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丘一梦
送走了她,娜仁殿里又安静下来。她近日摩拳擦掌预备要搞一个大事业,在书房里辛勤奋斗,此时送了客,坐了一会,还是起身往书房去了。
永寿宫的时光永远是那么的静谧安闲,皇后请后宫嫔妃看戏那日娜仁推说身上不好,也没去。
皇后下晌过来,彼时娜仁刚睡过午觉,岂蕙满手勒着大红绒线打络子哄她,十指翻飞间一个兔子的形状渐渐显形,皇后进来时也没松手,只深深拜下。
“给皇后请安。”娜仁被皇后扶住,微微一笑:“您怎么过来了?今儿不是您请戏酒吗?送去的双料茉莉花酒吃着如何?”
皇后道:“吃着很好,清新醇厚,风味极佳。方才散了,想着你连日身上不好,过来看看。这宫女好巧的手,这小兔子活灵活现的,倒是难得。”
岂蕙忙道:“谢皇后娘娘夸奖。”
娜仁道:“皇后娘娘若是不嫌弃,让她收个尾,您拿回去,或坠在玉底下,白玉坠着红络子好看。”
皇后并未多推辞,只与她在炕上坐下,道:“这病算来拖拖拉拉也有将近一旬了,总不见好,是否太医的方子没有效验?换一个试试呢?”
娜仁笑道:“并不是病不见好,只是这一年里,这样的风寒好的就慢。太医是照顾我许多年的,开方用药都是他照顾,倒比太医院许多太医医术都要高超,我也只放心他了。”
“既然有这个缘故,倒是本宫疏忽了。”皇后猛然反应过来,忙道:“本宫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延医用药这事儿上不能认死理,本宫幼时也生过一场病,总不见好,京里多少名家都看过,开了不知多少方药,均无效用。后来还是一游医给了一副方子,不过吃了两剂就好了,才想起这个来。既然你说如今的太医照顾的周到,那就仍然用他也无妨。只是这眼看要年下了,也得好好问他究竟什么时候能见好,年底总要见诰命、吃夜宴的。”
娜仁笑着答应着,“回头便问问他,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妾也是待不住了,总惦记着要去看看石太福晋,总也抽不出空来。”
皇后闻言轻轻一叹:“也是记挂着,可终究要太福晋自己走出来才好。今年年底,宫里各处缩减用度,唯独慈宁宫与宁寿宫两处,与奉养宫外太妃那一份没动弹,都是上了年纪、受过磨难的老人家,颐养天年才是紧要的,咱们晚辈有什么难处,是咱们晚辈的历练。”
娜仁点头附和:“皇后娘娘说的是。”
皇后并没久坐,只道:“前儿花房培育的水仙开花了,让人给你送两盆来,这屋里药味浓得熏人,冬日里焚香不好,摆两盆花还是有的。”
“那边还摆了一盆腊梅呢。”娜仁道:“只是没心思莳弄,才疏忽了罢了。”
皇后来得及,走得也及,待她去了,琼枝摆摆手命人收了残茶,又让宫人退下,凑在娜仁耳边道:“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太医院送上的脉案,她有信不过的,自然亲自来看。”娜仁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大事儿,有了今儿这一出,往后都可以高枕无忧了。水仙若送来,就摆这暖阁里吧,我卧房里,仍旧按从前的例,把落地罩上悬着的香囊换一换新的就是。想喝点甜的,香栾蜜还有吗?沏一碗来,告诉唐别卿这两天来一味猛药,皇后回去八成要查方子,查过之后,应该就再也没什么罗烂了,我也可以安心在永寿宫养老了。”
琼枝嗔道:“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才多大的年纪,就惦记着养老了,实在是不该。”
“好好好,我不该。”娜仁一撸袖子,“把笔墨取来,今儿就在这写了。前十回的稿子理一理,哪日让三哥带出去,找一家书局投稿试试,若是中了,你们都大大滴有赏!”
