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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羽幻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牛语者
也就是楚儿破关而出的那天傍晚,小蛋亦终于捏好了楚望天的泥像,谁知楚望天漫不经心地瞥了两眼,照旧道:「不像。」
这两字评语小蛋几个月来,不晓得听过了多少回,心中也不以为意,只哦了一声。
按照往常的情况,楚望天会将泥人还给小蛋,而后继续专注在他自己的作品上。然而这次或许小蛋捏的是其本人,楚望天并未立刻将泥人交还,隔了片刻,又低声补充道:「没神。」
小蛋笑笑,道:「回头我试着再捏一个。」
楚望天依旧摇头,慢吞吞地说道:「没用的。你没用心,再捏一百年还是不像。」
小蛋心道,我修炼忘情八法都没这么用心过,甚至都被阿青说是玩物丧志了。他回过神一瞧,楚望天已经随手把泥人丢在桌上,干自己的活去了。
小蛋暗自苦笑,拿起泥人仔细端详,想找出楚望天所说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此时屋门却开了,楚儿站在外面,望着他漠然道:「常寞,你出来。」
小蛋出了屋,楚儿将门虚掩,走到假山前停下脚步,说道:「这些日子你下午不在愚步斋修炼,都陪着太上宫主捏泥人玩么?」
小蛋点了点头。
楚儿的脸色愈加冰冷,说道:「从明天起,你每日午后径直到朱雀园来见我,我会安排一间静室给你修炼,不得再去打扰师祖。」
小蛋诧异道:「为什么?」
楚儿低哼道:「论及交情恩义,难道整座忘情宫中,别人都比不上你么?」
小蛋心头一沉,想起江南劝过自己的话语,低声道:「师祖孤单一个人住在院子里,整天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我觉得他太可怜了。」
楚儿淡淡道:「师祖的病,需要的就是静养,你成天打扰只会加重他的病情。何况,你将大好时光荒废在玩乐嬉戏上,怎对得起师父的期许栽培?」
小蛋心头一动,暗道:「对了,如果说旁人为了避嫌不敢前来探视师祖,为何专门负责照料他的马山也总不露面?虽说是静养,可这样老是没人搭理师祖也太过了点。就算本来没毛病,也得给闷出病来,况且是师祖这样的病……难不成——」
这会是一种可能么?可能性又有多大?小蛋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叹了口气,试探着问道:「师姐,师父就真的那么不放心,非得这么着才行?」
「常寞!」
也许是惊讶于小蛋的大胆,也许是没想到他会当着自己的面真的说出口,楚儿微微变色,沉声呵斥道:「你再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小蛋最怕的便是楚儿翻脸,低下头闷闷道:「我明白了。如果没别的事,我还要回屋去捏泥巴。师姐的提醒,我会记得。」
楚儿的神情更加难看,冷冷盯着他手里楚望天的泥像半晌不语。
小蛋回身往屋子走去,却听身后的楚儿咬牙道:「后天就是考教的日子,你还是多用点心思修炼。泥人捏得再好,终究不过是团泥巴,能帮你打赢对手么?」
小蛋一震,不由从楚儿这句「多用点心思」,联想到楚望天那句「你不用心」。
霎时间,他宛若拨云见月,醒悟道:「是了,一直以来我都把精力集中在如何揣摩师祖捏泥人的手法上,却没懂得和修炼天道一样,去体会其中的神韵。
「我捏泥人用的仅仅是手指头,而师祖却是真正用心在捏。所以,我捏出的泥人只是形肖,却无法体现丝毫神韵。这便是师祖为何说我的泥人没神的道理所在。」
再想到叶无青传授自己忘情八法时,也曾有过类似的教诲,小蛋心中豁然开朗,不由抬手仔细打量自己捏的楚望天泥像。
他想得走神,全没注意到屋门已被打开,一头撞进了楚望天的怀里。
楚望天人虽迷糊,可一身修为却不含糊,胸口顿生气劲将小蛋的身子朝后弹出。
好在他并无伤人之意,小蛋踉跄着退后站定,摸摸脑门道:「师祖,你怎么出来了?」
楚望天对楚儿视若不见,蹒跚走向假山前,喃喃道:「黑了。」
半夜里,小蛋独自走回寞园,他脑海里一会儿琢磨着楚望天的「用心」二字,一会儿又思忖起楚儿的警告,不觉已走到了寞园的门口。
蓦地,万籁俱寂的忘情苑内响起刺耳的警讯,黑夜里从宝阁方向传来人声道:「有人盗宝——」
