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掌天地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王命急宣
正如陶方隐所说:无善无恶心之体,知善知恶是良知。有善有恶意之动,为善去恶是格物。不拘于圣人之言,不屑于世间名利,方能见人之所未见,及人之所未及。
在鹰眼草台低三下四一次,只是为了缓和两家关系,今日他能拉下脸面装傻称小,日后他也能峥嵘怒目强言霸道,只看时势需要他怎么做。
回到藏风山已经是下午,他自各殿拿了一些玉简灵册匆匆走回自己洞府,闭门核算。
回来十多日,一直忙着没空,把鹰眼草台的关系缓和下来,便算真正能清闲几天,而这几天正是要规整琢磨门派发展的时候。
小几上摆着好几卷玉简灵册,上面记录的都是如今宗门弟子详细信息,从年龄、本命物、灵根、修为、擅长术法、灵宠等等,都或多或少有提及。
翻开当头那卷赤红色玉简,一个个弟子姓名排列开来,钟紫言一一扫过,时而停顿沉默,时而皱眉愁苦。
门中金丹力量算上烛云一共三位,这上面是没有记录的,谁还敢拿着灵册跑来他这个当掌门的面前问东问西。
核算筑基修士,五殿所有人员都有划录在册,算上客卿,一共是四十一人。
对比下来,自然是贪狼殿的筑基修士最多,内门有姜玉洲、常自在、鲁鳞蛟、常运等人,外门有赵充、罗定春、贾诩、朱玉子、齐鹕、骆云子等人,合计二十四人,各个实力了得,手段不凡。
其次便是黄龙殿下的同门,以简雍为首,内门有孟蛙、苏猎、苏宁、陶寒亭、苗芙、常乐等人,外门有鲍威和鼓桥东,再加上客卿商富海共计九人,在商事一道专研皆深,谙熟运营之计。
余下三殿的筑基实力自然不算多,真武殿不收外门弟子,内门筑基者仅有杜兰、宗不二、孔雀三人,这三人治军严整,宗门历年审查从未出过纰漏,手下更教出魏音这种靠练气九层实力压得住筑基修士的英才,后继无忧。
天枢殿是钟紫言亲自管理的殿堂,宗务基本是自己一个人干,忙的时候分摊给简雍一点儿,真要算完完全全属于天枢殿的筑基修士,只有唐林一人,他负责教育后辈,如今长大顶梁的第三代人无一不是由他带出来的,当下他正在培育第四代弟子。
天枢殿由于分工职责特殊,原本也容不下太多掌权者,每年多半时候都是唐林把其他殿堂的同门佼佼者邀请来给后辈传道授法,调度很平凡。
至于最后的黑龙殿,核心筑基一共有四人,内门余香和周娥,客卿章溴和范无鸠,另外贪狼殿的某些筑基也兼着黑龙殿的职务,例如姜玉洲和常自在时常会成为暗子替黑龙殿做事。
刨除五殿筑基,光算练气子弟,拢共不足一百二十位,一大半都是没过三十岁的小孩子,还有一小半上了年岁,眼看着筑基堪忧,大都没了长生的念想,唯有最开始的一批门人:苟有为、陈胜年、颜真莹、周洪、岳栖凤和秋月几人还在坚持着。
对于老人,钟紫言绝对不会时时催促他们奋发努力,都知道是灵根资质问题,一直催除了平添压力,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这个当掌门也不愿意干那种令弟子同门寒心的举措,真有放弃长生念想的人,门里绝对会给良好的晚年保障,在这一点来讲,很多没有安全感的弟子总是想着攒养老财物,其实没有多大必要。
但人这个东西,一辈子也很难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人,钟紫言能做的就是时常走动,安抚劝慰,能给一点温暖是一点,总不能人家年轻的时候为宗门拼死拼活赚灵石,老了以后连个晚年生活都保证不了,那样有违赤龙门创派本心。
除了筑基修士和内外门练气弟子,其余附庸和外事散修则较为庞大,单单贪狼殿就有八百余众,黄龙殿三百余人,黑龙殿一百多,不算掮客拢共都有一千两百余。
