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丝【完整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西东东
思及此,黎子何只觉得两眼好似发黑,胸口压住大石一般,不由加快了步子,有些话,必须问清楚才是。可深吸一口气,缓下神经,走着走着才发现哪里不对劲,背后凉飕飕的,心里没由来一阵虚慌,赶紧从袖间取了些药丸塞到嘴里。
行到僻静处,黎子何干脆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觉得愈加安静,随即眼前一黑,鼻尖尽是刺鼻的药味,一瞬间的惊慌马上被压下,好在事先有准备,光天化日,要想在皇宫中不动声色地动人,必然会用药,刚刚服下的药丸应该可以抵一阵子,可谁要对付她?
黎子何想喊,可蹦到脑中的“杀人灭口”四个字让她将所有想法咽了去,两眼一闭身子一软,于她而言,老老实实装作中招远比反抗来的安全。
被人扛住上下颠簸,那药已经渐渐起了作用,意识已经有些迷糊,黎子何双拳紧握,让指甲深陷入手心,提醒自己不可睡去。
“就这里了。”
沙哑的声音,随之而来身子一痛,被人扔下了。
“现在动手么?”
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
“不,皇上吩咐,当着沈墨的面。”
这句话让黎子何瞬间又清醒几分,云晋言呵……
片刻,未再听到有任何动静,黎子何勉强睁眼,迷迷糊糊,枝桠交叠,好似雾气弥漫,可仍是认出来,这里,她与云晋言无数次碰面,这里,她曾说是一片桃花林多好。
如今,桃花已在,可他,仍是要杀自己!
黎子何笑了笑,摸摸心口,不凉,不热,麻木的。
撑起身子,穿过这个山头,便是太医院了,沈墨……在等她……
举步艰难,桃树好似会动一般,走来走去都是同一块地方,身子愈发无力,眼前雾气更是越来越重,冷汗淋淋,黎子何扶住一棵桃树,心下明白,不是迷药的关系,那两人会放心留她在这里,因为这里布了阵。
走不出去了,黎子何抱了抱手臂,靠着桃树坐下,将脑袋埋在手臂中,有些冷呢,抬头看看天,迷蒙中看到有些黯沉,若是晚上下雪……突然想起曾经在云都城门外的那一夜,那样的雪那样的伤,她都未死,如今,她也不会……
出不去,她等着……
她信的,有人,会来救她……
放晴不过一日的天,夜半时分,再次飘起大雪,天明之时,皇宫又被新雪覆盖,雪花仍是未停,纷纷扬扬,鹅毛般倾洒而下。
魏公公替云晋言摘下披风,抖了抖飘在上面还未融化的雪花,恭敬侯在一旁。
云晋言跨步进了勤政殿,心情甚好,刚刚坐下便双手一拍,殿内马上有黑衣男子窜出跪地,云晋言扬眉问道:“事情如何?”
“困在阵中!”男子沉声答道:“沈墨寻了一夜。”
“御林军中那些个眼线,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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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情丝【完整版】 斩情丝【完整版】_分节阅读_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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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晋言嘴角微扬,满眼志在必得,随手翻开一本奏折。
“是,昨夜但凡有异动者,今日一早,皆数被擒。”
“黎子何……还未下手么?”那个名字,沈墨皱了皱眉头,随即松开,仍是轻笑。
“沈墨未到,暂未动手。”
云晋言扫了一眼奏折,放在一边,脸上笑容愈发莫测:“那,放他一条生路。”沈墨的势力,未有想象中厉害,而且,好似有了更有趣的法子……对付他……
“遵旨!”
“沈墨现在呢?”云晋言这才抬头,扫了一眼眼前黑衣人,一直以来他精心培养的心腹,安插于皇宫各个角落,抑或说朝廷各个角落。
男子正欲开口,突地眸光一凛,看向殿门,眼神刚一触到,门已经被一掌劈开,随之而来是魏公公的惊叫声:“沈御医!”
沈墨满身冰雪,长发早已如冰柱,眉睫之上都是一片霜白,深蓝色的长袍,浸染得好似浓黑,全身杀气崩现,双眼冰冷得连眸中血色都要凝住,动作未有丝毫停顿,直直袭向云晋言。
上一刻还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心中大惊,一个翻身掠到沈墨身前欲要拦住,被沈墨毫不犹豫一掌劈开,吐了一地鲜血,捂住胸口只看到沈墨身形好似鬼刹,一个眨眼便扣住云晋言的脖颈,抵在墙壁之上,出口之声更似被冰雪滤过,冷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说!子何在哪里?”
