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雏情陷红粉争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云岚t
缓缓分开,想到夫人如此强势,花影不禁幽幽地道:「无月,咱俩将来咋办啊?」
无月认真地道:「无论如何,我不会对不起你的。」
花影摇摇头,转念想道:「罢了,将来会怎样?和无月关系如何?自己以后和夫人又如何相处?一切还是未知数,并非我所能左右,想那么多干嘛?好好把握现在最重要。」
自古以来,美人的温柔纤婉足可令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正基于此,无月从花影身上所感受到的温柔滋味无人可比,看看已快午时时分,他这才殷殷道声来日再会,匆匆而去。
值班守卫将无月一路带到入口,他原本想记下行进路线,可经过七八个岔路口之后,这迷宫一般错综复杂的隧道又把他彻底搞懵,再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似乎走的也并非来时的路线,便只好罢了。
无月出了飞鹰阁一路疯跑,在秋水轩院门外停下抹了把脸,让呼吸和心跳平稳一些,摸摸头上发髻,浑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三遍,终觉没什么不妥,这才施施然踱了进去。
然而他忘了照照镜子,白里透红的玉颊也太红了一点吧?那是花影唇上的胭脂印儿,抹开了未完全擦净。
在大厅、内室之中探头探脑地转了一圈,还好,慕容紫烟不在,他走到大厅东头书房门外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心知她还在开会,不由得如释重负,大大松了一口气,暗道侥幸!
午饭时慕容紫烟等罗刹门高层才散会出来,见了无月的模样,她心知必定又被那揩了油,不由心中暗妒:「真搞不懂这冤家,咋就那么招女人喜欢?」
她免不了盘问一番,诸如在地宫中待了多久、都做了些什么之类,无月一一照实回话,倒也对答如流,唯独将他和花影的娓娓情话忽略过去,重点将大小姐匪夷所思的悔过窟地下花园和水晶穹顶猛夸了一番!
慕容紫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缓缓地道:「你在悔过窟中待了那么久,就只是和花影一直逛花园聊天么?」
无月背上冷汗直冒,无言以对,嗫嚅着道:「我其实、其实……嗯,那个……」哼唧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深知慕容紫烟最恨欺骗,悦宾楼老板娘便是又一个例证,对她与其说谎,还不如啥都不说。
慕容紫烟见他如此狼狈,大致也能猜知一二,心中不禁涌上深深的无力感,加之帮务繁忙,有些懒得理他,只是淡淡地道:「我可警告你,在我之前,若你再和哪个女人……哼哼~」
无月含含糊糊地应承道:「那是那是,您以后是正室,当然该您先……嘿嘿,那个地宫花园么,弄得还真不错!」慕容紫烟老纠缠这些问题,令他难以招架,只好想法岔开话题。
慕容紫烟淡淡地道:「你明白这点就好。至于韵儿的奇思妙想,倒的确不凡,可掏钱的却是我!为了按她的设想挖掘建造悔过窟,你知道一共花费了多少黄金么?光是那些水晶的搜集、熔炼和成型就整整花了两年时间,耗费的黄金几乎抵得上这座大院的三分之一!」
对于她何以如此纵容大小姐,无月一直想不出个所以然,不由挠了挠头道:「有那么严重么?不会吧?」他倒不是成心和她较劲,而是见分散她的注意力成功,就得趁热打铁,免得她老想着花影之事闹心。
