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梦谭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罗森
“神龟虽寿,犹有尽时,何况我等?自古帝王将相,俗子凡夫,莫有不死,今日老衲得以解脱,舍弃这身皮囊,归向我佛,你们应该替老衲高兴才是。”
苦茶方丈的目光望向孙武,豁达乐观的眼神突然充满歉疚,“老衲触犯戒律,愧对我寺先人,但圆寂之前能认回武儿,了却一桩心事,上天确实待老衲不薄。”
突然被扔了一个这么亲密的称呼,本来还有话要问的孙武,一时间哑口无言,愣了半晌,才问了出口,“大师,你的身体是不是……”
“武儿,老衲的身体如何,已不重要,无论背后的理由是什么,现在都已改变不了老衲即将面临的结果。”
苦茶方丈一抬手,打断孙武的话,没有让他再说下去,一双眼睛中闪着烁烁神光,无言无语中,彷佛透露着不寻常的讯息。
“大师,难道你的病是别人……”
“善哉,前孽难消,在劫难逃,该来的始终是要来。”
没有正面回答,苦茶方丈说得无比豁达,但孙武却出了弦外之音,更看到他眼中的一抹难解忧色,剎时间心有所悟,明白苦茶方丈的重病多半是有心人阴谋策划,极可能是中了某种暗算。
“阿弥陀佛,老衲身无挂碍,仅有两件心事放不下,一是老衲去后,呼伦法王无人能敌,慈航一派势必大祸临头;二是尚未将你治愈,你内伤在身,舍利能量仍会发作。”
苦茶方丈凝视孙武,目光中既有歉疚,更有说不出的哀怜,缓声道:“为今之计,只有由你自己亲身修练易筋、洗髓两经,功成后调和体内能量,保命长生,老衲已留下谕令,让你进入藏经阁,抄写两经经文。”
孙武一惊,道:“大师,这怎么可以?我不是慈航静殿弟子,怎么能修练你们的镇派神功?外头各位大师都不会答应的。”
“慈航静殿确实无此前例,但你却是个例外,因为……”
苦茶方丈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正色道:“武儿,老衲有一件大事,重托于你,但这事十分为难,不知你能否……”
“大师你现在病重垂危,都是被我连累的,要是我还拒绝您,那还能算是人吗?无论您有什么要求,只要孙武能做到,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报你的大恩。”
“这件事你是能做到的,就是要你辛苦半世了。”
苦茶大师看着孙武,一字一字道:“我要你答应我,接掌慈航静殿的掌门之位。”
“什么?”
实在太过震惊,不但孙武吓得跌坐在地上,就连本来跪在一旁,掩饰着两眼通红的任徜徉,都被吓得抬起头来,震骇地望向苦茶方丈。
“和尚师父,你脑子坏了吗?人可以死,但是不能胡说八道啊!你把掌门神功外传,这可以说是为了救人性命,不过你把掌门位置胡乱传人,这又是什么道理?这是和尚庙,不是紫禁城,你以为是儿子就可以接位吗?”
“哦……难道聪明徒弟你想要?以前你又说不要,现在师父快咽气了你才说要,要也不能给你。”
“我才不要那种东西,你自己抱着它上西天去吧!”
师徒两人平时斗嘴斗得太顺口,任徜徉不假思索地还口,但一句话说完,还是觉得太不对劲,忍不住又发起脾气。
“喂,你清醒一点吧,回光返照的时候,人不是应该很清醒的吗?可以接任掌门的人很多,虽然大多数人的年纪是老了点,不过选掌门又不是选美,你以前不是也有考虑过继任人选吗?随便选个外人当掌门,各堂各院首座如何能服?”
“在你们进来之前,各堂各院首座已经答应了。武儿需要易筋经、洗髓经来救命,只要当上慈航静殿掌门,就顺理成章可以进入藏经阁,修练两套神功,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任徜徉被师父的固执弄得瞠目结舌,而孙武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师徒两人的对谈,连忙出言推拒,不能接受这匪夷所思的荒唐事。
“大师,这件事不行的……我真的是不行啊。”
慈航静殿的掌门,是何等崇高的一个位置,统领慈航静殿各寺院中千万门徒,一呼万应,就算还说不上是武林至尊,但也仅有河洛剑派掌门能够与之齐名,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至高权位,现在却莫名其妙落在自己头上,孙武实在是接受不了。
横看竖看,苦茶方丈都不像是意识不清的样子,这项临终遗托,或许是有什么神妙计算在里头,但不管是多神妙的策略,孙武都希望拒绝,如果苦茶方丈需要帮手在他死后护卫慈航静殿,自己义不容辞,拼死也会保护慈航静殿,但护寺则可,要自己接下掌门一职,却是万万不行,因为……
“武儿有何难处吗?”
