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上的古老男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何堪
身后的山洞还在火海中燃烧,隐约有山鸡尖锐的鸣叫声。
她转过身,正看见几只烧着了毛的兔子往外飞蹿出来。还有只叫的最夸张的山鸡,屁股上火焰直窜,凄厉地啼叫着冲向小山坡。
阿籍呆呆地看着,几个月来栖身的地方在眼前一点点瓦解崩裂,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兔子和山鸡跑进树林不见了,她疲惫地动了动一直在微微颤动的双脚,脚底和手腕上的擦伤烧伤一下子都有了感觉。
痛、还有无助,铺天盖地地袭来。
心里疯了似地想起一个名字,要喊却喊不出口——原来,他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原来,她也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她忍不住大哭出声,脚底疼就干脆坐倒在地上。刚出了两声,小山坡下的沼气池却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声音。
“砰!蓬——”
不知是身上着火的兔子还是山鸡跑到了沼气池上,只一瞬间,爆炸产生,白蓝色的火焰腾空而起。
凌晨的风向还是很不稳定的,一时间从山崖外往树林深处吹,一时间又挟带着火焰直喷回来。
再加上爆炸和易燃气体的助威,附近的树木很快开始燃烧,火光映得天空都红了,噼噼啪啪的灼烧声不绝于耳。
阿籍往山崖边退了退,山洞在燃烧,面前的树林也在燃烧,就连身旁的篱笆,也已经快要被大火侵蚀。
山崖下的海浪声更响了,简直像是炮火在冲击城门,泛白的浪花在火光下惨白如雪。
绝望与希望几乎是同时袭来的,头顶螺旋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她几乎以为是在做梦。
“哒哒哒,哒哒哒——”
大风刮得墨绿色的机身都有些不稳,似乎是因为地面起火的缘故,直升机并没有降下来,而是绕着地面上的阿籍反复转着圈。
阿籍两手呆呆地垂在身体两侧,一时间忘了高兴也忘了呼喊,只喃喃地掐住自己的手心:
真的,不是在做梦?
她仰头看向天空,徘徊着的直升机越飞越低,终于悬停在她上空。舱门被打开了,绳梯垂落下来,熟悉的语言也在头顶的喇叭上响起……
第一章、消失的海岛
“是那场大火让我们找到了你。”
阿籍捧着杯温水,身上还残留着沐浴后的舒爽,靠在绿漆剥落的病床上——这家医院的设备真不能算好,连吊输液瓶的网兜都是手编的尼龙绳套子。她却一脸的感激,眼眶红红地直吸鼻子:“谢谢你们,谢谢政府,谢谢人民解放军……”
怎么能不感激呢,她已经在荒岛上待了整整三个多月啊,伟大祖国的搜救人员居然还在
行动!
就连手腕上小小的输液皮管,贴住消毒棉花的医用小胶带,都干净得教人想要痛哭出来。
卫生、整洁、科学、安全……一夜之间,什么都回来了!
对面坐着的女警官视线扫过她露着锁骨的病号服,轻咳了一声——阿籍那截晒得黝黑的脖子上,除了明显的因为蚊虫叮咬而留下的红肿,还有一大片诡异的紫红色暧昧痕迹。
还有手腕上的勒痕,后腰、臀部和小腿的多处不大正常的青紫色掐痕……同样不像是自然力留下的。
阿籍给她越来越探究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几乎忍不住想要把被子扯到肩膀上。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女警官的眼皮跳了一下,坐直身体,低下头继续开始做记录:“你能把刚才描述的……也就是和你一块因为海难而被滞留在海岛的男士的情况,再讲详细一点吗?”
阿籍愣住,直起身:“还没有找到他?”
女警官犹豫了一下,决定选择实话实说:“实际上,我们和那座海岛失去了联系。”
阿籍的语气急了起来:“失去联系是什么意思?”
“直升机返回那片海域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你所描述的海岛。”
阿籍瞪大眼睛,重复着问了句:“什么意思?”
