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孤注掷温柔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堵
回身把子释轻轻抱起来,趁着子周愣神之际,交到他手里:“路上没法时刻顾着他,正好你俩在这里——如果大哥醒了,叫阿文阿章来告诉我……”
这时,子归才看清,自己拿着的,是个青铜兵符。
直到子归带着文章歌曲把营帐中诸事物安置妥当,在毛毡上又铺了两层丝棉褥子,子周还是不敢松手。好像只要一松手,大哥的身体就会迅速冷却下去。
——什么时候,大哥瘦弱成这样?
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呢?
好轻。轻到仿佛抓不住托不稳,以致他一路始终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到地头才发现,手上的分量没多少,两条胳膊却重得像铁坨。
抬起头:“子归……怎么办?……”每当这种关键时刻,总是妹妹更有主张。
“此地离北安门不过二十里,谭先生就住在北城。但是……刚刚路上听来的消息,说是……东西两面锐健营,都已……攻克,南边也已围住。这会儿,西京城里……只怕是开了锅了……无论如何,总得进了城,才好想办法……”
听到北安门、锐健营、西京几个敏感词汇,子周突然想起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来得及去思考的某些问题。
议和的使团前脚出门,围攻的大军后脚便到了城下。
皇帝太子、满朝文武、全城百姓会乱成什么样?出使的尚书仆射未归,秘书侍郎又跟着对方离城,本该在前线御敌的宜宁公主以探望家人为由凭空消失,迟早瞒不住——
三兄妹在这场大变故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叫西京和蜀州,叫天下人,叫后来人……怎么想?
眼见锦夏就要在面前成为历史,曾经为它苦苦奋斗的人,即将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子周于一瞬间血液冻结,感觉自己变得比抱着的大哥还要冷。
子归的声音继续响起:“现在的情形……皇帝不投降,就没法进城。否则,便只能强行攻城……攻城必乱,乱必生危,到时候,什么都可能发生。可是……进不了城,就没法找大夫,没法用药,没法休养……大哥这个样子……子周,你说……还能……怎么办?……怎么办?……”
思绪自恢弘遥远处拉回来。低头。手里抱着的,是此生最亲的人,是心中最重的人,也是他谢全谢子周……这辈子……亏欠最深的人。
“怎么办?”长生忽从外边跨进来,走到子周面前,径直将人接过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着,盘腿坐下,把子释抱在怀里,双手拢在掌中暖着。
子周手里一空,心里也跟着一空。怒气骤然上涌:若不是因为你……你……你……
长生看都不看他:“都去歇着吧。可以到处走,不过会有人跟着。别糊里糊涂找人动手。真动起手来,自有人制得住你们。”
“哼!”子周发了一会儿呆,挥拳跺脚,率先转身,出去了。
——就在刚才,他忽然发现,对于某个问题,自己与对方,谁也没有资格指责谁。
“嗯……”子释无意识的扭扭头:是什么东西这么香?那气息似乎从渺茫睡乡传来,须往好梦深处寻找。呢喃两声,准备继续沉眠。
“子释,别睡了……吃饭了啊……”
“嗯……”
长生把碗往他鼻子底下再凑近些,看见两片玲珑鼻翼微微缩动,就差伸舌头流口水,纵使揣着满肚子担忧,也忍不住要笑。心想,便趁现在吧,糊里糊涂似醒非醒,什么乱七八糟都还想不起来,权且吃几口。
“来,吃饭。”
吃饭……不是吃饭么,你亲什么亲?哎——!
滑溜滑溜一团顺着喉咙下去,有点甜,有点酸,带着一股特别的清香味道,像奶酪,又好像不是奶酪……居然吃不出来!嗯,再让我尝尝……
长生送下去一口,紧张的等着,生怕他吐出来。过一会儿,见没什么异样,才慢慢接着喂。饿了好几天,不敢让他多吃,估摸估摸分量,便住了手。
刚把碗放下,之前还睡意朦胧的人已经睁着眼睛问:“是什么掺在奶酪里,这么好吃?”