“因为……我的出身……除了大师你说的,还有别人也说过,唔……大师你应该也明白的。”
说到最后,孙武最大的一个顾忌,就是自己的出身。自己从小生长在梁山泊,无父无母,与姊姊两个人相依为命,自己的真实身世,只有姊姊一个人知晓,到了外界后,苦茶方丈说他是自己的父亲,香菱又说自己是当今天子之后,这么多种不同的答案,也不晓得该信哪一个。
目前看来,每个“父亲”传闻都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实是真的,但反过来说,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不是真的。外头言之凿凿,每个人都说自己是大武王朝的子孙,极有可能是当今皇帝武沧澜的亲生皇子,自己虽然不相信,可是也没法否认有这样的可能,无论发生机率再怎么低,万一此事成真,那自己当上慈航静殿掌门,岂非害了慈航静殿?
“武儿,唯有成为慈航子弟,才能修习易筋、洗髓两经,也方可治愈你伤员,这是选择你继任掌门的主因,但……另外还有个理由,那就是你体内的佛血舍利,正是老衲去后,挽救慈航静殿的唯一希望。”
苦茶方丈摸摸孙武的头,叹道:“这件事不该说,但却已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武儿,你可知道,若是舍利不曾改变,你在吞下舍利的几秒内,不是被蚀尽血肉,就是粉身碎骨,但今日的舍利已不同于百年前,这件事……”
整件事的起源,要从数十年前说起。当时,由于魔门的激烈内哄,竟然导致舍利流落江湖,辗转为慈航静殿所得,该任方丈为了不让这邪物遗祸人间,毅然将之封印,不对任何人透漏下落,但舍利是魔门的门主印玺,被慈航静殿所夺,魔门邪人岂肯罢休,明抢暗盗,巧取豪夺,在之后的几十年里头,慈航静殿几乎没有一天安宁。
魔门中人自私自利,各派系又在长年内战中结仇太深,尽管来犯的邪人各有惊天本领,但却彼此扯后腿,不肯团结合作,而慈航静殿却处于千年仅见的颠峰状态,寺中人才济济,高手如云,更开发出几套强力武技,任无数魔门高手前仆后继来犯,却从没有一个人能从慈航静殿手上讨到好处。
直到太平军国之乱爆发,天妖横扫千军,举世无敌,连续几场大规模血战,重创两大圣宗,慈航静殿创派数千年来未有之衰,不但损失了许多年轻弟子,更连掌门方丈都阵亡殉难,被天妖的阿鼻血劫轻易击杀。
“掌门身亡,域外异族更扬言十日内亲临慈航本院,斩尽杀绝,敝派阖寺僧侣悲愤交集,同仇敌忾,但太平军势大,诸位师叔师伯苦无良策,唯有决心一死护寺,与异族高手同归于尽。就在约定之日的三天前,一名访客来到敝派……”
这名不速之客的身分极不寻常,天妖与异族高手之祸迫在眉睫,众僧早就忘了和魔门的斗争,这名访客自称天魔,是专程来指点慈航静殿一条生路,要拯救阖寺僧侣于鬼门关前。
不请自来的客人,身分令人怀疑,但当他施展魔门绝学,连败慈航静殿各堂各院总座,无人能敌,众僧这才不得不信,分裂多年的魔门已由新主统一,武功之高,甚至不在天妖之下。然而,所谓的生路,却是一条悲壮惨烈的求生血路,天魔所提出的方略,完全是建筑在同归于尽的思想上,而实施这战术最重要的关键,就是被慈航静殿封印的魔舍利。
“为了护寺,敝派一夜之间牺牲了九百九十九位僧人,以他们的鲜血驱动舍利,先发制人,终于解去了敝寺的灭门危机,但本派精英为之一空,至今仍没法从当时的打击中回复过来……”
天魔的这一着回马枪,阴狠毒辣,将数十年来魔门的怨气全数报了。慈航静殿遭此重创后,人才空虚,更挡不住天魔来犯,虽然天魔遵守承诺,不加害慈航静殿子弟,但却抢了舍利离去,并得意洋洋地将舍利命以佛血之名。
“天魔一早就有计划,舍利吸纳敝派先人的热血后,发生质变,性质缓和许多,不再沾身即吸蚀血肉精华,可以进一步使用。总算佛祖庇佑,天魔夺珠离去后不久,便被人封印,从此绝迹江湖,否则不晓得会为苍生带来多大的祸事。”
苦茶方丈道:“那些牺牲者中,有老衲的师伯师叔,还有许多师兄弟,至今老衲仍记得他们慷慨赴义的姿态,而他们壮烈牺牲的所在,就是禅舍正后方的那个土坛。”
凝重的声音,隐含着极大的悲哀,往事历历,听在孙武耳中是一个又一个的震惊。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慈航静殿对舍利志在必得,誓言取回;又为何自己在舍利反噬的幻象中,会听到梵音诵经声。