女警官皱了皱眉毛,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她换下来的,放在椅子上的那几块兽皮。
——这个二十三岁的女性生还者,刚刚从直升飞机上下来的时候,简直跟未开化的野人毫无区别。
“从六月八号到六月中旬,我们的搜救人员在这座海岛附近的海域至少搜索了几十遍——甚至,在昨天之前,搜救队并没有发现附近有任何岛屿或者陆地……这样的海难经常发生,媒体也没有给予特别的关注……”
阿籍还没消化完她话里的信息:“没有发现任何岛屿和陆地又是什么意思,你们没有找到他?”
海岛不见了?那么大一个岛,怎么可能会不见了!
女警官沉默了,然后耐着性子解释:“事实上,我们在你到达医院之前就收到了搜救队发回的救援消息。也就是你告诉搜救队海岛上还有滞留人员的时候,地面就已经联系那片海域附近的船只前去营救。但是,到现在为止,确实没有发现这座岛屿。”
阿籍愣愣地看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也不是可能的事情,海岛被海啸淹没,又或者说因为地壳运动……”
阿籍瞪着她,本来就有些轻微晒伤的脸上红的更明显了:“就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你当是拍美国大片?”
女警官的语气也不大好起来:“陈小姐,并不是我在胡说八道。我现在只是把实际情况告诉你,希望你配合我们的调查、搜救工作。我们拿到的失事人员名单里,并没有你和那位先生。你是6.8海难的唯一一位失踪者,而不是这次6.28海难的遇难者。”
阿籍张了张嘴巴,没发出声音,6.28又海难是什么意思?
女警官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你已经失踪了整整二十一天,距离最佳搜救时间已经过去了五百多小时。甚至你的亲人们,都已经返回h市了……海岛肯定是存在过的。现在的问题是……”
阿籍的眼睛睁的更大了,这连续不断冲击震得她头昏脑胀。这个女人说她失踪了二十一天,可是——她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在粗粝的石壁上划下的一个个日夜。
太阳从东边升起又落下,星星像是璀璨的宝石,漫天漫地都是虫鸣和蛙唱。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叉到湖鱼时兴奋过头,大步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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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岛上的古老男人 荒岛上的古老男人_分节阅读_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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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的往岸上走,连很可能隐藏着水蛇的水草杂生处都忘了避开……
然后,不由自主的,就联想到了月亮,弯弯地悬挂在天际的……一抬头陡然从月芽丰满成银盘的月亮!
阿籍脑子里灵光一闪,一时间懵了。
共翳是春秋战国时候的人,她是二十一世纪现代社会的人,他们本来也是不可能有交集的直线两端。
可是他们却相逢了。
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阿籍自言自语嘀咕着:“五百多个小时……那现在是几月几号,星期二?”
女警官纠正:“六月二十九号,星期六,北京时间七点三十六分。”
阿籍抬头看她,有点忐忑,也有点怀疑:“可是,我记得我在海岛上过了一百多天,昨天应该是星期一。”
女警官哑然,然后笑了:“一定是你记错了。我生孩子的时候,也觉得一小时好像一天那么长。”
阿籍下意识地要否认,但在看到她这张只露着点微笑的脸时,又顿住了。
这种事情,换成她自己,也会当人家脑子有毛病吧。
只是,从一百一十八天锐减为二十一天,这中间整整缺少了九十多个日夜,难道都是幻觉?
阿籍下意识摸了摸裹着绷带的手腕,脚底板也裹满了纱布,疼痛之余,还有些发痒。像是要证实什么似的,她把手指向地板上的兽皮:“我没有在撒谎,你看到了,这是豹子皮。我穿了它差不多几个月,皮裙是用剥下来的树皮纤维缝在一起的,换了好几次——二十一天,我不至于连衣服都破没得穿。”
女警官点头:“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在病房这么紧张的情况下,还给你安排了单人病房。”
阿籍看她:“啊?”你发现了我男人是春秋战国时候的活化石?
