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雪中悍刀行(精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烽火戏诸侯
既然武媚娘注定无法开口说话,她便自问自答道:“即便一开始会想,可习惯了就不去想了吧?明知这样不好不对,但偏偏走不掉逃不掉,是不是?”
“你呀,就是个花瓶儿,还是不算好看的那种,能活着,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你比不过院里的丫鬟们,比不过那些独自行走江湖的女侠们,比不过一个敢拿匕首去恨的孩子,谁都比不过。你连爹娘都忘了,连名字都忘了,你能比得过谁?这样的你,值得谁去多说几句话?”
“你总会老去的。”
……
外头,世子殿下靠着房门默不作声。





雪中悍刀行(精品) 第一百一十五章老流氓落子十二
“道不可道,禅没的参,人生寂寞如大雪崩。”
“师父,你又伤春悲秋了。”
“笨南北,等哪天你有了媳妇,也会如此的。”
“唉,肯定是师娘又去山下买胭脂了。”
————
“师父,你这几天总去磨菜刀做什么?”
“磨锋利了,好砍人。”
“啥?师父你别想不开啊,我们已经是出家人若再想不开,那些上山烧香的佛门信徒该咋办?虽说师娘和东西总爱乱花钱……”
“跟东西和你师娘没关系。”
“哦,这就好。那是又瞧哪位方丈不顺眼了吗?我觉得慧光方丈就挺挨揍的,可动刀子总不太好,师父咱们还是照老规矩套麻袋打闷棍吧,比较不伤和气。”
“……”
“啊?不是慧光方丈?”
“是给姓徐的那小子磨的。”
“啊?为啥,徐凤年人挺好啊。”
“这兔崽子敢跟我抢闺女,不砍他砍谁?”
“师父,徒儿想去念经了。”
“你怕啥,就你这点本事,东西让你抢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抢走。再说了,砍了你,谁来洗衣做饭?”
“……”
“南北,东西天天在你耳朵边上说那小子如何如何,你没点意见?”
“没啊。”
“收了你这么个笨蛋徒弟,真是佛祖打瞌睡。你就不怕东西跟人跑了?到时候别找师父哭。”
“嘿,肯定是师父哭得厉害些。”
————
“师父,你说我哪天万一真的成佛了烧出舍利了,东西会不会伤心啊。”
“南北啊,你先去做饭,咱们吃饱了再想这个问题,好不好?”
“哦。”
————
“师父,为何你与师娘吵架,每次都是你先认错?”
“有些事对了,另外一些事情都错了也没有关系。明白了没?”
“不太明白。”
“比如你喜欢东西这件事是对的,所以……”
“师父你别说了,我都懂了。”
“嗯?这会儿你悟性怎的比师父还厉害了?”
“嘿,这就是徒儿修的禅嘛。”
————
“南北,下山以后就没见到比东西更好看的姑娘?记住了,出家人不打诳语。”
“没有!”
“不错。”
“师父,你提起酒葫芦做啥?”
“如果你回答说有,就知道为啥了。”
————
“师父,除了东西和师娘,你还怕谁吗?”
“咱们寺里活了一百五十多岁的主持,师父就怕,怕他不给铜钱。”
“寺外呢?”
“没了吧?”
“师父,出家人不打诳语!”
