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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糯米的尾巴
马车辘辘前行,她从窗子探出手,作势招呼伴驾的护卫,将手帕飞了出去。
未等那护卫捡回,平地扬起一阵风,将她的帕子吹走,不偏不倚被曲明微接住。
出阁前,她曾答应给曲明微做条锦帕,绣上她最喜爱的西子湖畔盛景。
两人还相约将来若得空,就一起回故乡看看。
她的手帕已完成,但却再也无法实现与好友的约定了。
经此一别,山高路远,后会无期。
离开长安的那一刻,时缨的时间仿佛被静止。
她寸步不离马车,到了灵州,便如同曾经在长安的岐王府时一样,足不出户地待在屋内。
四季轮回,草木枯荣,从此与她无关,她画地为牢,困守一方狭小的院落,不知今夕何夕。
慕濯依旧三天两头来找她,有时候没有军政事务处理,就在她屋中待一整日。
她无法从早睡到晚,也没资格赶他走,只能对他视而不见,渐渐地,倒也习惯了与他相安无事。
青榆和丹桂陪在她身边,时缨并未拘着她们,反倒经常撺掇两人出去玩。
她们不远千里追随她,是她在这段漫长而无望的光阴中唯一的慰藉。
某天,两人从外面回来,丹桂闷闷不乐,隐隐还有哭过的迹象,在时缨的再三催问下,青榆代为交待了事情的原委。
两人在店铺里挑选物品时,丹桂听人提及时缨,以为是夸奖,便兴致勃勃地附和了几句,谁知她听错了灵州方言,对方实则是觉得时缨这王妃配不上岐王,希望她早点滚回长安去。
“分明是三娘子被胁迫,怎么到头来反而成了您死缠烂打要嫁给岐王一般?”丹桂气得直跳脚,复述那人的字词,喃喃道,“奴婢记住了,这句不是好话,往后再让我听到,我跟他们没完!”
时缨却被她逗笑,望着从窗棂洒落的夕阳,忽然不知怎的,竟想出去看看,听一听灵州方言是否如她所说。
而且慕濯看似杀伐果断、冰冷不近人情,在当地百姓心中居然颇有声望,让她生出些许好奇。
她怕他知晓,专门寻了个他去营中的时候出门。
这是她来到灵州之后第一次踏出府邸。
此处远不及长安繁华,却也并非京城不少人以为的不毛之地,沿街走过,商贩们笑脸相迎,往来行人不论男女老幼,脸上皆有平和而满足的微笑。
时缨终于再次感觉到阳光照耀、微风吹拂的滋味,她停在路边,与一位卖瓜老农交谈,提及岐王,老农字里行间皆是敬佩,口口声声说若不是他,他们这些边境居民恐怕还处在蛮夷铁蹄的蹂/躏下,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





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第25节
说着,切了块瓜递给她,好奇地问道:“小姑娘,你不是灵州人吧?”
时缨正想编造一个前来探亲的借口,突然听得有人叫道:“这不是前两天跟我吵架、替那劳什子岐王妃说好话的丫头吗?还有她同伴……诶?怎么又多了一个?莫非,你就是岐王妃?”
霎时间,周围一圈人都看了过来,目光各怀心思,胆子大的甚至开始对她指指点点。
“也不知岐王殿下看中她哪里,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换做寻常人家的新妇,早该被休了!”
“或许娶她并非殿下本意,八成是卫王不要她了,皇帝老儿才将她塞给岐王殿下。”
“说得对,别瞧她脸蛋漂亮,但就凭她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怎么可能入殿下的眼?依我看,只有顾将军麾下的那些巾帼英雄,才有资格站在岐王殿下身边!”
灵州民风开放,不似京城规矩森严,众人丝毫没把德不配位的岐王妃放在眼里,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丹桂急得与他们争执,声音很快淹没在喧闹中。
时缨狼狈地戴好帷帽,想要越众而出,却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滚滚马蹄声纷至杳来,人们侧身避让,时缨正待趁此机会溜之大吉,忽然听到一句:“岐王殿下!”
她身形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把捞上了马背。
“是谁趁我不在,背后讲王妃的坏话?”慕濯单手将她圈在怀中,语气郑重道,“我好不容易才将时娘子娶到手,你们这么待她,将她吓跑了,回头我一个都不放过。”
有人大惑不解:“殿下,当真是您求娶的她……王妃娘娘?”