“海岛消失,有很多种原因可以解释。今天早上还有台风登陆临近省市。你所说的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
阿籍啊地拉长了一声,“共翳”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女警官却显然是做过功课的:“我们查遍了最近几年的海难失踪人口记录,没有叫‘龚易’这个名字的。”
阿籍呐呐无语,手指紧张地抓紧了杯柄。
“只有一个,叫做巩逸。是一名三十六岁的广东籍女性。”
见她没有反应,女警官自动自发的补充:“当然,肯定有没有记录下来的失踪人口。所以,我们希望你能提供更加详细的资料。我们怀疑,这位先生是一名非法的偷渡客或者是流亡多年的逃犯……他有专业的野外求生能力,脸上有疤,可能整过容……”
阿籍睁大双眼,然后又一点一点把视线收回来,紧抿着嘴巴不再开口了。
逃犯?偷渡客?
阿籍一口气噎在胸口上,上不得也下不得,怎么都憋的难受:“你们不是应该考虑把人找到,救回来?”
女警官点头:“但是事先了解更多的情况,也并没有坏差。假如他手上有枪械的话……”
“我有点不大舒服,”,阿籍打断她,把脑袋转向窗外,“能不能明天再继续谈?”
女警官愣住,脸一下子拉长了。
阿籍打了个哈欠,半垂下头,有点枯黄的短发在灯光下微微泛红。
医生说她营养不良,看起来倒是没错。
女警官有点讪讪地,站起来:“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好好休息。”
阿籍小声的回了句“谢谢”,缩着脖子往被子里钻,作势要躺下打盹。
女警官摇摇头,收起东西,走到病房门口了,还是忍不住回头通知她:“你的家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交通状况不好,估计得明天早上才能到。”
阿籍很快的又接了句“谢谢”,然后往下缩的身体就那么不大自然的顿住了。
家人?
是脾气老臭,爱摆架子的父亲;还是唠唠叨叨,染黄头发遮盖白头发的母亲?
她抹了把脸,因为过度的日晒而显得有些发黑发红的脸上湿漉漉一片,总算没有让眼泪直接滚落下来。
“谢谢你。”
女警官观察她的表情,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台风最晚明天早上就会影响到本市,武警部队和解放军无时无刻不在前方准备防洪抗洪和搜救行动。病房外面也全都是从重灾区转移过来的伤患。每一条无辜的生命,我们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挽救,也希望你能多配合我们的工作。”
阿籍听得鼻子发酸,南方沿海的天气她是熟悉的,哪年的夏天没有因为台风而丧生的渔民、居民或者部队军人?
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离灾难以及抗洪英雄这么近。
“我明白,我……”,她斟酌着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却觉得词汇匮乏,不由自主地比划了一下,“我明白。”
女警官给她的举动逗笑了,心底的话也终于脱口而出:“陈小姐,假如那位龚先生有有侵犯或者虐待你的企图或者……犯罪事实。一旦他上岸,你仍旧可以起诉他!”
阿籍的手顿住了,抬头看向她——她刚才说了什么?侵、侵犯?
女警官似乎也在等她放下负担,勇敢举证,等了半天,始终不见她有敞开胸怀的意思,终于“砰”的拉上门,走了。
阿籍张着嘴巴,哭笑不得。
给她这么一提醒,阿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就都只有父母和共翳的影子了。
空气里都是苏打水的味道,浓的要把人熏晕过去似的。她深吸了口气,又是觉得厌恶,又是觉得怀念。
病房里安静下来,外面走廊上的嘈杂声就嘹亮起来,隐约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听在耳朵里异常的亲切。
阿籍忍不住爬下床,提着吊瓶往外面走,越走越快,巴不得离那人声再近一点、再近点!
她的脚底板还裹着纱布,烫伤的地方一触到地面就针扎似的痛。但这疼痛里却有一种几乎残酷的真实温度——
会痛,有感觉,她还活着!
经过走廊外的几张加床时,她忍不住慢下了脚步,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有这么多人在一起,多好。
可是,那个人又在哪里?
第二章、归家庆余生
第二天一早,阿籍是被哭声吵醒的。
张女士看着瘦得猴子似的,蜷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背脊的女儿,忍不住泪如雨下。
陈先生站在一边没动,眼眶却红得像是只没草吃的老兔子。老陈家总共就这么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捧着的,哪里料到回出这样的意外?
