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丘一梦
这可真是,蠢人聚堆了。
前头那个蠢自然不必说,后头那个和她硬撕,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娜仁问:“大阿哥就没管她们两个?”
“大阿哥日日在书房与骑射场,早起上朝的时候还早,晚上从骑射校场回来天已经晚了,也凑不上这热闹。”福宽道。
娜仁听了,沉思半刻,命:“把大阿哥院里管教规矩的嬷嬷找出来。叫她们在阿哥所里,就是替阿哥母妃教训宫人、约束阿哥的屋里人的。怎的如今这都骂得这样难听,她还不出面,是吃干饭的吗?”
福宽听了一喜,俨然也是深受这二人之害,不忘向娜仁低声道:“这院里的教管嬷嬷本是贤妃娘娘安排过来的,是个极干脆的人,手腕也厉害,她在时这二人便不敢造次。不过前月那嬷嬷受了风寒,也老迈了,大阿哥便给了遣散的银钱,叫她去她侄儿家里养老去了。如今这个是掌仪司安排过来的,性子庸懦软和,面人一样,没脾气的。”
“教管嬷嬷没脾气当什么用?我看她才是来养老的。”娜仁撇撇嘴,吐槽道,“掌仪司也是,不知寻个处事干脆的人来办事吗?”
这话不必传,自然会被掌仪司的人听去。
娜仁也不怕他们恼,冷声呵斥了那教管嬷嬷一番,又道:“说给掌仪司的人知道,送来阿哥所的教管嬷嬷是做什么的,他们心里要有数!自然要拣那等遵守规矩性子严肃的来,才能管住那起子闹腾的!没有你们奴大欺主的余地,却也不是教你们诺诺无为来阿哥院子里养老混日子的!”
她这话已经算是很严厉了,素日她待人都是温和没脾气的,最底下的宫人也知道皇贵妃性子好,从不所以发落打骂宫里人,也不会拿身边人撒气。
今日见她动怒的样子,尤其老人,想起前些年她掌管宫务时雷厉风行的模样,心中不由惴惴。
那嬷嬷连连磕头,悻悻然地,也不敢为自己辩解,只道:“奴才一定将那两位姑娘管好。”
“那也罢了,再叫我知道下次,宫里也不必待了,且出去养老去吧!”娜仁自觉没有多么冷面怒容的,但只语气沉沉,便足够叫这些人怕了。
又罚了这嬷嬷两个月宫份,算是小惩大诫。
在院子里掐架闹事的两位未经传召,是没有出来见皇贵妃的资格的。这会俱都躲在门后听着动静,见皇贵妃这样大的威势,都害怕极了,两人瑟缩着腿软,不知不觉紧紧抱在了一起,同时瑟瑟发抖。
等听着外头一连串“恭送皇贵妃”的声音,知道那主是去了,两人才猛地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又同时迅速推开对方,嫌弃地白了对方一眼,其中一个不忘拍拍身上衣裳,一副嫌晦气的样子。
将另一个气得青筋暴跳,正要张口骂回去,却逢这第一所里大阿哥、三阿哥、七阿哥身边的三位教管嬷嬷一道回来,见她这样子,方才受了训斥的那位沉下面容,“姑娘,消停些吧!”
她语气暗含威胁,冷冰冰的脸板着,叫那人不自觉又瑟缩了一下,很容易联想到刚入宫时大阿哥院里那位教管嬷嬷,鹌鹑似的一时垂着头,不敢出声了。
这还不算,皇贵妃在阿哥所发了火的消息迅速在宫中传遍,延禧宫里的贤妃自然也听到风声,登时怒气勃然,一拍炕桌:“这就是保清自己挑的人,连阿哥屋里的姑娘都管不住,要她何用?”
