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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精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烽火戏诸侯
说来莫名其妙,此时徐凤年所演练的一页刀谱所载精髓,竟是在细致讲述李淳罡的剑气滚龙壁,刀谱上以“开蜀式”命名。
好一个剑气滚龙壁,徐凤年体内气机疯狂流转,就跟千百道剑气扭绞心肺一般疼痛,亏得世子殿下脸色如常。
徐凤年气机不停,却眯起眼望向远方。
一道矫健身影从一座高坡横空出世,跃下后双足踩地激起一阵尘土,紧接着借势迅猛前冲,略作停顿,微微转折,横撞向依稀可算在道路前行的鱼龙帮队伍,看得一行人目瞪口呆,更震惊的是短短几息后便有数十道身影跟着从高坡跳下,先前十几位落地飘逸,后头一些轻功不济的,坠地后摔了个狗吃屎,打滚以后但顾不得风度就继续埋头前冲,看架势这三四十号人物都是在追逐先前那位即将冲入鱼龙帮阵型的仁兄,仓促下刘妮蓉和公孙杨不敢轻举妄动,只瞧见来者是名鹰钩鼻灰衫老者,几次脚尖点地,瞬间便临近鱼龙帮马队,高高跃起,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书籍丢向一名坐于马上的鱼龙帮帮众,老者哈哈笑道:“孙子们,爷爷不陪你们玩了,这本《青蚨剑胎典》谁有本事就拿去!”
青啥剑啥?
无缘无故被砸过来一本秘笈的鱼龙帮成员下意识握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可老者当空掠过后,这名帮众转头看到视野中满是双眼发红气势汹汹的江湖高手,纷纷兔起鹘落,朝他直直杀将过来,几个为首性子急的手中兵器交相辉映,交织出一片耀眼光华,这哥们猛地一哆嗦,终于知道手上是块烫手山芋了,二话不说丢给身边的帮众。你娘咧,飞来横祸啊!被殃及池鱼的家伙还要机灵一些,喊了声“王麻子你接着”,又甩手丢了出去,第三个接手的家伙有样学样,连看都不看一眼秘笈,使劲往后丢掷出去。
无地自容的刘妮蓉不忍再看,真的很丢人。
少年王大石看到那本秘笈朝自己飞来,愣了愣,正犹豫要不要去接过,头顶一暗,紧接着就看到那本秘笈入了徐公子的手,然后丢回给众人。
一本秘笈高高抛起。
三十几个疯狗一般的人物手段都不俗,八仙过海各施神通,跳向空中的跟同在空中的交锋,在地面上来不及去腾空的也没闲着,就近就撕杀缠斗起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很是赏心悦目,让鱼龙帮帮众看得心神摇曳,感叹一下子就见识到这么多高手,这趟北莽行值了。几个瞬间的功夫,就有三四人躺在地上没了动静,还真都是下死手,经过初期的浑水摸鱼后,一名及冠俊逸剑客成功握住梦寐以求的武学秘笈,顿时便有六名同样使剑的盟友回缩,与这名面如冠玉的青年俊彦形成一个诡异剑阵,防御外敌。
徐凤年眯起眼,竟然是生僻罕见的将棋头剑阵,攻可变成极易割裂对手的锥形阵,守可化作中腹结实的天元阵,十有八九是北莽地位超然的棋剑乐府剑士了。
徐凤年本想提醒这帮高手那本秘笈约莫是假的,不过犹豫了下还是作罢,正要示意刘妮蓉继续前行别掺和这趟浑水。
那名白衣玉佩卓尔不群的年轻剑士细一看封面后,果真将秘笈砸在地上,气急败坏道:“假的!是什么《公羊传》!”
狡猾如老狐狸的鹰钩鼻老者早已遁走,老家伙轻功本就高于众人一筹,这一耽搁,天大地大由他远走高飞了。
刘妮蓉瞧完煞是好看的热闹,回过神才想着要远离是非之地,但形势已经决定鱼龙帮走不了,那些翻山越岭千辛万苦追夺秘笈的江湖好汉一个个瞪大眼睛,明摆着想迁怒于鱼龙帮。
那名领头的棋剑乐府俊彦神情冷峻,总算没有率先对鱼龙帮发难,高门大宗的起码气度还是有的。
刘妮蓉正在小心翼翼酝酿措辞,不曾想姓徐的已然抢先开口说道:“各位英雄好汉,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就不需要刀剑相向了吧?”