半个多月前一听到噩耗,一家人都差点哭晕过去。昨天收到女儿归来的消息,陈先生先做的就是去卧房拿氧气枕,张女士则僵着半天没挪身。
“小籍啊——”
阿籍卷在被子里,整个人都拼命的往床头挤,身体缩的几乎成了个球——她已经习惯了在不大的兽皮上翻来覆去,陡然在这么大的空间里,只觉得不安全。
耳朵里听到有人叫名字,她闭着眼睛笑了一下,转身打算伸手去抱。
手指触到手掌却干燥布满皱纹,温热湿润的脸颊直贴到她额头上,还有一股熟悉的染发剂味道……
阿籍睁开眼,母女俩互相都似不认真了。
一个老态明显太多了,流着眼泪的眼窝都深陷进去了。
另一个晒得好似褪掉了一层皮,瘦的下巴都尖了。
两个女人泪眼对泪眼,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还是床边的张先生先揩干眼泪,给来查房护士的让开一条缝:“老张,先让人家护士小姐做检查。”
张女士趴得久了,起了好几下才撑起身,一边哭一边笑:“回来就好,回来就什么都好了。”
阿籍跟着坐起来,手还任由她抓在手里。
护士量了体温,放上要是的药丸和一只白色小纸盒:“陈小姐,你昨天全身检查少了便检,今天再准备一下吧。”
阿籍捂着眼睛点头,护士也不好打扰他们,很快就出去了。
屋子里又是一片哭声。
一家人在病房重聚,明明有说不完的话,却总在重复那几句——吃了多少苦,身上的伤怎么来的,瘦成这样要怎么办?
阿籍任由母亲掀着衣服查看,眼泪揩干了又开始流,再看向一直站着的父亲:“爸,你坐啊。”
陈先生红着眼睛点点头,人却还站着:“你乖,你乖。”语气像是哄幼儿园的小孩子,连重复了好几遍,这才背过身去用手掌抹脸。
阿籍眼泪更加止不住了,从小到大,堂堂大男人几时在女儿面前这样哭过?
一个早上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紧接着,全身检查、转院手续、送锦旗找救命恩人……事情一桩接着一桩,阿籍根本没有立场拒绝父母的决定,急匆匆上了飞往h市老家的飞机。
可怜天下父母心,要她怎样说服他们,让她留在这里等一个可能都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陌生男人?
回到家,又要忙着应付探问的亲戚和朋友。张女士亲自去她公司领回了未结算的几个月工资,顺便帮她把辞职手续也给办了。
“你现在瘦成这样,工什么作?”
阿籍瞅瞅自己裹着纱布的脚板,点了头又摇头:“妈,那个什么律师你退了没有?”
——她也是回来才知道的,因为这次汽艇失事,几个职员家属把公司和旅行社都给告了。
张女士摇头:“退了,可惜了好几千的律师费。”
阿籍撇嘴:“不是有拿到赔偿了吗,加上保险金的赔偿……”
“刚好够明天去还愿。”
阿籍目瞪口呆:“妈,你怎么也信这个?”
张女士把三角形的小护身符往她脖子上套,连连呸呸了好几下:“不知者不怪,不知者不怪——你记得,这个要戴在上半身,不要放裤兜里,也不要给人瞧见,啊。”
阿籍默然,看着母亲谨慎的神情,又有些不忍心,温顺的点头答应。
老一开始害怕,就像个孩子,哄一哄就什么都开始信了。
这几天的功夫,符纸灰、银戒指汤、大佛珠,凡是能搜罗到的她都已经试过一遍了。
台风天气的影响,她连出门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我现在看到水就心惊肉跳的,你给我乖乖待家里。”
阿籍曲膝跪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外面大风大雨正肆虐得厉害。
天空是阴阴的灰色,水泥路上积水都漫过了脚背,行人和雨伞都像是一棵棵随风摇摆的草株和蘑菇。
菌柄上有环的大多是有毒的,叶子嚼一嚼又苦又涩口的,就是有轻微毒素的野草……
条件反射似的,她揪下一片茉莉叶子,就要往嘴巴放。
张女士正开门进来,“啊呀”一声,冲过来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这个东西能吃的?你爸刚刚喷了农药上去!”