又暗自恼恨自己挑出来的那两个也不省心,定了定神,静坐半刻,便命:“赏一部《宫规》给那嬷嬷,叫她铭记宫规,守着规矩章程好生办事!再有,她办事不力,革了她四个月宫份!至于那两个不省心的……”
贤妃面色微沉,是起了打发出去的心了。
在她心中,大阿哥身边绝不能留这样搅屎棍一样的人。
所以在贤妃的意思传下去之后,宫中之人都一副了然模样。贤妃的性子是圆滑,但对大阿哥身边的人素来十分挑剔。
教管嬷嬷只是失职,警告一番,再有下次再发落不迟;挑事的在宫闱内动嘴争执惹了主子的怒,更叫贤妃与大阿哥丢了脸面,贤妃好面的人,就不可能再留那两个人了。
未成想那二人最后也没打发出宫,竟是一直对她们看起来淡淡的大阿哥出面保住她们。素日也看不出多喜欢,却在这关头对贤妃道:“儿子的女人,还要送出宫去受人欺辱,不也是打儿子的脸?”
最后那两人每人得了一整套的《女四书》,被要求在大福晋入门之前闭门抄书,抄出整三套来,要求字迹工整,用心抄写。
算是敲打吧。
贤妃为这事仿佛和大阿哥动了气,母子两个僵持着,如今还没个结果。
佛拉娜却道:“我倒觉着保清这样也好,总算是有一份情意。服侍过皇子的人,因这样规矩上的错处被打发回家了,指不定没几日便入了土了,在宫里捱着日子,好歹活着。我也劝贤妃两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在意的却不在这个上面,是为了保清的行事伤心。”
“她和保清从来就存着几分生疏,这些年母子和美,心里也都存着芥蒂。她处处觉着自己退让了,保清还觉着自己处处受制呢。况且……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是喜欢和父母闹别扭的。”娜仁掐着手指一算,保清的青春期如今还存着个小尾巴呢吧?
佛拉娜长叹一声,摇摇头,“就夹在这母子两个里头,等那伊尔根觉罗氏入门了,有她的好日子过。”
娜仁歪头看她,故意捏着嗓子道:“可不是,最有福的就是未来三福晋了,咱们荣妃娘娘多开明的人啊……”
“休要胡言!”佛拉娜倾身去拍她,似嗔似怒,扯出要撕碎她的嘴的凶狠姿态,碰上她的脸了又没用多少力气,只重重捏了一把。
又道:“未来的纯亲王妃有福才是,不用担心夹在长辈和夫君中间左右为难,只等着上对甩手展柜、下对冷脸东家吧!”
她这形容倒是稀奇,娜仁听了不由噗嗤一笑,摩挲着下巴想了想,竟然赞同地点点头:“不错,冷脸、东家,这两个词用来形容留恒便很有神韵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她一时不满于在给人套形容词的路上落后于佛拉娜,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也没再想出什么适合套在留恒身上的新鲜词汇。
诸如小大人、棺材脸一类素日都是用烂的,这会拿来用就没有什么新奇了。
见她盘膝坐定在哪里,眉心紧蹙想得十分用力,佛拉娜简直哭笑不得,暗叹:我身边这些都什么人啊。
其实大阿哥与贤妃的矛盾是有迹可循的。
这些年来,贤妃因认为在大阿哥幼年时对他亏待良多,便忍不住多加弥补照顾,但同时她又有充沛的控制欲,将大阿哥身边的人事都安排拿捏得明明白白的,大阿哥可谓是没有半分自主权地顺从她的支配。