琼枝眉眼带笑:“那奴才们可等着娘娘的赏了,先说好,没中可不许哭鼻子的。”
“且等着吧!”娜仁哼哼道。
这日天气晴朗,娜仁往宁寿宫去了一趟,先拜见过太后与几位太妃太福晋,然后娜仁拢了拢斗篷,我那个石太福晋殿里去了。
今冬宫中缩减用度,本来与宁寿宫是不相干的,但石太福晋这边却在石太福晋起坐的佛堂里升了个炭盆子,虽然不冷,却也不算很暖和。
太福晋拉她在火盆旁的椅子上坐了,笑道:“你也有些日子没来了,我记挂着你的身子,却不好去永寿宫看看。”
“咱们有什么可忌讳的。”娜仁扯着太福晋的袖口,笑得甜腻腻的,“我吧不得您一日去三趟呢,只是怕您劳累。今儿我不止备了素角子,还有一碟玫瑰乳酪酥饼,老祖宗、太后与皇上都很喜欢,您尝尝?”
太福晋略张了张口,她身边的嬷嬷忙道:“今儿不初一也不十五的,吃点无妨,也不过是乳酪罢了。”
大家都劝,她也尝了两口,满口称赞不短。
娜仁陪了她半日,知道琼枝进来说老祖宗遣人来叫,才依依不舍地起身道别。
太福晋亲自送她到门口,嬷嬷道:“慧主儿若是得闲了,老奴斗胆,请您常常过来,太福晋也就是见了您,才略有开怀。”
愿尔也道:“这几日多亏李小主还时常过来走动走动,也算有些人气儿,不过太福晋也不热络,还是您看过来了,太福晋才开心。”
“清梨时常过来?”娜仁听她这句话,微微一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清梨,便道:“也没听她说过。”
石太福晋道:“我母亲本是她的姑祖母,如今就在江南安养,她也算是我母亲教养长大的,过来看我,算是惦记着血缘吧。不过我喜静,也不叫她常过来。你也不必常常过来,偶尔走动便是。年下了,宫里各处都忙,天儿也愈发冷了,你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子,这一场风寒好些日子没好,身边人挂怀不说,也给旁人添麻烦。琼枝,好生照顾你主儿,每晚睡前,固本培元膏兑水浓浓一碗喝了,五脏六腑都是暖的,对身子的好处多着呢。”
琼枝连忙答应着,石太福晋又为她理了理斗篷,轻笑道:“去吧,别让老祖宗等急了。”
她轻轻摆手,娜仁抬步离开,临过影壁时,回头看了一眼,石太福晋仍站在廊下看着她,眉眼似乎含笑,又似乎恍惚,雪花飘到她身上,落在发间,她也浑然不觉。
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第25节
第26章
慈宁宫里多数时间都萦绕着淡淡的檀香气,香气不会很浓,清清淡淡的沁人心脾,又不会过于浓郁使人心中生厌。
冬日里点上炭盆,会在炭盆里撒些橘皮柚皮,清新的气味、燃炭的松柏气与檀香混合在一起,打开帘子迎面扑来,暖洋洋的喷香。
宫人抿嘴轻笑着一欠身,宫女声音或是清脆或是轻缓,不说极为动听,也十分顺耳,太监们只在外殿伺候,温顺斯文,施礼的动作不紧不慢,语调缓慢从容,让人不自觉地沉下心来。
日常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久了的,多少也跟着听几耳朵佛经,举止间更有一股从容温和的气度,宫女一水青葱似的,太监也觉没有长相粗陋之流,赏心悦目,就是慈宁宫的味儿。
娜仁对此深有感慨,满怀眷恋。