「呼呼」连声,漆黑的夜空中升起一串串火红色的灯笼,紧跟着警讯由远而近,竟似朝寞园的方位迅速靠近。
小蛋停步张望,远处火把燃起的光芒,顷刻照亮半座忘情苑,一道道劲风掠动,却是今夜的守值护卫向着灯笼升起的地方御风赶去。
他进入忘情宫已有一年半,尚是第一次碰到有人乘夜闯宫,而且是盗宝,却不知是何方神圣。不过看情形,恐怕有来无回,迟早也要被抓住。
今晚在门口值守的是葛老二,对外头频频响起的警报,颇似不屑地轻笑道:「寞少回来了?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敢夜闯忘情苑宝阁,呵呵,活得不耐烦了!等明早我去打听打听,看那不要命来追讨仙宝的人长什么模样!」
小蛋和他打过招呼,推门进了院子。他还没走到自己的屋门跟前,耳畔微风响动,有一道黑影越过院墙,飘落进来。他一个趔趄,险险栽倒,亏得及时伸手抱住一株古木,方自稳形。
几乎同时察觉到了小蛋,那人侧转面庞,两束锐利的目光穿越夜雾,落定在小蛋惊讶的脸上。
「杜先生?」
小蛋旋即醒悟葛老二口中那个活得不耐烦的人,多半就是自己园中的这位账房先生,不及细想,他快步奔到近前,扶住杜先生,沉声道:「来。」
杜先生犹如强弩之末,面色惨白似金,大口从鼻孔和嘴巴里喷吐出红蒙蒙的热气,全凭小蛋的扶持才没倒下。
小蛋携着他走到门口,忽听背后阿青的声音惊讶低叫道:「寞少,杜先生怎么啦?莫非他——」
说到这里,她顿生警觉,下意识往周围瞧了瞧,见再无他人,方暗松了口气。
杜先生的眼睛里寒光一闪,猛然朝阿青抬手一扬,小蛋情知不妙,也无暇提醒阿青躲闪,左肘向杜先生胳膊一撞。
「啵——」
一缕暗红色的冷光从阿青身旁不到三尺处掠空,射入远处的树干里,消失无影。显然,杜先生已油尽灯枯,手上的劲力连寻常的树干也无法穿透了。
阿青本能地后退数步,俏脸煞白,回头再看那株古木,树叶纷纷枯黄飘零,深褐的树皮也变了色。
杜先生一击不中,无力再射出他的「深喉针」,喘息道:「寞少,不杀了她,你会后患无——」
没等「穷」字出口,一口淤血滴落到胸前衣襟上,竟然立刻冒起一蓬暗红色的灼热雾气。
小蛋摇头道:「阿青不会出卖我。」
遥遥听见寞园正门外头,有人朗声说道:「在下赵朴,奉命捉拿盗宝贼,请寞少开门。」
阿青惊惶道:「寞少,糟了,是灰霜营的赵领队带人搜到这儿来了。」
也难怪她着急,赵朴乃厉无怨的八大得意弟子之一,按照辈分序列,小蛋见着他,也应叫上一声「师兄」。
杜先生哼了声,道:「寞少,你现在把我交出去还来得及,别再蹚这混水了。」
事到临头,小蛋反而变得异常冷静,吩咐道:「阿青,守住院子,就说我睡着了,任何人都不准进院打搅。寞园的其它地方,便任由赵朴他们搜好了。」
说罢将杜先生扶上屋内的床榻,关了房门也不点灯。
从紧闭的窗户外渗入的清冷月光,照在杜先生失神憔悴的脸上,他已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小蛋掌心贴住杜先生胸口,试图输入真气助他护持心脉。杜先生惨然一笑道:「没用了,我经脉尽断,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活。」
小蛋知他所言非虚,不禁心下黯然。
其实他和杜先生的交往并不算多,也远没与江南、阿青等人来得熟络,可这一年多来,寞园里的每一个人,小蛋都当作自己的家人一般看待,眼见杜先生性命垂危,不免也跟着难受。
他掌心吐出真气,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盗宝?」
得到小蛋的真气,杜先生精神稍振,低低说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瞒寞少。老夫本是西域白鹿门长老,七年前叶无青派遣姜山、藤皓率着数十名忘情宫精锐突袭本门。一战之下白鹿门几近灭绝,只侥幸逃出了十多个弟子。
「老夫的掌门师兄不幸被藤皓击杀,本门镇派至宝蚀龙香鼎,也让忘情宫夺走……」
他呼呼喘了几口,接着道:「老夫和本门另一位长老领着幸存弟子远走中州,埋名隐居这才躲过了忘情宫事后的追杀。
「可失去了蚀龙香鼎,便无法再修炼白鹿门的至高绝学聚龙神诀。莫说报仇雪恨,连光复本门也变得遥遥无期。」
他似回光返照,脸庞上涌起一抹抹潮红,恨恨道:「万般无奈,老夫只得易容投身忘情宫。整整五年,我才从一个小小的杂役做到了寞园的账房。我暗中多般打探,终于查到了蚀龙香鼎的下落。
