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罪怪谈[刑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鹿祎
唐是被带到了太平间。
唐是的父母都是缉毒警/察,他们去世那年唐是还不过十二岁。因为是在执行任务时意外去世的,唐是没能见上父母最后一面,甚至是他们的尸体。父母走时还是对着他笑意盈盈的慈爱爸爸,温柔妈妈。再归来时就已经是两只扁扁的骨灰盒子。为了不让一双儿女被报复,他们甚至不能在墓碑上拥有自己的名字。
那是唐是对死亡产生的最初概念。并不尖锐,却痛苦。像钝刀子割肉。那年他十二岁。现在他二十六岁,死亡像一只来自地狱的巨大怪兽,散发着腐坏和血腥气味。它再次攫住了唐是的心,让他在太平间里看清姐姐血肉模糊的脸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唐诺是被章伟活活打死的。
据医院的护士回忆,事发那天下午,一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男人来到了服务台,说自己是唐诺的丈夫,从老家来看她,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间病房住。
护士带着他去了唐诺的病房。恰巧那间病房这阵子只有唐诺一个人住。刚看见这自称是她丈夫的男人时唐诺似乎很抗拒。但男人说她只是在跟他闹别扭,他哄哄她就好了。护士便半信半疑的走开。果然过了不一会儿,小护士路过这间病房时往里头看了一眼,就看见男人正在给唐诺剥桔子吃。唐诺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护士们也就放了心。
一个小时后男人出来了,笑得憨厚,问护士自己能不能给他老婆办理出院手续。唐诺的伤势经过这阵子的修养已经好了很多。出院也不是不行。男人带走了唐诺,小护士依稀听见她说:“给阿是打个电话吧,这件事应该跟他说一下的。”
傍晚五点左右,唐诺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打电话叫救护车的人,是附近一家宾馆的保洁阿姨。
“我也是恰好碰上了!”保洁阿姨对警方说。“就……大概四点半的时候,我在靠近后门那块儿的洗衣房里洗头天换下来的枕头被套,看见有个男的慌慌张张绕到后门想走。可那后门咋可能给他走呢?他绕了一圈出不去,就又跑到前门走了。我把枕头被套洗干净了准备塞机器里烘干呢,结果发现排插坏了。我就去三楼那边拿个排插……结果刚一出电梯就看见3001……门大开着,那姑娘脸朝下趴在地上,满头满脸的血……我把人翻过来一看,那脸上……都给捅成筛子了!吓死人!哎呀,可怜呐!真是造孽!”
她问警方:“警察同志,这个男的这么坏,得判死刑吧?要不然……这也太气人了!”
章伟被全城通缉后抓捕归案,检方对章伟提起诉讼,理由是故意杀人罪。唐是作为受害者家属,成为了控方证人。
“唐是,唐是——”下班后,科长走到唐是座位前敲了敲他的桌子。还在埋头写报告的年轻人恩了一声抬起头看着科长。
“你姐姐那个案子……”他低声说。
“我听说安排出来了,你知道是谁负责审的吗?”
“谁?”
科长道:“路辉阳。”
“路辉阳?”唐是不明所以。“路辉阳怎么了?我跟他不熟,他……让他审好还是不好?”
“恩……我觉得不太好。”科长说。“他父亲路鸣,是国内法学界有名的废死派,你知道吧?”
唐是慢慢坐直了身子,皱眉望着科长:“路鸣是废死派我知道。他是路鸣的儿子?那他也……”
“差不多。”科长说。“所以你看你要不要……”
唐是悲愤的“唉!”了一声,引来一旁的同事好奇的注目。科长摆摆手示意同事忙自己的去。
唐是低声道:“他身为法官,秉公审理案件不是他的职责吗?该怎么审就怎么审!我姐姐惨死,生前被章伟虐待成那样,他只要有眼睛都应该知道该怎么判!那不是故意杀人是什么?!”
“我劝你还是别掉以轻心。”领导无奈道。
“说句难听的,谁家姐姐去世谁心里难过。路辉阳和他爹都是出了名的废死派,而且国内法学界目前的绝大多数废死派支持者都和他父亲路鸣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门生,就是同道。你指望他在这件案子上重判?那不是在赌么?听老哥一句劝,去跟他走动走动,通融通融吧!好歹透个气儿呢!”