慕容紫烟道:「可不是!当年修建时练武场边还没有小湖,工匠挖掘隧道通过去,在下面十丈深处先挖出一个高四、长二十六、宽十九丈的大洞室,即所谓的天井,再从上往下挖,同时及时运出土石免得塌下,将地下花园穹顶上挖穿一部分,在上面盖上水晶,在水晶上方大坑中引入活水成了小湖。弄好之后,在东西南石壁上挖出八座小院,还得敷设砖墙,砌砖构建半圆形拱顶,是不是很费事?」
无月连连点头称是,当然不过是敷衍而已。
慕容紫烟接着说道:「若非当年建造地宫耗资太过巨大,我还可以将产业做得更大,也用不着再打长鲨帮的主意了。」在她的家族思维中,财物和奴婢不够用都可以用抢的,那是天经地义不过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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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雏情陷红粉争霸 孤雏情陷红粉争霸 (上) (三十)大小姐
↘↘欢迎光↖临『新第3书包网』↙ 午后天气不错,后花园梅苑中梅香阵阵,令人神清气爽,慕容紫烟、烟霞仙子和查莉香坐在梅亭中品茗赏梅、闲聊家常,赛西亭站在书案边指导无月书法,晓虹站在另一边欣赏。查莉香不时看向无月,眼中满是慈爱。
随着北风匆匆而来,这份宁静闲适的气氛被彻底破坏。
渤海镶黄旗旗主佟天来、关中镶白旗旗主夜雾霜先后用信鸽向夫人发来一封密函。
佟天来在密函中写道:「官军已对河间府镶黄旗总部群益山庄发起试探性攻击,卑职已按夫人吩咐,镶黄旗全体戒备并将重武器藏入地下暗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尚祈夫人示下!」
夜雾霜的密函中则写道:「镶白旗绥德府外围组织头目汪家明、李太贵已联络各乡镇做好行动准备,同时已传令分散于周边地区的小头目宛儿、毕挺和侯启良等人,随时准备策应汪家明等人的行动。」
在晓虹的建议下,慕容紫烟当即回复佟天来:「群益山庄所属旗兵暂入地下暗道,留下当地庄丁去敷衍官军,尽量不要发生冲突。」
回复镶白旗夜雾霜:「开始行动,煽动饥民冲击县衙府库抢粮,但要注意控制规模,做得要象当地饥民聚众闹事的自发举动,只需引开朝廷注意力即可,要避免发生全面大规模冲突。」
刚处理完此事,绿绒又匆匆赶来,神色慌张地叫道:「夫人,不好了!老爷突然回府,眼下正在腾龙阁碧雅轩中,希望夫人和萧公子过去见见面。」
慕容紫烟尚未咋地,无月却着实吓了一跳!
他「噌」地一下站起身来,笔上墨汁儿洒了一地,浑身冷汗直冒!
心中怦怦直跳:「我和人家两位夫人卿卿我我,如今债主上门,咋办?」第一反应是,立马开溜!
他施展轻功飞掠而起,然而尚未窜出梅亭门外,已被慕容紫烟一把拽住,柔声道:「无月,跟我一块儿去吧,此事大家当面解决最好不过。」
感觉他的手在自己掌心不住地颤抖,见他眼中露出哀求之色,慕容紫烟心中不忍,不禁长叹一声:「人生有许多事情逃是逃不掉的,你要学会勇敢面对,走吧。」
北风也是惊怔当地!老爷回府对无月意味着什么,她非常清楚,见他如此畏惧,她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下意识地远远跟在三人身后向腾龙阁走去。
无月并非第一次来腾龙阁,但每次贵宾来访,总是随慕容紫烟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并未留下多少印象,后院深处的碧雅轩则从未去过。