「今日乘着宝阁半夜换防的空隙潜了进去,本来已经顺利得手,却未料不慎触发机关,惊动了守卫,招致围攻追杀。我虽勉强闯了出来,可身中数掌已无力远遁。不得已,才冒险回返寞园,想见寞少最后一面。」
小蛋闻言,禁不住讶异地问道:「你冒死回来,为的是要见我?」
「对。」
杜先生吃力道:「自寞少进入寞园的第一天起,我就看出你并非是忘情宫的同路人。后来了解到寞少投入忘情宫的隐情,老夫便更坚信了这一点。」
小蛋喃喃问道:「杜先生,你究竟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杜先生颤抖着手,从袖口里慢慢取出一尊金澄澄的小铜鼎。它的鼎身由三条长蛇盘绕铸就,探出的蛇头分向下垂,形成精致小巧的鼎足,而细长的蛇尾则缠绕在鼎内,如同灯芯般朝上翘起。
杜先生将铜鼎送到小蛋面前,缓缓道:「寞少,假如你此刻杀了我,再将蚀龙香鼎交还令师叶无青,不啻是大功一件。老夫与其便宜了外边的赵朴,倒不如干脆成全了你。不知寞少意下如何?」
他说这话时,左手悄然挟藏起一支深喉针,目不转睛地望着小蛋。
小蛋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一转,道:「我晓得了,你是想托我将蚀龙香鼎送返白鹿门。」
杜先生虚弱一笑,道:「寞少,那些笑你是傻瓜的人,自己才是天字第一号的笨蛋。」
小蛋回到床榻前,道:「我答应你。」
他的承诺如此爽快,杜先生且喜且疑,黯淡的眼眸里闪起兴奋的光芒,道:「寞少此举对本门恩同再造,我白鹿门但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定当结草衔环全力相报。」
见小蛋苦笑着摇摇头,杜先生将蚀龙香鼎交到小蛋手上,道:「日后有暇,请寞少将此鼎送到中州迭青山翡翠谷,找一位姓高的谷主……」
他的声音渐弱,小蛋差不多要把耳朵贴到他的嘴唇边,才能听出个大概。
「是姓高么?」
小蛋没有听清楚最后几个字,于是问道,可等了会儿,却不见杜先生的响应。他抬起头,才发觉对方瞳孔扩散,七窍流血,已然气绝。
小蛋伸手替他合上了双目,听见院门外江南的声音说道:「蒙少,你知道的,寞少睡着的时候是叫不醒的,还是先让小人进去看看罢。请您在外面稍等片刻。」
小蛋一凛,蒙逊的身分又非赵朴可比,他若对自己起疑,要硬闯进来,十个江南也拦不住,倘若让蒙逊冲进屋内,见着杜先生的尸体,那麻烦可就大了。
果不出所料,蒙逊粗声怒吼道:「滚开,敢拦我,你算什么东西?」
小蛋心念急转,掣出雪恋仙剑凝神运气,施展出十三虚无中的「微土」一诀,屏息沉腕虚劈脚下。「呼——」
地面上赫然开启一道光门,小蛋左袖一拂一卷,将杜先生的遗体送了进去。
他收剑调息,望着迅速关闭的光门,默默道:「杜先生,对不住了。你泉下有知,当能理解。」
却是运用土遁奇术把杜先生的尸体藏到了十余丈深的地下。只等将来风平浪静后,再设法取出火化,将骨灰连带着蚀龙香鼎,一并交还给白鹿门。
他刚收起仙剑,院子里脚步纷沓,闯进来少说也有十多人。江南抢先到了门口,扯着嗓子唤道:「寞少、寞少,你快醒醒,蒙少来了!」
小蛋随手把榻上的被褥搅乱,不慌不忙走到外屋。一阵掌风震开屋门,蒙逊已威风凛凛地一脚跨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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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羽幻境 第六集 望天篇 第四章 八鬼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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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小蛋睡眼惺忪地从里屋走了出来,蒙逊愣了愣,问道:「你还没睡着?」
小蛋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道:「我刚躺下没多久,师兄你就到了。」
