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芳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也顾偕
我惊悚,倒退两三步,站定。
小贱鸟这么看着我,非奸即盗。
狂风卷着枯枝,一人一鸟默默对视,缄默了一阵子。
……
“饿,吃的吃的。”鹦鹉的小爪子踩在树枝上,蹿了两下,收敛了小绿豆眼中的精光,采取怀柔政策,一个劲儿的低头啄着翅膀,似乎一顿瞎啄就能捕到虫子吃一般。
很奇怪,芳华一向宠它都上了天了,怎么个儿连鸟食都顾不上喂了。
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很豪迈地从袖子里,抓了一把花生仍了上去。
那小家伙撒欢了,直拿爪子抓,低头含着嚼,噼里啪啦咬着,剥去壳……忙得不亦乐乎。
我拍了拍手,风吹得紧,缩了缩头,手收拢如袖子里,到吸了口凉气,眼滴溜溜地看了一圈儿,朝一间一间屋子瞅去。全是黑漆漆的,说来也稀奇,不知道芳华是冷宫里简朴的日子过多了,还是怎么的,反正夜里很少用烛。
自从我莫名其妙被他捡回宅后,他当天夜里就交给了我一大叠蜡烛,用白抵包着的,都是很崭新的白蜡。
可是……他却很少用。
偶尔也在我房间外站站,蹭蹭光亮,被我关在了外头后,就迎着月光慢慢踱回去,背影有多萧条就有多萧条……
我在原地跺了跺脚,总算是暖和了一些,还凝神想了一下,还是寻着机会劝他别这么省,回头去了宫里让皇上给他拨点银两下。这晚上黑漆添的哪是人过的日子。
我煞有介事地颔首且自我肯定了一下,转身,又冲回了房间,嘎吱嘎吱的踩着花生壳,蹲在地上,趴着从床底下掏了半晌。包了一只蜡烛,很得意地捂在怀里拍了拍,迎着月光站到了他的房门前。
轻轻印了几下,“你睡了么?”
隐约从里边传来床吱呀的声响,簌簌一阵动静后,似乎在穿衣袍。
“我这就来开门。”
“你还是躺着吧,我自己进来。”我不经心地答着,反射性的就抬手从发间取了一根簪子,往门缝里一插,上下拨弄了一阵后,悄然一推,门便开了。
抬眼间,便看到一个影子就呆在床上,“那个……”他似乎是在笑,便悠悠地说了一句,“果真是再好的门都防不了你。”
“嘿,嘿嘿嘿。”我傻笑,笑完便不笑了。神色一变,楞怔了,诧异的望着自己那双灵活的手。这是怎么了……
怎么做起贼来,动作这么干净自如流畅利索啊,怪了。
一声轻微的咳嗽从黑暗里传出。
我眉一蹙,伸手探着就往床上摸去,“你不舒服么,身子不打紧吧。”
沉默了片刻。
“哎哟!”
一声怪叫却是从我嘴里吐出。
他慌慌张张问了一句:“这里黑,看清点儿走……”
“我被椅子撞了。”
他像是在轻声笑。
我摸摸索索沿着桌子探着哭,极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很郁闷。
“怎么也不点一盏灯。”
“……”
“打火石在哪儿?”
他恩了半晌,似乎在寻思。
我也不指望他了,一路摸着,突然手间触到了墙角一处似是木矮柜的东西,打磨得挺滑的,脑子里一热,蹲下了,手沿着木质的柜门用力一拨,手往里一伸,果然便摸到了一小块东西,似乎就是传说中的打火石,不仅喜形于色,忙从怀里掏出蜡烛,弄燃了。
一转身,就看到了,侍在床上的芳华,正目不转睛的望着我。
这种眼神,似乎世上只有一天,他在用他生命里剩下的所有光景来注视我,仿佛少看一眼,便少了一点。
花一辈子的时间也看不够……
我愣了一下,只觉得手臂上一阵滚烫,蜡烛险些打翻,忙搁在木案上,低头把袖子拉好,将那不小心滴落的蜡油弹去。
哎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他盯得怪不好意思的。
一旁传来咳嗽,我再抬头时,芳华已经一脸平静的侧身倚躺在床上,神情稍有些倦乏。
见了鬼了,莫非我怕刚才看到是幻影?