云晋言面色微白,未有惧色,轻笑:“你想对朕如何?”
“子何在哪里?”沈墨声音仍是阴寒,毫不退让。
“谢公子!你居然胆敢杀朕么?”云晋言明显呼吸不畅,却不肯示弱,每个字都好似从牙间咬出。
“呵,我什么时候怕过你?”沈墨手上力度更甚,笑容是从未见过的诡异,好似渗着血腥味道:“从来只有我想不想,没有我敢不敢!伤我所爱之人,你以为,还会有上次那般好运?”
云晋言面色已经涨红,沈墨内功太盛,居然连一点反抗余地都无。
刚刚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蓄起一掌,狠力劈了过去,还未近身,沈墨长箫在手,挥袖间暗器横飞,所过之处一片焦黑,黑衣人面露惊慌,左躲右闪几个来回,勉强躲过毒器,只听得沈墨又一声逼问:“最后一次,子何在哪里?”
像是压抑着万千情绪,欲喷薄而出,声音低哑而暗沉。
云晋言不甘示弱,面色白了又红,一个字都不肯吐出口。
黑衣人见势不妙,忙开声道:“太医院后山桃花林!再不去怕……”
话未完,深蓝色的影子好似一阵风从眼前掠过,云晋言已经跌倒在地,殿外也嘈杂起来,御林军已经赶到。
只是来人还未看清刺客相貌,只看到勤政殿殿门打开,好似有人影在眼前闪过,紧接而来是云晋言的怒斥:“滚!”
魏公公面色惊白,入门看到黑衣人的尸体,自毙而亡。
大雪未停,落满桃树枝头,沉沉压下去,愈集愈厚,好似要将枝头压断方肯罢休。桃树底,细小的身子,紧紧蜷缩在一起,连微微颤抖都无,雪花一层一层飘下,欲要埋葬这片桃林最后一个活物。
沈墨身后,卷起一片雪花乱舞,所过之处,只留轻浅痕迹,纯净的雪白,成为最刺眼的颜色,蓝色,蓝色,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一片深蓝而已。
风乍起,吹过桃花枝头,雪落地,扑哧作响。
沈墨眸光一亮,心念所致,人已到跟前,颤抖着手,扒开积雪,蓝色渐显,白色的雪,渗在黑色的发中,僵冷得没有丝毫生气。
沈墨双眼好似要滴出血来,一手拿住黎子何的脉搏,一手抵住背后大穴,屏息运气。
雪花仍是落下,触及两人身畔,突地化开,消散不见,黎子何僵硬的身子,渐渐幻起水珠,温暖湿润。
雪飘,风起,雪化,人散。
黎子何倏地吐出一口气,倒在沈墨怀里,冰冷到麻木的神经找到感觉,温暖的,湿润的,紧紧包裹着自己,恬淡的药香味道,总是能让自己安心,忍不住想要靠近,用尽了力气靠那味道再近一点,吸起一口气,声音好似悠远来自远方:“沈墨……”
“嗯,不睡了,我……带你回家……”
“沈墨……”黎子何又往沈墨怀里钻了钻,恢复知觉的面,带上苦涩笑意,有了意识的第一个瞬间,竟是想问这个问题:“你曾经……是平西王之子……对不对?”
“嗯,对。”浅淡的声音,不带情感,却好似暖风一般,总能让人触到温暖。
黎子何刚刚微睁的眼,再次闭上,好似有什么从眼角滑过,融入冰雪,再寻不见踪迹,伸手反抱住唯一一片暖地,黎子何轻笑,带着不明意味地轻笑:“沈墨……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短,又很长的梦。
梦里季府未灭,梦里春光正盛,梦里她笑若夏花。
梦里的爹,拿着明黄色的圣旨,满面红光,入了家门乐呵呵道:“黎儿,今日皇上下旨赐婚!黎儿你真真有福啊!”
季黎面色微红,嗔怨道:“爹,你说什么呢?”