“容师父好好想想,哦,还真有一个,当年跟你师娘抢过你师父,吵架吵得半斤八两,幸好师父拳头比他硬一些,想必全天下,那老流氓也就咱们寺里不敢来了。”
“老流氓?等等,啥叫跟师娘抢过师父?!”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
襄樊城都知道青州最狐媚的女子就住在相国巷里,她分明是沦落红尘的妓女,却没有谁敢将她视作勾栏女子,她叫李白狮,本名李小茹,先世是东越三流官宦家族,谈不上国破家亡,只是父辈不善经营,谢世后留下个烂摊子给年幼孩子,李白狮随乳母去广陵西泠湖畔变卖祖产为生,住在松林小楼中,娱乐山水,长成了美艳动人的少女,体态玲珑非凡,每次出行,总有众多翩翩美少年跟随,后来为了躲避广陵王麾下一位猛将的强行掳抢,辗转流落到了千里之外的青州襄樊,先是成了一位道姑,再进了相国巷,凭着精于音律歌舞,擅长察言观色,很快便一跃而成艳压三州的名妓,尤其擅长家乡西泠腔,被誉作“声甲天下之声,色甲天下之色”。
这次胭脂评,是唯一一位以妓女身份上榜的女子,对声色双甲的说法更是给予了肯定,简直就是让全部登过青楼的襄樊男子感到大快人心,胭脂评终究要比士林间评什么四大十大花魁来得更有说服力。
只不过听说近期李白狮的心情不太好,因为襄樊城里的道士仿佛一夜之间都出了城,好似是摆下周天大醮前,道教祖庭龙虎山与佛门立了个赌约,如今看来大概是龙虎山输了,龙虎山有四大神仙一般的大天师坐镇?会输?一时间坊间流言四起众说纷纭,说是那一晚瞧见了身穿雪白僧袍的女菩萨,领着万鬼出城而去,也有说是龙虎山没有输,只是十数年超渡群魔,道士们都要去龙虎山领取功德。不知怎么的说起白衣僧侣,就谈到了风马牛不及的当年白衣国师,那个让京城数十万人一起跪拜的活菩萨,加上北凉世子入城的小道消息,这些时日襄樊百姓是有说不尽道不完的谈资了,酒肆茶坊的生意异常红火。
襄樊全城知道白玉狮子李双甲,顺带着知道她有一名御用琴师,是个年轻瞎子,弹琴时从不露面。
清晨时分,昨日已经搬入靖安王府住下的盲棋士来到相国巷中段的白玉狮子楼,不同于以往在夜幕中背琴而往,这次双手空空,这栋青楼后院管后门的小仆役睡醒惺忪蹲坐在门口石阶上,见到楼里神仙
李花魁的琴师来了,立即跳起身,堆起笑脸,笑脸里更多了几分平时逢迎待客的真诚,陆公子在白玉狮子楼弹琴,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都知道他脾气奇好,风骨极高,雅气极丰,与任何人都能温文尔雅说上话,一些打赏得到的真金白银,总是没出楼便被陆公子送出去,自己只留一些铜板儿,因此当初狗眼看人低吐过这瞎子唾沫的管门小杂役,总是自诩与陆公子不打不相识,倍加殷勤,领着今日未携琴的盲琴师进门。
小杂役欢喜道:“陆公子,上次求你教我写的名字记下了。”
陆诩微微一笑。
面容清秀的年轻仆役好心说道:“红鱼馆那边的神仙姐姐们可都喜欢晚起,陆公子你到了那边总是要耐心等上一些时间。”
目盲却认路的陆诩点头道:“知晓了,我独自去就行,不麻烦宋小哥。”
仆役笑着领喏了一声,原路折回。