我晃了晃头,掩饰脸上的尴尬,顺势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间房,简朴,雅致。
除了一张床榻,唯一醒目的就是古朴的梳妆台,搁着面铜镜和一把被摸得光溜润泽的木梳。
月牙形,红漆已经淡去了不少。
数点姻脂膏子溅在妆盒外,已经干涸成为薄薄一片,仿佛经年落红,已成半灰。
这间房子怎么都是女人用的玩意儿
芳华在床上撇头拿袖子掩面,又发出了极力抑制的咳嗽声。
我收回了视线,忙到桌旁,给他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他脸色苍白却有病态的红晕,浅笑着,倾身双手来接,冰凉的指握着我的手,没来由的让我一阵慌乱。
缩手,杯子却溅出了不少水在他前襟上,他神色有些黯然。
“你身子怎么这般冷?”
“我不碍事,只是天气凉觉得有些冷。”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
我有些讪讪的,挑了话题,“这儿都是你一个人住么?”
“曾经一个人在这儿陪我住了十多年。”他话里淡淡的,嘴角温柔的笑意,像是置身在回忆里,昏黄的灯极柔和的笼罩在他身上,这么淡定如水的人脸上竟会浮现柔情的神色。
我心里一触动,挨近他坐在了床沿处。
悄声问:“那人是当今的皇上么?”
他恍若在梦中被人一惊,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侧头咳嗽了几下,深呼吸了几口,缓了气说:“他也在我这儿住过,少年时在这宅里。”
“他以前是什么样子,也常板着脸么?”
他笑了笑,抬起手轻轻在我袖子上拍了一拍,按住了。
“他从前可不是如今这个牲子,那时候比你……”他的话音葛然而止,转了脸,攥着被褥,眼底满是落寞,轻声说,“比谁都乖巧。其实那会儿最闹腾的是我义子,子川是极怕他的,说一不敢说二,端茶倒水侍奉老爷子一般伺候他。”
他脸上有淡淡的笑意,似乎沉静在往日的回忆里不可自拔,那是一段只属于他和韩子川的故事。
而我,从头到尾只是旁听者。
“三个人住在这人想必很热闹。”我四处望了望,笑了,“皇上他小时候爱吃什么,睡得是哪间房?”
握在我袖子上的手一紧,他指修长,瘦得有些骨骼分明,抓得我有些生疼。
咬牙,想缩却动不得分毫,诧异的望向了他,他却半躺在床上缓缓笑了,这笑容在我看来,却格外凄楚,特别是在看我的眼神时。
他说:“我们不说他了,好么……”
带着点哀求的姿态。
那一刻,仿若心被什么狠狠撞击了。
“对……不……起。”我有些呐呐的。
你与他已分隔两地,我不该总是提及你与他记忆的那段过往,那伤心事来说。
他却很柔和的笑了,手轻拍了一下我,眉宇舒展,用种能化开一江春水般的眼神望着我。
这是个教养很好且温柔的男子。
这么完美的人为何却守候不到自己爱情……
“对了……”我愣怔片刻后,忙替他掖了一下被褥,“你生病了,为何却不见你的义子。”
“他不会来了。”
“为何?”
“早些年他去闯荡江湖了,又有七个公子相伴,如何还会回这个老宅。”说完还深深地忘了我一眼。
“岂有此理,做人怎能这般,所谓一日为父终生为父。”
“他自有他的事情,我如何管得了他。”
“别便宜了那个小子,我要是你,一定把他绑了拎回来,跪祖宗牌位,饿他个十来八天不给饭吃。”
他笑出了声,很温柔的望着我,轻声说:“以后就照你说的做。”
我还在径自琢磨……
难怪,我来这儿已经有几天了,整间宅子里除了他却再也没了任何人,甚至一天里只有那只鹦鹉在独自叫唤。
原来,他还有这么一个不孝子。
不过……为何他这一笑,让我寒涔得慌。
一定是错觉。
窗户突然被风刮开了。
第十四章【四】
不过……
为何他这一笑让我寒涔得慌,一定是我的错觉 。
窗户突然被风刮开了,我从床上起身,想将它关紧,那风却灌了进来,一股凉嗖嗖的风吹得我直哆嗦,扭身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风邪啊……
真冷,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倾身像是要起床,被子还刚被掀开了一角,我便一屁股坐了下来,按住他的被褥也斜眼望着他,“哎,你要做什么。”
他专注地望着我,眼神顷刻间温柔得能溺死人,规规矩矩地半躺着,脸上荡着很和蔼的笑容。
我身子发怵,警惕地望着他,有些狐疑了。
他继续很善良地朝我招手,“你过来……”
有诈,此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缩着脖子,畏缩地朝后转身就想溜掉,他起身扯着我的身子,却从后面环上来,我怔住了,心怦然跳动了起来。
他笑出声,手从我腰上缓缓上挪,拉起我的手,手臂朝两侧平托起……身子贴着我,比划丈量了一下,侧着头,眼里很柔和的情义,望了我一眼,轻声说:“你看我大意了,天这么凉,你却穿得这么少。这间房里应该有你穿的衣袍。”
然后也?