长生微笑:“还是子归有办法。在向阳的陡坡上找了几株山药,加干酪熬成羹,又捣了几颗黑莓果拌里头——知道么,香得伙房的人全流口水。吃了半辈子奶酪,没料到还能这样吃法……”
山药安腑健脾,莓果止血敛创。都是就地取材对症下药的好东西。
“再给我来点儿。”
“一口。”
“小气鬼!碗拿来,我自己吃。”
“只能一口。想吃也过一个时辰再说。”
“唔……”下去了,果然只有一口。
这一口,虽然原因未必相同,两个人都有点儿意犹未尽。
长生忽松手,站起身:“起来,我陪你出去走走。”
听他这么说,子释抬头。
“外边景色不错——你睡着的时候,我们往南挪了三十里。”
“啊……我怎么不知道……”这才注意到周遭隐约飘荡着野花青草的芬芳。
“哈,有些人睡着了只怕卖掉都不知道……”长生饲养员当出成就感,心情颇好。
子释便要起身揍他。不料脚下虚乏无力,这一使劲,倒像是故意撒娇般,直接趴怀里了。
长生一把搂住:“我怎么敢,有人要找我拼命的哪……”
“这么说……我好像看见子周?”
“是。”长生见他不说话,笑笑,“你放心。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子归已经找我拼了两回,差不多该“竭”了。子周么……伤敌一万,自伤八千,我看,这小子离“竭”也不远了……”
“哈!”子释终于失笑。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像出自自己之口。诡异啊诡异……
长生望着他,猛然箍紧了,又慢慢松开,一只手贴在胃脘处。好半天,才轻轻道:“还疼么?……真是……吓死我了……”
无数话语在喉头翻滚,最终只剩得一句:“子释,相信我。”
“不要胡思乱想,知道么?——我只要你相信我。”
子释低头嗯了一声。又觉得有点不够,道:“今天早上……”想想,问,“是今天早上吧?”
连日晨昏颠倒,已经过得昼夜不分了。
长生摸摸他额头,想笑没笑出来:“是。”
“今天早上,越睡越冷……我想起床,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心里便十分着急,最后总算急醒了。饭还没开始吃,已经觉得难受,可是总不能不吃。后来……阿章跟我拌嘴,我其实明白他是对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急得不行,竟然忍不住跟他斗气……”
——那一瞬间,生命流失的感觉如此真切,深深的眷恋狂涌而出,一种痛彻肺腑的不甘与不舍左右了自己。上穷碧落下黄泉,只想留下什么,定在人间奔腾而逝的时间洪流中,永远屹立不倒。
握住他的手:“平时不会这样的,偶尔着急生气才严重些。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会小心注意……”抬起头,微笑,“你知道,真要我着急生气可也不太容易……走吧,散步去。”
走到帐外,长生胳膊支着子释的腰,两人并肩站住。
大军驻扎在一块背靠山崖的平地。不远处小溪流淌,草丛中东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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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一片五颜六色的野花开得热闹。夕阳下山峰与晚霞相连,明媚而又柔和。
士兵们的军帐距离稍远,如众星拱月般护卫着主帅营帐,井然有序。对西京的合围已经形成,隐藏形迹再无必要,溪边许多人正在埋锅造饭,刷鬃饮马,看去既热烈且悠闲。
子释乍然置身如此情景,第一个感觉是参加大型野餐。
“这地方……”此处已是西京城郊,无奈他属于资深宅男,即使出门也只往南山跑,并未来过。
“这地方是虞芒的探路先锋找的。不过——”长生微侧了头,“帅营的位置,是子周和子归定的,我没管。”
子释四面看看,此地视野开阔,然而有险可据,有障可依。队列驻扎深合法度,帅营恰在扼要关键处。
叹气:“你那哪叫不管?你那叫胁迫。”
再叹气:“还要多谢我配合得好。”
长生沉默片刻,道:“假胁迫,可是真难过。你那才叫彻底不管——连我一块儿胁迫上了。”转过脸,“这两天……许多事情赶在一起,说是不管,其实都惦记着。心里太沉,身体先受不了了……子释,你什么都明白,却又什么都放不下。放不下便放不下罢,偏要骗自己无所谓……”
“我哪有……”嘟囔半句,没下文了。
长生拉着他面向自己,表情严肃,郑重叮嘱:“所以,我要你时刻记住:相信我。天大的事也没有身体要紧——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能……都能,嗯,搞定!懂吗?”