早知道她要过来,苏麻喇一早等在廊檐下,一听影壁外宫人一叠声的通传,便理理衣襟上身微微前倾,满怀期盼地看着,一瞧见娜仁的身影,便笑着一欠身:“慧主儿。”
“姑姑怎么等在外头了?”娜仁匆匆拾阶而上,忙扶住她,问:“今儿雪珠下了半日了,您等在外头,也不怕冷。”
苏麻喇满脸笑意地拍拍娜仁的手,轻声道:“皇后娘娘来了,与太皇太后商议宫里腊八的预备,老奴在里头也没什么说的,索性出来等着您。”
她见娜仁满脸写着不赞同,又笑着指指身上的衣裳:“这件雪褂子是太皇太后新赏的,大毛里子暖缎面,暖和得紧。再者说了,在这里等着,又有屋檐挡风雪,并不冷,再一想能见到格格,心里也暖和了。快,进屋里,太皇太后一早吩咐小厨房做了板栗焖羊肉,还有热腾腾的枸杞瘦肉汤,先喝一碗,驱驱寒气,再坐一会儿便用膳了。”
又悄声道:“太皇太后一早就等着您过来了。”
她向殿内一努嘴,二人悄悄笑过一回,娜仁将手炉递给身后的琼枝,抬步上前,棉帘子内的宫女听了通传,忙打起棉帘子,向娜仁盈盈一欠身:“慧主儿金安。”
“给老祖宗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娜仁步入内殿,向炕上坐着的二人行礼,皇后连忙扶她起来,太皇太后一招手,携她上炕挨着自己坐,嗔怪道:“一早儿说要来,非等遣人去催你,可是永寿宫留人,让你动弹不得?”
娜仁笑道:“是去宁寿宫向太后、太妃与太福晋们请安了,又在石太福晋屋里坐了一会儿,没说两句话,您的人就追去了。”
太皇太后这才道:“也是应该的,难为你还有这一份小心。”她又忙不迭地吩咐:“快,去把灶上的枸杞瘦肉汤给你慧主儿舀一碗来。你尝尝这个新烤的核桃糕、枣泥酥饼,还有新炸的小麻花,手指头长短,蜂蜜奶香浓的很。”
福安已亲自斟了热茶来,又叫宫人去舀汤,见炕桌上点心不多了,又让人端两碟子,并笑道:“老祖宗一早就等着您来了,那小麻花撒上黑芝麻炸得酥脆喷香,早上隆禧阿哥来请安,那么喜欢,都没能端一碟子回去,竟给您留着呢。”
皇后笑道:“可见老祖宗是真疼慧妃,小孙子都落下了。”
娜仁倚着太皇太后,眯眼睛一笑,攥着太皇太后的袖口,那样子娇气的不像话,此时一撇嘴,道:“隆禧喜欢,回去我让小厨房给他炸了送去,老祖宗特地叫人做的,让他连着盘子端走了,那还像话?”
太皇太后一下下摩挲着娜仁的鬓角,笑道:“可不是,只给咱们娜仁留着,皇帝来了也没得吃。快喝一口热茶暖暖,等会儿喝汤,那也是唐别卿的方子,用精瘦的羊肉入汤,他说暖身子最好不过。我喝着,倒比御膳房做的野鸡崽子汤还好,难得羊肉那膻味半点没有,你尝尝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可是要罚唐别卿的。”
“那唐太医可是要求着慧妃喜欢这汤的口味了。”皇后道:“方才尝着倒是不错,清清淡淡的,并不十分油腻。还想向老祖宗讨个方子,回去让小厨房做与臣妾。”
太皇太后便命人将方子与她,二人又说回正事。
娜仁在旁边吃吃喝喝,听着她们两个一言一语将宫里腊八的安排定下来,左不过是筵席歌舞吃酒听戏那一套,太皇太后这边与皇后商讨着,听娜仁在她身边用小麻花磨牙,忍不住扭过身子抬指点点她的额头:“瞧你这万事不经心的样子,若不是乌嬷嬷琼枝福宽她们三个在你身边顶着,你那永寿宫早乱套了。”