盲琴师到红鱼馆前,遇上许多晨起做活的女婢丫鬟,莺莺燕燕们都欢天喜地喊几声陆公子才罢休,胆子被楼内红牌小姐们养肥些的,还要与陆诩调笑几句,故意向这位公子讨教问些“一树梨花压海棠”或者“华岳山前见掌痕”到底是何解,盲琴师只得讨饶,更惹来娇声笑语不断。这位言谈儒雅性子温和的陆公子,起先在达官显贵富豪子弟比大白菜还常见的白玉狮子楼中,十分不起眼,若非李双甲李大家青眼器重,谁会正眼瞧上一眼?入楼后第二年一天弹琴,被他撞见了一名城内排得上名号的权贵富豪给雏儿伶倌强行破-瓜,白玉狮子楼虽说比一般青楼妓馆要多一些规矩,但民不与官斗,一名小清伶而已,犯不着与襄樊地头蛇翻脸,那个祖上几代都是青州军大佬的家伙在廊中强要了那名年幼清伶也就罢了,事后还要抽刀劈死,盲琴师顾不上安危,扛着家传古琴便冲上了去,没打着那恶人,反倒是被侍卫踩在脚下,一场闹剧,直到李白狮亲自出面说情,才压下去,从刀下救了盲琴师的性命。
白玉狮子楼许多人至今仍记得一身是血的陆诩坐在廊中,怀中抱着毙命的可怜少女,脱下身上寒酸衣衫轻轻,覆上那具衣衫不整的尸体。
今日红鱼馆不知如何得知陆诩要来的消息,李双甲的贴身婢女祈福早早站在院门口迎接,见着盲琴师,柔声笑道:“陆公子,小姐已经候着了。”
陆诩摇头道:“今日来只是想与红鱼馆亲口说一声以后我不来弹琴了,李小姐当年借我的古琴画龙,我想将来每月挣得银两陆续还上一些,祈福姑娘,我就不入馆叨扰李小姐了。”
在白玉狮子楼地位比一些红牌还要高的美艳婢女惋惜叹息一声,略微欠身,朝盲琴师施了个万福,这才转身走向院中。
二楼窗口,站着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祈福已经算是襄樊难得的美人,只是与楼上她对比,就失了所有颜色。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天下名妓花魁,道姑李双甲身后黄梨木椅上坐着一位正低头给一架二胡调弦的老头。
李双甲等到陆诩身影消失,转身低眉顺眼问道:“老祖宗,今日真不需要狮奴去城外芦苇荡会一会那北凉世子了?”
两鬓斑白的二胡老头只是闭目挑弦听音。
按理说李白狮在胭脂评前就是青楼十大名妓之一,十几年人脉经营,与门阀士林都有了深厚交情,她差一点就要嫁给西林党领袖柳宗徽,这些年遇上众多怀才不遇的贫寒士子,都慷慨解囊,其中数位都已是朝廷清贵,众人拾柴,才有了李白狮双甲江南的名声,如今上了胭脂评,更是成了当之无愧的青楼魁首,从未听说李双甲与谁香温玉软过,甚至说至今仍是雏儿,怎会让一个老头儿留宿房内?莫不是李白狮好这一口?那也太重口味了些。传出去还不得天下震惊?
被李双甲恭敬唤作老祖宗的二胡老头睁开眼,仍是不说话。
已经知道老祖宗不喜自己多说这个话题,李白狮换了个问题,“老祖宗何需那般重视挎木剑的穷小子?”
老头儿抬头斜瞥了一眼亭亭玉立于窗前的尤物,只是他双眼却不带任何感情,语气更是冷淡,“老夫下棋,起手知收官,你这种中看不中插的花瓶,废什么话。”
被羞辱至极的胭脂女子李双甲竟然没有任何怒气,愈发恭顺了,下意识弯下了纤细蛮腰,如此一来胸脯便鼓起得厉害,几乎撑破了衣裳,她身体娇小玲珑,胸口风光则气势汹汹,传言更有一双白莲玉足,习得道教房中术与密宗欢喜佛,在床上可做出各种玄妙姿势,故有白玉狮子滚绣球的旖旎说法。
二胡老头驻颜有术,两鬓霜白如雪,分明是花甲甚至是古稀的年迈岁数,但面容只如中年男子,屈指弹了一根弦,说道:“陆诩的棋是老夫教的,这趟来红鱼馆,老夫便是要看这小子会不会一朝得志便猖狂,所幸没白教他下棋,懂得留白三分,仍是留下了你送给他的古琴,本来以老夫最初见到他时的性子,是不乐意受人恩惠能还不去还的。接下来能否掀起风雨,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一颗棋子最妙处,便是连高明棋手起先都不曾想到可以成为胜负关键手。”