我有些懵懂,呆呆地看着他仍旧维持着揩油的姿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十分安静地望着我的神情,不放过一丝表情,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我的手,继而十指紧扣,偏着头,温顺且轻巧地搁在我的肩头,“瞧你,身子都这么凉了。”
他的手分明比我的还要冰,我掀着眼望了他一下。他总是这么睁眼说瞎话么。
还有……
我实在是忍不住想问了,别过脸,盯着他,“你还想抱我多久?”
“我……”他有些不舍地松了手,瞅了我一眼,“丈量了一下,刚刚好,那袍子长度刚刚好,你等着……”他掀被褥。
我却一把按住了他。
他离我是那么的近,睫毛很长,诧异地望着我了我一眼正强行给他掖被褥的手,却也只是好脾气地笑着,不挣脱也不拒绝,脸上浮现了纵容的神色。
这个人是不是病糊涂了,有衣袍早说么,犯得着这么贴身丈量么,俺穿一穿,不就知道合不合适了。
看着他又不安分的在动了,我一手压住他,“你身子不适,给我安静点。”
他气色有些不好,胸膛起伏,没能忍住,转头拿袖子挡脸,咳嗽了一下,断断续续地说:“我要给你拿几件御寒的衣服,这夜里冷……早上天气也寒,要不……我再给你添些厚实点的棉絮被。”
“你还有完没完了。躺着……”我恶狠狠地瞪他,声音却放软了,“衣袍都放在哪儿了,你别下床,我自己拿。”
他眼微弯着,笑了,正握着我的那只手微凉,指尖握住我皮肤的时候,有些痒。他说:“就在那柜子里面第三个隔间处,你随便拿几件吧……都是新的,挑你喜欢的。”
我应了一声。
打开柜门之后,我才知道他所说的,随便挑几件……是什么概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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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芳华》 《梦落芳华》_分节阅读_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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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柜子,二三个隔子都放满了衣袍。素白的,青色的,淡雅或是花哨的……一件件被叠得很整齐,第三层的有些旧了,尺码也不太对,中问还夹杂了一件女人衣裳……
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
我怔了怔,手摸上去。
“一早便说要给你找见袍子,结果身子乏了就躺了大半天。”他一脸愧疚地望着我。
我手一缩,转而找其它的,漫不经心地回话,“不碍事。”
只是……
他为何会待我如此的好,这一切已然是超越了普通朋友间的关怀。我的身后传来芳华的声音,“挑好了么?”
“没。”我应了一声,手探上第二间隔子处,衣料摸上去都是崭新的,明显比第二间的尺寸大了很多,将它抖开……在我的身上比划了一下,嘿,小了。衣袍的颜色不错,就是样式……
恩,这些都是男袍,像是小少年穿的。
“压在下面的的衣袍尺寸都比较小,第一个隔间许多衣袍都是前几日新做的。”
“这都是谁的衣服啊?”