这些人挤破脑袋想要搏个外门弟子名额,可惜三十多年来少有人能成功,能维系着这些人不散场,多半靠的还是灵石和传功法门,当然,这里面也有赤龙门尖端战力彪悍的缘故。
钟紫言很清楚,目前自家这么大摊面全靠有狠人压着,若不是有姜玉洲和常自在这等凶悍同门,聚拢上千人几十年效力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唉,如履薄冰。”
叹了口气,收了这一卷灵册玉简,钟紫言静静发愣。
他知道,自家不可能一直好运下去,这么些年来二代和三代弟子筑基之人众多,这都是有气运加持着,可万一将来运数有变,后继乏力的问题立刻会暴露出来,到时候若是他和陶方隐这种金丹老祖级人物陨落,宗门很有可能被人鸠占鹊巢。
由此思索,东返之事势在必行,一旦将清灵山旁支收入门下,凡人资源夺回手中,何愁宗门后继无人。
攒点槐山各家,若是真能打好关系,拉拢出一方万人军阵,东返之事多半能成!
只是打仗必然损耗人员性命,没有滔天大利谁会参加,更何况还得时时考虑御魔城那边的动静,比起远在东面的旧山门,如果守不住南疆魔物,槐山根基顷刻土崩瓦解,还谈什么东返复仇。
在这个时候,钟紫言便想起了还在牧野马林闯荡的那几个小鬼,以他们的聪明才智,聚拢千余人轰轰烈烈干一件大事应当不是问题,若是青松子能结丹成功,寿丘的援手当不会小众。
琢磨来琢磨去,钟紫言的信心增强了不少,眼下门里三位金丹,将来东返时,再设法把拓跋南天和吴夲拉拢来,自家十大盟属中也不乏以一当百的强人,以如今那三家仇人的焦灼状态,坐收渔翁很大概率能成。
起身在洞府间度步来去,槐山这边他最担心的还是赵良才和那消失了三十多年的林地龙,后者自不必说,前者毫无疑问是个大麻烦。
尽管赵良才每次都显出格外亲切热情的态度,但钟紫言一辈子也不会相信能和这胖子成为知心朋友,因为他本命物就是个饕餮一般贪婪无尽敛财的东西,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再和善,肚子里也是一肚子坏水。
要聚拢众家心口,也不知道单靠婚宴行不行,毕竟利处不大,谁也不是傻子,可想来想去又没有其他法子。
心情烦躁起来以后,索性暂时不想了,推开洞府门漫步而出,走着走着便到了黄龙殿炼丹堂,这里是苟有为负责的地方,他一直想来看望这位倒霉的同门。
迈入炼丹堂后,殿里只守着两个小童,见了钟紫言赶忙行礼拜见,钟紫言温和笑着摆手,获知了苟有为的讯息,直往后堂静室走去。
静室的门并没有闭合,里面火苗焦灼喷烈之声时而传出来,钟紫言推门而入,见一个满头白发的直背老者控驭着炼丹炉火加温减热,各类奇珍灵草被他一件件扔入炉内,不一会儿里面便传出丹香。
站在老者身后等了良久,钟紫言神色哀伤,心中叹了口气。
苟有为这一生活得其实挺憋屈的,来槐山以前已经度过了前半生,浑浑噩噩修炼了三十年都没突破练气中期,后来门里遭逢巨变,等他幡然醒悟过来时,修炼机会已经错过大半,紧赶慢赶卡在练气八层上不去。
门里炼丹老头樊华死的早,他接了担子以后从未懈怠,这么多年来研创出十多种效用奇大的灵丹,可惜终究破不开自己那一关。
嗡…嘭…
丹炉震响一声落在地上,苟有为擦拭汗水开了丹炉,里面九颗黄灿灿的灵丹浮游而出,乃是二阶品相里极其出色的。
“你的炼丹术愈发炉火纯青,真是可喜可贺啊。”钟紫言笑道。
苟有为转过头来,露出他那副黑斑满面的老脸,白胡子乱糟糟,一看就是长时间没有修理。
惊讶愣神片刻,弯腰拱手:“弟子忙于炼丹,没来得及去拜见恭贺掌门,真是罪过。”
钟紫言才不信他的话,自己回山这么长时间,就是随便拎出山门里的一条猫狗鼠兔,都知道自己回来了。
苟有为之所以不来拜见,除了没有突破练气阶层这一件事,再没有其他原因。
钟紫言拉着他缓缓靠在丹炉下,沉默良久,拍了拍他的手:“有为,急不来的,心胸宽广一些,莫将筑基定为此生唯一目标,是时候该出去走一走了!”