未等娜仁自己开口辩驳,皇后已笑道:“还不是老祖宗您宠着、护着她,她才有这样的逍遥日子。臣妾倒是羡慕得紧,很不得把这些个事都撇下来过那样的逍遥日子,可惜却没慧妃的福分。”
“她呀,我这个很该颐养天年的,过得都没有她那个养老样子!”太皇太后怨里含笑,怪里带嗔,又问:“前儿送去的野鸡,让小厨房做与你吃没有?冰糖红焖的就很好,煲汤倒差些意思。”
娜仁道:“是做了红焖的,味儿倒是极好。这肉粗糙些,煲汤不好,真要煲汤,只取野鸡脯子肉,那里稀嫩的,只少放些,没多少油星,却能带出香味儿来。”
皇后听她这么说,不由道:“果然慧妃的日子过得惬意,若论这些吃食上的,只怕无人比你更精通了。”
娜仁笑笑,太皇太后与皇后继续说些闲话,未多时有人进来道内务府的管事在坤宁宫请见,皇后便起身去了。
她一走,太皇太后往后头的靠背上一歪,搂着娜仁:“来,咱们娘们亲近亲近,今儿晚膳想吃什么?让小厨房预备。”
“不是做板栗焖羊肉了吗?”娜仁道:“再做两样清清淡淡的小菜吧。”
福安应了一声,示意一个小宫女儿去小厨房传话,娜仁多看她两眼,道:“这是从前在院子里莳弄花草的福寿吧?”
福安笑道:“能让慧主儿记住,倒是她的福气。不错,正是福寿,本是照顾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奴才见她伶俐,办事又用心,就把她叫进里头来服侍了。”
“那也是她的缘法。”娜仁随口道。
桌上的茶凉了,宫女换了热热的上来,太皇太后端起在手中却未饮,只轻轻嗅着茶香,撇着茶水上的浮沫,半晌才道:“皇帝很宠爱那李氏?”
娜仁被问得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太皇太后话里的‘李氏’说的是清梨,便道:“大概是很宠爱吧,听闻与佛拉娜平分春色,虽然皇后并不逊色,却也推了一个陪嫁宫女来分宠,到底没成。”
“倒都多日子的事儿了?”太皇太后一敲她额头:“你的消息还没我这个老婆子灵通呢!……皇后今儿来,说起各宫用度,话里话外说启祥宫裁衣一事上耗费不少,我说宫里那一份超出去了自有嫔妃自己填补上,皇后却说是皇上出的那一份。我想着,她许是有什么事儿,却不好明摆着说出来吧。可惜了,我是打定主意不管皇帝后宫的事儿了,那李氏既然没闹出什么大风浪来,我也乐得看热闹。”
娜仁随口道:“皇上有分寸。”
“可不是吗?我这老婆子管多了反而恼人。”太皇太后笑吟吟地,改手去轻抚她的脊背,笑道:“你和李氏处得不错?”
娜仁拄着下巴伸手逗炕边高几上玻璃水缸里的金鱼,听了道:“还不错,清梨性子不错,好相处,说话有趣投机,处在一起倒比佛拉娜舒服。”
“那就是眼界比马佳氏开阔了。”太皇太后微微沉吟着,又问:“生得很是不错?”
娜仁满眼憧憬:“如花似玉,江南烟雨中的瀛洲玉雨,也不及她十分之一。”
太皇太后一翻白眼,“休与我扯那些酸话,当日选秀见也不过平常啊……”
“那是平常?!”娜仁一骨碌翻身坐起,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盯着太皇太后猛看,“您眼界几时这样高了?去哪里长的见识,怎么也没带上我一起?”