蒙逊目光如电扫视外屋,连房梁上头也不放过。可一圈瞧下来,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他哼了声,走到里屋门口挑开竹帘朝里打量,乱糟糟的床榻上空无一人。
蒙逊并不甘心,将屋里的橱柜一个个打开检查,依旧是空空如也。他心头惊异更甚,回过身,瞪着站在外屋的小蛋,喝问道:「人呢?」
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蛋自幼跟着常彦梧游荡天陆,对他老人家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谓耳濡目染,言传身受,尽管平日里他难得说谎,但那要看面对的是什么人,譬如今日,对着蒙逊,说不得要将干爹他老人家的拿手绝活亮出来用一用了。
他怔怔瞧着蒙逊,满脸睡意,迷茫地问道:「人?」
「你装什么傻?今夜有人闯入宝阁盗走蚀龙香鼎,这么大事谁不知道!」
蒙逊见小蛋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火气更大,几乎是吼着道:「你把他藏哪儿去了?」
小蛋看到蒙逊发狂,反而越发心平气和:「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啊,要不师兄再搜搜看。」
蒙逊暗道,若是抓了你个人赃并获,还会在这儿多废口舌么?他冷笑道:「常寞,别以为装傻扮呆就能蒙混过关。实话告诉你,有人亲眼瞧见那贼人进了寞园。」
小蛋两手一摊,困惑道:「既然这样,师兄尽管抓人就是,为何还来问我要人?」
蒙逊嘿然道:「那好,我问你,院子里那株树为何树干会变色,叶子枯黄飘落?」
小蛋暗叫糟糕,适才忙乱间竟忽略了这个要命的问题,给蒙逊抓住了把柄。
他正想着如何拿话敷衍蒙逊,就听门外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启禀蒙少,那是婢子先前修炼溜火神掌时不慎失手,打坏了古树。因怕责怪,婢子还没敢告诉寞少。」
蒙逊霍然回首,见说话的人是小蛋的贴身丫鬟阿青。他冷笑道:「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婢女,能有如此的掌力?」
阿青不敢与蒙逊对视,垂首道:「婢子不敢说谎,那树确实是我打坏的。」
蒙逊身形一动,探手抓住阿青肩头,低喝道:「好,那你便再给我打一掌试试!」
阿青哪里敌得过蒙逊的蛮力,三两下就给扯到了院子里。小蛋对于蒙逊素来忌惮,但更不愿阿青受窘,横身拦阻道:「蒙师兄,你先放开阿青。」
蒙逊不屑回身道:「常寞,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一个男人,让一个丫鬟替你挡灾?不如爽快点承认罢。」
蒙逊咄咄逼人的态度,也令小蛋生出脾气,他摇头道:「你有搜到人么?」
一再被小蛋顶撞,蒙逊不由得勃然大怒,怪笑道:「那棵树就是证据,你怎么解释?」
阿青一咬牙,运足功力,「砰」地一掌击在身边另一株古木上。树干剧烈摇晃却不折断,一片片树叶簌簌飘落,被灼热的掌劲灼成焦黄。紧接着,树皮的颜色也转为暗红,和杜先生用深喉针留下的痕迹倒也颇为相似。
蒙逊一呆,没想到阿青的溜火神掌居然也能有此威力。
原来,在寞园一众仆从里,阿青是天赋最高、用功最勤的一个,又得小蛋将铜炉心鉴和溜火神掌毫不藏私地倾囊传授,一年多下来,修为突飞猛进,已臻至赤明和阳天的境界。
虽不能与蒙逊、楚儿同日而语,但她拼尽全力,一击之下,也总算如愿将树皮烤焦。
蒙逊转过头,想比对两株古木的差异,孰料「呼」的一声,那株大树瞬间火光熊熊,冒起滚滚浓烟,竟是自燃了。
几名灰霜营的护卫急运掌力扑打,奈何掌风触及火苗,火势不仅没有熄灭,反越烧越旺,顷刻化为灰烬。
蒙逊又惊又怒,眼见惟一的证据也毁了,他更无法坐实小蛋的罪状,怒喝道:「常寞,你胆敢焚毁古树,毁灭罪证!」
小蛋心知肚明这必是霸下的杰作,也只有它的荼阳地火才能有这样的效果,心中大定,当下苦笑道:「蒙师兄,我就站在你身边,哪有机会下手?」
蒙逊愤怒地扫视过江南、阿青、葛氏兄弟等人,料定他们既绝无此本事,又没胆量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搞鬼。但这样一个惩治小蛋的大好机会,居然闹得灰头土脸收场,又如何让他善罢罢休?