李双甲低头道:“老祖宗手谈的本领自然是当世第一。全天下都是老祖宗的棋盘哩。”
二胡老头置若罔闻,说道:“北凉那小子今日离城,襄樊也就没你的事儿了,你去京城。”
李白狮毫不犹豫点头道:“狮奴只听老祖宗的。”
老者悄无声息离开红鱼馆,他要去一处襄樊城东北角的私宅,里头有个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木偶女子,与裴王妃裴南苇有六分形似七分神似,如今已是被靖安王世子赵衡金屋藏娇,每次出行宠幸都鬼鬼祟祟,生怕被父王知情,赵珣以为行程安排天衣无缝,却不知道每次宠爱调教那名被他深情唤作南苇的女子,墙孔后头都站着一个看待两人翻滚锦被都当作行尸走肉的老人。赵珣的性格谨慎,早就去让人顺藤摸瓜查到了那小娘的身世背景,一切并无古怪,故而那一座私宅,便是他在世间最大的享乐福地,小美人太像王府上那位每次见面都得喊娘的女子了,一颦一笑,甚至皱眉的神态,都差不离,每次在王府内被父王训斥,或者在花园偶遇王妃后,他都要来私宅狠狠发泄一番,极尽缱绻,直到精疲力竭。
春秋国战落幕以后,便是一盘崭新的棋局,老人已悄然落子十二。
其中大多数还在落子生根,但有一些却要马上要发力了。
去了趟私宅,老人便马上出城,前往襄樊城外赏景最好的芦苇荡




雪中悍刀行(精品) 第一百一十六章好地方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雪中悍刀行(精品)最新章节、雪中悍刀行(精品)烽火戏诸侯、雪中悍刀行(精品)全文阅读、雪中悍刀行(精品)txt下载、雪中悍刀行(精品)免费阅读、雪中悍刀行(精品) 烽火戏诸侯
、、、、、、、、、、、、、、、




雪中悍刀行(精品) 第一百一十七章风水
芦苇择水而居,大簇大片,很容易成滩成塘,襄樊城外这一个芦苇荡本来见不着秋芦飞雪的美景,自从靖安王妃钟情以后,原本一到秋季就来砍折芦苇当柴烧或者做纸浆的襄樊百姓便自动没了踪影,所幸那位裴王妃菩萨心肠,每年都要补贴赠予附近村民一些银两,加上有她大驾光临,使得城中好事的士子文人给芦苇荡评点出诸如阡陌苇香和绿湖问渔的景点,天波开镜的牌坊便是前两年由一位书法大家挥毫写下的,一来二去,趁着给富贵游人们摇橹赏景的机会,赚了一笔可观数目的银子。
不过裴王妃一般只是踏春过后踏秋观芦雪,今年显然要来得略早了一些,她出城排场一直极小,除了两名贴身女婢,便只有一小队轻装卸甲的王府侍卫,靖安王赵衡这些年治理襄樊卓有成效,爱民如子,口碑极好,加上远近闻名这位藩王一心虔诚信奉佛道,因此王妃出城从来不曾听说有碰到过烦心事。
由坦途官道岔入一条小道,便是繁茂成林的芦苇荡,王妃以往几年赏景,千篇一律下车后就让侍卫远远跟着,后者也不敢打扰王妃情致雅趣,加上芦苇比人高,起码能做到让王妃眼不见心不烦,这一次却奇怪了,不仅来早了,王妃到了岔路口时仍是没有下车。
车厢内,便是在府内都事事亲历亲为的裴王妃亲自点燃一尊檀香小炉,跪姿而坐,臀部垫在双腿上,无形中挤压出一个饱满弧线,车内两名婢女哪怕同为女子,瞧见了这幅景象都要心动,王妃尤其有一头柔美异常的三千青丝,贴身婢女们梳理时轻轻握在手中,皆是忍不住由衷赞美几句,而性子温和的王妃都会望向青铜镜中的自己柔柔笑着,婢女偶尔为读书读疲乏了的王妃清洗那双白莲玉足时,更会怦然心动,感慨王妃实在是太美了。