“怎么,不是我亲自去,难道是你替我求来?”慕濯不答反问,安抚地拍着时缨的脊背,“王妃好不容易出一回门,就被你们惊成这样,怕是以后再也不敢露面了。”
那人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旋即高声道:“草民知错,请王妃娘娘饶恕。我等冒犯您在先,娘娘要打要罚,草民们绝无怨言,还请您莫与殿下置气。”
其余人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她请罪。
时缨窘迫不已,连忙表示不会责怪他们,旋即,由慕濯策马载着她回到了府上。
她与他共乘一骑,大气都不敢喘,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没吃完的瓜,就这么走进屋内。
“他们没大没小惯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慕濯宽慰道,“下次再想出去,我陪你一同,他们定不敢再胡言乱语。”
时缨摇摇头,自觉欠他一个人情,便没有如往常那样冷眼相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他们说得没错,我并非你的良配,只有那位……顾将军麾下的巾帼英雄,才堪当你的妻室。”
她来到灵州后闭门不出,从未听说过顾将军,也不知其部众究竟是何方人物。
“你是在介意这个吗?”他似是笑了笑,不给她辩解的机会,提议道,“你既对她好奇,明日我让她来拜会你便是。”
又道:“不必多心,顾将军已有夫婿,她率领的女军不输男儿,但在我心目中,你无人可及。”
时缨猝不及防听到他如此直白之言,当即无话可说,转身便要回内室。
却被他叫住:“时娘子,这次我替你解围,礼尚往来,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时缨深吸口气,回过身来:“多谢。”
她垂眸看向手里的瓜:“我今天没买到多少东西,改日出门,我会为你挑选一份回礼。”
“不必了。”他却走到她身旁,“这个就挺好。”
旋即,在她惊讶不已的目光中执起她的手,毫不嫌弃地吃掉了她剩下的瓜。
时缨目瞪口呆。
翌日,顾将军登门拜访。
她是个性情豪爽的北方女子,因丈夫在一次战事中受伤,她临时接替他的职位,坚守阵地,最终巧施妙计、成功击退敌军,从此得到慕濯重用,现已受封为正四品下的壮武将军。
聊了大半日,顾将军对时缨的偏见烟消云散,当即邀请她抽空一起击鞠。
“听闻京中击鞠之风也颇盛行,我倒挺想领教一下你的本事。”顾将军笑道,“若我没有记错,阿鸾,令舅父是赫赫有名的林将军,你自小在杭州长大,应当通晓此技。”
因时缨坚持不让她称呼自己为“王妃”,顾将军也不客气,直接唤她小字。
时缨却迟疑。
她曾经会击鞠,还扮做英国公府家仆打遍京中无敌手。
但自从被迫嫁给慕濯,她意志消沉,久居室内,早已将骑马和击鞠的功夫落下。
顾将军不以为意:“无妨,你有底子,只要多加练习,很快就能重拾,你若愿意,我还可以教你些简单的招式。”
闻言,时缨蓦然回想起小时候,舅父夸赞她根骨绝佳,她和曲明微比划,经常打得不分胜负。
要知道,曲明微的武艺冠绝京城,连新晋的武状元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她点头应下,与顾将军约好了时间。
傍晚,她亲自送客人离开,意外地发现慕濯又在回廊下等候。
顾将军走后,他望着她,轻叹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你笑过了。”
时缨这才发现自己面带微笑,整颗心轻盈得像是要飞起来。
她红着脸回到屋内,忽然想起,她似乎从未对他展露过笑颜。
那么……他为何会说“很久都没见过”?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好去求证,只当他一时口误,很快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与顾将军约定出门的前一晚,时缨擦拭着对方赠予她的匕首,久违地生出些许期待的情绪。
