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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如弓
清明时节,清河岸边桃园多有踏青民众,此时听乐天与一众儒生争论,不少人好奇的聚拢过来。
“不要以为识的几个字,念的几句词,就敢在我等面前卖弄,你可知何为圣人之道?”之前最先嘲弄乐天的儒生冷哼一声。
乐天自是不服,反嗤道:“尔等读圣贤书自称圣人门徒,不过是借孔孟之道为自己考取功名博个前程,吾虽粗卑小吏读圣贤书立修齐志,只为明事理知教化独善己身!”
没想到一皂伇开口便是引经据典,话又说的刁钻狠毒,引的一众儒生心头生怒,却又无话可说。张了张口却又不想再与乐天辩驳下去,毕竟二者间身份相差悬殊,便是辩赢了这个小吏也无甚光彩还自降了身份。
有读过书的百姓,闻乐天所言,也是暗中竖了一下大拇指。
花船上一个儒生为自己几人解围:“方才我几人说好是要泊船靠岸赏花吟诗的,何苦与一胥伇斗嘴!”
“好好的一个风景,生生被贱伇败坏了!”有女伎附和道。
呵呵狂笑了几声,乐天不再理会那花船上的儒生,酒意上头后的步履有些蹒跚,转身行走在桃林间,且走且吟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吟罢,乐天又是狂笑了数声向县城走去,只留着花船上一众儒生目瞪口呆。这桃花庵诗又是几个儒生所能做的,纵是之前故做风雅打了几首腹稿,此时怕也是无法拿出来卖弄与这桃花庵歌相比。
这些儒生自命不凡,自然花船上召来的女伎也是有些才名,听乐天所吟的桃花庵歌,登时有些入迷,见入了桃园深处的那袭皂衣仿若有了几分魏晋名士风采,诗中风范更是直追竹林七贤与酒仙太白,又想这年轻差伇也生的俊俏,心底又不知起了几波涟漪。
“粗卑贱伇不过是从哪里抄来的诗句,在这里胡乱卖弄罢了!”自知诗才比之不过,一儒生藉口说道,暗中催船家快些离去。
到家乐天倒头便睡,醒时怕是连自己曾做过什么也记不大清。却不知这首被乐天随口吟出的桃花庵歌为乐差爷日后赢的一个桃花郎君的雅号,流传在平舆继又传到蔡州以外,只是这首桃花庵歌诗句太长,当日里一众人只记的七八分而残缺不全。
一觉睡了两个时辰,中午与几个差伇只顾喝酒吹牛却未吃得多少饭菜,觉的腹饥,乐天起身洗了把脸便去姐姐家蹭饭。
来到姐姐家,却是姐夫李都头坐在椅上眉头紧锁,不住唉声叹气,姐姐乐氏也是低头不语。
“姐丈,出了何事?”看到姐姐与姐夫都这般模样,乐天不解。
没有回答乐天,李都头沉声道:“二郎,明日你便随我辞了差事,迁往他地居住几年再回平舆!”
“为何?”乐天越发的不解起来。要知道这差伇虽然薪水菲薄,但每月脚鞋钱、酒饭钱之类的好处可不少拿,何况自己这姐丈身为快班都头收入更是丰厚,又怎么舍的弃职去往他乡。
“你姐丈恶了顶头上司霍县尉,怕那霍县尉寻个由头报复,故要与你辞了差事出门躲避!”乐氏开口,又道:“如此也好,你郎舅二人都在衙门里做事,姐姐也是为你俩担惊受怕,生怕你们遇到比上次打板子更重的祸事,你二人去职反倒让姐姐安心许多!”
原来今日清晨李都头带人下乡公干,却不想路上遇一神色慌张行迹可疑之人,身上更是沾染了些许血渍,命人拿将下来。起初此人还驳辩身上的血渍是杀鸡时所留,李都头做了十多年的差伇又岂分不出鸡血与人血,再说此人身着长衫,显然出身富户又岂会做去做那疱厨之事,遂押到县衙命手下差伇严加拷问。
未至中午,李都头便听闻县衙外有人投状词,状纸上言称乡邻姚四用棒杀吕二郎逃逸。很快那被押到县衙牢中之人受刑不住,供称自己名为姚四,因与邻里宅基纠纷用棍棒杀了邻家吕二郎,在逃逸途中被差伇拿住。
“不过是一桩寻常命案,却又怎会恶了那霍县尉?”乐天不解。
“你可知道那这姚四是何人?”李都头面上恼意愈重:“这姚四是县尉大人新纳小妾的兄长。”
按大宋官场规矩,不许本地官员在本土任职,这霍县尉正值壮年来平舆赴任,长夜漫漫难免耐不住寂寞,前些天刚在本地纳了一房如花似玉的小妾,那小妾得知自家兄长被拿入县衙,更是对霍县尉哭啼吵闹个不停。





擎宋 第4章:填上一笔
知道事情前后原由,乐天无奈之至,自家姐丈的点子也是忒背了点,这案子虽说是公事公办有理有节,但做为直属上司的霍县尉与家中小妾又岂会甘心,日后难免不会被寻个由头报复。
“我在公门当差多年,衙门里的这些门道又怎不清楚!眼下我恶了霍县尉,不要那霍县尉来整治于我,手下这些差伇就会为了讨好县尉而给我使绊子,与其被这些小人陷害,倒不如早些远遁他乡为妙!”李都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道:“你且回去收拾,明日与我去县衙辞差远离平舆!”