科长也是好心。唐是无奈,只得在姐姐尸骨未寒时又去打了一次黑拳,凑出来一万块,带着点礼品去见了路辉阳。
没想到路辉阳很和善的接待了他,且严词拒绝了他的一万块。路辉阳说:“老弟,你姐姐的事我听说了,也看了一些公诉方送来的材料。惨,确实是太惨了!你放心,我会秉公处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唐是吃了一惊,吃惊之余又觉得很暖心。他同路辉阳推心置腹说了半天的话,最后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之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感激涕零的谢过法官,路辉阳说:“情况特殊,你姐姐的案子就快审理了,为了避嫌,我就不留你吃饭啦。不过你要相信正义,相信法律!一定会给你,给你姐姐一个公道!”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唐是每每想起路辉阳当时那张义正词严的脸,都会觉得想呕。
“请全体起立。”
觅城中级人民法院的审判庭内人头攒动,原本交谈悉索的厅堂随着这声令下渐渐安静了下来。人们一齐望着法庭一旁的侧门。
“请审判长,审判员,人民陪审员入厅。”
穿着法官制服的路辉阳,同其他陪审员等人悉数步入座次坐下了。他生的英俊,有一张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老好人脸。神态和善的环视了众人,他温和地说:“请坐。”
“法庭工作准备就绪,传被告人章伟到庭。”
章伟来了,神态平和,丝毫没有被抓被关押后的惊慌失措,更没有对即将到来的审判的惶惑。相反的,他一派淡然的模样,到好像他是个什么蒙冤受审的大英雄,且深知自己一定会被平反昭雪。
唐是和唐诺的表姐盖婧娴特意从旬城赶来给表妹的葬礼帮忙,这一次也坐在旁听席上。此时眼见凶手章伟这么没事儿人似的模样,她真是悲愤交加,恨不能冲上去打对方两个耳光。
同时她心里又在焦急——距离开庭不到十分钟时,作为证人的唐是被叫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被告人章伟,年龄?”
“37岁。”
“出生日期。”
“1969年1月19日。”
“住址?”
“住址在……”
法院审判的流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盖婧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章伟。她有些庆幸唐是不用看到章伟眼下这副自得的状态。
“现在请公诉人宣读起诉书。”
这件案子的检察官是一位年轻的女检察官,当她念起诉书时,章伟的眼睛始终盯着她看,甚至当她念到“被告人殴打受害人面部,颈部,用水果刀刺伤受害人面部”时,章伟竟然还露出一丝笑意。
章家人作为家属就坐在旁听席上离章伟很近的地方,眼看如此连忙瞪了他一眼。章伟这才敛了神色,继续做出淡漠样子。
饶是女检察官职业素养极高,念完这份起诉书时也忍不住气得发抖。她尽力掩饰自己的厌恶对着审判长点了点头道:“此致觅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宣读完毕。”说完看了章伟一眼,皱着眉头坐下了。
底下旁听的人们忍不住开始了窃窃私语,“也太狠了啊……结婚十来年的夫妻,就是再生气,也不能打成这样啊!”
“哪里是打,都开始用刀子扎人的脸了,分明就是存心要杀人啊!”
“是不是这女人给他戴绿帽子了?要不然这男的看起来这么忠厚老实,怎么会闹到这步田地?”
“我跟他认识,他绝不是那种凶狠的人,他那个媳妇啊,不会生孩子就算了,居然还闹着想离婚……唉,不是我说。反正小章是挺老实的一个人,也不知道那女的怎么想的?”
“肃静。”路辉阳用法槌敲了敲桌子,顺便环顾了众人。
“下面开始进行刑事部分的审理。被告人章伟,你是否肯定你在公安机关处的陈述为事实?”
第67章
章伟望着公诉人,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忽然变得狡猾起来。盖婧娴心中一惊,她想她看到了不怀好意的狼。
“我否认。”章伟一字一句地说。“我否认当时在警察局录的口供,不对,我部分否认我在警察局录得口供。”
庭上一片哗然,众人一下子像炸开了锅,叽叽喳喳的吵成一片。路辉阳依旧是那副老好人的和气面容,从从容容的敲了敲法槌,他在渐渐归于沉寂的议论声中毫不意外道:“哦?你否认哪一部分?”