“年近十五还未嫁人,你知道有多少人笑话呢?哈哈,此次居然是平西王世子亲自面圣求婚,绝无仅有绝无仅有啊!”季宁满面春风,说起来格外开心,忽略茶杯落地那一声脆响:“这位世子,当年可是极得皇上宠爱,连他的名字……”
“不嫁!”季黎倏地站起身,秀美的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季宁皱眉:“黎儿不可胡闹!爹与谢千锵也算多年战友,他那个儿子,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可不比三皇子差!西南不知有多少女子芳心暗许,可惜他天性淡薄……”
“爹都说他淡薄,淡薄之人,何以谈情?”季黎打断季宁的话,娇噌道:“爹……你舍得女儿嫁那么远么?”
季宁躲开季黎,扬着手臂道:“淡薄之人,一旦有心,定会全意待你,如今他亲自向皇上请旨,定是对你有情在先……”
“不嫁不嫁!无论如何,我不嫁!”
“皇上圣旨已下,岂能由得你乱来?”
“不嫁!”
“跟着三皇子,日后只有吃苦的份……”
“不嫁!”
……
刚刚还完整无缺的梦境,被寒风吹散,幻作一句句“不嫁”,执拧而满溢傲气的两个字,黎子何觉得头疼,像是有谁在用利器在脑袋里搅着,沉沉的,往沈墨怀里钻了钻,药香入鼻,心安定了些,梦……还未完……
伤心哭嚷的季黎,心疼无奈的曲哥哥,滑腻干净的声音:“黎儿,你不嫁,就不嫁!哥哥帮你!”
“你如何帮我?”季黎眼睛早已哭得红肿,怀着微薄期望看着季曲文。
“你别管。”季曲文笑,拿手刮了刮季黎的鼻子:“过阵子哥哥出门办些事,回来就等着喝你和晋言的喜酒。”
“真的?”娇美女子破涕而笑。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季曲文抱着双臂,斜睨季黎。
“黎儿最爱哥哥了!”
银铃般的笑语,花开花落,那个夏秋交际,埋了许多人,葬了许多情。
黎子何吸了吸鼻子,为何自己思绪会如此清明?为何,明明过去很久的事情,一直在脑中挥之不散?当年云晋言的声音,在耳边无数次回响,曾经于她而言,是惊天喜讯,如今,对她来说,是坠地噩耗。
“黎儿,他主动请旨退婚,你们的婚约,解了……”
解了,解了情,还是结了怨?
当年让她惊让她喜的是这前半句,如今,让她伤让她疚的,是后半句。
“平西王遇刺身亡,世子守孝三年,因此他主动请旨……”
风又起,吹入心底一片湿凉,明明窝在温暖的怀里,明明呼吸着安心的药香,明明死死抱住了害怕失去的人,还是觉得……下一刻……他便会远去……
“沈墨,你说过你有想要保护的东西,是什么?”黎子何的身子渐渐恢复暖意,吐出来的话,柔柔响在沈墨胸前。
“人。”沈墨拂了拂黎子何的碎发,看她身上水汽快要散尽,稍稍控制了内力:“我曾经……想要护过……四个人……”
“四个?”
“嗯。爹,娘,你,还有……”沈墨突然笑了,风雪中显得格外干涩。
“季黎。”黎子何接过他的话,心中钝痛,忍住哽咽问道:“你见过她么?”
“嗯,”沈墨把她拥在怀里,抱着她站起身:“跟你一样,很久很久以前……见过……”
黎子何垂眸,静静窝在沈墨胸口,缓缓闭上眼,不自觉地开始回忆,回忆还是季黎的日子,男子,与她相熟的男子,只有云晋言和曲哥哥。
黎子何再睁眼,第一次细细打量沈墨,狭长的眼,黑亮的目,微薄的唇,永远对着自己微微掀起,坚毅的下巴不失柔色,对万事都是一副无谓淡然的模样,看着自己时,却好像倾注了全部力量,这样一张脸,俊美到让人无法忽视,可偏偏,她忽视了……不记得了……不记得曾经见过他……
“沈墨,你喜欢季黎么?”
“曾经。”
“你为何会喜欢她?”
“不知道。”
“那我呢?”
“嗯,我爱你……”
猝不及防地,黎子何未想到沈墨会这般直接,心头好似被人抖了三抖,一股辛酸由心底泛出,缓缓溢到身体每个角落,化作嘴边无力的问句。
“那……你为何会爱我?”
风吹过,沈墨的发飘在黎子何脸上,痒痒的,沈墨看着远方,不语,半晌,像是经过许久的思考,吐出口的,却仍是那三个字:“不知道……”
黎子何抬眼,仰面看着沈墨:“可我是季家人。”
“无所谓。”
黎子何鼻尖又泛起酸意,脑袋深深埋在沈墨胸口,随着他的脚步一上一下,闷声道:“以前,你说过的,教你放下恨的人,是你娘对不对?”