苟有为苦涩望着相处了五十多年的掌门人,脸上满是无奈和不甘,当年二人都是青葱得志练气修士,一晃眼,自己还在原地踏步,而掌门已经是能与陶老祖比肩的金丹真人。
天道好生无情。
第451章 大婚前夕
大雪过后,晨光照下,地表与天空之间一片青黄光色,在炼丹堂呆了一晚上的钟紫言慢步走出,来到万人灵场。
唐林正领着三十多位四代弟子以身做法,各类小术层出不穷,那些孩子小到七八岁,大到十六七岁,都在静静观望倾听。
钟紫言驻足观望,那一群人中,自家徒弟惠讨嫌正穿着赤龙门弟子道服默默听着,表面上极其认真,实际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瞅,东西乱转,很快发现了他这个当师父的。
十岁的身子本来也长的瘦小,立在人群里毫不起眼,突然间看到钟紫言,赶忙跳出队列,指着钟紫言跟唐林说了两句话,唐林老远投来问询目光。
钟紫言颔首笑了笑,唐林回首对惠讨嫌点头,得到允许,他蹦跳着急速跑来。
“师父。”本是山村小儿,来到这偌大宗派里,学了道门法度,行礼便有了规矩。
钟紫言看着这弟子甚为喜爱,笑着颔首:“呆了半年多,可还习惯”
“习惯着嘞,只是他们都不愿意和我玩儿,唐师每次教了术法,没人愿意和我对练。”惠讨嫌指着那群四代弟子,好像受了莫大委屈。
在灵台村他是无拘无束的小散户,有姐姐和两位寇家爷爷看护,没人欺负,来了这里,同样是赤龙门的弟子,修为高的多了去,没人惯着他。
钟紫言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原因在于每次对练时,他怕别人施力过大伤了自己,所以总要先下手为强,再加上他悟性奇高,出手迅猛,三次五次以后,那些同门自然将他当成了公敌。
心里虽然知道原因,但嘴上还得问:“他们为何不愿意和你玩”
“他们嫉妒我是掌门的弟子,总拿这个羞辱我,一起联合孤立我。”
“哈哈哈,你还晓得‘孤立’”钟紫言仰头捋须笑了笑。
“师父,你带我走吧,这里不适合我,我跟着你去学本事,将来我也做掌门,看他们还敢不敢孤立我。”惠讨嫌诚恳求道。
钟紫言沉吟片刻,向广场靠近山崖的一边走去,惠讨嫌脚步跟紧,等待着自家师父的回应。
师徒二人来到崖边,白石横栏外的景象是无尽藏风平原,外面黑山白雪,偶尔有成群飞鸟路过,使得沉寂的群山增添鲜活色彩。
“逃避,并非解决之道。”钟紫言负手远望。
“我不是逃避,他们的资质比我差远了,论术法修炼,谁也赶不上我,我只是……”辩解一半,他突然没了声音,因为他看不见钟紫言的面庞,在这里学了规矩就知道,说错话可是会被罚的。
“你只是想学更强的本事”钟紫言仍旧背对着他笑问。
“对!”惠讨嫌猛一点头。
“唐师不强么”
“他每天只教小术,虽然懂很多很多小术法,但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演示大术。”
“所以你认为他不会大术”
“应该……是会一点的,但我感觉他像是学堂先生,总是讲一堆大道理,说不准类似灵台村的启蒙教书郎,我读过书的。”
……
钟紫言沉吟良久,道:“赤清子,你可知为师当年也是位凡俗教书先生”
“啊您可是金丹掌门呐。”惠讨嫌呆滞愣神,不敢相信。
钟紫言笑着道:“是啊,谁能想到一个凡俗贫穷教书郎能有今日的光景呢