刘妮蓉悬着心七上八下,生怕这帮人矛头一齐针对鱼龙帮。
棋剑乐府剑士灿烂一笑,倒提长剑,双手抱拳略作一揖,算是做足了江湖礼仪,豁达道:“确实如此,就此别过。”
一名伸长脖子去看棋剑乐府脚下书籍的家伙眼尖,认清了封面,愤愤道:“还真是一本《公羊传》,这老贼太阴险了!兄弟,咱们继续追!”
鱼龙帮赶忙主动首尾断开,让出一条大道。
除去把命丢在这里的几具尸体,剩下三十来号鱼贯而过,棋剑乐府也不例外,只不过那名手持一柄剑身油绿长剑的公子哥停了停,对马背上的刘妮蓉笑问道:“在下棋剑乐府王维学,敢问小姐芳名?”
前头几名不对路的江湖莽夫听见以后,身形不停,嘴上嘀咕道:“出来抢秘笈也不忘勾搭路边野草,真不是个东西!”
“棋剑乐府啥时候出了这么个斯文败类!”
“一颗屎坏了一锅粥,世风日下呐。”
自称王维学的剑士充耳不闻,只是抬头笑望向刘妮蓉,其余六位同门师兄弟与其他人一起前奔而去。
徐凤年笑了,“那本秘笈是真的。”
刘妮蓉碍于礼节,淡然道:“陵州刘妮蓉。”
这名剑士眼角余光瞥见众人远去,收敛脸上轻浮笑意,不急不缓走向那本秘笈,弯腰捡起,放入怀中,临行前对一脸震惊的刘妮蓉微笑道:“姑娘好美的腿。有机会定要摸上一摸,才不负此生。”





雪中悍刀行(精品) 第二十一章前辈晚辈
曹长卿与帝王手谈,大宦弯腰捧棋盒,皇后见其进贤冠丝带斜坠,伸出纤手帮忙系紧。君王怜惜身侧棋诏八斗风流,见此仅是会心一笑,丝毫不怒。这桩美谈以讹传讹,被后来的文坛士林传成曹官子醉酒捏棋子,直呼大宦官名讳,高呼给爷脱靴,让读书人无限遐想。但这是只有在西楚皇朝才可能出现的士子风流。如今的朝堂,以及大多数人的草莽江湖,远没有这般诗情画意。大文人以铁板琵琶高歌大江东去,无疑是壮烈豪迈的,可那些日日夜夜在江面上讨生活的小百姓,少不得在收成不好时对这条大江吐上几口口水。鱼龙帮眼前那几具抢秘笈不成反丧命的尸体,不应了那句手起刀落人抬走的老话?徐凤年悄悄下马,前往几具尸体旁边,蹲下后翻翻捡捡,似乎想要发死人财,刘妮蓉原本对手下帮众的行径就有些脸红,看到姓徐的如此不顾忌江湖道义,更是撇过头,至于棋剑乐府剑士的言语调戏,除了脸面上必须要做给帮众们看的羞怒,其实心底早已麻木,仗势杀人的周自如也好,这位靠机敏心术抢得秘笈的北莽剑士也罢,不都是看着风流倜傥其实内里腌臜的一路货色吗?她对姓徐的,记仇归记仇,反而更接受这家伙的直截了当,最不济做了恶人也从不打幌子。棋剑乐府里出来的登徒子也不傻,过完了嘴瘾,就动身掠走,只是才奔出七八丈距离,就被一人拦路截下,竟是那兜了一圈主动重返险境的鹰钩鼻灰衣老者,老头天生长得一副凶相,嘴唇黑紫,桀桀笑道:“王维学,这趟猫抓老鼠的游戏,就你小子心眼用得最多,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爷爷宰了你后,拿到《青蚨》再栽赃给这帮凉蛮子。”
王维学见到鹰钩鼻老者后,没有任何惊惧神情,从怀里掏出还没捂热的秘笈,嘻笑道:“宋老神仙说笑了,哪里是什么猫抓老鼠,分明是自不量力的猫抓老虎,我离开棋剑乐府前,师尊们曾吩咐在下只是与宋老借阅一番,事后定当双手奉还,不是抢。不过宋老若是不舍得借,我物归原主便是,不劳烦宋老动手,只不过江湖上都说宋老睚眦必报,恩怨分明,我王维学年纪轻轻,不敢确定是否惹恼了宋老?”