再次前来,或许想竭力平复纷乱的思绪,他倒观察得很仔细。
腾龙阁是个占地颇广的大跨院,以正对跨院南门而立的那座八层高塔为名。进入院门满目皆是一排排修竹,因时值寒冬枝叶枯黄,显得萧索破败。修竹间一条宽约五尺的小径曲折,绕过腾龙塔东侧向后面蜿蜒延伸。
绕过腾龙塔,经过圆拱门进入中庭,便是昨晚宴客的会客大殿,四周花园之中是四季花草花树,仅有几株老梅尚开着花,比起梅花苑中的繁华似锦显得萧索许多。小径由大殿东侧穿过,通向一长排呈倒l形、短边朝南的延楼,十五栋连排精舍将中庭和后花园分隔开,恒山派贵宾便住在这儿,此刻一个人影不见,估计都在屋里炼气打坐。
花间小径曲径通幽,由右数第三、四栋精舍之间穿过,进入后花园,里面除了各色花草,小径两侧还种了许多高大的云杉,惟其大,一片枯黄之下更形落寞、阴森。穿行于花园之中,既无鸟语、亦无花香,四周静悄悄地,令无月倍感压抑。
碧雅轩位于后花园中间稍靠北处,是座占地约一亩的别致小院,院中耸立着一栋两层小楼,起翘飞檐由云杉枝桠间探出一角,颇有云深不知处之感。
渐行渐近,无月抬头打量小楼,屋脊下斗拱梭柱,中央正室阁楼为凸出的十字歇山飞檐顶,稍低的左右两侧过渡为悬山双面顶,正脊、垂脊之上分别雕饰着吻兽、脊兽和走兽,搭配二楼左右各一座精致抱厦窗饰,飞檐屋脊错落叠加,显得豪华而典雅。
无月对诸般杂学皆有所涉猎,据他看来,这该是大院中建筑级别最高、也最为精致美观的小楼。若在平时他非得潜心研究一下不可,然而此刻……
哪有此闲情?
进入小院圆拱门,一池丈半宽、三丈长的椭圆形假山清流,见水中锦鲤悠闲自在、三三两两来回游动,他心中油然而生羡慕之情!
周氏龙端坐二楼西头雅厅之中,寒暄落座之后,已有丫鬟奉上香茗。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在夫人身上停留片刻,便牢牢锁定无月。
无月但觉这双目光,简直比敌人架到自己脖子上的尖刀更加锐利寒冷,直似要穿透自己的灵魂!
他双眸散乱,一如乱糟糟的心境,不时躲闪着这双目光,感觉雅厅之中似乎寒意极重,身子不禁有些颤抖。
气氛愈发沉闷……
慕容紫烟不愿无月难堪,忙对周氏龙说道:「龙哥,你要过来怎地也不知会一声,我好有个准备,你也不必住在这么冷僻的小院儿里。」
周氏龙这才收回目光,看着她微微一笑:「不打紧,这儿挺好,以前我常在这儿读书,聆听松涛之声,何况,不过就住一两天光景,何必麻烦夫人再派人收拾?前几次来信,感觉夫人心里很急,便特意抽空赶来,就是为了早些把休书办妥,好让你安心!唐突之处尚祈夫人见谅。」语声平静,然而手指骨节却轻微颤动不止,显然心里很不平静。
慕容紫烟做事一向干脆,从袖中拿出两轴宣纸递给他,说道:「相关条款咱俩先前已基本谈妥,你过过目,各自盖上手印即可。」
周氏龙大概扫了一眼,薄薄两张纸,却似有千钧重!
他将休书轻轻放在案上,有些伤感地道:「迎香,好些年不见,我老了不少,你可是越来越年轻,也愈发美丽动人……或许,你的选择是对的……唉!你做事总是如此干净利落,连婚姻大事也是一般,一点都没打算再好好考虑一下么?」
慕容紫烟说道:「多谢龙哥夸奖!我主意已定,倒是不用再考虑了,你看看休书上可有什么不妥?」
周氏龙道:「休书没什么问题,我一向不愿违拗你的意愿,这你是知道的。既然决心已定,咱俩就把手印盖……」
话音未落,周韵忽然由隔壁卧室中大步走了进来!
近一年不见,慕容紫烟也挺惦记这位长女,忙迎上前打算寒暄亲热一番,然而周韵就象躲避瘟神一般侧身闪了开去,令她扑了个空!
