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丘一梦
娜仁却想象不到太福晋八面威风处事干脆手段狠绝的样子,见她瞪圆了眼睛,太皇太后轻笑着道:“所以说你嫩呢?你若能把石氏的手段学到八分,我便是闭了这眼,也不会担心你了。也罢,各人有个人的命数罢了。我瞧,她那个侄女,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这后宫的女人啊,都不能是简单人物。我是看准了,你也没有那个与人斗的心眼子,傻呀!”
她说着,抬手重重点点娜仁的额头,恨铁不成钢一般地道:“但凡你有那个心呐!”
不过转瞬,她又笑了,又抚抚娜仁的鬓角,为她扶正那一支掩鬓的珍珠短钗,自说自话地喃喃念道:“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她搂着娜仁的肩膀,在秋日的夜里缓步前行,一手拄着拐杖,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她的声音在夜色中传出很远去:“我的娜仁啊,我只求你一生,安安稳稳地过,平平安安地活,求你能长命百岁……”
莫叫我白发人再送黑发人。
中秋夜阖家团圆,又何尝不是有些人的寂寞。
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第39节
人活半生,回头去看,父母、夫婿、儿子均已没入黄土,女儿远散他方。纵然孙儿孝敬,又有什么用呢?
聊有慰藉,却不解怅然。
过了八月节,京中凉爽的好天气就来了。
菊花渐开,皇后在御花园办了一场赏菊宴,娜仁去看戏吃酒,却从宴上带回一个青葱水嫩的小姑娘。
十二三的年纪,一看就入宫不久。进不了主子们的身,只在御花园修花剪草,因她年纪幼、生得又不错,被差事上的人挤兑得厉害,正叫岂蕙碰上了,也是缘分,她合了岂蕙的眼缘,被带回了永寿宫,专跟着岂蕙做针线上的事。
福宽对此很有话说:“那么多聪明伶俐的与你看,你都看不上眼。偏你看上个在刺绣上一窍不通的,你就等着下狠力气教吧!”
岂蕙也不是什么老实人,诡辩起来很有一套:“那姑娘一看生的就合该是咱们永寿宫的人!若是个容貌丑陋的,还入不得娘娘的眼,进不了永寿宫的门。”
本来在炕上盘腿坐着吃瓜看戏的娜仁被波及到,抬起脸,露出自己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见二人都向她看来,便故作沉吟之态,好一会儿才道:“菡萏生得确实不错,名字也先是咱们永寿宫的人。”
福宽嗔她道:“您这毛病还改不了,哪位娘娘敢把那样青葱水嫩的宫女儿放在自己宫里?”
不过见娜仁的样子,她也笑了。琼枝道:“麦穗、茉莉、菡萏,下一代这几个名字,倒是很朴实。”
“麦穗才朴实呢,我们菡萏多好听啊,一听就知道是花骨朵般的女孩儿。”岂蕙对会跟在自己身后叫姑姑的小姑娘还是护短得紧,娜仁几人见了不由笑她,“你这就护犊子上了。”
不过菡萏确实不错,福宽也不过嘴硬,没过几日琼枝便对娜仁道:“福宽还不喜欢菡萏,如今瞧,咱们宫里可数她最喜欢了。今儿一早,我还瞧见福宽把她份例里的饽饽塞给菡萏,又是给料子,说她衣裳粗陋不像是永寿宫的人。口是心非的厉害。”
娜仁彼时是怎样的呢?
她手臂拄着下巴,笑眼弯弯地看着琼枝,阳光从她身后照射来,洒落在她身上,衬得一双眼亮晶晶的,无端让人感到浸在蜜糖里的甜。
宫里添丁在九月。重阳节时佛拉娜便已在太医的叮嘱下卧床安胎了,娜仁从郑太医回与太皇太后的话里知道,佛拉娜的这一胎将将保到如今九个月,因母体并不是十分康健,只怕保不到足月。
不过谁都没想到,佛拉娜与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咬咬牙,竟然硬是挺到了九月中旬接近下旬了,才发动。
后头的一段日子里,佛拉娜的孕期反应十分眼中,精神状态也不大好,一度要崩溃,为着肚子里的孩子,咬着牙坚持住了。
康熙陪着她,见她的样子,也心疼,却无能为力。
马佳夫人早已入宫陪伴,就在钟粹宫的偏殿住着,然而即使是母亲在身边,也没能让佛拉娜好受多少。
十九那日一早,还在皇后宫里坐着,就听到佛拉娜发动的消息。
皇后登时也没有喝茶的心情了,忙忙起身,口中不断地问着:“太医稳婆可都到了?钟粹宫如今有主事的没有?马佳福晋的情况如何……”等等许多。
见她急切的模样,兰嬷嬷忙道:“娘娘,这会子您要稳住才是——”
说着,向四周使眼色。
皇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失态,抬手理了理鬓发。
娜仁已道:“情势紧急,娘娘心急也是有的。咱们这就过去如何?”