但孩子大了,总是会有自己的想法与想做的事情的,何况大阿哥幼年养在外臣府邸中,位份为尊,养出些霸道性子来,本来自我意识就非常强,不过这些年在生母跟前压抑着罢了。
今年二月,明珠被御史参了一本,被康熙免职,明珠一党支离破碎,满陈文武议论纷纷,都觉着是因为他撺掇大阿哥与太子相争太过嚣张犯了康熙的忌讳的缘故。
虽然康熙在处置明珠、剪除明珠党羽后又将大阿哥安排进兵部办差,但因为上头那个缘故,大阿哥在兵部做事也并不顺利,倒不是被为难了,但没有人主动伸手接纳,拉他一把,那作为新人,即便天潢贵胄,融入一个新的部门也不会很顺利。
为这个,这些日子他一直郁郁不乐,又放不下架子去与人交好,只能发狠一样在宫中读书练骑射,这回执意要保下那二人,多少也有些与贤妃别苗头的意思。
这母子两个的矛盾,外人怎样也劝不和。佛拉娜劝了贤妃两回,反而憋了自己一肚子气,再不与她说这个了,又怕胤祉有一日与她也这样闹别扭,心中惴惴不安好几日。
娜仁倒是镇定得很,人家娘俩的热闹,她们这些局外人看着便罢了。劝两句,能听进去是贤妃的好,听不进去也没什么。
那边活脱脱就是青春期撞上更年期,两边都没好,都有错处,也是公有公的理、婆有婆的理。
任是外人怎样说,也无济于事。
不如闭嘴。
其实大阿哥的愤懑不平也是可以缓解的——看看,都到岁数了,都要出学入朝了,他好歹被安排进实地部门,太子就是被换了一堆讲官先生和一个读书的地方,然后继续念书。
这哥俩难兄难弟,也不知谁更难些。
佛拉娜兀自出了半晌的神,也是透过大阿哥想起太子和胤祉,默默后道:“宫里的孩子,难啊。”
“但外头的孩子比他们更难,他们尚且能够衣食富足地长大,太医照顾着、大儒教导着,吃穿用度、念书、练骑射,用的都是最好的资源,便是难些又有什么呢?”
娜仁转头看着她,神情复杂,似是悲悯,又饱含着千言万语,“宫外的孩子,或许连饱腹长大、谈长大后日子多难过的机会都没有,岂不是更难吗?这些孩子能够投生在皇家,已经足够幸运了,他们又何必继续自怨自艾呢?”
听她这样说,佛拉娜便愣住了,好一会,才喃喃道:“你这是有理,只是人身在局中,便只会怜惜自己与自己身边的人,能看到外头去的又有多少?”
娜仁垂着头,拨弄着炕桌上玉碗里养着的小朵莲花,用指尖划着里头的水,水波荡漾,在日光下波光粼粼,花朵绽放,生机勃勃。
这是宫里的夏天,目之所及的景致、器物定然是美好的,绽放的花朵定然饱满娇艳,庭前的榴树上榴花如火般绽放着,即便已经接近尾声,也怒放出最后的生机。
宫里宫外,究竟是天上人间,还是黄泉与炼狱,谁说得准呢?
大阿哥的婚期定在九月里,本是秋高气爽大雁南飞的时节,皇长子娶亲也是喜事一件,正该好生欢乐一番。
但成婚前日,草原那边来的折子彻底打破了康熙的好心情。
这日晌午,豆蔻煮了些酸甜开胃、桂香浓郁的酸梅汤,在井水中湃过的酸梅汤冰冰凉凉,颜色殷红,上飘着金黄的桂花,一口下肚,扑灭了这已更换了秋衣的时节,京师却还有的几分余热带给人的烦躁。
可惜这凉品如今限量,娜仁每日只得一碗,喝起来自然十分珍惜,小口小口地啜着,酸甜爽香一路落胃,阵阵凉意叫人忍不住眉目舒展,十分惬意。
近几日为了大阿哥成婚的吉日将近,宫中可是忙得很,贤妃将成婚仪典上所有的细节一遍遍地查看,另外几妃也不得不接过一部分事务,忙碌不堪。
倒是娜仁,偷得浮生半日闲,捧着碗酸梅汤在炕上翻书。
故而康熙大步流星进来打破安逸的时候她还吃了一惊,扬扬眉,问:“怎么这样急?这个时候,外头多热啊?着急忙慌的,有什么事吗?”
