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纪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非言非默
《景帝纪事》 《景帝纪事》_分节阅读_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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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启奏回话,不过等到某个做了点错事的大臣被皇帝拎出来质问的时候,大家终于发现皇帝陛下今日心情不是不好而是非常不好。
像那位可怜的大臣犯的错,若在平时皇帝斥他几句罚他几月俸禄也就了结了,今日皇帝却没有骂人,只不过在那里冷着声音一条条究根刨底地问,只问到那大臣哑口无言冷汗淋漓在大殿上长跪不起,大概连以死谢罪的心情都有了。
皇帝心情很不好,意味着众人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没错的大臣要小心谨慎免得一个不小心就被皇帝抓到小辫子,有错的大臣则是惶恐不安害怕错上加错,霎时殿中气氛万分紧张,人人说话都带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这种时候,就是区分能臣干吏和普通朝臣的时候,能臣干吏在这种威压下启奏的时候个个简要干练,甚至不用皇帝开口问话就把后续措施一二三四通通禀明只等皇帝抉择,至于普通朝臣只能战战兢兢结结巴巴连桩小事也说不清。
既然知道皇帝心情不好,当然是说的话越少越好,多说多错,不说不错,不过皇帝真要挑刺的时候连不说也是错,还好景帝远没有这么变态,所以经常因为意见不一而吵成一团的众臣今日很难得的迅速在各种政事上达成了一致,朝廷中的各个部门也不再互相扯皮,该应的事绝对会应下来,不该应的事当然还是不能应。
在景帝心情非常非常不好的那个朝会上,景朝的众臣工们非常难得的第一次在朝会上仅仅讨论军国大事民生要务,本来要花上大段时间扯皮的鸡毛蒜皮的小事第一次没有摆上朝会扯皮,而是由各个有权作主的大臣自己消化掉了。
不过那些大臣们并不知道,皇帝的心情还要持续不好很久,等皇帝的心情终于好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习惯了不在朝会上讨论鸡毛蒜皮的小事,若有大臣不开眼还来扯皮,马上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一直让景帝很头痛的如菜市场一般热闹的朝会也因为少了这些扯皮而清静了许多,这对景帝而言,也算是一种意料之外的因祸得福吧。
事情还是回到朝会,那日的朝会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在一个时辰后结束,众人都不由自主松了口气,庆幸终于可以摆脱皇帝陛下那张黑底脸。不过其中有一部分人的那口气松得未免早了一点,皇帝的身影还未远去,就有内侍来传旨,皇帝宣某某某大人入御书房议事。
这里的某某某大人共有七八位,他们在其他臣工或祝福或幸灾乐祸或熟视无睹的目光中随在那传旨内侍身后踏上了去御书房的征程,颇有些“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味道。
当然事实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夸张,景帝虽然因为心情不好导致脸色难看言辞犀利,但是他此时并没有鸡蛋里面挑骨头想着法子作践众臣的念头,至于被他问到当廷瘫倒的那位,只能说他太倒霉,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触到了景帝敏感的神经,非常不幸地沦为了泄火迁怒的工具。
景帝召那些人来御书房真正的目的当然不是来议事,所以众臣行礼赐座后,他不过挑了几件政事议了议,然后喝了口茶,清清嗓子开始他今日召他们来的真正目的。
“韩爱卿,朕听说你有一女德才兼备娴淑知礼?”