“我否认我和唐诺感情破裂部分的说辞。”章伟响亮的说。
“那天我太惊慌,又太伤心,在警察同志有意识的引导下说出了不符合事实的话——就是我和唐诺感情破裂!事实上我们感情并没有破裂,我心里只有她,她心里也只有我!如果不是这样,我如何能从医院里把她消消停停的带走呢?她心里若是没有我,怎么会跟我走?所以我们的感情没有破裂!我们的婚姻还很牢固!”
谜罪怪谈[刑侦] 谜罪怪谈[刑侦] 第32节
“反对。被告的言语有诬陷警方诱供嫌疑。”女检察官气愤愤道。她转向章伟怒道:“请问,如果你们二人感情没有破裂,那为何你要在受害人脸上砍下十二刀?”
“反对有效。”路辉阳说。他转向检察官:“不过,公诉人,关于受害人伤情的具体情况,是否有相应人证物证?”
“有。”女检察官忙道。“申请传唤控方证人,负责本案尸检鉴定的省公安厅物证科法医贺旭升。”
众人一起抬头向法庭一侧的门口望去,等着那作为证人的鉴定法医出现。然而片刻之后,却见一个工作人员从门内快步走出,走到审判席旁对着路辉阳和检察官等人说了些什么。
检察官闻言,皱起了眉头。她试图同路辉阳进行眼神沟通。路辉阳却看也不看她,抬起头朗声对着众人道:“负责本案尸检鉴定的贺旭升法医今天临时生病,无法出庭作证。本庭认为——”
女检察官的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等一等!我愿意替贺旭升法医来对鉴定报告进行陈词!”
盖婧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甚至忍不住从凳子上起身来望着法庭侧面的门。在看清是唐是走出来的那一刻,盖婧娴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审判长你好,检察官你好。本人唐是,省公安厅物证科法医,受害人唐诺的弟弟,也是本案控方证人之一。我想……我有资格替贺旭升法医来对鉴定结果进行陈词,是不是?”
唐是脸色青白,是强撑着的模样。他的每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着往外迸出来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又或者是强忍着悲伤和泪水。
女检察官忙点了点头大声道:“没有相关法律规定你不能作证,我认为可以。”她又看了看路辉阳,见后者没有对此提出异议,女检察官转向唐是道:“请问你提前看过鉴定结果了么?”
“没有,”唐是说。“我也是在开庭十分钟前才知道贺旭升法医今天来不了,刚刚进门前才拿到这份鉴定结果。”
章伟的鼻子里冒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哼。”路辉阳瞥了章伟一眼。
他清了清嗓子:“好,控方证人唐是,请你就唐诺的伤情情况进行一下描述。”
唐是望着庭上的路辉阳,又看看一旁的章伟。他低下头慢慢打开那份鉴定报告,在看清纸上的字那一瞬间,唐是的浑身上下都猛地一颤!手指登时颤抖的快要拿不住报告!
盖婧娴的手指掐着自己的膝盖,快把膝盖掐青了。她无比担忧的望着证人席上的表弟,见唐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他才总算让自己有勇气说出那些对他来说痛入骨髓的句子:“被害人唐诺的脸上……一共有十二道刀伤,其中四刀深及颅骨,一刀砍在……砍在眼球上……可能造成了她的失明以至于无法……无法反抗……”
唐是说不下去了,他背过身去面向墙壁,七尺男儿禁不住的哽咽着。
盖婧娴听的心都要碎了,表妹那样一个温温柔柔的人,这些年在章家当牛做马,从不对章家人说半句不字,如今落得这么个下场,如何不叫人心痛!
“除了脸部的这十二刀……刀以外……”唐是强行整理好情绪,继续一字一句阐述,每说几句,就要因为悲痛过度而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阵子。
“唐诺的腹部遭受连续重击,造成……造成腹腔内部大面积出血……头部也遭遇了重击,经尸检基本确定是……是脚踩所致……颅骨部分骨折,颅内有大量淤血……致使她陷入昏迷……这也是造成她无法逃跑的重要原因之一。”
庭上静悄悄鸦雀无声。人人都神情凝重的望着濒临崩溃的证人,而他还在努力说出证词。
“——致命伤……致命伤是肝脏破裂引发的腹腔内部大出血。经尸检可以确认与腹部遭受的重击有——有关……”
他虚脱般的抬起头来望着路辉阳,脸色惨白如纸。公诉人和旁听者都担忧的望着他。
唐是嗓音嘶哑的低低道:“这……就是贺旭升法医提供的……鉴定……结果……”
说完,他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这千斤之重的悲伤,踉跄着跌倒在身后的椅子上。
“……好。”路辉阳慢慢道。他眼神古怪的看了唐是一眼,犹豫了几秒钟后还是道:“证人是否能保证这份证词绝对没有半点虚构。”
唐是抬起煞白的脸看着他,点了点头:“……能。”
路辉阳继续道:“你方才所说的证词是否都是从受害人的尸检结果中总结所得?”