最后一句才是这一长句的重点,她满脸痛心疾首地看向太皇太后,大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一样的光芒,太皇太后狠狠点点她的额头,骂道:“臭丫头!你一日日的,小脑袋瓜子里可想点正事吧!那李氏……也罢,你看人也没差过,顶多是有些小盘算罢了,真若是个恶人,也入不了你的眼,我且不管你了。”
她心里自有一杆称,也有些盘算,那李氏选秀时样貌不显,但娜仁却满口夸她绝色,皇后也隐晦地表示过李氏容貌出众,后妃中无人能及,那只能说明李氏选秀当日藏拙了。
若是藏拙,虽有不想入宫的可能,更多却是谋划着要入宫。
盖因当日选秀,她选上李氏就是因为李氏的容貌并不十分出众,说到底她心里对那些个汉人还存着忌惮,若是李氏真有一副颠倒众生的容颜,她便要警惕她当了第二个董鄂氏,断断容不得她入宫,有魅惑皇帝的机会。
且……董鄂氏到底还是满族著姓出身,李氏那可是实打实的汉家女子。
但如今既然万事已经尘埃落定,她也阻止不了,皇帝虽然宠爱李氏,却没将旁人弃置一旁,也没冷落了皇后,让中宫蒙尘,这便可以让她放心了。
到底皇帝与他汗阿玛是大不一样的。
太皇太后垂头瞧着娜仁闷闷地回去逗鱼的样子,嘴角向上一扬,微微一笑。
腊八前两日,腊月的份例送到了永寿宫,琼枝点了一遍,问:“怎么多了两块皮子和四匹锦缎?”
内务府的人一愣,复又对琼枝谄笑道:“许是底下人分东西的时候数错了,实在是我们的疏忽,姑娘见谅,这就带回去。”
琼枝倒没想在小节上与他多计较,点点头道:“你们也不同意,就拿回去吧。”
内务府那人吩咐小太监们把东西抬上,出了永寿宫门摇摇摆摆昂首阔步地往回去,后头的小跟班们见他这样子就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对视两眼,有的猥琐一笑,有的低头盯着青石板路,还有的眉头微蹙,各有盘算。
内务府说到底只是内宫一个机构的统称,底下分有许多部门,饭食负责宫中主子奴才们的衣食住行日常所需的,都可以说归为内务府管理。
负责往永寿宫送月例的是个不大不小的官,怒气冲冲地回了库房,扯嗓子喊:“麦穗子呢?”
一个小宫女肩膀瑟缩一下,咬着唇讪讪道:“公、公公……”
她见这太监满脸怒气的样子,支吾着就没说出来,这时旁边却有一个小太监,指着她唾道:“你们这群宫女子,欺上瞒下,连公公也瞒起来了?”
然后走到那官前头,满脸谄笑:“麦穗子搁后头廊子下打络子呢。”
“呵。”管事的狞笑着看看那不愿说的宫女,指着她道:“明儿皇庄里送来的东西,你们都不必般了,就让她搬吧!”
搬那些粗重东西实在不是宫女的活计,她们本来也只在这边做些零散活,此时忙要告饶,记着规矩没敢哭出来,眼圈儿通红的,却没叫管事的心软。
后头廊子下,一个宫女坐在栏杆上打络子,管事的气冲冲地过来,一手指着她劈头盖脸地骂,另一手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故意捏了捏,口中装腔作势:“你的差事是怎么做的?给永寿宫慧娘娘的份例里少了好几匹料子!我告诉你,慧娘娘正要罚你呢!若不是公公我替你求情……”
“公公替谁求情了?”女子冷冷的声音插进来,管事的叱骂一声:“哪里的多管闲事?”
然后通身一个激灵,转头去看,慌里慌张地挤出个笑意来:“琼、琼枝姑娘啊,这小丫头子差事做得不好,我正要罚她呢!”
那名为麦穗的小宫女本来见管事的气冲冲地过来,心里害怕,管事的把手往她肩膀上一搭,她更是瑟瑟发抖,忽地有人插进来打断了,管事的对来人还颇为敬畏不敢动怒,她大喜过望,也不顾未曾知道来人,连忙磕头道:“姑姑、姑姑!公公为了慧妃娘娘的份例少了要打我,可给永寿宫的份例我是数的清清楚楚的!绝没有差错啊!”
琼枝神情微微动容,本来对管事的升起的怒火略减,好笑地问她:“你可知道我是谁?”