景帝口中的韩爱卿,也就是将要和卫家结亲的户部韩侍郎听到皇帝突然点名叫他,马上警醒万分,但是仔细听完了景帝的话,脑子却转不过来,半晌没有反应。
换做是别人的,在议政的间隙被人突然问到爱若性命的掌上明珠,偏偏问的那人阴沉着脸,口气中恍若那个被问到的女子欠了他一大笔钱,任是谁听了大概都会一时失常的。
幸好,坐在他旁边的卫老侯爷并没有失常,悄悄推了他一下,才让他清醒过来。
“臣确有一女,不过臣深感惭愧,因老来得女,自幼娇纵,教导无方,所谓的德才兼备娴淑知礼都是谬赞,当不得准的。”韩侍郎不知道皇帝陛下突然问到自家女儿是何用意。他生有数子,唯老来得此女,的确是爱若掌上明珠,不过该教导的地方也是严加教导,绝没有他自己说得那般不堪,但是在明显感觉到不妙的此时他宁愿把自家女儿往劣处贬。
可惜他再怎么贬低也没用,因为景帝根本不在乎那女子是圆是扁是好是坏,问这话不过是要确定的确是有那么一个女子即可。
“韩爱卿过谦了,令爱的美名早就闻名遐尔。爱卿不要过虑,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今日没别的意思,不过是想为令爱做个媒。”随后景帝张口说了一位宗室子弟的名字,云云该子弟如何对韩小姐恋慕不已,如何茶饭不思非卿不娶,如何来他这里哭诉请求。然后景帝听了他的哭诉后为他的深情所感,当下就决定做这个媒。
当然景帝说闻名遐尔什么的都是在睁眼说瞎话,他不过是在昨晚逼问卫衍后才知道那位韩小姐,而且后面那位宗室子弟的所谓深情表白更是在信口开河,那位宗室子弟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一点都不知情呢。不过景帝一点都不担心,只要搞定了这一头,那一头他马上就下旨赐婚。反正宗室子弟的婚姻向来是由宫中作主,那人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臣……”韩侍郎迟疑了。
皇帝陛下口中的那名宗室子弟也不是什么顽劣之辈,素有才名,年轻有为,也当得起佳婿这个词,比起卫衍这个新贵来,无论是身家还是资历都明显更胜一筹。而且天子做媒金殿赐婚,是求也求不来的恩宠,同样也是不能随便拒绝的恩宠。关键是,众所皆知卫衍素得皇帝宠爱,但是皇帝却在风闻卫韩两家结亲的关头为女方做媒,便是在明明白白地表达他的意思——皇帝陛下他不希望卫韩两家结亲。这种时候,逆着皇帝的意思行事,绝对是没有韩家的好果子吃的。
只是,韩家与卫家几代以来素有交情,现在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因为此种原因作罢,想到这,韩侍郎这声是就应不下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眼神与身旁的卫老侯爷交流,希望他能为自己解围。
卫老侯爷到此时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自家儿子的婚事惹得皇帝陛下如此不悦,还连累得那名无辜臣工被狠狠削了一顿,从此以后恐怕会留下心理阴影觐见皇帝的时候难免会胆战心惊。不过以陛下震怒到迁怒的程度来看,而且此时明明是在做媒还是脸色阴沉语气沉重显然心中极其不快,此事若硬要拖韩家下水,韩家恐怕会有大麻烦,卫家自然也讨不了什么好。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点头示意韩侍郎答应下来。
“臣遵旨,谢吾皇隆恩。”
在韩侍郎的谢恩声中,在众臣的恭贺声中,这桩婚事就此议定,景帝的脸色才稍微有点缓和。虽然世人云,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不过只要是卫衍的婚事,就算是一百桩他也照拆不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僵持
虽然眼前的这桩婚事是泡汤了,但是没了韩家小姐还有张家小姐李家小姐,只要卫家不肯死心只要卫衍不肯死心,这各家小姐可以层出不穷。虽然景帝放话要把卫衍的婚事一桩桩毁过去,虽然宗室未婚子弟适龄的官宦子弟也不在少数,足可以与那层出不穷的各家小姐匹配,但是这毕竟只是景帝口头上说的气话,若真的这样一路闹下去,到最后谁家的脸面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当务之急,自然是要打消卫家的念头断了卫衍的后路。
“卫爱卿,虽然卿体察朕意为朕分忧是好事,但是做过了头就惹人讨厌了。”议事毕,景帝遣出了众臣,单单留下了卫老侯爷,明里暗里敲打他,要让卫家绝了以后继续替卫衍操办婚事的念头,“卫衍的婚事朕会为他操心的,卫爱卿以后就不要插手了。”
景帝的这番话显然是非常不讲道理的。儿子的婚事父亲不能插手这种道理说到哪里去也是说不通的。但是身为皇帝,他要不想讲道理的时候有再多的道理在他面前也是没理。何况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和他讲道理只能是自讨没趣。这一点,卫老侯爷为官多年,怎能不明白。
“臣惶恐。”皇帝的话表面上是说要为卫衍赐婚,不过据卫老侯爷估计恐怕有一段时间都不会提到此事,而且到此时,他不由得开始关心皇帝怒成这样后卫衍有没有吃什么苦头,“此事是臣考虑欠妥,非臣子之错。臣子虽然驽钝不堪,有负圣恩,还请陛下看在臣子自幼随侍的份上,宽恕则个。若陛下还是郁气难消,待臣子返家后,臣定会严加管教。”
“他很好,就算他真的做错了什么朕也会自己管教的,爱卿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多操心免得气坏了身体。而且朕遣他为朕办事去了,恐怕有段时日不能回家,爱卿就不用挂念了。朕乏了,爱卿下去吧。”景帝冷冷说了一通,命卫老侯爷退下去。
卫衍哪里驽钝不堪?就算卫衍真的驽钝不堪,也由不得别人来说。
卫老侯爷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当然不相信皇帝在这种时候说的什么让卫衍出去办事了的借口,回家后就命人去打探昨夜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卫衍现在到底在哪里,有没有被皇帝责罚?
