
“今日也乏了,安柔就先行一步,众位告辞。”她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转身离开,身后的婢女立刻也跟了上去。
顾芯眉站在原地气闷不已,原本是要给顾云杳难看,谁知道却让人看了自己的笑话,她恨恨的甩了袖子就走,连声招呼也不打。
坐到马车里,许靖容脸色有些不好,大抵还是被刚才那话给堵在心口了,顾云杳也不劝慰,有些事若不自己想通,那这心结早晚会致命。
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她百无聊赖的伸出两根手指挑开车帘,外面是静谧的夜,有淡淡月光自上而下洒落,镀在黎京的各家房屋上,竟也显得温柔了许多。
月色是凉,她一直这么认为,因为自小她的夜晚就是各种噩梦惊吓,直到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战场,遍地尸骸,千里残血,她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噩梦。
手被人轻轻拿了下来,许靖容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杳儿,娘带你们来黎京是否是错了,这里根本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顾云杳摇头,既然顾之曦想到的东西在许靖容手上,那不管她愿不愿意,早晚都要回黎京,与其被人逼迫憋屈的回来,倒不如自己回来占住先机。
“也罢,娘该相信你们,你两位哥哥也能保护你。”许靖容的爱怜让顾云杳暖心,鼻尖有微微酸意,索性直接俯身趴在许靖容腿上撒起娇来。
哒哒哒……
马车后面传来马蹄声,接着是顾云楼低沉的声音,“母亲,杳儿可还好?”看到两人出来,他和二弟也要跟出来,却被顾之曦几个同袍给拦住了,一直到现在才得以脱身。
“大哥,我没事,倒是母亲有些乏了。”顾云杳在许靖容之前扬声朝外喊,说完就被许靖容敲了下额头,“就你机灵。”
顾云楼这才放下心,大殿上那一幕他始料未及,幸好也没自作主张上前帮忙,否则说不得要坏了杳儿的计划。
“娘,小妹,我先回府准备,让云淆陪你们慢慢走。”顾云楼说完,得到许靖容的同意,这才驱马远去,这么面面俱到的大哥,真是捡到宝了,顾云杳这时候完全忘了被顾云楼怀疑时的郁闷了。
回到顾家,顾之曦还没回来,老夫人也还在自己的院子里将养,这一行人也乐的清闲,一溜烟儿回到枫院,早早就歇了。
顾云杳窝在床榻上,看着翻窗进来的念婷抱着一壶美酒蹲在自己床前啰嗦,她是要休息,今日算是把自己给累的不轻,许久都不曾这么费体力,确实有些吃不消,念婷居然还不懂看脸色的蹲着不走。
“你若真那么闲,我不介意你把这楼里的所有事儿都自己做。”今日回来她就发现,屋里的摆设又归置过,所有家具上一尘不染。
念婷摸了摸鼻子,把手中的酒壶往怀里一抱,吱吱唔唔了半天才说,“那个,那只花蝴蝶要见你,她不知道从哪儿知道我与顾家大小姐一道混了,不过我看她那样子,分明有所隐瞒。”
顾云杳点头不置可否,在大殿里她就感觉到了柳轻盈的试探,但她没放在心上,反正借尸还魂这种事,谁查也查不出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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