旁边的任徜徉同样是满面惊愕,看来也是初次得知此事,毕竟这个牺牲对慈航静殿而言,是一件太过残酷的悲伤往事,没有人愿意再次提起,就连苦茶方丈在叙述时也是轻轻带过,如果不是孙武吞下舍利,苦茶方丈必须重提往事做出解释,那么这个秘密应该永留禁地,随风而逝。
(天魔被封印?那……大概就是老爹干的吧,所以佛血舍利才会落到老爹手里,可是……这么一来,天魔该不会也被关在梁山泊吧?天啊!我不知道家里关了这么一个大人物啊!
孙武吓了一跳,却听到苦茶方丈继续说下去,向自己作着请托。
“佛血舍利所蕴藏的能量,非血肉之躯所能承受,但如果补强,超越寻常凡人躯体,那么运使佛血舍利的能量,倒也不是不可能。当年的天魔,应该是预备凭着魔门神功,与舍利中历代魔主的能量相互共鸣传承,可以运使舍利,不受伤害,但舍利经历佛血献祭后发生质变,若有佛门神功为基础,与之共鸣,效果应当是一般无二。”
苦茶方丈道:“舍利的能量庞大无匹,只要能运用自如,纵是武沧澜亲至,也奈何你不得,眼下慈航静殿人才凋零,呼伦法王之约迫在眉睫,又有武沧澜暗中策划,挽救慈航静殿的任务,就只能寄托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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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云梦谭 第七章 私相授受·慈航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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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从苦茶方丈口中,得知慈航静殿往日秘辛,孙武确实觉得很讶异,不过他没有忘记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从当事人口中把自己的身世问题弄个清楚,毕竟上次苦茶方丈不但语焉不详,就连日数都说错,自己抵达慈航静殿根本不到二十天。
可是,和一名临终病人说话,实在是应该多注意一下时间,因为临终病患的体力有限,回光返照交代完一大段东西,心神松懈后,可能立刻就会出问题。
当孙武想要提出自己的疑问,苦茶方丈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嘴角溢出鲜血,好像再也镇压不住体内的毒患,竭力想把事情作个最后交代,任徜徉在旁连忙灌输内力,让苦茶方丈咳嗽着说出模糊的呓语,用最后一口气把往事作个交代,尽管不是很清楚,孙武还是大致了解状况了。
十多年前,江湖大势混乱时,苦茶方丈酒后胡涂,犯了戒律,与一名女性发生了关系,事后这名女子有孕,苦茶方丈不愿一错再错,坚持要保住孩子,待孩子出世后,便将这婴儿托付给师弟胡燕徒抚养长大。
多年来,苦茶方丈倍受良心谴责,想到那名婴儿,便觉得心中不安,日夜为之牵挂,后来听孙武说起自身来历,知道是离散多年的骨肉至亲,心头大震,这才不顾呼伦法王即将上门挑战之险,甘愿折损力量,也要一救亲生儿子的性命,后来连串意外变化,苦茶方丈病危,临终之前把希望寄托给私生子,不仅希望他练成两门神功治伤保命,也希望他能协助慈航静殿抗衡朝廷,除此之外……
“……老衲……没有尽到作父亲的责任……愧对于你……唯有……唯有将掌门之位与神功传给你,作为……对你的补……补……”
苦茶方丈说这段话时,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但一双手却紧紧地抓住孙武,彷佛有着无穷的遗憾,想要求得他的谅解与宽恕。
骤临冲击,孙武心乱如麻,不晓得该说什么东西才好,一方面觉得这事未免太过巧合,自己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苦茶方丈的亲生儿子,如果是真的,那倒也罢了,倘使不是,乱认儿子的苦茶方丈未免太过胡涂;另一方面,苦茶方丈德高望重,倍受景仰,但临死前却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亲生儿子,无论是为了什么理由,这样子都算是私相授受,日后真相传出,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如果你真要补偿我,那就拜托千万别把掌门之位传给我,只传武功给我就好了吧?我从没想过要出家当和尚啊!”