不像是芳华的,他穿明显小了,我随意比划了一件,刚刚合身。
不过,这叠成厚厚的衣袍,尺寸倒是越来越大,只是都不见穿,全是崭新的,这也奇怪。
“是徒弟的。”他低声说。
“这件衣裳也是?”我捻出来,抖了一下,很漂亮的衣裳,看着身形大概是十几来岁的姑娘穿的。闻着有淡淡的芬芳。
他恍若笑了,“没错。”
两个字就把我打发了……他似乎不太想谈及这个话题。
“还真是浪费,做了这么多袍子却又不穿。”我胡乱的披了一件,低头系那带子。
他在床上缓缓说了一句:“这都是我这些年替我那个不肖子预备的,虽然他离开了我许多年,可我仍旧每年都会为他添置一两件,这已然成了习惯。他以前总是怪我把衣袍给他买大了。如今买合身了,他却不在我身边了。”
我呆楞住了,手僵硬在那儿,系袍子的动作也停了。
“我曾经就在想,他以后长高,长大了,会是什么样。”昏黄的烛光映着他的身影,格外的柔和,他隐忍着咳嗽了数声,待在榻上,用手理了一下鬓角,神色疲惫,茫茫然地说:“真对不住,与你说这些你不爱听的。”
我趴在他榻边,笑了给他掖被褥,轻声说:“你累了,早些睡吧。”
静寂的夜,月光柔入肠。
芳华坐在榻上,月色将他的身影勾勒得十分动人。半晌他才怔怔地翻了身,见他又说了一句:“……想让他多呆在我身边,只是为何他不懂。”
许久许久后,我总是回忆起这一段。
他对我说,“其实我不是舍不得家里的银子而故意将袍子要做大了,也并非真正让他穿旧袍子,而是……想让他多呆在我身边,我时日已不多。”
他缓缓对这我一笑,一弯淡雅的笑。
眉宇突然一蹙,仿若山水画里化不开的烟雨,一抹愁凝聚在此,缀成红泪凝为痣。
第十五章【一】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人一遍一遍的叫我勺儿,语哽咽催人泪下,令人魂牵梦绕只叫人断肠。
我突然间睁开了眼,视线里模糊了一阵,然后依然是见到了熟悉的房梁与抖下来的些许灰尘。我勉强支撑身子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外头阳光和煦,靠窗户的桌子上摆着两三叠袍子,干净柔软……几缕光撒在上面,月牙白的袍子上仿若镀了一层金边。
昨儿明明在芳华那处,我是什么时候被抱进来……
我揉了揉眼,发觉脑子里晕晕的,头也很疼,喉咙里涌出一股子药味,伸手捂住了脖子,砸吧砸吧嘴,口腔里有些腥……俯身差点吐了出来。
怎么回事儿,昨夜在芳华房里我没喝水也不记得有吃过药啊。
我捏着袖子摸了一把脸,发都湿了粘在脸颊上,枕头上有些潮湿,凑近闻了一闻,有些汗味.浑身也是汗涔涔的。
怪了,我这身子究竟是怎么了?
试图掀着被子下床,却没料眼前一黑,只觉得头昏目眩,脚也使不上力气。我勉强披好衣袍,闭上眼,蹙起眉手扶着床沿,刚想再试着迈一步,结果一股热流从胸里蔓延开来,直冲上脑子,一时间便呆立住了,只觉得浑身不对劲儿,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道是手从酸麻到热,知觉一点点在恢复,不由得握紧了床。
一股子白烟冒了出来,手触到的地方灼烫极了。我低头看,只见床沿上被我扶着的位置赫然印有手指痕迹,五根状似手指的缺口牢牢深陷木头里,不像是人雕刻的,因为任何高人的刀功都没这么好,而且这手印摸起来润泽极了。
我是相当地震惊哇,抬起手,怔了怔,望望那个手痕再瞅向自己的小爪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怪事儿了……
我狐疑了,朝掌心吹了一口气,提起手又往床沿上拍去。
这会儿用上了十成的力气。
预料中的惊天动地的轰塌声倒是没有,只有一记闷响和呻吟。我抱着手,直跳脚……
痛死人了。手麻麻红了一大片,那木板倒是没有一点儿事……
— —||
我望着那床沿上的五指印记,再看看自己快残了的手,一脸无奈的苦闷样。
难道是我的错觉……
还以为一夜之间就练成绝世神功呢。
呸。
讨厌。
我痞子一样披着衣衫,穿起鞋子,摔门而出.兴冲冲跑出来后才发觉我压根无事可做。
这鬼地方,简直是人不见人影,鸟不见鸟影。
我颓了,手撑在膝盖上,坐在屋檐下,发一会儿呆。
满院的竹飘香……碧竹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却也清雅宁静……
这地方,好是好。
空气也很新鲜。
只是我被掳出宫也有些时日了,皇上该着急了吧。再者我无缘无故消失了这么久,宫里一定没少闹腾,不知道小李子会不会因此受到责罚。
芳华曾说过,这儿人烟罕至,几个月才回来一次人,捎来所需的物品且带人下山,我若是想下山,还得等山下的人上来一起带我走才成。
这么清冷的地方,他怎就呆的这么有滋有味。
我扯一根草叼在嘴里,手揣在袖子里,起身左顾方盼,纵身钻进竹林里,拨开稀疏的的竹,漫无目的地走着……
阳光从苍穹上洒了下来,我仰头转了一圈,这四周除了竹子还是竹子,所至之处偶尔传来簌簌枯叶的声音,等等……簌簌的声音?!