乐天问道:“姚四这桩命案是否还有回转的余地?”
交谈中,乐天才知道这被姚四用棍棒杀的苦主,与几日前向官府状问自己撞伤吕三郎、试图讹诈自己田产的吕家是近房,故而没甚么好感。这吕家在平舆虽不是豪门但却家族繁大,地头蛇般的恶户。
“吕家告官,姚四招供,己经是板上钉钉之事,免不了落得秋后问斩的下场!”李都头无奈。
思默了片刻,乐天说道:“方才听姐丈说,这吕家告官的讼词上写的是姚四用棍棒杀了吕二郎?”
“不错!”李都头点头。
看了一眼自家姐丈,乐天说道:“依姐丈所说的供词,此案未必没有回旋余地!”
“你说什么?”从乐天的言语中李都头寻到了一丝生机,如同溺水之人奋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立时间两眼冒光:“此话当真?”
远走他乡不过是无奈之举,李都头如何舍的在衙门里当差的好处。
双眼微眯片刻,乐天点头道:“小弟自有办法,还请姐丈带小弟去县尉大人那里一趟!”
当下郎舅二人立即赶往霍县尉官舍却扑了空,被下人告之县尉大人去了他处。乐天揣测此时霍县尉一定会为姚四案奔走,无非是去寻找县尊或是去了主簿大人那里。
“霍大人,你岂不清楚大宋的律令,大人内兄棒杀人命,知县大人与我便是有心偏袒也是力有不逮!”
来到严主簿廨所前,乐天便听到屋内传来的话音,又听另一人道:“我那内兄失手伤了人命,若逃也就逃了,偏偏不巧昨日遇到了这帮下乡的贱伇,被抓个正着!”此人话音中充斥着怒意,随即又软语相求:“霍某是个只知舞枪弄棒的粗人,主簿大人精通文墨律法,定能寻出刑统中的空子,救我那内兄一命!”
乐天虽初入公门,却是识的衙内几个老爷的,听这说话的声音便知道是衙里的二老爷严主簿与三老爷霍县尉。这严主簿四十有余,霍县尉才不过三十出头。
随后只听得屋内严主簿又说道:“霍大人请看,这是你那内兄昨日在县衙大堂招供画押的供状,供词上写的清清楚楚,承认自己用棍棒杀了吕氏族人!”随后又道:“霍大人再看,这一张是今日苦主递来的讼状,讼状上更是明明白白的写着自家子弟吕二郎被凶徒姚四用棍棒杀,明日县尊大人便要开审此案,本官着实无能为力!”
听到两位上官间对话,李都头额上尽是冷汗,乐天故意将步子迈的重些,上前敲严主簿的房门。
房门开启,严主簿向外扫视了一眼,见是乐天与李都头二人。
看到门前的乐天与李都头,两个官老爷对视了一眼,严主簿声色未动,身后的霍县尉开口怒骂道:“你这些活该棒杀的贱伇刁胥,居然敢在这里偷听老爷议事?”
“见过二位大人!”面对霍县尉的斥骂,乐天躬身一礼,沉声道:“二位老爷,小人正是为此事前来,若是相信小人,不妨将手中的状纸拿与小人看看,小人或许可保县尉老爷内兄没有性命之虞!”
“哼!”霍县尉视差伇如粪土,更是心中恼怒,对乐天骂道:“滚出去!如敢对外泄露今晚本官所议之事,本官定取你这贱伇狗命!”