子释望着对面这人,不由自主便点了头。
“你想做什么,我都知道。别着急,越着急越糟糕,你明白的,对吧?……”
听着耳边啰里啰嗦的絮叨,子释呆站半晌,想起那个“搞定”,自己刚才居然忘记笑话他。
有一点窘,有一点痴,有一点傻,又有一点乖。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搞得跟初恋一样,丢人呐……
忽惊觉眼前一张放大的脸,吓坏了:“喂!”
长生居然也难得的没有笑话他,低声道:“我是要告诉你,他们两个来了。”
第〇八三章 且看兴亡
双胞胎走近前,同时开口:“大哥。”只当那一个不存在。
两人之前在营帐中待了一会儿,到底坐不住,任凭身后跟着一串尾巴,肆无忌惮将靖北王的军营看了个遍。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子周子归如今都算得内行,越看门道越多,看得心惊不已。阵容士气法度军令,这些常规的东西且不说,连后勤防疫等细节都周到妥当。不过要说最令二人吃惊的,还是戎夏混合的全新编制。
陪同的亲卫军小头目有问必答知无不言。原来华荣立国后,政治体制实行夏为戎用,军事体制却仍旧戎夏分流。西戎军队和夏人忠勇军各自独立,夏军军阶普遍比西戎军阶底两个等级。但是在靖北王的队伍里,经过几年试点推广,基本实现了戎夏合一。即使是纯夏兵或纯西戎兵部队,军阶待遇也是平等的,一切以战功为依据。八千亲卫军由王爷直接统帅,其中两千飞廉卫,属于精挑细选强化训练的特种兵。只有东北郁闾投降的骑兵,暂时尚未纳入新体制。
更叫人没话说的是,靖北王的思想政治教育搞得也很到位。那小头目不过是名十夫长,一口流利的夏语,讲起政策来头头是道。
“我们的人,不烧不抢,更不滥杀无辜。王爷说了,打仗不是为了抢夺财物,欺凌弱小,是为了天下太平。我们靖北王的队伍,是英雄之军,正义之师,个个都是好汉子……”
子归打断他:“你们王爷,给你发多少军饷?这般敲锣打鼓替他歌功颂德?”
“呃……”那十夫长顿一顿,略见尴尬,“客人问这个……”想起殿下交待问什么说什么,不必顾虑,于是道,“也不算什么机密。我们靖北王的队伍,粮饷充足,装备齐全。王爷体恤将士,时时犒劳,常常嘉奖。除却日常供给,赏赐向来都是真金白银的往下发放。即使普通士兵,跟了王爷这些年,将来买田置地,下半辈子都不用愁……”冷不丁压低嗓门,“这话可不敢让朝里的大人,其他队伍的弟兄听见。再者说了,我们王爷可是出了名的赏罚分明。军法九九八十一条,人人背得滚瓜烂熟,真要犯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子周哼一声:“你们王爷大把真金白银的叫士兵为他卖命,这钱来路怕是干净不到哪儿去吧?”
“呃……”十夫长擦擦汗,“客人问这个……我可实在答不上来了,或者军师大人知道,能给二位说说……”
靖北王的钱,主要有两个来源:一是黄永参投降后涿州的库存,二是拿下封兰关后太子符定的小金库。原来符定在楚州倒卖粮食兼抢夺掳掠,怕老爹察觉老三嫉妒,大批金银没敢带进京。攻克封兰关,自认是个稳妥地方,便把私房钱全部汇总到此处,恰好方便了长生。两个敛财狂人的终生积蓄,数额之巨,真正富可敌国。靖北王于是彻底摆脱四处打秋风的窘境,变成了超级大财主。
远远瞧见大哥出来,两人撇下可怜的十夫长,走过去。
“大哥。”端详一番,子归问,“大哥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子释微微笑,“许久没尝到你的手艺,馋死我了。”
“啊,大哥觉得好吃么?”