卫家经营近百年,在宫中自然也是有些门路的。可惜这次不管怎么打探,银子也使了不少,就是打探不出来卫衍目前的情况。只探出皇帝陛下对此事下了禁口令:往外传消息者,死;往内递消息者,死。
到最后,使足了劲好不容易搭上了皇帝陛下的第一心腹内侍高大总管,也只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消息。高大总管什么都不肯多说,只说不用担心,过几日就没事了。
只不过这一日又一日,卫衍始终没有回家也没有一点消息,以前卫衍留宿宫中的时候总是会派人回家传话的,现在始终是音讯全无,卫老侯爷再劝自己不要担心都坐不住了。何况在朝中,皇帝的心情始终很糟糕,最近几日开始对卫家横鼻子竖眼不停挑刺,卫老侯爷还有卫衍的几个哥哥或多或少都受到过训斥。在家里,柳氏夜夜不能成寐憔悴不堪,卫老侯爷看在眼里自然也是心痛不已。再说对于卫衍,卫老侯爷也是打小疼爱的,要不也不会在他这么大了还要为他操心些小事。
“老爷,荣华富贵真的这么重要吗?难道比衍儿的性命更重要?”在卫衍失去消息后第十四天,柳氏终于忍不住了。她知道丈夫不可能对那件事没有一丝察觉,但是他始终没有一点反应。她知道丈夫明白皇帝不许卫家再提婚事的用意,但是他竟然没有据理力争。难道荣华富贵真的就这样重要,真的就重要到可以牺牲衍儿的幸福牺牲衍儿的性命去换取?
“慧娘,富贵逼人你明不明白。陛下要用我卫家来牵扯王谢两家,不是我卫家说不干就可以不干的。既已上了船,哪容得我卫家后退,一退就是一败涂地啊。至于衍儿,你不要担心,他不碍事的。”卫老侯爷何尝不是在为卫衍的生死未卜担心不已,到此时也只能劝慰柳氏不要担心。此事从一开始就没有一点办法,那个人是皇帝,就算开始的时候他能把衍儿弄回家,皇帝为了皇家体面帝王尊严赐下一壶毒酒封口时,他们还不是一样得跪着谢主隆恩。而在卫家得到重用的今天,皇帝和卫家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至于衍儿的存在,则是彼此信任的基础,皇帝就算对此事再生气也不会还给卫家一具尸体的。
“老爷……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衍儿这些日子来不知道会受多少委屈,老爷真的一点都不心疼吗?”柳氏忍不住开始哽咽。
“明日我入宫去求求太后。”卫老侯爷抵不住柳氏的眼泪,答应再去想想办法。不过这个办法有没有用他也没多大把握,近来这对皇家母子离合的境况好多人都已心知肚明,就算太后肯出面,皇帝给不给面子也是个未知数。
卫老侯爷在太后那里一番哭诉,也或者是景帝实在是闹得太不象话,终于还是引得太后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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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纪事》 《景帝纪事》_分节阅读_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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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你若生气,把人责罚一顿也就算了。你若真的离不开他的身体不许他成婚就把纳入后宫也是一桩事。你现在不打不骂也没有任何名正言顺的理由却把人关着不放算怎么一回事?”
“朕不明白母后的意思,朕把谁关着不放了?”
“皇帝,你要任性也要有个限度。采选的事本来就是皇后的职责,你却和皇后斗气拿内务府的官员开刀哀家也就不说你了。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他始终是你的臣子,你不许臣子成婚还私囚臣子若传扬出去要置皇家颜面于何地?”
“母后,朕真的是不明白母后的意思。如果母后是在说卫衍,朕遣他出宫办事去了。朕不知道谁来母后耳边胡扯,不过私囚臣子这种事绝对是没有的事。”采选的事太后的确没有插手,不过是冷眼旁观他与皇后斗而已。至于后面那件事,就算他真的任性,又能把他怎么样?