唐是像个落入人间的孤魂野鬼,细伶伶的站起来一言不发的望着路辉阳。路辉阳又道:“或者,我换个说法,你能否保证方才的证词绝对属实,没有你出于个人身份,和情绪的加工?你也没有通过职务之便,暗示贺旭升法医对这份报告进行情绪化加工?”
唐是死死的瞪着他,一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路辉阳有问题。
“能。”他冷冷道。
“这份尸检报告,是贺旭升法医做的,我直到刚才进入法庭之前才拿到它。我可以以自己的职业道德起誓,贺旭升法医的职业素养绝对没有问题。我也可以以自己的职业道德起誓,方才的证词里没有任何删改,完全是按照贺旭升法医提供的鉴定结果陈词的。审判长若是不信,可以亲自查看这份报告。我方才说的如果有半句假话,我甘愿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路辉阳脸上老好人式的笑容不见了。他冷淡的看了唐是一眼,低下头去看自己面前的案卷,又同一旁的审判员低声交谈了几句什么。
“现在请被告辩护律师陈词。”他看向章伟的辩护律师。
看出了路辉阳有问题,被告辩护律师的陈词果然不出唐是的意料,开始把章伟的定罪往过失致死方向引。唐是感觉仿佛被一桶冷水兜头泼下来了还要难受,猛地站起身子隔着栅栏对辩护律师怒吼:“你这是在胡搅蛮缠!是在助纣为虐!章伟他就是故意杀人!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肃静!”路辉阳大声道。他轻咳一声,敲了敲法槌,对着一旁的法警道:“控方证人情绪过于激动,不宜留在庭上,建议送他去休息休息吧!现在休庭!”
“审判长!审判长!”法警们上前来扶着唐是,而唐是绝望的冲着路辉阳走出门去的背影狂吼:“天理昭昭!天理昭昭!他章伟是故意杀人!是故意杀人啊!难道就因为我姐姐和他有婚姻关系,故意杀人便不需要杀人偿命了吗?你们——你们绝不能……”
“呸!”章母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一口浓痰唾在了唐是脸上。
经过整整三个小时的庭审后,历经了两次休庭,觅城中级人民法院终于对章伟做出了最后的判决:过失杀人,判处七年零三个月有期徒刑,缓期一年执行。
庭审进行到后半段时,唐是心里已经清楚此次基本上是无力回天。可他心里总是不敢相信……那么证据确凿的故意杀人啊,章伟特意把唐诺从医院带走。甚至他为了躲开酒店前门的摄像头还特意绕了个道试图从后门离开。唐是和公诉方把酒店那位好心的保洁阿姨都请来作证了,可依旧挡不住法院就是要给章伟定成过失杀人。
听完法庭的宣判,唐是气的一拳头砸在了面前的栅栏上。而就在他不远处的审判席上,国徽之下的路辉阳又露出了好人的笑容。
“什么?你要上诉?”
盖婧娴刚给唐是乘了一碗汤,此时惊讶的望着唐是,手上甚至忘了要把汤放下。唐是忙把汤接下,一边点头低声道:“恩,我不能就这么让我姐死不瞑目。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上诉!”
“阿是,姐姐支持你。”盖婧娴说。“可是你也必须考虑到,路辉阳既然敢这么判,章家就一定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怕你上诉。”
“我知道,娴姐。”唐是轻声道。“但是我没办法……没办法忍受姐姐就这么憋屈的讨不回公道。”
果然不出盖婧娴所料,上诉被驳了回来。更可恨的是,上诉驳回的第二天,路辉阳就被唐是撞见坐上了章家的车,到觅城最大的酒庄大吃大喝去了。
“下次再聚啊,哈哈哈哈好下次再聚!”路辉阳酒足饭饱,从酒庄里出来。他舒畅的打了个饱嗝,坐进自己的尼桑里扬长而去,全然不知就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个骑着机车的身影在暗夜里如影随形。
“滴滴——”路辉阳开车回到了他家,也是觅城的一栋高档小区里。他从后视镜中看到一个戴着头盔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正跟骑着机车,着他的车子一齐进了小区,但不以为意。志得意满的男人在车库把车停好,将车钥匙在空中一扔一扔的哼着小曲儿往家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个冷酷的声音。
“路辉阳,昧良心钱好赚吗?原来你和你爸平日里把自己吹嘘的那么高尚,不过就是为了这几个钱而已是吗?”