“好吃。”
“那太好了。”子归抿抿嘴,望着子释,忽然低声道:“以后我天天做给大哥吃。”
听见这话,子释感觉背后长生的手轻轻摁了摁。明白他的意思,攻下第一个堡垒,可喜可贺。
心想:天天做给我吃……也不知将来谁有那等好福气,能天天吃上这丫头做的饭——我李子释的妹妹,宁愿她日日洗手做羹汤,不愿她朝朝马策与刀环。
一时寂然。
落日沉到青山背后,几只归鸟的身影映入最后一抹余晖。
子释背起手,用了悠闲散淡的语气,缓缓吟道:“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啊……”
子周大煞风景:“起风了,大哥进去吧。”
四个人都坐下了,子释道:“子周把灯挪过来。”
子周起身,将帐顶挂着的风灯拎到几案上点燃。忍不住多看两眼,认出其造型设计完全改良自当年逃亡路上大哥手制的长明灯。
子释等他点亮灯,冲长生道:“书给我。”
那一个却不动。
子归开口:“大哥……”
子释伸手到长生怀里去掏:“别装了,我知道在你这里。”
长生抓住他胡乱扒拉的爪子:“你才答应过我。”
“我答应你不着急,我现在不着急了呀!——你又没说不准看书。”
三个听众都有些抽搐。
子释瞧见三人表情,道:“其实,今天早上,我忽然想起,这全本《正雅》,眼前有个现成的人可以校对,比翰林院那帮老头子可靠得多——”
子归顺着大哥的话动脑筋,灵光一闪:“是了!长生哥哥从前也看过的!”一句长生哥哥出口,自己也愣住。好半天,才缓缓收起惊愕尴尬的神情,小声道:“那时候……在花大侠府里,大哥给我们讲经……提过这件事……”
几个人都想起当年花府讲经的情形来。正是那夜,因为顾长生质疑经文,第一次听说了太祖删书这段公案。
眼前场景实在太过逼真,叫人恍惚难辨今昔。体会到大哥的苦心与所有当事人的无奈处境,子归握紧拳头,不再说话。
长生一看,该自己出场了。这个说话机会不容易,须好好把握。
一面整理思路,一面慢慢叙说往事:“凤栖三年初秋,西戎遣使到銎阳朝觐。其时……西戎王刚刚统一了各部落,很想得到锦夏皇帝的亲自接见与册封,可惜却被拒绝了。据说因为贡品不够值钱,皇帝当着文武百官,把使节团很是羞辱了一番。” 叹气,“中土富庶,哪里知道高原大漠牧民之苦?辗转流徙,逐水草而居,气候恶劣,八月即飞雪。何况刚刚结束争斗,又赶上天时不利,怎么可能拿得出像样的贡品?……”
这边兄妹仨想想熟识的赵琚同学,心知对方内容毫不夸张。
“说实话,西戎王正当雄心勃勃之际,这番朝觐,本就带了试探窥测的意思。多年以来,西戎与锦夏通商频繁,各部落上上下下对中土风物都十分向往。兴宁元年——应该是赵琚登基那一年罢?”
说到这,看看子释。见他点头,才道:“这一年,锦夏朝廷忽然封了冷月关,断了西北边贸,各部落都大受影响。当时西戎并不知道因为什么,后来我猜,大概是锦夏换皇帝的缘故……”
子释见他又望自己,却不接茬,转头去看子周。这些朝廷旧事,他这个曾经的守藏司司文郎最清楚。
子周沉默片刻,开口道:“建宁十七年,仁孝帝废太子,立九皇子赵琚为太子。两年后,赵琚冲龄登基,国舅宁书源辅政。在这场大变中,宁氏清洗了一大批军方将领,又新提拔拉拢了一些人。其中……”
略微停顿,不由得模仿了顾长生提及西戎王的语调:“其中包括新任的威武将军谢昇,被派去驻守冷月关。紧接着,朝廷以保持西北宁靖为由,命冷月关封关断市。其实……是因为太子案背后牵涉西北军方。后来又有不少牵连者发配去了西疆,国舅认为通商开市容易出麻烦,再说西北边贸岁入远远不及东南,干脆一了百了,关了了事。”
本已停口,到底又加几句:“西北边贸互市,表面看是没多少钱上缴到户部,可是凉州守军的马匹军械,大半是从这里来的,本地百姓更是受益匪浅。东南舶务转运司由朝廷直辖,陆上边贸向来归地方刺史及边关将领掌控。国舅这一招,自以为简单实用,实则鼠目寸光,以致遗患无穷……”心想:国舅和他身边诸人,何尝不聪明?无奈私心太重,眼中只有私利,再看不见其余。
这时长生接道:“封关断市,两败俱伤。西戎各部很快陷入大规模争夺水草之战,不可避免侵扰锦夏边界。直到后来谢昇将军偷偷准许边贸交易,已经于事无补,无法改变大局。而西戎王统一各部之后,物产虽然仍旧贫乏,但是——”把在座三人扫视一遍,神色肃然,“却形成了一支史无前例强大的大漠铁骑。”
…… ……
四个人这样交流着来自西戎与锦夏两边的高层信息,站在当下分析过去。仿佛看见历史以它自己的方式于眼前滋生蔓延,伸展到似乎早该预见却又无从把握的地方。一种奇妙而又苍凉的感觉从心中升起,好像自己在这里,又好像不在这里。
长久的沉默。
子释忽问:“你刚说到朝觐的事,跟书有什么关系?不是你娘带去的么?”