然而就在她打算就寝时,青榆匆匆而入,递上一封信件:“三娘子,是安国公府来的。”
这是时缨来到灵州之后收到的第一份家书,她飞快地拆开,看过头一行字,便瞬间呆住。
白纸黑字,出自兄长之手,她不敢相信般再三确认,只觉天都塌了下来。
时绮与成安王世子的婚期敲定,但在出阁前夕,时绮自缢于闺房,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断气。
庶妹们被她们这两个嫡姐一再影响,婚事成了大难题,几位姨娘隔三差五找母亲哭诉,母亲刚失去女儿,又被此事闹得焦头烂额,大病一场,至今未能痊愈。
卫王被立为太子,迎娶邢国公的孙女为妃,同时纳了一位妾室,宣称是孟家远房表亲,因体弱多病,平日从不在人前露面,但据传闻,她的样貌与时缨有六七成相似。
皇帝颇为不满,奈何太子心意已决,也只能由他去。
信件最后,时维写道,太子对她余念未了,万望她看在旧情的份上,能帮他做些事情。
虽未明言直说,但暗示之意昭然若揭。
时缨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一页薄薄的信纸,耳畔轰鸣,只觉如坠梦中。
突然,青榆和丹桂的惊叫响起,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紧紧攥着匕首的锋刃,手掌鲜血淋漓,衣袖已被浸透。
夜色沉沉,室内灯火通明。
时缨那一下切得太深,几乎将整只手拦腰斩断,大夫用了大半宿才止住血,包扎过后,说她筋脉尽损,此后别说是击鞠习武,就连写字作画都成了奢望。
慕濯坐在床榻边,看着她因剧痛和失血而苍白如纸的面容,眉目间满是担忧。
时缨却仿佛没有听到大夫所言,许久,才转身背对他,眼泪夺眶而出。
无论是废掉一只手,还是卫王另娶,她都已经没有感觉,但一想到时绮和母亲,她心如刀割,自责铺天盖地涌来,山呼海啸将她淹没。
如果不是她,时绮不至于嫁给成安王世子,落得豆蔻年华香消玉殒的下场。
母亲也不会接连失去两个女儿,还被姨娘们怨恨。
为什么?
慕濯为什么一定要娶她?
理智知道时绮的死与他并无直接关联,但诸事因他而起,她想象时绮万念俱灰地将腰带甩过房梁,想象母亲憔悴不堪的面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继续与他共处一个屋檐下。
她在黑暗中清醒了一整晚。
他头一次在她屋里过夜,却是静坐一旁,陪她清醒了一整晚。
次日,她自请搬离,住进前朝遗留的一座高阁内。
立誓除非死亡,此生与他再不相见。
那之后,她置身九重楼阁,整日眺望长安和杭州的方向,经常从清晨枯坐到傍晚。
慕濯没有再来打扰过她,但却加派了不少武艺高强的女护卫,以防她出意外。
但对于时缨而言,是死是活都已经没有区别。
她失去了父母家族,失去了唯一的亲妹妹,失去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她已一无所有。
九月十五,她的生辰,本该是皓月当空、明镜高悬,但那一晚阴云遮蔽,甚至不见半颗星子。
时缨在高台上静坐良久,身形瘦削,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就在她木然转身回屋的一刹那,漆黑中骤然亮起点点星火,破开漫无边际的夜色飞向天幕。
不计其数的孔明灯冉冉升起,汇聚成一片耀眼的暖色,时缨怔怔地望着眼前景象,青榆和丹桂惊讶难掩,护卫们也聚过来,借着漫天星火为她道贺。
一盏孔明灯被檐角挂住,有名年纪稍小、性情活泼的护卫自告奋勇上前,飞身将它取下,时缨看着她在百尺高阁边沿挪腾转移,不由得屏息凝神,直到她安然落地才松出口气。
她接过已熄灭的灯盏,从中取出许愿的字条。
只一看,不由怔住。
——愿与阿鸢白首偕老,此生不离不弃。
阿鸢。
连她自己都快忘记这个名字,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是岐王殿下的字迹。”一位年长的护卫道,“属下见过殿下亲笔所写的文书,确认无疑。”
……居然是他吗?
可他又是从何得知她曾经的小字?