“吭——”的一声,路辉阳被身后从天而降的拳头打的向后退了好几步。他脚下不堪其扰,踉跄几步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前戴着头盔的男人丢开了手中的盔。在月黑风高中狠狠将拳头砸在了路辉阳脸上。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田小丰问涂大利。后者给他发过来一个叹气的表情,伴随着一串语音。
“后来?后来那还用说吗?老唐是练家子,路辉阳那个虚头巴脑的,被揍的进了医院。第二天就把老唐给告到省厅去了。省厅没办法,把老唐停职。那两年路辉阳是风头正劲的年轻法官,家里又颇有根基,都不说咱们省了,整个西南各省的系统里,你知道有多少人都是路辉阳他爹的学生啊!”
“所以区区停职自然安慰不到他……前些年反贪扫黑之前的省里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关系盘根错节的……路辉阳和他家老爷子又有好大的面子……”
“路辉阳稍微动用点儿关系,就把上头逼的不得不把老唐开除出法医队伍。后来还是老唐父母的一个战友出面,听说是跟厅长有交情,这才保住了老唐的编制,但是把他从省里调到觅城市局。”
“又过了一年,老唐不服气,搜集了路辉阳收受贿赂的证据想把路辉阳告倒,结果市局也容不下他了,就给调来咱们这儿了……可怜老唐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就这么蹉跎在咱们这个小地方啦!现在连老婆都没得讨……”
涂大利在语音里说罢,一声叹息,空气中荡出余音。田小丰停顿了片刻,打字回复道:“旬城也不算小地方了。只是不如觅城是一线城市。”
涂大利在语音里啧了一声:“是,可你也说了,它不如觅城。老唐那个学历来咱们这儿,可不是屈才么?”
田小丰无话可说,只得选择沉默。他想人的命运怎么会这么不公平?有的人赤子之心,却惨遭构陷。可有的人灵魂污脏,却能得道升天……这世界,怎会如此?
他摇了摇头,只觉得内心充满了悲哀。
叶铎的电话适时打断了田小丰的愁绪,就如同催命符一般飞了过来:“突发状况,小丰,你快来队里!”
第68章
“你别跟着我!”
学校的体育馆分出楚河汉界,阵营方块,内里散布着穿着校服的男男女女。有些人正伴随着前方手机里飘出的音乐不厌其烦的舞动,一张张红扑扑的脸上渗出汗水。有些则已经放弃了练习,坐在临近练习场地的座椅上东拉西扯侃大山。
盖柏灵绕过一群穿着紧身舞蹈服席地而坐的女生,她们每个人都面带幸灾乐祸的表情,将盖柏灵盯得紧紧的,一直目送着她走出训练场,向上一跳跃入了座椅区。那名叫路溪繁的漂亮男孩在她身后跟着,一直曲折迂回的同她一道上了座椅后面通向外面的安全通道。
这是仲夏六月初,弘毅的少男少女们即将迎来两件大事——一是再过一个多月的期末考试,二就是一年一度的校园文化节。
弘毅的传统,作为一个坐落在二线城市却号称要与国际接轨(当然,实际某种程度上也做到了)的高中,每年夏天暑假开始前一天,也就是期末考试放榜开家长会的那一天,弘毅全校各班都会在上午分别召开家长会,而下午,就是弘毅举办的家校联欢文化节了。
文化节从中午持续到晚上,内容包括由学生策划的的游园会,各种主题的小摊位随意游玩。后头还有学校赞助的抽奖。到了下午太阳落山后,则是由学生们送上自编的节目来炒热气氛举办一台晚会。
晚会的时候许多家长们也会前来观看。是以这些少年少女们都十分卖力。他们平时上课学习没什么时间,于是就把体育课当成加油站,卯足了劲准备。体育老师们知道弘毅的传统,所以每年到这个时候也在课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学生不过火,其他一切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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