他气极攻心,一把揪住小蛋胸襟,道:「我不管,就是你在捣鬼!」
小蛋几乎双脚离地,情急中抬手反握住蒙逊右腕,自然而然施展出「周而复始」的神功。
一股寒流破入蒙逊经脉,令他大吃一惊,不由自主松开大手。小蛋乘势摆脱他的纠缠,真气汩汩回流。他双脚着地,也放开了蒙逊的手腕,一言不发往院子外走去。
蒙逊不及逼问小蛋对自己用了什么诡异功夫,喝道:「你去哪里?」
小蛋站在门口,淡定道:「你是师兄,我是师弟,师弟自然不能冒犯师兄。所以我只能去找师父,请他出面洗脱你对我的怀疑,回头兴许还有时间睡个好觉。」
听小蛋要去找叶无青,蒙逊发热的头脑立刻一醒,他没抓住什么对小蛋不利的真凭实据,倘若真的闹到师父那里,总不能以推测作为自己的辩解之词。
再看小蛋,一副底气十足的表现,蒙逊心里不免打起了鼓,暗暗犹疑道:「难不成真是我弄错了,否则一个大活人岂有搜不出的道理?说不定,是那几个负责追捕的笨蛋看走了眼,却让老子在这儿平白耽误工夫。」
他心中一虚,随口道:「师父正在静修,你此刻去了也见不着。」
小蛋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默然盯着蒙逊。蒙逊明白,这是在对自己下逐客令。他万没想到,平素木讷低调的小师弟一旦发作起来,竟也是个牛脾气。
今夜这个跟头算是栽定了。假若异日小蛋再到叶无青面前告自己一状,说他公报私仇,大闹寞园,欺辱同门师弟,这罪名不重,可也不怎么轻。
蒙逊左思右想,一肚子火没处可发,重重一掌轰在身边一株大树上。巨响中,数丈高的参天古木寸寸碎裂横飞,一团团火焰燃着枝叶,迫得众人躲闪招架,他恶狠狠瞥过小蛋,寒声道:「走,到别处搜!」
一众人离开寞园老远,蒙逊尚能听到江南亮着嗓子在身后道:「送蒙少——」
蒙逊忍不住恨恨吐了口浓痰,只觉平生以来,今夜的遭遇最窝囊。而他和小蛋之间的芥蒂,亦越来越深,好在小蛋没有告状的习惯,叶无青也并未就寞园的风波责问蒙逊,仅是敦促厉无怨等人尽速查明盗贼的身分和下落。
杜先生的突然离奇失踪,等若不打自招,也给蒙逊对小蛋的怀疑平添了几分筹码。
但既然蒙逊满园搜查大闹一场,也没能证明小蛋与此事有瓜葛,就更不会有人再去触这个霉头。何况,任谁也无法想象小蛋会冒险窝藏一个下人。
随着时间推移,这件事渐渐平息。毕竟,蚀龙香鼎或许是白鹿门的至宝,可对忘情宫来说,却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但接下来让小蛋煞费苦心的是,如何把蚀龙香鼎和悄悄火化了的杜先生遗骨,送还白鹿门?
依照忘情宫的门规,门下弟子若想下山远行,必须得到允准,假如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一方面叶无青未必同意,而另一方面难免会让人联想到杜先生的问题,到时候,反而有可能引火上身。
百般无奈,小蛋惟有静待时机。实在不行,也只能等到后年的紫竹林之约,再想法子抽空跑一趟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在平静与不平静中过去,小蛋照旧陪着楚望天捏泥人,看星星,楚儿也好似已经放弃任何劝说他的想法。
这天小蛋又捏完了一个楚儿的泥像,楚望天瞅了几眼,终于评了句:「有点意思了。」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足以让小蛋开心不已。
而好事成双,刚过掌灯,江南便兴冲冲地赶到朱雀园,禀报小蛋他的干爹常彦梧来了,而且已经进了寞园,小蛋闻讯不由大喜。
屈指算来,自从天雷山庄一别,他和常彦梧足有将近两年没有碰面,甚至连彼此的音讯也因万里风尘而受到隔膜。
匆匆赶回寞园,小蛋就听屋里一个熟悉无比的嗓门正在向阿青、小郭等人吹嘘着自己的光荣战史,不时从屋里迸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他迫不及待推开门,欣喜道:「干爹!」
只见常彦梧大剌剌地担起二郎腿,拿着小茶壶居中而坐,好生悠闲自在。瞧见小蛋进来,他脸上的喜色一闪而没,干咳了两声才慢条斯理道:「你回来了?」
小蛋点了点头,见常彦梧虽是风尘仆仆,但精神十足,也放下心来。他最担心的事,莫过于常彦梧又惹了什么祸,被人打成重伤,才不得已逃到忘情宫找自己避难来了。可眼下看他眉飞色舞的神情,显然不像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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