裴王妃手上拿着一封信,是出府前靖安王赵衡交给她的,说最好在芦苇荡边上亲手转交给那名北凉世子,若非如此,她不会这么早来这片芦苇荡。裴王妃拎着那封口都未用心封上的信封,似乎在犹豫着是否抽出信件,对于靖安王赵衡,世上没有谁比她更懂了,他什么话都不说透什么事都不做绝,留下来给人去猜,对谁都是如此,世子殿下赵珣的乖僻性格,便是被这位父王硬生生逼出来的,至于赵珣那些有违人伦的隐蔽眼神,出于女子直觉,早已不是懵懂少女的裴王妃岂会不知?那孩子多半是恨她多一些,虽说当年进入靖安王妃,并没有争强斗胜的心思,但当时的正王妃即赵珣的生母不知为何就病死了,这笔帐,不管裴南苇如何心安理得,都得记在她头上,故而这些年面对赵珣不合规矩礼仪的复杂眼神,不曾说破,从未出声训斥,更没有在靖安王面前有任何鼓动唇舌,赵衡极重养生,等到靖安王死后由赵珣世袭爵位,怎么都是二十来年后的事情,想必那时按律降爵为静安侯的赵珣也不至于对人老珠黄的自己心生想法。
裴南苇除了手上密信,腿边还摆有一只装有念珠的檀盒,她极喜欢檀盒上的雕饰,盒子没有打开过,因为她知道越是自己在意的东西,赵衡便越憎恶,何况这檀盒还是赵衡眼中钉送的?她怕一旦打开,被他得知,那念珠与檀盒就都没了。
裴王妃柔声道:“你们下去看看北凉世子殿下是否近了。”
这两位连王妃一日三餐吃了什么都要与靖安王书信如实禀报的婢女告退一声,便姗姗提裙下车。
裴王妃双指捻出密信,是靖安王的亲笔:送侄千里。
裴王妃皱了皱眉头,喃喃道:“寓意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不亲自相送了?”
裴王妃摇了摇头,似乎自觉对这五字不得要领。赵衡当年宫闱夺权失败后,虽然在王朝内如今最顶尖的一拨庙堂权贵中评价不高,甚至被异姓王徐骁和几大得势藩王大加嘲讽,但她却知道这仍是一个极有野心的男子,一日不恨当年所受羞辱,一日不想重返那座城那座宫,这样一个野心勃勃如窗外芦苇不绝于风吹雨打的藩王,世子赵珣被打,却要亲自登门请罪,已是天大的忍耐,真是破罐子破摔,再度自贬身份给一个后辈抒发一番离别情谊?裴南苇没来由想起出府时他站在台阶顶上,居高临下捻珠微笑说的那句话:“夫妻缘分一场,已替你祈福百万句,本王问心无愧。”
裴南苇将密信放回信封内,低头看了一眼檀盒,拨开帘子看到婢女们还在道路上翘首以待那名世家子,下意识伸手去抚摸檀盒,刚刚触及便被火烫了一般猛然缩回,这位王妃心生懊恼,赌气般狠狠抓起檀盒砸在车厢内壁上,檀盒坠地,滚落出一串古朴念珠,裴南苇不信佛法更不信黄老学说,只是出身名门士族,这些年又在靖安王府见多识广,对这串中原美誉“太子”的婆罗子联结而成的“满意”,一见钟情,女子善变啊,才丢了檀盒,这会儿便满目怜惜地去拾起念珠,靠着车壁,握住一颗象牙白色的圆润太子,裴南苇仰首痴痴望着。在世人看来,贵为王妃,青州是她的,襄樊是她的,窗外芦苇荡是她的,都说她的,可实情如何,就如市井百姓一辈子不会知道庙堂宫闱里的勾心斗角,这些,其实都不是她的。
裴南苇想起了年幼时的无忧无虑,想起了初入王府的风光煊赫,想起了当年正王妃那张森冷的脸孔,想起了赵珣从赵衡那里学来的阴沉,想起了瘦羊湖湖畔客栈出门时的那一下荒诞,当她听到马蹄轰鸣,终于想起了密信,记得了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靖安王那临别如同一幅挽联的赠言,裴南苇悚然一惊,失手丢掉了念珠,脸色像是一片秋季凄凉的雪白芦苇。
哪里是送君千里,分明是一送到黄泉!