皇帝矢口否认到底,绝不承认有这回事,太后真的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叹气着放过他改召沈大统领入内问话。
第三十五章 失察
“大统领这么久不来给哀家请安,莫不是连大统领也一直因那事在怪哀家不成?”最近一段时日,太后与皇帝之间的关系日趋紧张,虽然在人前他们始终保持着母慈子孝的融洽表象,但是暗地里的违和之处瞒不过身边几位心腹重臣的眼睛。故沈莫应召入内后,太后也懒得和他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他。
“臣惶恐。臣近来公事繁忙,疏于入内请安,还望太后恕罪。至于说到怪不怪的,臣以为太后多虑了,太后这么做也是为了江山社稷,想来陛下也是明白的。”太后可以直截了当,沈莫可不敢。
天家母子失和的原因诸多,林林总总,复杂繁多,不过最主要的症结却只有一个。这个症结,太后明白,沈莫明白,皇帝一开始没能明白,不过事到如今恐怕也是慢慢明白过来了。
“皇帝也许能明白哀家的苦心,不过他恐怕始终无法谅解哀家。”太后无奈地笑了笑。当时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她也是思虑又思虑,也想到过他日皇帝明白过来以后的反应,但是为了江山社稷,她最后还是决定那么做了。
只不过她原以为皇帝至少要过个几年才会对此事有所疑虑,到那时候皇帝心性俱已成熟,就算对那件事心存不满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过激反应,没想到才过了短短数月皇帝就开始起疑。不幸中的大幸就是皇帝目前还只是私底下有所怀疑,虽借着行刑的机会派人去了趟幽州,倒还是没抓到什么真凭实据。若真的被皇帝抓到了什么把柄,以皇帝现在还稍嫌幼稚任性的脾气,不要说一定会像现在一般凡事要和她在暗地里唱反调,怕连这表面的客气都难以维持下去。
此事到今日这般田地,不知道是该庆幸她把皇帝教得太好,还是要头痛她把皇帝教得太好。
“太后多虑了。”沈莫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打马虎眼。太后既然当日那么做了,就该估算到皇帝知晓那事后的反应,到如今就算后悔又有何益?
“皇帝对哀家心存不满哀家可以理解,但是这不是皇帝可以不顾皇室颜面任性胡闹的理由。大统领作为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无论如何也该好好规劝皇帝一番。”太后可以容忍皇帝在朝政上收缴权力的动作,却不能容忍皇帝在私事上荒唐到如此地步。可惜她的规劝,皇帝因为和她为那事在闹脾气,很明显是根本不肯听进去。
沈莫受先帝托孤,奉命守护皇宫保护皇帝,又兼自皇帝幼时就开始指导皇帝习武健体,多年相处下来,情份自然不同一般。而且皇帝对他向来半师半父一般敬重,再任性胡闹的性子在他面前也会收敛一二,要找人去劝说皇帝,沈莫当然是不二之选。
“臣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可惜,太后忘了,有这么一句话叫做有其师必有其徒,反过来也可以说观其徒便可知其师。皇帝装无辜无知的表情一流,沈大统领当然也不遑多让。
“哀家明白大统领效忠的只有皇帝,只要皇帝开心就好,其他人的死活一律不会放在心上。只不过那人又何其无辜,大统领真的忍心不管吗?而且当日若大统领对哀家多提一句,今日的事就不会发生。哀家如今让大统领去劝劝皇帝,也是为当日大统领的失察有个弥补的机会。”
太后这么说可不是平白无故要将责任推到沈莫头上去,而是有一定的根据的。当日是沈莫带人寻回皇帝和卫衍两人的,太后可不会相信以沈莫的眼力会看不出事情有什么不妥。但是沈莫为了讨皇帝高兴,硬是什么也没说,坐视事情发生。
若太后一开始就知道皇帝因为那三日的相处对卫衍有了不一样的心思,早就妥善处置了,哪会轮得到皇帝有执着的机会?偏偏一步迟,步步迟。待太后发现事有不妥的时候,皇帝早就深陷其中。到目前这个地步不是不能处置,而是怕手段太过强硬更加引起皇帝不满损害他们母子间仅存的那点情份。就算想要动手也只能等皇帝冷淡下来再另做打算,反正,皇帝从来不是个长性的人。
不过,太后可以等待,并不等于她可以容忍皇帝任性胡闹到此般地步。皇帝以前留人宿在宫中还有个正当理由,也不会囚着人不准人与家人互通消息,虽然也是荒唐,但是那荒唐明显还是有个度。而现在,简直是在不顾君王体面不顾皇家颜面的荒唐,若不慎传扬出去,定是会引起世人哗然。到那时候,皇帝有这脸面去面对天下人,太后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听了太后这席话,沈莫觉得自己何其无辜,他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可能见了那日的情形就料到皇帝和卫衍之间会成如今这般情形,又何来失察之说?