听到县尉老爷叫骂发火,平日颇为威风的李都头噤若寒蝉,身子骨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见自家姐夫这般模样,乐天暗中撇嘴,小人物就是小人物,见了官自然就矮了一截。不过被骂得狗血淋头,本在乐天意料之中,为了自己与自家姐夫的前程,眼下只能杵在这里。
“慢着!”文人出身的严主簿自是不如霍县尉那般鲁莽,伸手止住霍县尉,望着被吓的几乎发抖的李都头又看了眼乐天,眼底带着颇感兴趣的神色:“本官倒要看看,你这小小的一个差伇会有什么手段,能令这证据确凿的死案,生出扭转乾坤的余地!”
“多谢主簿老爷!”乐天带着姐丈李都头走入廨所随即关门,步入正题道:“二位老爷若是信的过小人,还请将那供词与讼状拿与小人一观!”
霍县尉眼中尽是不屑,严主簿将尽将疑,但还是将供词与讼状递与乐天。乐天将两张讼词展开,逐字逐句的对比斟酌半响,一双眉头舒展了开来:“虽说被告己经招供画押,但可以翻供,只需说是畏惧差伇如虎狼,再加上身子羸弱受不了酷刑被屈打成招。然后将供词改成,事发时受吕家人挑衅辱骂,怒急下棍棒脱手而出,不料落在原告头上,使其不治身亡!”
“说的倒是简单!”霍县尉又是一声冷哼:“被告翻供简单,但那原告一口咬死是被告蓄意伤人,又当怎样?严大人与本官什么样的案子没见过,又岂是你一贱伇可以信口开河的?”
微笑间,乐天提笔蘸墨在吕家的那张状纸上填了一笔。
“你这大胆贱伇,竟敢涂抹状纸!”见乐天这般举动,霍县尉勃然大怒。
一旁的李都头如同被雷击过一般,没想到乐天会有这般动作。
这一幕令严主簿也是目瞪口呆,没想到一个差伇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肆意涂抹状纸,上前两步将目光落在那状纸之上,双眼微眯了片刻,陡然间闪现出兴奋的光芒:“如此甚妙!”
“严大人,您说什么?”看到严主簿的神色,霍县尉止住口中斥骂,神色间尽是不解。
“一字之差,谬以千里!”严主簿手抚胡须:“这一笔果然妙哉,虽说不能免除被告罪责,但至少能保住那姚四的一条性命!”
霍县尉越发迷惑起来。
乐天轻轻一笑:“小人能想出的办法只有这些,所余之事便要看县尉大人的手段了!”
听到严主簿都这般说话,做为事情的相关者、眼下却如打酱油般的李都头虽一头雾水,却也不如方才那般紧张了。
看到严主簿点头,乐天面色不变,心底却是暗笑,这一招还是自己在前世看杂书时学来的,更是后世师爷曾用过的,自己只不过是拿来借用而己。
见严主薄明白其中原由,乐天又上前低语了几句才带着自家姐丈告退,至于霍县尉与严主簿如何操做具体事宜,就毋须自己操心了。
平舆县只能算做中上之县,治下也比较安宁,寻常不过出些偷鸡摸狗、打架殴斗的小案,如今出了人命官司,未待开堂,县衙外便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一大早,做为苦主的吕家人抬着死者吕二的尸首早早到了县衙,吕家所请的讼师先是让家吕女眷们呼天抢地的放声恸哭一番,先声夺人来博取乡邻的同情。
啪!
衙伇们手持水火棍肃穆而立,惊堂木响起在大堂上,县尊大老爷上堂不怒自威:“传唤苦主带人犯到堂!”
“大老爷你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那苦主未曾上堂,哭天抢地的声音从堂下传了过来,随即苦主随着讼师来到大堂上,连连叩头。
片刻之后,随着镣铐声传来,披枷戴锁身上尽是伤口的姚四被差伇架到了堂上,扑嗵一声硊倒在地,张口哭诉道:“父母大老爷,小人冤枉的啊!”
人犯姚四哭啼的腔调,似乎比死了亲人的苦主还要悲慽几分,立时让不少围观者心中好奇起来,本以为此案证据确凿,棒杀吕二郎的姚四少不了落个秋后问斩的下场,怎么突然间喊起冤来。
就在那姚四硊地喊冤枉,民众议论纷纷之际,李都头走上堂来对知县施礼道:“禀大老爷,属下有事禀报!”
知县挑了挑眉头:“何事快说,本官还要断案!”
“禀大老爷,前日属下去乡间公干,这姚四见到属下慌忙硊地,开口便说自己误伤乡邻来投案自首,求属下将其缚至县衙问官,当日属下忙于公事无暇分身,便着手下的差伇将其押到县衙!”话说到这里,李都头扑嗵一声硊在地上,面色惴惴道:“谁知手下皂吏蛮横,却对这姚四施以重刑!”