鬼使神差地,时缨收起了纸条。
或许他只是记错“鸾”字,但“阿鸢”二字让她想到舅父,以及儿时曾经在杭州的岁月。
那是她十七年人生中最快乐的光阴。
一夜无梦,她很久都没有睡得如此安宁。
次日,护卫带来消息,北夏有异动,岐王率军迎战,昨晚给她放完灯之后,已快马加鞭离去。
时缨听罢,只是点了点头,但却在内心补上了昨日未许的愿望。
愿大军旗开得胜,他……和他们都能平安归来。
兴许是她生辰已过,上天没有听到她的心声,前线经历一场恶战,虽然北夏骑兵遭受重创,至少十年内无法挥师南下,但朔方军的伤亡也不计其数,慕濯虽死里逃生,却命悬一线。




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第26节
顾将军亲自来到阁楼,跪着请求道:“阿鸾……王妃娘娘,殿下心中最在意的人就是您,最放不下的也是您,这次北夏重兵压境,临行前,殿下嘱咐微臣,倘若他不幸战死沙场,便放您离开,从此天辽地阔,再没有什么能困住您。他还说,您本该是天际翱翔的飞鸟,他自以为将您救出牢笼,殊不知又亲手为您套上枷锁,终此一生,是他对不住您。”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求您去看他一眼,或许他能醒来,哪怕您恨他,对他没有半分情谊,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微臣求求您!”
时缨闭了闭眼睛,扶着青榆的手起身,轻轻道:“好,我现在就去。”
她日夜兼程,乘坐马车去往大军驻扎之地。
进入营帐,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床褥上的人影熟悉又陌生,几乎已经感受不到生命力。
她小心翼翼地坐下,稍事犹疑,缓慢而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
那瞬间,他的手指微微一动,但转眼又归于沉寂。
医官摇摇头,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
当晚,时缨离开营帐,令车夫快马加鞭去往灵州附近的龙兴寺。
她请僧人们燃起上百盏长明灯,彻夜诵经,而她用左手一笔一划地写下他的名字,愿他转危为安,愿他一世长宁。她记不得自己写了多少遍,写到最后,手指都开始颤抖。
佛像威严,面含慈悲地注视着少女奋笔疾书的身影。
室内香火缭绕,吟诵声绵延不绝,长明灯的光芒盈满佛堂,恍如白昼。
第二天,顾将军赶到,告诉她慕濯已经醒来,医官见状大吃一惊,说是难得一遇的奇迹。
时缨如释重负,起身的一刹那,眼前天旋地转,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再度睁眼是在营地,顾将军亲自驾车,擅作主张将她载来,安置在慕濯的帐篷内。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无言,但他轻轻地勾住她的右手,试探地与她十指相扣。
他的手背上伤痕累累,皆是刀剑所致,她的掌心里贯穿着一道狰狞的疤痕,记录着当日不堪回首的记忆。
她却不知为何没有躲闪,默然垂下眼帘,微微叹了口气。
时缨在营中住了一段日子,很快跟将士们混熟,他们听她描述帝都长安的模样,也为她分享此前闻所未闻的趣事。
她无法再击鞠或习武,跟他们学了胡旋舞和筚篥,只可惜她右手使不得力,吹出来的音调千奇百怪,引得他们哄堂大笑。
唯有慕濯会捧场地为她鼓掌,然后罚那些笑得最响亮的人去吹风蹲马步。
时缨端着盛满水的碗经过,逐一放在他们头顶,然后幸灾乐祸的地负手离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就这样也挺好。
她和慕濯心照不宣,谁都没有再提及旧事,仿佛只要不说,就可以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
十二月,北夏主动请降,割地赔款,并遣送皇子入长安为质。
皇帝龙颜大悦,正式册封慕濯为灵州大都督,邀他回京接受赏赐。
慕濯以伤势未愈、不宜舟车劳顿为由婉言回绝,朔方军的将领们也对此嗤之以鼻。
皇帝崇文抑武已久,如果接受召唤回京,等待他们的必将是鸟尽弓藏的命运。
时缨隐隐觉察到他们在酝酿什么,但却不愿深思。
她搬回府邸,投入到迎接新年的忙碌中,首次担负起身为一宅主母的职责,将朝廷奖赏的物资清点完毕,分发给军中将士之后,其余挨家挨户送予灵州百姓。
人们开始对她交口称赞,夸她是当之无愧的岐王妃。
空闲时间,她都待在府上,准备灯笼和窗花,指点下人们将宅院装点得焕然一新。
她不再拒绝慕濯进自己的屋子,有几回见他不欲离去,她便将床铺让出半个,两人同榻而眠。
尽管中间横亘着衾被,但在她内心深处,曾经坚不可破的围城已悄然倾塌瓦解。
十二月末,慕濯到北边新降的几座城池处理事务,与她相约在年前赶回。
他前脚刚走,时缨便意外接到通报,林氏与时维赶赴灵州,不日便要进城。
她只当母亲和兄长思念自己,欢喜之余,想到时绮,心头不由笼罩一层阴霾。
三人见面,林氏潸然泪下,时维好不容易劝住,愁眉苦脸地对时缨说起家中情况。
“阿爹的病情还是时好时坏,五娘出阁,六娘也许了亲事,但……五娘的夫婿待她并不好,偏宠妾室,竟纵容妾室将她推入池塘,彼时她怀着身孕,经此一遭,是再也不能生育了。温姨娘伤心过度,当晚就趁人不备投了井,阿爹惊怒之下吐血晕厥,身子骨大不如前。”
时维唉声叹气:“墙倒众人推,那些个见风使舵的混账,忙不迭对安国公府避而远之,唯有太子殿下和孟家顾念旧情,未曾疏远我们。太子殿下还与我提过你,阿鸾,他一直没有忘记你。”
时缨轻声:“阿兄要我如何?”