孙武心中这么吶喊着,但接触到苦茶方丈濒死的目光,这句话又说不出口,心乱之际,只听到耳边一句低低的呓语“那你是答允我了”基于满心的不忍,他本能地点了点头,当他意识到自己这动作代表什么,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太好了……”
“啊!方丈大师,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的意思是……”
焦急的少年没有再争辩下去,因为紧紧握住他肩膀的那双手,忽然失去了力量,软软地垂了下去,好半晌之后,少年得到了确认,尽管这名老僧的表情安详和乐,彷佛还在微笑,但这具身体却已经没有呼吸,也没有生命迹象了。
苦茶方丈……圆寂了!
一代高僧圆寂身亡,带来的冲击委实不小,随着苦茶方丈的逝世,不难想象,一场席卷整个江湖的轩然大波,即将掀动,不过,此刻的孙武却无暇在意江湖,整颗心因为苦茶方丈临逝之前的言语,陷入一片惊涛骇浪中。
身世之谜,应该算是得到解答了吧?苦茶方丈是何等人物,就算要说谎,也不会欺骗一个初出江湖的少年,更没有必要拿自己的一生清誉来撒谎,他说的话、所作的忏悔,应该都是没错的。
但这么一来,孙武首先要面对的一个事实,就是自己与姊姊并没有血缘关系,并不是真正的姊弟了。之前再怎么怀疑自己身世,孙武都不曾想过这种可能,突然之间碰到了,心头的紊乱感受,不是任何言语可以形容。
孙武看着慈航静殿的僧侣们进来,抬走了苦茶方丈的法体,心中思潮如涌,事实真相似明未明,单凭一面之词,并不足以作出判断,最好的方法还是亲自回去问本人,只有得到姊姊的亲口证实,一切疑问才能有个解答。
“喂,你想去哪里?”
“啊!任兄,我……”
孙武想要离开,但却被任徜徉给拦个正着,看对方摆出的架势,很明显是不打算让自己轻易离开。
“任兄,你……”
“算了,你想走就走吧,如果你走得了的话,我是没什么意见啦。”
任徜徉放下了拦路的手,孙武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却不想耽搁,往门边走去,伸手推门,哪知道门却推之不开,被人从外头用钢栓拴住。
孙武吃了一惊,连忙运起真气,发劲一推,想说纵使不能震断钢栓,至少也能破坏木门,可是一掌推出,木门上传来一道极为柔韧的真气,将他的掌劲化纳消散,非但没能够破坏木门,反而还被震退了几步。
“哈,早就说你走不掉了,你现在是慈航静殿第一方丈候补,那些老秃头会这么容易放你走吗?想得美,外头早就有人把守住,一抬走和尚师父的臭皮囊,他们就封闭出路,几个老秃头加起来超过四百年的修为,你的金钟罩就算十足真金,又怎么闯得出去?”
似乎早料到孙武会遇到这种情形,任徜徉放声大笑,像是非常得意,但他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太久。
“可是……任兄,那样的话,你又要怎么出去?”
“笑死人了,他们只是要关你,关我做什么?我当然是用脚走出去啊,嘿,懒得再与你这小子说蠢话,我走了。”
任徜徉大步迈出,走向门口,但没等他迈出第二步,四面八方连串轰隆声响,景物一黑,多面厚实沉重的大钢板同时落下,封死了四面门窗,将整个禅房变成完全密闭的空间。
“啊!死老贼秃,和尚师父一死就过河拆桥,想连我也一起关住?”
任徜徉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一掌推出,想要震开钢板出去。纯以个人武功来论,任徜徉的掌劲强过孙武何止一倍,要震脱钢板绝无问题,但是当禅房外的慈航高僧把真气灌输于钢板上,任徜徉的掌击就落得与孙武相同结果,连出数掌都如泥牛入海,击在钢板上的内劲被化得无影无踪,不能损其分毫。
“王八蛋,几个老贼秃居心不良,以为连手起来就制得住老子吗?不让你们看看厉害,还以为老子好欺负!”