“嗯,对。”
“你娘……你爹去世后,抑郁而终,对不对?”
“嗯,对。”
“那你……恨季黎么?为何不想复仇?”
沈墨的脚步缓下来,停住,低头吻住黎子何的眼,片刻,抬头,看着苍茫雪色轻笑:“恨?复仇?不,我从未想过,当时我只是想,这辈子再也不要让我看到她。”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沈墨说,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她,她是指季黎。沈墨说,他爱她,她是指黎子何。
可偏偏,黎子何,也是季黎。
黎子何徐徐睁开眼,雪花瓣瓣,迷了视线,眼窝热热的,连带着一片雪色也渗着氤氲,深吸一口气,抽出手,一瓣雪花落在指尖,融化,滑去,滴落,这便是雪的一辈子么?
如此短暂。
人的一辈子呢?
为何,长得看不到尽头。
“沈墨……你说……这辈子,会有多长……”黎子何眨眨眼,突然疑惑起来,她的重生,是回来报仇?还是还债?
沈墨低头看她,吻去她眉上细密水珠,仍是淡淡的表情,黎子何却看到他眼中的坚定,声音温纯如花开:“有我在,你不会死,你的这辈子,只能比我长……”
黎子何闭眼,埋在沈墨胸口,苦涩一**泛滥开来,心思细密如沈墨,也不可能理解她那句问话的意图所在呵……
她只愿,断了殇,绝了恨,这辈子快快结束,如此,才能坦荡站在沈墨眼前,言笑晏晏。
“沈墨,我们要去哪里?”暖流从沈墨手心渐渐传遍全身,黎子何意识愈发清醒,视线也不再模糊,看出沈墨走的路,并非回太医院。
“我的身份被云晋言发现,御林军中的眼线也被他拨除,今日一早我急于找你……差点把他杀了……妄图弑君,不稍片刻,定会有人来扣押,说不定,这片山林已经被人包围。”
“他要杀我,是为了引你现身?”黎子何忙问道。
沈墨颔首,轻笑:“他一早怀疑我的身份,只是,我不肯承认,他也找不到破绽,我早该想到你才是,你也无需吃这般苦头。”
说到后半段,沈墨的眉头轻轻皱起来,手上力道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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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子何只觉得全身好像被灌入力量一般格外轻松,下雪的天,却好似晒着春日阳光,暖洋洋的,鼻尖的药香更是让自己无比安心,轻叹口气,云晋言三番两次提起她与沈墨的关系,果然是有意图的,知道沈墨重视她这个徒弟,若她失踪,定会不遗余力的寻。
伤害他人在意之人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还真是云晋言的作风。
“那你现在带我去哪里?”刚刚沈墨说,带她回家……
连冯爷爷都不在了,何处为家?
“出宫。”
“不!”拒绝的话,未经过大脑便一口吐出,怎能出宫,一一还在这里,姚儿还在这里,仇还未报……
黎子何对上沈墨的眼,本还坚定的目光,突然弱了下来,沈墨的说法有理,平西王的势力,怕是朝廷之外最让云晋言忧心之事,他若有心针对沈墨,即便不正面对他下手,也会对自己下手,这皇宫,不宜久留,只是……
“云晋言还无法估算到平西王真正的实力对不对?”黎子何脑袋活络了不少,说出来的话也有了力气。
沈墨点头:“他派军西南,表面上声称驻守边疆,实则想要看住叔父,唯恐他兵力过盛,对他造成威胁。叔父的性子……云晋言想知道,他偏偏处处隐藏,到如今,云晋言无法探得虚实,更是忌惮。”
“呵……”黎子何微微一笑,仰面道:“那就不必担心了,我们直接下山,回太医院,定不会有事。”
“此话怎讲?”
“云晋言此人,凡事没有万全把握,不会动手,他既忌惮平西王,便不敢随意动你,顾家刚刚倒台,军心不稳,他伤了你,倘若此时平西王反,只会乱成一团,战局定是他无法控制的。反之,倘若他留你在宫中,还可让平西王因着你有所顾忌,对他有利……”黎子何看着树杈上的雪,将心中想法娓娓道来。
沈墨低首一笑,想要糊弄黎子何出宫,还真是不易……
“罢了,那我们回太医院。”沈墨抱着黎子何转了个方向,笑道:“你的话倒让我想到,不如,我们直接反了如何?”