灰衣老者眯眼阴沉道:“既然你这乖孙儿识相,爷爷我也懒得滥杀一通,你放心,将《青蚨》还给爷爷,自然不会跟你这后辈斤斤计较,说起来与你师叔祖仁字剑王鹤飞算是同辈,爷爷没猜错的话,这部吴家剑冢流出的《青蚨》,是你那个姓名有趣的师父想要,小子你放心,等爷爷参透了剑典,自然会去你们棋剑乐府,以物换物。莫要拖延时间了,拿来!”
王维学见这位凶名在外的魔头眼神暴戾,毫不犹豫就丢出了这本来历非凡的上乘秘笈,灰衣老者接过以后,看也不看就塞入袖中,再次伸手,狰狞笑道:“乖孙儿,别考验爷爷的耐心,再不老实一些,就要你的命了!就算那帮人在眼前,爷爷铁了心要杀你再走,一样是易事。”
王维学笑得天真无邪,赶紧从怀中抽出一张从青蚨剑典中撕下的书页,揉成一团丢给这位魔道巨擘,嘴上称赞道:“宋老料事如神,雕虫小技果真瞒不住老神仙的法眼,王维学佩服。”
灰衣老者搓开书页,确认无误后,脸色阴晴不定,好像在盘算要不要捏死这只棋剑乐府的后生,王维学站在原地,一脸无辜道:“宋老难道是想要我师伯祖提前出关叙旧?”
重获秘笈的灰衣老者伸手摸了摸鹰钩鼻,眼中阴霾散去,开怀笑道:“你这孙儿的性子倒是与棋剑乐府那些朽木不太相似,可惜误投师门,早些时候被爷爷看到,说不定就要收入门下,好好栽培栽培。”
失去秘笈的王维学瞧着更开心,笑道:“可惜了宋老的错爱,看来是小子没这份天大福气。”
老者转身掠走,身形如鹰隼,几个起落便不见踪迹。
徐凤年摸索了半天,除去几百两银票和几只瓷瓶,没有找到一本秘笈,看来这些江湖客也知道抢秘笈是命悬一线的勾当,没敢把真正值钱的好东西捎上。那名敢不把棋剑乐府当回事的灰衣老者显然不是一个弱把式,仅看轻功,稳坐二品境,抢这种人的东西,没些过硬本事不敢凑热闹的,再者争抢秘笈最要命的地方在于提防四面暗箭,春秋仍在时,当年武林中推选了一位声望武力皆有的盟主,带着四五百人的大队伍去对付一个指玄境老魔头,杀死魔头不过折损百来条性命,事后无主的宝物露面,死得人才叫多,盟主更是被同道中人剁成了肉泥,惨剧过后还是惨剧,盟主的庄子也在一夜之间化作灰烬,爹娘妻儿仆役近百人全部死尽,这以后人人想做的武林盟主再也没谁乐意去当。
注定要无功而返的乐府剑士王维学众目睽睽下给了自己一耳光,然后走向鱼龙帮,厚颜无耻道:“刘小姐,相逢便是缘分,我要去留下城,借匹马让我随行?若是没闲余马匹,我们共骑一马也行。”
刘妮蓉怒意。
徐凤年起身后笑道:“我的马借你。”
王维学笑眯眯道:“你也配?”