皇后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大波人员赶往钟粹宫。
也是娜仁一语成谶,佛拉娜这一胎生得果然十分艰难,直到康熙下朝来了钟粹宫,众人在钟粹宫用了早上、晚上和两顿小点,又吃了宵夜,灌下去不知多少茶水,只听着产房里的声音渐渐微弱起来,却还没有喜讯传出。
康熙心急如焚,见太医满头大汗淋漓地出来,忙问:“快说,马佳福晋怎么样?”
“皇上,母体虚弱,龙胎过大,生产艰难。微臣虽开了助产汤与马佳福晋,却无甚效用,只怕是——”太医低着头,没敢看康熙的面色。
一个满手鲜血的稳婆走出来,也道:“还请皇上早做决断。”
太皇太后与太后已被劝了回去,这会殿里能在这里做主的,无疑就是康熙。
而所谓的‘决断’,便是祖宗家法。
康熙一手紧紧攥拳,年轻稚嫩的肩膀还没成功挺起这万里河山,先要跌跌撞撞地,走在为人夫与为人父的决断路上。
娜仁心口抑制不住地怦怦直跳,一手压住,一边用眼紧紧盯着康熙。
第39章
皇后一手掩着心口,一手紧紧攥着帕子,眼都不眨地盯着康熙,直到他低头半晌,嗓音涩涩的,吐出一句:“母体为重。”
四个字几乎瞬间划过了在场所有人的内心,重重地,磨着那一块软肉,却让人当成登时松了一大口气。
皇后攥拳的右手猛地松开,紧绷的身体恢复柔软,精神放松之后就觉得眼睛干干涩涩,低头眨了眨,方看向太医与稳婆:“本宫要母子均安!无论马佳福晋还是皇嗣,若有一个出了差错,便是你们保胎接生不力!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二人连连称是,又进了暖阁里。
一层纱帐,内外天地,无数人心中煎熬。
对康熙而言,作出方才那个决定是很不容易的,此时怔怔坐在那里出神,听着内间急促的脚步声、慌乱的交谈与女子有气无力地呻吟,他心里涩涩地疼,好一会儿才嗓音沙哑地开口:“阿姐……”
“莫慌,定然是母子均安。”娜仁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不顾纳喇氏等人诧异的目光,探了探他的茶杯,对梁九功道:“皇上的茶凉了,换热的来。入秋了天凉,大意不得。”
梁九功连忙应着,康熙仿佛从肩膀上的手汲取了力量,抬起头,眼睛湿润的让人轻而易举地能够联想到迷途的小兽,他低低道:“阿姐,那是朕的第一个孩子……”
娜仁蹲下身,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声音放得温柔,却仿佛掷地有声:“所以咱们的小皇子,定然会平平安安地落地。”
随着她这一句,里间忽然传出佛拉娜仿佛歇斯底里又虚得要命的一声呐喊:“啊——”
响彻殿内,众人齐齐转头去看,却听里头稳婆宫女带着庆幸的声音:“生了!生了!”
“是个小阿哥!”
“马佳福晋也还好。”
她们慌慌忙忙地向外传递着消息,庆贺着自己保住的小命。
康熙还有些没回过味儿来,娜仁却已然狂喜起来,摇摇他的肩膀:“听见了吗?母子均安。”
瞬息之后,婴儿的哭声也传了出来。
康熙终于反应过来,大笑着握住娜仁的手来回摇着,口中连连道:“阿姐!阿姐!朕有儿子了!大清有皇子了!”
皇后也笑了,一直突突直跳的心口逐渐平复,猛地松了一大口气。
抬头间瞥到兰嬷嬷满是担忧的目光,她再度低下头,悄悄一撇嘴,眼里却带着笑。
也是这时,她才看到被自己攥得满是褶皱的绢帕。
她站起来,向康熙欠身,喜气洋洋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喜得皇子。”
娜仁与昭妃等人极有默契地齐齐欠身下去,附和皇后的话语。
康熙大手一挥:“赏,都有赏!郑太医与安太医安胎有功,记他们两个头功!厚赏!稳婆也有赏,钟粹宫上下,服侍马佳福晋的宫人,均赐半年的月钱。”
“是。”皇后笑着,一一应下。
然而没过多久,满面凝重走出来的太医带来了一室凝滞的气氛。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来:那婴儿的哭声好微弱,好像黑夜里摇曳着的一豆烛光,一吹就散。
老太医长长叹了口气,面上竟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慷慨,深深一礼,“微臣无能……小皇子在胎中憋闷的时间太长,天生心脉较之寻常幼儿弱上几分,只怕是……哮症。”
康熙伸出去扶他的手微微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声音也有些发颤:“……当真?”