长生摇摇头:“不是,我当时瞎编的。”
子释“嘿”一声。
“使者从銎阳回来,带回锦夏皇帝赏赐的大批书籍,说是——嗯,说是要西戎王好好学学圣人教诲。其中就有一本《正雅》。我也是听你说过之后,才知道他们拿回来的这本书原来不一般。我正而八经启蒙认字,用的就是它,每句话都背得烂熟。你说要校对,这可真找对人了。”
子释嗤道:“要不是怕老爹偷偷摸摸抄出来的内容有纰误,翰林院那几个老头子各说各话,谁稀罕找你!——你们使者带回去大批书籍,还有什么好东西?”
直接从集贤阁拉走的典籍,不管是什么,如今都已成为国宝。
“光书就不下几千册,你突然这么问,我哪能说上来……”
“真没用。要是我——”
“知道知道,要是你,耳闻则育,过目不忘,一定清清楚楚记在心里——那不是因为我笨么?”
子释忍俊不禁,敲他:“笨你个大头鬼!”
双胞胎瞪着眼睛想:这人笨是从来不笨的,越来越奸诈油滑倒是真。这症状属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还是因为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子释敲完长生,晃得自己有点头晕,索性靠在他身上揉脑袋。
“累了吧?”长生扶着他慢慢躺下。
“不累。”说是这么说,人却顺势躺在他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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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了眼睛,“你接着讲。”
长生想想,道:“赵琚当时还给了一幅画,叫做《物华天宝图》,小时候我娘常常指着它给我说里头的地方……”
“《物华天宝图》?嗯,宫里也有,你看的应该是个仿品——那也价值连城了。”轻笑,“赵琚在这上头可真大方。”
“他是够大方……他大概没料到,西戎王和手下将领们看了这幅画,会做何想法吧?”
子释点点头:“这就好比一大盘肥肉端到面前,叫人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去吃?”
双胞胎张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
“记得那时候,我娘常常对着那幅画,几个时辰都不动……现在想起来,那真是一幅好画。”
子释跟着他叹气:“确实,是一幅好画。”
“所有这些东西,最初都交给我娘管着。我娘去世后,便送到灵恝圣山,由奥云宫的乌霍大师保管。等此间事了,我带你去。灵恝山十分漂亮的,夏天不冷不热,到处是好吃的水果,还有冰川可以看。乌霍大师学问也好得很,你一定喜欢……”
子释揪着他一骨碌爬起来:“真的?”
长生扶住他,笑:“当然是真的。我就说叫你不要着急么,到时候养好身子,静下心来,想弄什么不行?”
“嗯……听起来确实很诱人的样子……不过——”两根指头冷不丁一摁一捏,灵巧的解开他左手护腕,迅速伸进去,抽出薄薄一卷书来。
“哈哈!”紧紧护在胸前,得意非凡,“别的事可以等,灵感这个东西怎么能等呢?想到了不让及时写出来,你打算憋死我啊!”
“你……”长生满脸无奈,看向双胞胎。
那俩偏过脑袋,忍啊忍啊苦忍加死忍,总算没有当场抽筋。
过了一会儿,子释收起笑容,望着长生:“我不着急,真的不着急。可是,你总得让我有事做。不许我胡思乱想,那就让我有事做。”声音低下去,一点点漏出来,“最近……视力不如从前,手上也没劲儿;稍稍久坐,便开始头晕……我不勉强自己,让子归帮我写,好不好?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那才真的受不了……”转脸瞧着妹妹,“子归,你说天天给我做吃的,顺便替我写写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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