徐凤年一笑置之,不理睬这位出身名门的剑士,对刘妮蓉说道:“我去追那名老前辈,看能不能认个师父。”
鱼龙帮面面相觑,这姓徐的脸皮和胆识都是一点不输给那叫王维学的王八蛋啊。
徐凤年说完就慢悠悠想着灰衣老者遁走的方位走去。坐于马车上的公孙杨望着这人的背影,发出一声叹息。再看到那名棋剑乐府的俊彦犹豫过后还是骑上马,然后黏在刘妮蓉身侧,公孙杨反倒是面容平静。徐凤年过了一座遮掩视野的山坡,才要鼓荡气机疾速奔走,就看到那灰衣老者两根手指间夹着一只小飞蚁,小东西眨眼间出现,眨眼后消逝,分明是一只晶莹剔透的南蛮蛊物,看到徐凤年的身影,鹰钩鼻老者捏爆小蛊,讥讽道:“小子在爷爷面前玩双蚁蛊,贻笑大方!”
徐凤年眼前悬空浮现另外一只飞蚁,坠地挣扎了一番便死去,当初追踪肖锵也是靠着这种从舒羞那里要来的蛊物,此时看着灰衣老者,抱拳笑道:“我曾经听说过吴家剑冢的青蚨养剑胎秘术,十分玄妙,就想着与老前辈借阅一次,只要盏茶功夫,看完便归还,若有失敬之处,还望老前辈海涵。”
灰衣老者捏死蚁蛊后,双指还在继续搓-捏,听到徐凤年言语后,咦了一声,惊讶道:“你小子还有过目不忘的手段?你轻功如何,要是过得去,爷爷倒是不介意收你做奴,以后一同潜入江湖禁地,找到合适的-秘笈典籍就让你记在脑中,省去老夫好大麻烦。”
徐凤年苦笑道:“老前辈要收王维学做徒弟,怎么到了晚辈这里就是奴仆了。”
老者说话直接,一只指甲大小的幽绿蝎子穿破肌肤,从手背上钻出,扬起一对小钳,嘶嘶作响,冷笑道:“那小子的老爹一手执掌北莽宝瓶州军政大权,你小子也就懂点微末蛊术,离巫术正统差了太多,你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徐凤年低头看到千百只蝎子蜂拥而至,无奈道:“可是老前辈的蝎蛊也只是旁门左道啊,远没有六大王蛊里的玉琵琶那般气势。”
潮水蝎群,将徐凤年困在中间。
被揭穿老底的灰衣老者也不恼火,止住蝎群上前的迹象,又咦了一声,这次是真有些惊讶了,“你小子还知道玉琵琶这等大造化仙物?一般玩蛊有些道行的晚辈可都不知道有六大王蛊一说。老夫小瞧你了,本以为你只是寻常走镖的富家子弟,不曾想还是有点见识,说说看,家世如何,若是分量足够,让爷爷我都忌惮,这本青蚨剑典借你一看又何妨。”
徐凤年笑道:“还是不说了,怕说了以后老前辈不相信。”
灰衣老者破天荒有了好耐心,手指逗弄着手背上的蛊物绿蝎,说道:“说说看,爷爷与世人不一样,越是难以置信的事情,越是相信。”
徐凤年说道:“有个姓楚的白发老魁,被两条接连双刀的链子锁骨,他教过我练刀。”
灰衣老者皱了皱眉头,“这老匹夫失踪多年了,姓楚的在江湖上闯荡的时候,你这娃娃还在尿裤子吧,别蒙爷爷!”
徐凤年一脸如释重负,笑道:“他重出江湖了。”
老家伙脸色阴晴不定,许久过后,默默收回绿蝎,蝎潮也散去,从怀中抽出秘笈,丢掷出手以后骂骂咧咧道:“算你小子运气好,爷爷我与楚老匹夫有些关系,当年欠了他一份恩情,以后见到他就说两不相欠了。”
徐凤年一边抹去额头冷汗一边伸手去接秘笈。
灰衣老者骤然便至,大笑一声,一拳捶在这江湖阅历稚嫩的小子胸口,“小子你这次是笨死的!”