显然,李都头这番话都受过乐天指点。
闻言,知县大老双目圆睁,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你这惫懒衙伇,此事怎不早些上报,险些影响了本官判断!”随即又斥道:“本官若不是念你平日公事勤勉且是初犯,定将你开革打将出去,今罚你三月薪资以示儆僦!”
“谢大老爷开恩!”李都头起身又施了一礼,方才退下。
李都头的一番话,令苦主吕家与那讼师立时感到不妙,心中自然清楚方才这一幕的份量,却又发现自己无可奈何,只能怒视李都头两眼别无它法。




擎宋 第5章:一字乾坤
“将供状呈与被告!”知县老爷吩咐旁边皂伇,又猛然一拍惊堂木,对堂下喝道:“大胆刁民姚四,你昨日招供自己伤了死者吕二性命,还在供状上按下指印画押,为何今日在公堂之上突然喊冤翻供?”
“回父母大老爷的话!”姚四把头磕的山响,随后撩起血渍斑驳的破烂衣衫,指着身上伤口哭诉道:“那吕二郎侵占小人田基,且肆意辱骂小人,小人气急不过失手甩出棍棒,哪知竟落在吕二郎头上,小的自知犯下罪过前来县衙投案,却被牢中差爷严刑拷打,小人被打的几番死去活来后,便违心招供了!”
闻言,大堂外围观的民众哗然声一片,看着衣衫破烂遍体鳞伤的姚四,目光中多出了几分同情。
见状,乐天心中冷笑,据姐丈说昨日这姚四没挨几鞭子便一五一十的招了,眼下看受了这么多的伤,显然是霍都尉昨夜在这姚四的身上又加了料,若不然如何能做出严刑逼供的假像,天下间若是论黑,又有什么地方能黑的过衙门。
“牢子可恶,竟如此伤我治下百姓!”看姚四身上的伤口,知县大老爷怆然,又敛了敛神色看了一遍吕家呈上的讼词,点头说道:“吕家讼状中的讼词,与人犯姚四方才供称倒是一致,人犯姚四甩棍棒杀死者吕二郎,这一点原告倒是没有牵强诬告!”
闻言,吕家人愕然,所有在县衙外围观之人也是愕然,自是明白甩棍棒与用棍棒杀的区别。
“大人!”吕家所请的讼师上前一步,施礼道:“请父母大老爷明察,草民的状子上分明写着死者吕二郎是被告姚四用棍棒杀身亡,并不是大人口中所说的甩棍棒杀!”
知县老爷面露恚怒,吩咐旁边皂伇将状词递与那讼师,厉声斥责道:“你这挑词架讼、出尔反尔的刁民,且睁大眼睛看看,你呈与本官的讼词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被告姚四甩棍棒杀吕二郎,眼下却矢口否认,难道是在戏弄本官不成?”
接过皂伇递来的状纸,那讼师仔细扫视,赫然发现讼词上那用棍打杀的“用”字不知为何多出一笔,生生的变成了“甩”字。用是有心之举,甩是无意为之,虽说只是一笔之差,却完全变了性质。
原来昨夜乐天在状纸上加的一笔,正是落在了这用字之下,化“用”字为“甩”字,正所谓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这讼师常年架词挑讼行走于公门之中,片刻间便清楚其间的猫腻与利害,深明白灯下黑的道理,又岂敢再开口辩驳,老老实实立在一旁。
见那讼师不再多言,知县大老爷将惊堂木一拍,立时做了判断,姚四失手伤人性命,被判杖责八十流两千里,便宣布退堂。
一桩命案除了吕家外被乐天搅弄得皆大欢喜,不仅救了姚四一条性命,使得自家姐丈摆脱干系,更令两位大人对自己青眼有加,攀附上了交情。
心颇有几分自得,然而几天来乐天却从县衙中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气氛,每个人看到自己脸上都挂着笑意,却又有一种疏离感。这种感觉令乐天心中有些不安,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敏感了。
捕快的地位远比不上衙中吏员,却可以自由支配时间,不需像吏员那般坐班到黄昏后,敲响梆子才能下差。见衙中无事,乐天便找个由头上街闲逛打发时间。
茶楼间听曲正在妙际,尺七寻了过来:“二哥,你家姐丈让我来唤你回家!”
“何事?”小曲刚听出几分味道来,乐天有些不耐,却转念一想尺七又怎会知道什么事,应声后便付了茶钱离去。
“二哥……”尺七跟在乐天身后唤道。
“何事?”乐天转身,见尺七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些不好意思开口。
干笑几声,尺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二哥现在是衙门里的人,小弟我现在也没甚营生,想在二哥的手下讨些事做!”