娜仁又吩咐人拧巾子舀酸梅汤来,打量打量康熙的面色,还是先用茶碗给他倒了碗水,一边递过去,一边问:“这是怎么了?面色这样难看?”
“……朕要亲征准噶尔!”康熙声音沉沉,将大半碗凉水一大口咽下了,然后将茶碗一拍,声音震天响。
娜仁本是有些困倦的,这会一个激灵,登时回神,抬起头看着他,忙问:“出什么事了?”
康熙紧紧捏着手中的茶碗,神情还不算暴怒,但俨然是一副狂风骤雨前的宁静,更叫人心慌。
他道:“准噶尔部突然整兵,越过杭爱山,对土谢图汗大举进攻,如今已迫使喀尔喀诸部南迁,叫他们占据有利位置。准噶尔部向来野心勃勃,接下来,他们必定长驱东进,直取乌珠穆沁……到说不上什么未来劲敌后患,但家门口总有不自量力的蚂蚱蹦蹦跶跶,也是恼人。”
说起后半句话的时候,康熙扬起眉,眸中仿佛燃烧着一把熊熊烈火,遍身骄傲与凌厉。
“你和说没用,我自然是支持你的,你得说服前朝那些人也支持你。”娜仁微微一顿,又指了指永寿宫外、慈宁宫的方向,“还得说服老祖宗也支持你。当年打三藩的时候,御驾亲征不也到底没成吗?”
康熙将茶碗松开,一下一下地敲着炕桌,盯着暖阁里滴滴答答走过的钟表,好半晌没有动静。
又要打仗了。
娜仁心里轻轻一叹,转头看向窗外,阳光照在宫门顶部的金黄琉璃瓦上,金光熠熠,仿佛不惹尘埃。
院子里的金桂与菊花都开着,小院里一派悠然宁静的气氛,可惜这天下是注定不会如此的。
第127章
晚间听说前朝这动荡,正忙着核对当日宴席菜色的贤妃一惊,也顾不上忙活,慌慌张张地就带人去了永寿宫。
彼时娜仁正坐在书房里装裱画框,夏天画的莲花图前儿才翻出来,这会心烦,手上忙活些东西,也能压一压性子。
一听人通传是贤妃过来,她便知道贤妃为何而来,便命人传了。
甫一进书房,贤妃急道:“娘娘,皇上究竟是怎么个意思?我怎么听说是要御驾亲征,那保清的婚事……”
“你放心,婚宴还是如期举行。”娜仁安抚她道:“你先坐下,听我慢慢与你说。来人,给贤妃娘娘沏牛乳茶来。”
小宫女应了一声,低眉顺眼地退下了。
贤妃仍是满心焦急,但见娜仁镇静的模样,不知不觉地也放松一些,却还是为了儿子的婚事不放心,忙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准噶尔好端端的打什么喀尔喀,便是打喀尔喀,怎么咱们万岁爷还要出头?”
“如今喀尔喀诸部联名上书求咱们皇上支援,那准噶尔打的就不是喀尔喀,而是我大清的脸面。”娜仁与她解释了两句,见她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上面,心中满是无奈,只能简单明了地道:“还没到那么严重要皇上御驾亲征的地步,皇上也只是打算先和朝臣们磨一磨,等到了真章上事情好办。保清的婚事预备了这样长时间,自然是照常剧情。准噶尔不过区区一小卒,也值得我们为他那样章法大乱,连皇长子的婚事都不能如期举行?”
她说着,扬眉轻笑。
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第141节
见她如此气定神闲,说得也这样轻描淡写,贤妃便将心放回肚子里,长舒了口气。
正这时,宫女用小茶盘端了新沏的牛乳茶奉上,贤妃饮了两口,絮絮叨叨地道:“这准噶尔部也真是,没事惹什么事嘛!这眼见是保清的大喜日子了,倒惹得万岁爷动了怒,届时若是婚宴上不笑,那可不吉利了。”
娜仁无奈,“会笑的,大儿子成婚,便是有些不顺心的,也不会不笑啊!”