那日他找到他们时是在一处塌陷的深沟里面,一个扭了脚腕行动不便,一个因伤口发炎而高热昏迷,因敌我形势不明不敢随意点火,只能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沈莫见到他们时二人的确是衣衫不整,不过在那种情况下,解了外袍抱在一起互相取暖是非常正常的选择,以沈莫正常人的思考模式当然不可能出现任何不正常的想法,而且沈莫敢说皇帝当时心里也不会有任何不正常的想法,只要是脑子稍微正常一点的在当时那个生死未卜的关头根本不可能有精力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虽然后来发现皇帝被压到半身麻痹让他小小惊讶了一把,但是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正常到不能正常,他只有脑子不正常了才会去太后那里多说些什么吧。
而如今,因为他当时脑子没有失常,太后竟然会说他有失察之过,沈莫觉得自己快赶得上“六月飞雪”了。
第三十六章 生气
这些日子景帝待在御书房或者昭仁殿的时间比任何时候都要多,正事办完了连请安的折子也不放过,每一份都从头到尾仔细揣摩,事无巨细件件过问,勤政到了让身边伺候的人都感到胆战心惊的地步。
这一日又如平时一般硬是捱到月上柳梢头,手边再也没有事情可做,皇帝才终于肯罢手下令起驾回宫,身边的人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但是一想到回宫以后皇帝的心情根本不可能好转,只会更加糟糕后,又不由自主揪紧了小心肝。再这样下去,别说是身为当事人的皇帝,就算是他们这些跟在旁边看着的人,都要看不下去了。
这事闹到如今这般地步,虽然不清楚皇帝和那人之间到底具体是在闹些什么,不过凡是可以在皇帝跟前说得上话的内侍宫女哪个没有想方设法想要开解皇帝逗皇帝开心,可惜能让皇帝心情马上好转起来的人不肯配合,他们这些人再努力也无济于事。而且那个人现在除了高大总管可以接触外无人可以见得到他,就算想劝也是无从劝起。
做人臣子的做人奴才的最首要的工作还不是要为主君分忧讨主子高兴,哪有人会存心给主君找麻烦硬要给主子气受的?偏偏有人这么做了,皇帝还拿他没辙又舍不得打骂只好将他关着。不过把人关的时间越长皇帝心情越糟糕,偏偏那个人死不肯低头,皇帝到了如今这般骑虎难下的地步,想要的结果怎么也得不到,反过来要他去哄人又不甘愿,只能无限期的把人关下去。但是照目前的情形来看,那人还不曾低头,皇帝自己都快撑不下去了。到时候,又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场轩然大波。
在皇帝身边伺候的那些人也许并没有多么高深的为人处世见解,但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则,在宫里当差,伺候的人又是皇帝,伺候得皇帝高兴好处当然是大大的有,伺候得不好也是会有随时掉脑袋的风险。对于那些人来说,哪怕皇帝真的没理,要和皇帝去讲理这种事情本身就是自己去找死的行为,有委屈自己吞下有泪水自己咽下才是宫里生存的法则,才能在这皇宫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所以对于皇帝身边的大部分人而言,无论卫衍和皇帝闹成这样的起因是什么,也没人会觉得是皇帝错了,反而会怪卫衍不识抬举,仗着皇帝的恩宠在使性子。
“还不是仗着陛下宠他,不舍得把他怎么样才敢这样闹。如果放在几个月前,他敢这样给陛下脸色看?”
不止一二个嘴碎的内侍暗地里偷偷的说过这话,后来被高庸听到了,当场杖了一顿才让这话消停下去。这些小混蛋都是嫌命长了是不是,这话要是落在皇帝耳里保证让他们当场脑袋落地。皇帝的人他自己可以任意贬斥,却绝对是由不得旁人多嘴的。
不过就连高庸也觉得这话有一定的道理。若是在几个月前,卫衍恐怕就算是再委屈也只能乖乖受着,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但是他现在敢与皇帝硬抗,大概潜意识里他也是明白皇帝不可能真的关他一辈子也不舍得真的用上百般酷刑逼他低头,自然有底气硬撑着。
只是,皇帝不肯放弃,他也不肯低头,这事要如何圆满收场真的是一件很头痛的事情。
那夜皇帝发了一顿脾气后就命人围了寝殿,皇帝不在时除了高庸可以入内殿服侍外其他人等靠近内殿都是杀无赦,后来又下了禁口令,不准任何人往外或者往内传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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