轻淌的笑意,如流水一般划过心头,极其随意的话,却让黎子何心头狠狠一沉,造反,这种话从沈墨嘴里说出来,好似让她喝水吃饭那般简单无谓。
“你为何要反?”黎子何轻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你的,是季家。”
沈墨不语,脚下的步子缓了些,半晌才道:“谁也没有对不起我,你若想反,我便反,他若逼我反,我必反!”
黎子何抬头,见沈墨的黑眸,迷朦看着前方,透出的光亮徐徐,让黎子何忽然意识到,沈墨对着自己温柔一面的背后,也有她从未发觉的冷毅,是不是,只要未曾触及他的底线,他便永远是温润如玉的模样,一旦触及,便是她无法想象的截然相反……
“季一……你还会帮我么?”黎子何迟疑地开口,沈墨对季家,恨,日后她会坦白身份任他处置,不恨,她也会想尽办法悉数弥补。
欠别人的,是要还的。
可在这之前,必须救出一一,她欠的债,自己来还。
“我不是今日才知道你季家人的身份,”沈墨停下脚步略有嗔怪看着黎子何:“我在你眼中,肚量如此之小?”
黎子何避开他的眼,垂眸轻笑,掩住情绪,季家人无所谓,那么季黎呢,也会无所谓么……
“沈墨,放我下来。”黎子何动了动身子,抬头对着沈墨笑。
“不怕冷么?”冻了一个晚上,虽说已用内力替她疏散寒气,可那腿,还能走么……
黎子何摇头,笑容是从未见过的灿烂,顺着沈墨的手臂滑下来,站在雪地里,双腿有些酸软,牵住他的右手,仰面笑道:“走吧。”
沈墨有些莫名,仍是依着她,拉着她的手缓缓前行。
偶尔回头,见她专注低着头,踩着自己的脚印,一点点跟着自己,身子不时倾斜,这个时候便拿出另一只手,两手同时拉住他,嘴角缓缓荡开来的笑意经久不散。
“沈墨,以后,我便这样,跟着你的步子,可好?”黎子何抬头,正好撞到沈墨的眼,摒去所有杂念对着他笑,这样的日子,以后,或许,不多了……
那一刻,沈墨看着愈下愈大的鹅毛雪,只觉得,春天来了。
当日,沈墨和黎子何下山,宫中果然未有异动,刚刚回到太医院,便来了圣旨,称沈墨护驾有功,赏半月假期在宫中养伤,太医院内纷纷谣传,沈墨当时如何英姿飒爽杀了欲要行刺皇上的黑衣人,如何默默无闻安然离去,众人都未想到沈墨除了一身医术,还会功夫,看他的眼神,如仰视神祗一般,又敬又畏。
黎子何冻了一夜,尽管沈墨用内力替她驱过寒,回到太医院仍是病倒了,沈墨干脆将她所有东西搬到自己房中,日夜不离地照料。
“沈墨,我明日便痊愈了,可以出门了。”黎子何偎在他肩膀上,轻声道。
这几日她已经急不可耐想要去看一一,见姚儿,可病得连步子都走不稳,今日服下最后一副药,明日就该好了上次给一一的药丸,虽说精贵,可不能当万能药材来用,一一身上的病,还得对症下药。而姚儿,禁足至今,未再听到消息,倒是苏白得宠的传言,一日胜过一日,但也没有想象中的独宠,与她同届秀女也有侍寝受封的,较得圣宠的,只是云晋言去她梨白殿的时间,相对多出许多。
沈墨将眼从书上离开,摸了摸黎子何的脑袋,柔声道:“嗯,你若想出去,明日便可。”
“沈墨,你最近……都未去给苏白看诊?”刚刚想到苏白,黎子何便想到云晋言特地让沈墨给苏白看诊,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苏白神似季黎,因此,特地如此安排刺激沈墨?
沈墨摇头,不屑笑道:“让说我受伤需调理,乐得清闲半月,为何还去那里?”
“你……”黎子何垂眸,放下手里的书,缓缓道:“你见过季黎,为何上次还问我苏白是不是长得像她……”
沈墨顿了顿,瞥了一眼黎子何,见她拧着眉头,抚了抚眉头轻笑道:“不记得了……她长什么模样,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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