为师三岁遭人屠戮宗族,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靠写字谋生,十八岁受宗门老祖灌顶通窍受任掌门,花了五十年的时间修炼至金丹境,遍数前半生,每每遭逢死境,靠的都是教书时候学的道理谋寻一线生机,才有今日玉冠高戴,千百人敬仰的局面。
你说难是不难”
对于惠讨嫌这个年岁的孩子来讲,一天的时间都嫌长,何况是五十年,那对于他太过遥远,超出了想象,只能发愣点头:“真难。”
“万丈高楼非一日而筑,再厉害的术法,不过小道尔,心不够大,你的世界就不够大,世界不够大,怎容得下移山填海的大术”
惠讨嫌挠头不解,“心怎么变大”
钟紫言指着唐林正在教授的弟子们,“去与他们做朋友,发自真心为同门师兄弟好,观其强而包容其弱,以己所长补其所短,山门之内无仇家,你可能做的到”
“这……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惠讨嫌勉强包揽,内心实际上有所抵触。
“哈哈,徒儿,这人生一世,很多事靠拳头还真解决不得,为师在槐山混到今时,吃了数不清的亏,才教那些豺狼饿虎般的门户俯首称臣,靠的也不过‘容忍’二字。”
钟紫言挥手示意惠讨嫌回去听学,“往后每日清晨来此修炼,平日多与同门师兄弟相处,若是想做掌门,可得让所有人都崇敬你啊!”
惠讨嫌脸色灰丧下来,说了这么久,还是没能脱离集体,他好生无奈,弯腰执礼:“弟子知晓了。”
转身小跑着离开钟紫言。
钟紫言最后说了一句:“莫对唐师不敬,我派上下九成弟子都曾出自他门下。”
“是。”惠讨嫌应声离去。
望着小东西离开,钟紫言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个人,惠讨嫌的脾性与自家孙儿钟守一截然相反,一个动一个静,也不知将来能不能合得来。
如今守一和守灵在辛城黄龙潭修炼,钟紫言打算等守灵长大一些后,再将兄妹二人分开,凡归凡,灵归灵。
十几日的时间里,赤龙门上下都在为掌门婚事提赶宣传,黄龙殿和贪狼殿的内外门弟子往返各地,宣传劲儿一天没停过。
槐山修真界近二十万人,但凡算得上门户的没有人不知道赤龙门掌门要办婚事。
如果是小门户结亲,大可操办简单一些,人情礼往意思意思就罢了,但到了赤龙门如今这个位置,掌门结亲根本不是一家一户的事情。
人的影响力一大,做什么事都能产生极大势能,明面上只是要结个亲,实际上这里面牵涉的东西非常多,最明显的就是一旦一个地方有太多的人员聚合离散,势必会发生商事交易,如果不提前谋划管理,场面就会变成小摊小贩的主场,极容易失控。
人聚的多,还容易发生争斗事件,那么禁灵阵法就得提前布置好,什么区域以什么灵力压制,什么人有什么权限携带东西,如何保证宴席不会被有心人混进来,这些都是大问题,但凡没想清楚,届时出乱子是必然的。
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世间很多事都是相通的,能量大的人做什么事都会引起波澜,这个时候,也是小人物的发展机会。
一场婚事,但凡对外开放,那就意味着一定有好处相赠,既然有利益目的,事先筹划就得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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