我头皮发麻,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会儿只觉得脚上重量加大了,于是怔住了,也斜一眼,低头,却见一条青色的蛇压着我脚上慢悠悠地滑过,绿幽幽的身子,滑溜溜的……
我呆了,一时间只觉得股寒气直往脊梁上窜,脚僵硬着,身子却忍不住抖了几下,几乎是反射性地往后缩,腿软得没力气,而脚下的黄泥土却意外的潮湿,只觉得很滑,我没站稳往后一踉跄,翻着袍子便滚了下去……
靠,身后这坡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只觉得眼前花了一片,这个秋风扫落叶啊,翻天覆地,也不知道滚了多少圈,总之是晕极了。只觉得胸口一股热气上来了,浑身暖乎乎的,紧接着狠狠撞了什么东西,却也不觉得疼。坡上的落叶小石子滚落而至,就这么迎面扑了我一脸。我侧头呸了一口,挣扎着拿袖子梧住大半个脸,背部被一个什么东西抵住了,冰凉滑溜溜,我胆战心惊,手往后面一探,扭头一看,原来是长在半坡上的竹子……
幸好有这根竹子,不然这么往下摔,不小残也大瘫了。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我就说我不是那英年早逝的命儿……
我擦一把冷汗,扶着竹子哆哆嗦嗦地起身了,衣袍脏兮兮还有几处被划烂了,隐约露出了里面的单衣。
我揉了揉腰,顺势撑着身子扶着翠竹喘气儿,那股本聚集在胸口的热气缓缓散去……
说来也怪,我从这么高的地方滚下来,不但没骨折,身上还没一点儿酸疼,吸一口气,活动活动胳膊腿儿,这会儿只觉得浑身舒畅极了。
……只是可惜了这身衣裳。
我低头掀起袍子,左看右看正纳闷着,还来不及细想,抬眼间胡乱朝前方一望,就被吸引住了。
一株株树杂乱无章地立着,其中有的枝叶茂盛有些树杈还是枯的,这会儿全数聚集在一起,一看上去就象是人为栽在这儿的。
那人似乎时间颇为紧促,这树明显栽得有些不负责任。
我好奇了,探了只手,往里拨着,好不容易树间透了个缝隙,隐约能见一条小道,似乎是通往山脚……
怪了,芳华不是说没有路下山么,难不成他在说谎?
此时此刻,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第十五章【二】
此时此刻,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想着芳华先前与我说的话,不免心里一沉,浑身不是滋味。
这间宅子里就住了我和他二人,宅前的空地都被药草占了,也没见他在后院种地,饲养家禽。我也来了大半个月了,糟蹋了不少吃的。这些天来,不仅没见他断我粮食,反倒每日大鱼大肉的供着我。倘若真像他说的那般,几个月才会有人上山,那岂不是熬不到半个月我就得被饿死了。
没料到这神仙般的人,说起谎来眼皮都不到眨一下。
他把我留在这儿是为了什么……
这事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我倏地转身,撩着袍子,兴匆匆地往坡上爬去,进了宅子,合上门。些许个动作一气呵成啊。
此地不宜久留……
我深吸一气,趴在床底下,手往里一摸终于让我掏出了块麻布。我定下心别开脸,捏着臭麻布的一角,抖了抖,摊开铺好,转身在衣柜里找了些衣袍,又从枕头下面掏出两块半的馒头,拿布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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