————
一名年轻人躺卧在天波开镜的牌坊顶端横栏上,微风起芦苇荡,轻轻吹拂着他鬓角发丝,十分闲情逸致。
他自认是一个很乐观的年轻人,从不去怨天尤人,幼年与娘亲孤苦相依,受尽白眼,她病逝枯瘦如女鬼时,他才九岁,娘亲临死前说了许多他当时听不懂的话,大概意思是生下了他并不后悔,更不记恨那个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后来他亲手挖坟下葬了死不瞑目的娘亲,他虽小却也懂得,她是希冀着能最后见到那人一眼,哪怕一眼也好,可没有。
当他在枯冢坟茔上想着怎么才能不饿死的时候,出现了一名说话尖声细气的魁梧男子,嗓音与身形截然相反,穿了一身他从未见识过的富贵衣衫,瞧着好看至极,可总让人觉得是披了一件华贵的人皮。
小小年纪的他就觉得是见着吃人的恶鬼了,可那名男子只是牵起自己的手,说要带他回家。
家?
娘都没了,家在哪里?
然后他被带到了一座城墙很高的城,透过车帘子,都看傻眼了。下了马车后一路上都没有与他说话的家伙牵着他仿佛走过了无数道城门,终于走到了一座湖,湖边上,站着一个怎么看与自己很像的男子,一身金黄,爬满了蛇。
后来,他终于知道那不是蛇,是龙。而那名见面后没说任何话没露出任何表情的男子身上穿着的,叫龙袍。再以后,他有了两个便宜师父,除了带着他“回家”的家伙,另外一个是不太爱笑的老和尚,前者脾气极好,在湖边初看到那一身爬满狰狞黄蛇的男人,当场便吓哭了,这个日后成为大师父的家伙领着他回去时就蹲下去轻声说别怕。长大以后,记忆中姓韩的大师父不管自己如何调皮捣蛋,都是只对着自己笑着,好似除了笑他便不会做什么事似的,那个大到没有边际的家里,所有人见到他都会怕得要死。十二岁那年中秋,偷偷去爬武英殿赏月,被抓了去差点砍头,是大师父跪在那个男子眼前求情,他才知道大师父不止会笑,天天被人跪拜的他也会给人下跪,那以后,就再没有人拦着他去爬大殿了,武英殿保和殿文华殿,随便爬。
二师父脾气就要差了许多,总有数不完的鸡毛掸子,与他说佛法,说输了要被打,明明说赢了也要挨揍,倒是有一次趁二师父发呆,摸了他的光头,二师父反而没有生气。其实及冠以前,真相便早已水落石出,只不过他也不愿意去争这争那,何况争也未必争得来,生父是那人又如何?在那个人人皆是貌合神离的家里实在是呆腻歪了,加上与隋珠那个顽皮丫头实在不对眼,三天两头打架对骂,干脆就跑到上阴学宫去逍遥快活,世间女子,他只喜欢明明长得不好看却十分耐看的,他的娘亲便是如此啊,即使病入膏肓那么不好看了,可那眼神依然让他觉得最亲昵,终于有机会去亲眼见一见那名声很大脾气很差的姑娘,翻-墙入了小楼,果真就被一剑给刺过来,后来不得已约定当湖十局,输了便输了,谁规定男子一定要胜过女子的?他就很乐意这辈子专门服侍自个儿的娘子,把她服侍得舒舒服服,一生一世幸福安稳没半点波澜才好。
1...5051525354...17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