马佳夫人抱着大红的襁褓从暖阁中走出来,沉默地行至康熙身前,倾身跪下,将怀里的孩子展示与康熙:“小阿哥五斤重。”
那孩子生的肥嘟嘟的,不像是先天虚弱的孩子。只是面目青紫,让人心酸。
康熙颤着手将他接过,抱在怀里。皇后从旁看了一眼,颤声道:“怎、怎么会呢,这孩子生得这样可爱,并不瘦小,怎么会有先天之疾呢?”
老太医无声地叹了口气,头就没从地上抬起过。
方才的喜气已经消失不见,马佳夫人倒是平静,只是旁人与她目光相触时,无需细看,便能发觉其中悲意,十分心酸。
稳婆宫人们不知何时走出来,跪了一地。有年轻的宫人瑟瑟发抖,怯生生地抬眼,去看上首的九五之尊。
然后就见那位皇帝阴沉着面色,垂着头,看着怀里哭声微弱的孩子,神情复杂。
似是悲痛,似是怜惜。
殿内一片死寂,良久之后,康熙抬起头,问太医:“马佳福晋如何?”
“福晋脱力,已经昏睡过去了,但无大碍,气血之亏,需得日后嘘徐徐调养治疗。”太医也开始言简意赅了起来。
康熙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最后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孩子,温柔又苦涩地,让人想哭。
乳母在他的示意下上前接过小皇子,他命人都退下,又对皇后道:“你们也走吧。”
皇后有些迟疑,娜仁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自己留下。
“我进去看看佛拉娜。”皇后道。
瞬息之间,殿内再度恢复平静,静得连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十分清楚。
康熙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看向娜仁,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阿姐……你那句母子均安,应了。”他笑了笑,眼中却泛着泪光:“也好,也好,孩子还在,佛拉娜也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呢?是朕,太过贪心了。”
“方才太医问朕决断,朕想,只要他们两个都能活着,怎样都好。如今佛拉娜还在,孩子也出生了,都活着,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眼睛泛着水光,望着娜仁,仿佛在寻求认同。
娜仁点点头,眼眶酸涩得厉害,头点得愈发用力:“对!对!”
小皇子的身体,康熙下令暂且瞒住佛拉娜,能瞒一天是一天,如果能瞒过整个月子,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马佳夫人自然是为佛拉娜考虑,对康熙这个决定感激涕零。
康熙对她的态度还算和蔼,轻声道:“夫人便留在宫中,继续照顾佛拉娜吧,等吃过孩子的满月酒再归家。”
“是。”马佳夫人眼眶微微湿润,沉声应着。
此时已到了九月二十,外头黑漆漆地一片,秋风瑟瑟,吹起地上落叶的声音都听得清晰。
娜仁道:“太后这会子应该在慈宁宫,只怕两位老人家都还没睡等消息呢,索性我过去瞧瞧。”
康熙点点头,又道:“阿姐千万要缓缓地说,老祖宗是上了年纪的……”
一时沉默过后,娜仁微微点头,“放心吧。”
夜晚的宫廷多少蒙上了些神秘色彩,至少娜仁前世就听说过各种什么投井宫女黄皮子的传说,不过这辈子也在宫里活了十多年了,倒没见过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当下崇佛之风甚浓,慈宁宫、宁寿宫两处便设有佛堂,东西六宫之中便全看各宫主位的信仰。
至少据娜仁所知,昭妃的长春宫供的是神名,而佛拉娜供奉的是白衣大士,纳喇氏私下供奉了一尊送子观音,清梨……清梨的静室里只有白绫纱上黑绒线绣出的四个大字‘我心我主’。
应该算是……无信仰者?
作为宫中消息最灵通的一个人,娜仁坐着步撵摇摇晃晃地在夜晚宫中的甬道上前进着,手里捏着太皇太后与她的玛瑙珠,心里胡乱发散着思维。
两个小太监提着宫灯走在最前面,琼枝、福宽、唐百几人左右拥簇步撵而行。
琼枝把眼觑了觑娜仁,见她神情怔怔地出神,不由问:“您心里不好受?”