阿籍呐呐的,放下手臂:“我去洗手。”
吃过晚饭,电视上的新闻又开始放台风警报。
陈先生把一筷子肥肉夹进碗里,很快又给自家夫人一块不剩的全夹回去:“跟你说了,少吃肥肉少吃肥肉,你耳朵给猫叼走了?”
陈先生看了眼空掉的饭碗,白米饭上沾的那点儿油星都被她用勺子挖掉了:“叫你吃素油,晓不晓得……”
阿籍憋着笑转过头,果然听见他放下筷子,嘀咕:“一顿饭都不给人好好吃,不吃点油,大便怎么大的出来……”
张女士火大了:“吃饭的时候说什么大便,你便秘是我害的?你便秘不是因为自己乱吃东西,自己不知道保养!”
阿籍以前听他们念念叨叨的就烦,现在听起来,却觉得幸福的不行。
他们夫妻,而他们又是她的父母。
合家天伦,多好。
周三的晚上,有记者专门登门造访。
张女士连忙让陈先生把客厅侧窗台上的韭菜换成阳台上的君子兰,切西瓜洗葡萄忙的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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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岛上的古老男人 荒岛上的古老男人_分节阅读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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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籍也觉得有那么点受宠若惊和不好意思——报纸上的新闻她是看到过的,把自己拍的跟只猴子似的,还背光。
摄影师架好机器,坐到一边啃西瓜。
主持人就教阿籍对话:“您不用紧张,我问什么,您照实说就成。哦,对了,这些就是我要问的问题……”
阿籍连上了两回厕所,心里还是有点忐忑:“我真的不用化妆?”在荒岛上的时候没感觉,到了家里,才发现自己真的黑了好多,也瘦了好多。
用张女士的话说:“肉都只剩下精的了。”
记者摆手,鼓励她:“陈小姐人这么漂亮,不化妆就很上镜了。”他刻意忽略阿籍鼻子上明显的黑头和脸颊上的轻微晒伤:“皮肤也好,现在女孩子讲究健健康康的肤色,就像您这样的……”
阿籍给他甜甜蜜蜜地灌了几口迷魂汤,接过那张纸,认认真真的看起来:“啊,这些也要问?”
记者点头:“我们的节目定位就是要贴近生活,不夸张,不哗众取宠,不……”
阿籍“嗯嗯”的点头,视线从“怎样解决生理问题”转移到下面,然后突然就僵住了。
记者还在教导:“有些过于隐私的问题,您可以幽默一点,或者,我们先对一遍也可以……只要看起来不像是在背书,问题就不大……”
阿籍还盯着那份打印的采访提纲,纸页上的回形针掉了都没发觉。
“您说在海岛上还有一位滞留人员,搜救人员回去找时却发现海岛已经被海水淹没……”
“这几题能不能去掉?”
记者愣住了:“那几题?”
阿籍指着纸面:“就‘海难求生女子背后的神秘男人’这一系列的。”
记者显得有点为难:“这样节目的内容就不够了,而且……”这个才是收视率的保障啊!
阿籍再看了一遍,摇头:“这些问题我没一个能回答的了的,说实在的,就是一个海难幸存者,你应该去问当地的搜救组织。我不清楚,也不敢乱说。”
记者脸色有点尴尬起来:“陈小姐,你是当事人……”
“警方那边有我的笔录,那边希望我尊重……”,她干咳了一声,有点尖锐的提高声音,“希望我尊重死者,等他们联系到亲人之后再对媒体公开。”
讨价还价半天,阿籍在荒岛上练就的脸皮和胆子终于派上了用场——实在缠不过,只要学共翳阴着脸不吭声,那小记者就不得不低头了。
“那我打个电话,跟领导请示一下。”
阿籍爽快的答应,拿起桌子最后一块西瓜吃了起来。
摄影师湿答答的两手就晾在了半空中,张女士瞪她一眼,把切好的苹果往他边上推:“那个,杰克先生你吃苹果。”说着,在背后悄悄戳了女儿一下。
平时最会看人脸色的阿籍这回却掉链子了,好像没感觉似的,低头狠狠地啃着西瓜——海难求生女子背后的神秘男人,背后的男人,这标题取的怎么就这么欠抽欠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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