下一刻,灰衣老者猛然停下身形,眼珠子转动,第三次咦了一声。
只看那佩刀后生倒飞出去,衣袖鼓起,自己那一拳就如古井投石,在衣衫上显示出明显的涟漪阵阵,最终消散无影。
年轻公子哥模样的后生也不废话,开始低头翻阅青蚨剑典。
不敢确定这小家伙是油尽灯枯在装模作样,还是靠着古怪法子的确安然无恙,对自己修为极有信心的灰衣老者一时间走也不是,追击也不敢,气氛就十分诡谲。
徐凤年合上秘笈,回丢给灰衣老者,笑道:“好一套剑冢青蚨飞剑术,果然玄奇。”
生怕自己“笨死”的江湖老狐狸愣是没敢伸手,等秘笈落地后,才发现眼前这小子完全没有动手的企图,灰衣老者脸皮再厚,也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弯腰捡起青蚨剑典,却始终抬头盯着,笑道:“小子好雄厚的内力,爷爷我终年捉鹰这回被鹰啄了眼。现在你只是挨了一拳,却也看过了这本无上剑典,说到底还是你更占便宜,要不咱们就此停手,如何?”
徐凤年平静道:“要么是老前辈出拳留有余力,没有下死手,看来跟白发老魁的确有些交情。要么是老前辈根本就没有二品境,只是仗着轻功与蛊术才让人忌惮。”
灰衣老者干笑道:“爷爷也就是没有趁手的好刀。否则别说是二品,一品高手也杀得。”
徐凤年笑道:“谢过前辈借阅,就此别过。”
老家伙点头道:“好啊。”
徐凤年说道:“老前辈是不是可以重新收起绿蝎了?总是在手背进进出出的,老前辈出了好多血。”
灰衣老者笑着抹了抹手背血迹,将蛊蝎再次收回体内。
徐凤年说道:“前辈先走,晚辈就不送了。”
老头一脸和蔼笑道:“你先走,老夫没日没夜跑了好些天,有些累,歇会儿。”
“前辈先走,这是礼数。”
“不碍事不碍事,你先走。”
“前辈,蛊蝎又爬出来了。”
“咦?又顽皮了。小子,别上心啊,可不是老夫有啥念头。”
“前辈不走,我就不走。”
“你这小子忒矫情了,既然大家都是行走江湖,都是大好的江湖儿郎,就别讲究辈分礼节了。”
一老一小就在那里不厌其烦的客套寒暄。
最后灰衣老者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瞪着这个仍是未拔刀的年轻人,终于有破口骂娘的趋势。
徐凤年笑着弯腰,说道:“晚辈这次真走了。”
抬头死死盯着这个修长背影,灰衣老者强忍着没有偷袭,缓缓起身拍了拍屁股,喃喃道:“一个棋剑乐府王维学也就罢了,这小子更不是省油的灯,这江湖没法子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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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我微博的就知道这一章是如何命途多舛了……)




雪中悍刀行(精品) 第二十二章没有你们的天下十人
徐凤年追上鱼龙帮以后,棋剑乐府那位不说话时很有卖相的俊哥儿大大咧咧骑在马上,毫无鸠占鹊巢的觉悟。
徐凤年也不跟这个被鹰钩鼻老者抖搂身份的世家子计较,与王大石一同走在黄沙路上,没多时那些早前盲目追逐秘笈的江湖汉子见王维学没跟上,几个思量以后就悔青肠子,掉头狂奔,牵一发而动全身,连同棋剑乐府六名剑士都衔尾追上,面面相觑以后都瞧出对方的忧虑。尸体依旧在,见到地上果然还有一本披着《公羊传》书皮的典籍,一人捡起来一翻,一边跳脚骂娘一边撕成粉碎,其余人见到这场追逐逃不掉无疾而终的结局,顿时鸟兽散,棋剑乐府六人更是纳闷,难不成王维学猜错了?那这名倍受宗门器重的师弟为何不跟上?