任徜徉怒气勃发,一双袖子像是灌满了风,鼓涨起来,真气充盈,正是猛招前奏。如若只是内力相拼,他再怎么天资聪颖,也不过近二十年的内力修为,绝对不是禅房外多位慈航高僧连手之敌,但他却还有一样最厉害的本钱,慈航静殿第一绝学“如来神掌”只要神掌一出,这些钢板就算再厚一倍也挡不住他。
然而,运使如来神掌,似乎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孙武本以为任徜徉要发神掌破门,但他一面运掌,脸色却开始阴晴不定,似乎在考虑使用什么其它的强招,可是最后却叹息一声,敛劲收势,盘膝坐在地上。
“哼,看你们能关我多久,老子有得是时间。”
“任兄,你不出去啦?”
“要你管,我喜欢在这里静坐修练,你管得着吗?”
师父逝世,任徜徉明显心情不佳,连带对孙武恶声恶气,不过他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一变,堆满了笑容,用很和气的声音对孙武开口。
“孙兄弟,我突然想起来,横竖大家在这里闲着没事干,不如你……”
“什么都好说,但我不能教你无孔不入掌,这点要先说在前头。”
大致了解任徜徉的个性,他才一开口,孙武立刻先发制人,阻住了任徜徉的要求,而看任徜徉难看到极点的表情,孙武心知自己没有猜错。
“任兄,我们为什么要被关起来啊?”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么明显的事实,还用得着问吗?”
任徜徉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对于孙武而言,自己确实是不懂这些复杂的人事问题,不懂的事就该开口问,难道不懂还装懂,这样子才算是聪明吗?
被孙武的反驳弄得瞠目结舌,任徜徉唯有叹着气作出解释。一切说来简单,苦茶方丈圆寂之前,虽然有向各堂各院首座说明继承人,但这项任命太过匪夷所思,孙武并非慈航静殿子弟,甚至不是和尚,苦茶方丈又不可能明说自己想把掌门位置传给私生子,所以命令固然是颁下了,但却没有办法被执行。
众僧不愿承认孙武的掌门地位,但却也不能让他随便离开,毕竟苦茶方丈的遗命不容忽视,慈航静殿创派以来,掌门传承几乎都是前任指定,鲜少出现由众僧推举的情形,各堂各院首座也不敢随便打破前例,目前想必正在激烈争辩中,甚至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形,就是各堂长老将苦茶方丈的死讯封锁,省得马上面临推选掌门的压力。
“还不只是这样,外头现在闹得乱七八糟,说得明白一点,那些年轻的秃子就快要发动政变了,如果让他们知道和尚师父死掉,慈航静殿群龙无首,他们最顾忌的东西没有了,马上就会杀进来,干掉这里所有的秃头和老头,这个严重性你知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但自己既不是秃头,也不是老头,孙武感觉不到那么迫切的压力,反而还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反应看在任徜徉的眼里,更增添了他的恼怒。
“笑!有什么好笑?你以为自己年轻就没事了吗?倘使他们知道你是新任方丈,就算你只是个无辜的小鬼,一样也会把你打成肉饼,别以为每个和尚都是慈悲为怀,除非是你亲生老子,否则就算是和尚,只要杀红了眼,一样是会把人打扁成肉饼的。”
这个严重性确实不容小觑,孙武的表情严肃起来,任徜徉见状,哂道:“别担心啦,待在这里,就算千军万马也闯不进来,反正你也不想干,干脆趁机抛了这个烫手山芋,让外头那些贼秃来解决,岂不是一举两得?”
“不!虽然我不想当掌门,但已经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
整理好了思绪,孙武的口气坚定得没有半丝动摇,“现在是慈航静殿最需要援手的时候,既然方丈大师托付于我,我就不能袖手旁观。”
“哦?还叫方丈大师?怎么你不改口叫爹吗?”
任徜徉这句话一说,孙武登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倒。姑且不论个人问题,目前孙武即使有雄心壮志,但却没有具体策略应付,望向任徜徉,后者也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那……我们现在就只有待在这里,等外头的人有决定了?”
“不然呢?我们在里头无计可施,难道你还能召唤援兵出现?”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这里又不是我住的那间大屋……”
孙武真正想说的,是如果在那间布满地道的大屋里,要召唤援兵并不困难,因为无论走到哪里,总有两只大老鼠会突然掀开地板,不请自来,甚至用不着召唤,但在慈航本院里,那就……
“那就不用你担心了,正义的伙伴不用召唤,只要什么地方有不公不义的哭泣声,正义的伙伴就会自动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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