衙门里哪个捕快的手下没有几个帮伇,自己初进公门,远没有老捕快那样的人脉关系,手下还真没有称手使唤的人,这尺七从小与自己一块长大,人也算是聪明伶俐,只要稍加磨炼,倒也是个不错的帮手,便应承下来。
见乐天答应,尺七欢天喜地的离去。
“姐丈,唤我何事?”匆匆到家,乐天见到李都头问道。
“唤你来自是有事的!”李都头面容上带着几分得意:“二郎在学堂的这几年书没有白念,县尉大人私下里对你颇为赞赏,更视我为心腹!”
“小弟只是卖弄了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却是初涉世道,哪里知道多少险恶!”乐天谦虚道。
“知道就好!”李都头收起笑容,语气意味深长:“衙门里黑暗且关系错综复杂,要学会明哲保身,更要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
乐天点头称是,心底却是彻底鄙视了自家姐丈一番,你惹下祸事还是我替你擦的屁股,如今倒好意思教训起我来了。
见自家娘子不在屋内,李都头压低了声音:“今晚,霍县尉在杏花楼摆酒致谢严主簿,命我坐陪,特地叮嘱为兄带你一同前往,你初到衙门做事,席间要少言少语,免的语多有失得罪了两位大人!”
乐天连声应喏,心底不由冷笑,自己年纪不过十七,又有谁会知道在十七岁的躯壳里装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灵魂。
就在这时,李都头的话音一转:“不过事情总是福祸相依,你我都要小心了!”
“姐丈又何出此言?”乐天吃惊,又有些不解:“两个老爷都视姐丈为心腹,只要小心做事,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初入公门,自是不懂世道上的弯弯绕绕!”李都头面色变的凝重:“这一次让姚四活的性命,然而为兄却是得罪了吕家,这吕家乃本地大姓,衙中吏员哪个不与吕家有些亲缘关连,日后这些人少不得暗中为你我郎舅下些绊子!”




擎宋 第6章:江湖始有郎君名
为何这几日在县衙,总有感觉到吏员眼中目光有些异样,直到这时乐天才明白过来。随后又在姐丈的口中得知,衙中刑贴手是吕家的女婿、莫老书吏是吕家姻亲、吏员之首的押司更不需多说就是吕姓的,想到这里乐天的面色越发的凝重。
这简直就是戳马蜂窝的节奏!
李都头看到乐天沉默不语,以为自家内弟被吓到了,笑着摆手道:“二郎你且放心,有你姐丈在这里,量那吕家也不敢怎样!”说话间,李都头看着乐天的目光中有些异样:“以前为兄总以为二郎是个书呆子,没想到自从上次头受了伤之后却突然开窍了!”
乐天愕然,显然明白李都头是说自己的思维举止,与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大不相同,看样子以后自己在言行上要收敛注意一些。若是自己的言行举止太过另类,免不了会被当做异端。
据乐天所知,成为异端的人通常下场都很惨,比如那位架上十字架上……
“快回去打理一番,今夜县衙大人请吃酒宴,切不可失礼坏了规矩!”李都打断乐天洞开的脑洞,待乐天离去后自言自语道:“多读些书还真不是件坏事,我得赶紧让娃娃读书了!”
乐氏进屋恰好听到,白了眼夫婿,:“毛娃才四岁!”
平舆城南的杏花楼,乃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一桌普通席面便需花费银钱两贯,又岂是寻常百姓去的起的地方。
县尉大人请吃酒席,李都头带着乐天自然是早早赶来,若是迟到被上官看在眼中,岂不是大不敬的罪过。
主请严主簿,李捕头坐陪,乐天自是敬陪末席。为了请这桌席面,武举出身的霍县尉颇用了几分心思,知道这严主簿虽官属从八品,却是东京汴梁太学念书出身,骨子里自然有着读书人的附庸风雅,特意请了平舆城里几个色艺俱佳的女伎陪酒弹唱助兴。
席间几个女伎与县尉等人早己相熟,自不拘束,立时投怀送抱,偎在严主簿与霍县尉怀中极尽挑逗之能,便是连李捕头也识得这些女伎,倒令李捕头在内弟面前越发拘束。
前世乐天少不了逢场做戏,此时又是青春年少,看到这些女子体内邪火有些上涌。只不过请来的四个女伎,三名各陪一人,另一个只在一旁抚琴唱曲却不入席,只落得自己孤零零一人独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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