一头雾水的六名剑士沿着道路疾奔,跟上鱼龙帮后,见到骑马黏糊在北凉小娘身边的王维学,哭笑不得,这位宝瓶州王阀的大公子还真是习气难改,在乐府里头,也是这般玩世不恭,喜好勾三搭四师姐师妹,连一位女子师叔都没放过,若非结结实实吃了几剑都不会罢休。这趟追杀手握《青蚨剑典》的魔头,本宗志在必得,他们这一行七人只不过是其中一股最薄弱的势力,六人师伯,即王维学的师父吴妙哉,与那位人剑双绝的黄师叔连同几位宗门里的高手才是主力,只不过魔头行踪不定,反而先是被他们给撞到,边境此时已是撒下无双张大网,就看谁能先捞到这尾大鱼了。王维学拉了拉缰绳停下,他在同门师兄弟面前除去那股纨绔劲头,其余并无膏粱子弟的派头,翻身下马后,王维学道:“秘笈真是真的,不过那魔头委实油滑,竟也折了回来,我只能乖乖交出去,本来偷撕了一页做以后的鱼饵,也被他看破。”
六名乐府剑士根本不怀疑是王维学私吞了去,倒不是他们心胸开阔如此境界,而是他们都清楚王维学的煊赫身份,此子进入棋剑乐府绝非贪慕绝世武学,只不过王维学年幼便已是棋坛的名人,苦于罕逢敌手,是闲来无事来乐府找人下棋的,对于练剑向来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连师尊都惋惜他的剑道天赋。遥遥空中爆竹响起,以爆竹烟火传讯在江湖上并不稀奇,可如棋剑乐府这般能用爆竹炸出韵味无穷将军令,在北莽肯定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无需师兄弟提醒,王维学牵马来到刘妮容身前,笑道:“与刘小姐借一些干粮饮水,行否?你们到了北莽遇上麻烦,就说是我棋剑乐府的客人,若还是有人刻意刁难,无妨,再报出我王维学的名号,十有八九就没事了,至于说是我姐我妹,还是我媳妇,都无所谓,反正我都认的。”
刘妮容不搭腔,只是面无表情让帮众去取出水囊和食物,王维学和两名剑客都含笑接过,而且还不忘作一剑揖,礼数丝毫不差,并未因为所在宗门的超然高崇而轻视鱼龙帮,更没有予取予夺。不仅刘妮容吃了一惊,鱼龙帮帮众更是满脸堆笑,觉得面子大涨,他们虽在北凉陵州,也听说过这棋剑乐府的名头,是北莽境内可以排在前五的大派,更难得是此派尊法守礼,许多王公贵胄子女都乐意去棋剑乐府里耳濡目染,鱼龙帮与之比较起来,都不够人家一个喷嚏打的。王维学再牵马来到少年王大石身边的徐凤年眼前,松开缰绳,再从腰间摘下那枚价值连城的玉佩,笑道:“本公子从来不小气,借你的马骑乘了一段路,这块蛇游壁就当是赏你了。可别轻易典当和佩戴,铺子出不起价格,而且容易让人见财起意,匹夫怀璧,知道什么意思吗?”
徐凤年轻轻接过入手凉透手心的玉佩,笑了笑,没有作声。
王维学擦肩而过时,轻声道:“刀不错哦。”
等到棋剑乐府远走,刘妮容重重挥了一记马鞭,鱼龙帮这才惊醒,一些有资格骑马的帮众都在悔恨当时没有让出马去,蛇游壁,听名字就知道这枚玉佩的珍贵了,除去北莽皇室可佩龙凤玉饰,蛇蟒就成了达官显贵的首选,他们也不是傻子,方才那风流剑士与刘小姐说起师门与家世,是棋剑乐府在前王维学这个名字在后!这块蛇游壁说不定就能值个几十上百金!鱼龙帮拼死拼活走上千里路才挣多少银子?偏偏那姓徐的还一脸装腔作势的镇定,谁不想上去抽两个大嘴巴。徐凤年低头看着玉佩,是六蛇走壁,按照律法规格,是三品以上官员才有的佩饰,这王维学果真是北莽一等权臣之子。与那名貂覆额女子的鲜卑头玉扣带,在伯仲之间。徐凤年哑然失笑,这家伙有自己当年的风采啊。不过真要钻牛角尖比对家世的话,谁配谁不配?
看到姓徐的终于偷着乐了,时不时偷窥这家伙的鱼龙帮成员冷笑不止,你小子趁着刘小姐骑马前望,才露出小人得志的狐狸尾巴,真是无耻!缺心眼的王大石倒没这般想,只是好奇问道:“徐公子,那王维学很有来头吗?怎么出手就是一块蛇游壁,好像家里有金山银山似的。”
徐凤年收起玉佩,微笑道:“也差不多了。”
少年咂舌。
徐凤年突然问道:“你骑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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