时维没想到她如此直截了当,求助地望向林氏。
林氏叹息道:“阿鸾,岐王公然抗命,陛下与太子殿下怀疑他有不臣之心,意欲谋反。大梁刚经历了一场战事,实在禁不住内乱,万一北夏趁机东山再起,岂不是要陷黎民于水火。”
她恳求地望向时缨:“你是唯一能接近岐王之人,只要你抓住机会,取走他的性命,你便是社稷万民的功臣,陛下定会予以重赏,待太子殿下登基,也必将许你皇后之位。”
时缨静默片刻,摇了摇头:“阿娘,我杀不得他。以他的身手,我没有半点成功的可能,而且——”
她摊开右手:“我现在连握笔都不稳,您竟认为我可以执刀杀人吗?”
林氏呆呆地望着她掌心可怖的疤,抱紧她痛哭失声:“我的女儿,我的阿鸾,那乱臣贼子究竟对你做了些什么啊!”
时缨一动不动,时维在旁颓然地扶住额头。
翌日,两人返程回京,时缨昨晚在窗边站了许久,醒来时头昏脑涨,便知自己染了风寒。
她让青榆和丹桂代为送行,自己喝下汤药陷入沉睡。
傍晚时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时缨在睡梦中惊醒,披衣出门,就见一名安国公府的护卫满身鲜血闯入院子,看到她,慌忙禀报道:“三娘子,大事不好了,夫人和大少爷在城郊遭受刺杀,两位都受了伤,情况甚是不妙!”
时缨顿时一惊,顾不得身子还有些虚弱,连忙备齐车马直奔母亲与兄长下榻的驿站。
她问道:“青榆和丹桂呢。”
护卫闭口不言,她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浓重。
到得驿站,林氏和时维恹恹地躺在榻上,两人皆被刀剑所伤,因失血过多而面色惨白。
时缨见识过真正的战场,潜意识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未及发问,便在看到地上白布盖着的两个人影时呆在了原地。
林氏絮絮哭诉:“我们才出城不久,就遭到了歹人伏击,青榆和丹桂那两个丫头为了保护我,惨遭杀害,你阿兄背后也中了刀,差点就救不回来了!一定是岐王要杀我们灭口!”
时缨迫使自己稳定心神,嗓音沙哑地安慰道:“阿娘,事情还没弄清楚,先不要妄下定论,您有诰命在身,阿兄是朝廷官员,您二位在岐王的地盘遇难,对他又有何好处?您和阿兄先安心养伤,待他过几日回来,女儿定会帮您彻查真相。”
林氏掩面而泣:“这时候你还为他开脱?我和你阿兄差点命丧黄泉,你就一点也不在乎吗?阿鸾,你是不是对他有了感情?所以你不忍心害他,还把我们对你说的话告诉了他,他这才对我们痛下杀手!阿鸾,我的女儿,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不知廉耻!”
“阿娘!”时缨被她说得无地自容,心脏疯狂地跳动,一时却不知该从何辩解。
她的反应像是做贼心虚,林氏的哭声愈发响亮:“你不要忘了皎皎是因何而死,还有五娘,她虽然是你庶妹,但她从小就喜爱你,每天追在你身后叫阿姐,你难道全都不记得了吗?你该有多么冷血无情,才能心安理得地委身于安国公府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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