娜仁转头去看她,眼中好似是茫然,“……我也说不清道不明地,不过这孩子的身子……”
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第40节
她深深地感到无力,好像穿越一场,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
先天哮症的孩子,在这个幼儿医学并不算发达的清朝,想要养大实在是太难了。
况佛拉娜与康熙本就年幼,她当年曾经揣测过康熙早期皇子公主多半夭折的原因,其中多半是因为父母年幼,孩子元气不壮。
佛拉娜的这个孩子倒是生得圆润,可知胎里养得不错,但偏生有了哮症,而且看太医那话里有话的样子……只怕即使没憋的时间长导致哮症,先天身子也不会太好。
这‘虚’便是元气不足导致的。
这也只是娜仁的猜测,毕竟她并没有从事过医学相关的工作,只能从修习阅读《长生诀》中的感悟胡乱猜想。
琼枝只以为她是在忧心佛拉娜,便道:“小阿哥已被抱到阿哥所去,自然有乳母和保姆照顾,马佳小主一时还是瞒得住的。瞧皇上的意思,是不愿意马佳小主在月子里忧心。其实小阿哥立不立得住是两说,至少马佳小主还年轻,有得是日后呢。”
“生了那么大个孩子,身子没亏损得太厉害,便是万幸了。”娜仁叹息着,微有些感慨:“怀胎十月,九死一生产下的孩子。若是她知道了这孩子先天的不好,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到慈宁宫时,太皇太后果然没有歇息,太后也果然在这里。
宫门前挂着一盏灯,仿佛就在等待信使的到来。
门口的宫女远远见娜仁来了,忙传信进去,娜仁下了步撵,便见福安快步迎出来,向她道了个万福,又道:“老祖宗与太后都在小佛堂,就等您的消息呢。”
见娜仁面色沉重,她心里也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问:“莫不是马佳小主……”
“母子均安。”娜仁长叹了口气,“只是小阿哥的身子……也罢,先进去吧。”
福安忙引她向小佛堂去,刚靠近那扇门,娜仁便听见里头一声声闷闷的木鱼响,便微微拧眉:“多早晚了,也不知劝老祖宗与太后先歇息下,多大岁数的人了,禁得住这样熬吗?”
福安道:“一时没听到那头的消息,老祖宗怎么也不肯睡去。太后娘娘也是,陪着老祖宗从钟粹宫回来,便一直等着,奴才已命人将后殿打扫出来,与太后娘娘暂且歇息一夜。”
娜仁深呼吸两次,努力和缓脸上的表情。里头已听见了声响,只听太后问:“是娜仁来了吗?阿朵,快请慧妃娘娘进来。”
“是,是慧主儿来了。”阿朵打开一看,笑盈盈地问:“可是马佳福晋处有了好消息了?”
“是个小阿哥,五斤重,生得肥嘟嘟的,抱在怀里沉甸甸的。还没见睁开眼,不过眉毛生得很像皇上。”娜仁长舒了口气,心里不断做建设,口吻尽量温柔和缓。
太皇太后何等的精明,一看她的面色神情、听她的语气口吻就觉出不对来,一拧眉,沉吟半晌,问:“是马佳氏身子不好了?”
“……太医说,小阿哥在胎里憋闷的时间长了,心脉较之寻常婴孩虚弱几分,可能是哮症。”娜仁下意识放轻了语气,像是在和玻璃人说话一般,见太皇太后面带震惊,又忙忙找补:“不过看着不是很严重,那孩子生得不像是虚弱样子,想来日后好好调养着,也能平安长大。只是要仔细精心些罢了,这帝王之家的孩子,哪里能不精心呢?倒是不妨事的。”
太皇太后慢慢回过神来,听着她的话,牵牵嘴角,对太后道:“娜仁说得有理,倒也不必着急,以天家富贵,何愁连一个孩子逗养不好吗?时候也不早了,你且先去后殿歇息下吧,明儿一早皇后八成要来请安,倒是要省好些事了。”
太后勉强笑笑,点点头,也道:“您也早些歇息。娜仁,天儿晚了,你就不要回永寿宫了,你那东偏殿老祖宗一直给你留着,歇一晚也无妨。”
“是。”娜仁连忙答应着,又上前来扶她从蒲团上起来。
太后摆摆手,示意她安慰太皇太后便是了,自拉着阿朵的手起身了,慢吞吞地走出了佛堂。
待她走了,太皇太后才睨了娜仁一眼,“你这丫头如今也是满嘴的谎话,太医究竟是怎么说的?你如实说与我听。”
娜仁心知若是告诉了她只怕一夜都不能安睡了,只走上前去挽着她的手臂,道:“太医怎么说的,都过了这么久了,如何记得住?说个大意与您听罢了。不过依我想五斤来的孩子,圆乎乎一团,能虚弱到哪里去?您若是想知道,不如明日再把太医召来细问。”
太皇太后轻哼一声,却也仿佛被说动了一般,
娜仁扶着她往正殿去了,太皇太后又道:“你去偏殿歇下吧,这两年身子虽然好了,也不可以仗着这个放肆。”
不错,娜仁现在几乎是壮得可以打死一头牛了。可不是她自己闭着眼睛吹,是唐别卿认证过的身体强壮。
不过报与康熙的还是‘元气虚弱’,而真正记在脉案上的大概要在严重个四五分,至少直到现在为止,在宫内,娜仁还保持着体虚气弱的人设。
此时听太皇太后这样说,‘体虚气弱’的娜仁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您还是早些歇着,到底上了年纪了。苏麻喇姑姑,您可千万要看着老祖宗,那安息香点一炉子,或是让茶房煎一碗安神汤来也好。”
“快去吧!”太皇太后故作不耐地摆摆手,“小小年纪,絮叨的老婆子似的!”