麦穗怯生生地抬眼看她,摇头只道不知。琼枝打眼仔细一看,这宫女生得到好一副模样,白生生的巴掌大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是怯生生的样子软弱了些,身上的宫装很宽大的样子,人却很消瘦。
她对宫里这些污糟罗烂事心里明白,想起刚才进来时那公公把手搭在麦穗肩膀上,眉眼间更添几分厌恶,却是冲着那公公的,“多出来那几匹料子是皇后娘娘额外吩咐与我们永寿宫的,我们不清楚,公公这个事上的却不清楚了?若清楚,还做这幅样子,可是个什么道理?又听你说,是少了东西,可多出来那六匹料子分明你我见到数出来的,你在这里恐吓这小宫女,又是为了什么?那料子又是怎么去了?”
她冷哼一声,喝道:“就是你们这起子没王法的东西在里头作怪搞鬼!我就回了周总管去!”
周总管正是领库房份例这一宗事的管事的,麦穗听了也顾不得慌神,就盯着琼枝直看。
琼枝对着她,神情松动些,温声道:“我是永寿宫的掌事宫女,慧妃娘娘身边伺候的。”
麦穗连连向她磕头,哭得泪痕满面梨花带雨,一时周总管来了,他与琼枝却是平级,然而对琼枝的态度却很有几分恭敬,听了琼枝说这事儿,眉间浮起戾气,命道:“把这个没王法的拉下去,打二十大板,倒夜香去吧!大库里留不得这人!”
又对琼枝道:“多亏姑娘你过来了,不然我还不知竟还有这样的事儿。”
他看了麦穗一眼,道:“这宫女无辜,就由我的账上出,给她一匹缎子,安神吧。”
麦穗此时已用袖口抹去了眼泪,向着二人连连磕头,琼枝忙道:“受不得。”见她如此,又动了恻隐之心,走过去扶起她,自袖中取出绢子递与她,温声问:“永寿宫花房上缺一个莳弄花草的人,你可愿到永寿宫来伺候?”
周总管心里有些吃惊,却还是对麦穗笑道:“你可好好想想,这是天大的福气,慧娘娘可是个好主!”他竖起个大拇指,“从来没有苛待宫人的,永寿宫的人出来,也是这宫里一等一的脸面。”
麦穗怯怯地看向琼枝,见她目光温暖笑容带着鼓励,一咬牙,点点头,“我愿意!”
“周总管,那你这人我可要走了。”琼枝打趣道。
周总管笑了:“这也是她的福分不是?”
琼枝出去一趟,带个小丫头回来,娜仁略感吃惊:“你不说出去追东西顺便散散心吗?怎么还带了个人回来?”
琼枝把事情一一与她说了,娜仁看了看麦穗,满怀怜悯地招招手:“你近前来,让我看看。”
麦穗迟疑着,最后还是抬步上前,噗通跪下磕了个头:“给慧妃娘娘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我不兴这个。”娜仁连忙让人搀她,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笑了:“倒是个标致人,琼枝你的意思,让她跟着竹笑?”
琼枝点点头:“不错,明年开了春儿,花草愈多,竹笑手下还是要多个人才方便。”
娜仁也没意见,让竹笑上来,问她们二人乐不乐意,竹笑无可不无不可,麦穗却连连点头,生怕娜仁说赶她出去。
最后永寿宫还是多了一口人、一双筷子,琼枝领着麦穗出去,对她道:“你上事儿的竹笑,是个沉默寡言的,却是个稳重性子,不喜那些花里胡哨的事情,你跟着她好好学,日后有你的好处。”
麦穗眼眶湿润地看着琼枝,手紧紧捏着包袱的袋子,低低道:“琼枝姑姑,您的大恩大德,我永远记着。”
“叫姐姐吧,我也没大你们几岁。”琼枝好笑地摇摇头,对竹笑道:“你只管看着,若是不合心意,调她去别人身边也成。若是个料子,你好好教着,娘娘让种了那些个花果树,还有鲜花香草的,来年都多着呢,让你一个人料理也不是事。”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