若真有谁家爹在儿子的婚宴上板着张棺材脸,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正在怀疑儿子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亲娘同理。
至于那些因为不满儿媳妇而在婚宴上摆脸色的婆婆……娜仁愿意统称她们为没有脑子。
不想儿子日子好过你直说嘛,一开始就不要去参加婚宴,何必到宴会上给人家新人脸色。
你儿子丈母娘不把你儿子手撕了!
人家姑娘嫁到你家受气去的?
前几年才嫁完女儿,然后女儿就带着女婿天涯海角去了的娜仁愤愤地想。
实在是她还没过什么丈母娘的瘾,孩子们在京中的时候她光忙着和皎皎统一战线调节老泰山和女婿间的矛盾了。
安隽云在永寿宫这个人唯唯诺诺十分顺从,竟然叫她这个看女婿本该十分挑剔的人没有什么不满。
也是很神奇了。
如果说皎皎和安隽云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大阿哥与大福晋……倒也不是时间不对,也不是人不对,就是这个成婚的关口怪怪的。
再硬要说,就是大福晋有一个天生对儿媳妇就有些抵触心理,又要表现出自己对儿媳妇的大度亲和的体面人婆婆。
不过问题不大啊。
贤妃人家讲究做事得体周全,不至于光明正大地难为大福晋,叫人落了话柄口舌。
至少娜仁现在完全不怕以后婆媳开撕影响后宫和谐共进,乃至两代人间的相处,为日后别的婆媳关系打下不好的底子。
贤妃这人好面,也算是个好处了。
成婚那日大福晋着吉服顶冠,披着红盖头,被喜娘搀扶着行走,倒看不出什么身段容颜来,只瞧得出规矩学得不错、礼仪练得不错,进退行动都没有不得体的。
这便足够叫康熙满意了。
见他老人家瞧着对儿媳妇还算满意,贤妃笑容愈发真切,行礼过后喜娘搀扶大福晋下去,她不忘叮嘱身边的宫女送去些点心吃食,然后起身对太皇太后与太后行礼,道:“老祖宗、太后娘娘,这新媳妇也见了,喜酒也迟了,您二位还是回去歇着吧。这头吵嚷得厉害,怕坐久了回去您们头疼,到时候不说旁人,那个第一个饶不了妾身!”
她说着,不忘用指尖隔空虚虚点了点娜仁,笑容明媚灿烂地摆出静听太皇太后与太后的意思的姿态。
单着态度,便叫人心头舒坦。
太皇太后转头看了看太后,太后道:“是折腾许久了,您也该累了,回去歇着吧。”
太皇太后便点点头,贤妃忙上前搀扶她起身,又亲身送她出门,临出南三所的时候,太皇太后拍了拍一直扶着她的贤妃的手,笑着道:“你是个周全人。”
又意味深长地道:“往后宫里人行事,能都像你这样周全体面,哀家也就能够放心了,可惜……你那媳妇是个好的,好好待她。”
一语双关,又或是两个双关也就是四关?