娜仁撇撇嘴,心里有几分无奈。目送着太皇太后入了正殿,娜仁方带着琼枝几个去东偏殿歇下了。
唐百方才已带着大多数人在琼枝的吩咐下回了永寿宫,只留下琼枝、福宽二人近身服侍娜仁。
这边的床也是曾经住惯了的,方才福宽眼见这架势,就叫唐百从永寿宫取了娜仁的衾枕来,左右两边不远,一回就送来了,她就衬着娜仁在小佛堂说话的空档一一打点利落,倒叫娜仁好不称赞。
“这点子小事,奴才若是还做不明白,可真是白拿您的赏钱了。”福宽拍拍那枕头,笑道:“您早睡吧。”
娜仁却问:“你们两个的衾枕取来没有,又在哪里睡呢?”
福宽笑道:“我们两个哪里用什么衾枕?不过向福安姐姐借了两床被,还有两个枕头,也不知是从谁的脑袋底下扯来的。那头炕的炕桌一挪,锦垫是现成的,将就半宿,也不过迷瞪一二个时辰,又要起来了。”
“许是谁富余的吧。”琼枝默默用手探过床榻,微微拧眉,“还是有些凉了。”
娜仁顺势卷着被往里一滚,“那就你们两个给我暖暖啊!那炕也许久没烧过了,肯定比这边还要凉。锦垫虽是按季换的,可无人常坐也定然积灰,受了寒就不好了。你们两个陪我睡,咱们三个凑在一起,也暖和些。”
福宽一拧眉,娜仁却扯着她的袖子哀求道:“来嘛来嘛……福宽姐姐~”
琼枝眉心突突直跳,抬手按了按,对福宽道:“就按主儿说的睡吧,这头许久没有人气,也怕主儿受了寒。”
如此,福宽也只能点头。
娜仁吐息几次,运气两周天,困意上头,迷迷瞪瞪地就睡过去了。
只是半梦半醒间,觉着周身逐渐暖和起来,脚底下好像还有一个热腾腾的东西,不由揽着被子蹭了蹭,又安稳睡去。
正殿里寝间却掌了一夜的灯,太皇太后倚着枕头靠在炕头,揽着那一床柔软的滑云丝锦被,神情晦暗莫名,手握一串檀木念珠,眼睛半阖,兀自出神,不知想着些什么。
苏麻喇脚步轻盈地从外间入内,将一个汤婆子捂在太皇太后脚下,笑道:“奴才也去偏殿看了,咱们小主子把琼枝福宽都叫到床上去了,自己裹着被睡得正香,倒真像个小猪似的。”
“苏麻喇,你别忙了,坐下,咱们两个说说话。”太皇太后拍拍炕沿,叹道:“你说皇帝这孩子……可是报应不是?当年入关,杀了那么多的人,我用多尔衮,却又让福临鞭了他的尸……”
苏麻喇沉默一瞬,低声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皇上继位,倒是心怀万民之像。自古兵家动刀戈,哪有不见血的呢?”
“可当年那哪只是见血呢?”太皇太后掀起眼皮子看她一眼,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不怪你说,这几年暗地里寻思着,只怕福临那些没保住的孩子、他的短命荒唐,都是当年咱们入关时所造杀孽太过,也是我行为不端之过。我吃斋念佛,只求佛祖保佑玄烨,如今看来,也都是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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