既肯定了贤妃,又敲打了宫中的人,隐隐抬了贤妃一下,最后还告诉贤妃要好好待儿媳妇,显然是对夏时这母子俩的争端心知肚明。
贤妃忙摆出恭敬悉听的模样,柔声道:“是,妾身谨遵老祖宗教诲,定然时时刻刻铭记于心。”又一笑,道:“谢老祖宗夸奖,妾身不敢当,这人还在呢,您夸妾身,妾身怕她吃醋,回头给妾身小鞋穿。”
娜仁不满地白了她一眼:“总拉扯我做什么?”又摆摆手,“知道你儿子娶媳妇你高兴,我便不与你计较了。那头宴上离不开你呢,多少命妇宗室要你招待,你快去吧。我就送老祖宗与太后回去了。”
贤妃也冲她一笑,略略欠身:“那就有劳皇贵妃娘娘了,等明儿个,叫保清媳妇给你敬媳妇茶。”
本来,皇子妻室便是要向中宫敬茶的,如今后位空悬,娜仁的职能与皇后位多少可以画等号,又是如今后宫第一人,她说敬茶也没什么。
何况贤妃一向铁站娜仁,这会不可能不开口。
娜仁便道:“喝了你媳妇的茶,我的礼怕是又得丰厚两分了。”
“待小辈不要吝啬,阖宫里谁不知道皇贵妃娘娘您有啊?”贤妃冲她一扬眉,打趣道,又向太皇太后与太后道了万福,“妾身先回去招待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道:“你去吧。”
从南三所出去回宫的路上,几人没传辇轿,娜仁扶着太皇太后,与太后通行,缓缓往慈宁宫走着。
这里离慈宁宫近,娜仁预期先送太皇太后回去,然后再送太后回去。
太后则打算在慈宁宫坐坐,吃一碗茶说会子话再走,大家有商有量地一拍即合,直奔慈宁宫去了。
这会的风已有些凉意,娜仁接过福寿捧着的披风为太皇太后披上,阿朵也要为太后披上披风,太后摆摆手,道:“我身上还暖和着呢。”
她身子一向极好,火力也旺,娜仁不大服气,伸手过去一摸,却发现她手心还是热乎乎的呢。
不由一撇嘴,道:“可真是不公平,这天,琼枝就差催促我拿手捂子了,你手心里还热热的。”
太后洋洋得意地笑着,斜睨她一眼,“是你太虚了,素日还是要多锻炼锻炼。骑射的童子功都要丢了吧?”
娜仁可疑地僵住了,好一会才道:“那玩意本来也没有过。”
“咳咳——”太后被自己呛的轻咳两声,手指头指着娜仁直道:“你可真是……除了你,阖宫里再没人能养出皎皎和留恒那样的性子了。”
不羁洒脱。
娜仁一扬眉,颇为自得的样子,“我的荣幸。”
太皇太后便笑着听她们两个说话,也不插言,不知不觉地松开了娜仁的手,自己手背在身后,一边捻着念珠,一边慢吞吞走着,连眼角的纹路褶皱都笑得十分温柔。
苏麻喇在她身后半步,细细打量着她眼尾的笑,自己也笑着。
“今儿是个好日子。”太皇太后仰头望着天边,此时天色已晚,一轮皎洁的月亮挂在天边,天高云淡,却又因着季节无端透出几分悲凉寂寥。
太皇太后盯着那轮月亮,却笑了,忽然语带感慨地道:“皇帝也大了,就快要做玛法的人了,他要出去闯闯,随他去吧。”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苏麻喇也着实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回过神来,笑道:“皇上早就大了,顶天立地许多年了,不过是您一直放心不下罢了。”
太皇太后捻了一颗念珠,摩挲着串上的背语,声音沉沉地,在晚风中也没有被吹散,十分明显地传入了苏麻喇甚至身后的娜仁与太后耳中,“这一回,我不拦他。”
她应该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的,其实说出来的时候神情轻松得紧,还很有闲心地对福寿道:“早起叫小厨房预备的肉松卷酥,也不知预备了没有。”
福寿忙笑道:“定然预备了,您吩咐的,哪里敢不预备呢?”
又向后使了一个眼色,一个腿脚麻利的小太监忙顺着宫道墙沿快速奔着慈宁宫去了。
不怕宫里没预备,是要以防万一。
福寿在宫中历练多年,已有了慈宁宫苏麻喇许四海之下第一人的风范气度,行事也惯求稳妥,这会打发人回去一趟,至少求个不功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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