慕容紫烟一怔,却见女儿满脸鄙夷不屑之色,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慕容紫烟大感难堪,心中暗道不妙:「年初让她远嫁扬州便与无月有关,为此她恨死了我,眼下和周氏龙之间尚未扯清,韵儿又搅进来,以她的脾性,不知又要惹出多少麻烦!」
她极为恼怒地在周氏龙和绿绒身上扫过一眼,那意思再明白不过:「龙哥,在这种时候你带韵儿回来,意欲何为?绿绒,为何不把韵儿回府之事禀报于我?糟糕!早知这样,真不该让无月一同前来!」
周氏龙忙解释道:「我在苏州刚要动身,碰巧韵儿从扬州过来和我告别,说要马上回济南,知道我也正准备上路,便死活要跟我一同回来,我怎么劝都劝不住,唉……韵儿,不可对母亲无礼,不要陷为父于不义!」
见大小姐突然现身,绿绒已如老鼠见了猫,正浑身不自在,又见夫人责怪自己,忙一脸无辜地直摇头,表示她也不知大小姐回府之事。
周韵无论是性格、容貌还是身材都酷似乃母,性情更加火爆刚烈。次女周怡则酷肖乃父,洋溢着浓郁的东方古典美感,性格温柔淡雅。
周韵气冲冲地道:「我没有如此不知廉耻、自甘下贱的母亲!是她不义在先,何必对这种客气!」
哗!敢在罗刹女王面前说这种话,舍我其谁?
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周氏龙怕母女俩冲突失控,忙拿起休书连拉带拽地把夫人拉出雅厅,沿着木质走廊来到东头书房之中,将她按坐在书案对面的红木软椅上,低声劝道:「韵儿就这脾气,你作娘的也知道,说起来也是你惯的,她过一阵就好了,你别生气了。」
慕容紫烟此刻生气还是小事,心中更多的是内疚和不安,喃喃地道:「哪是我想惯她?毕竟不是我带大的,接回来之后总觉有些隔膜,想尽量补偿些母爱。年初韵儿出嫁,夫家为扬州首富苏大恒的大公子苏羽笙,这年轻人无论家世、人品和才华皆为不二之选,鼎鼎大名的江南四公子之一,也是你亲自订下的亲事,可韵儿死活不愿,大闹喜宴,把本该喜气洋洋的婚礼搞得象出丧!」
周氏龙安慰道:「这些我都知道,韵儿是太任性了些,待出来就好了。」
慕容紫烟心道:「你哪知道,我急着要韵儿出嫁正是因为无月!从去年开始我就发觉她看无月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有一次竟被我发现韵儿任由无月亲她的脸,才催你将她的婚事办了。婚后近一年,韵儿至今肚子不见有什么消息,也不知和丈夫圆房没有?此刻她和无月单独相处,希望不要弄得他太难堪……」
然而这等心事哪好对他和盘托出?只能心里暗自焦急,有些坐立不安。
周氏龙拿着休书仔细浏览一遍,其实上面所有条款在平时的书信往来中早已谈妥,双方均无异议,见夫人有些魂不守舍,便故意说道:「沂南那片荒地既不适合耕种,又是我祖上传下,能否归到我的名下?」
其他地皮尚可,此处目前已是围场,对慕容紫烟非常重要,怎能放弃?
她黛眉一挑,说道:「不行!那片牧场我经营多年,已有了感情。」
周氏龙和她瞎扯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老为韵儿之事烦心,并非志在必得,自然也不会坚持。
想了想,周氏龙又皱眉道:「据闻花影与无月有染,亦当在休妻之列,我把她的名字也添上吧?唉!也不全怪她,是我冷落了这些姨太太。此次前来虽未见到她,但我想,她也希望跟着无月吧?都怪这小子太过分,但凡见了美人,统统来者不拒!」
慕容紫烟冷冷地道:「不关他的事,是咱俩自个愿意的,休不休花影是你的事,但无月收不收她,那得看我愿不愿意!」
周氏龙见她如此神情,不禁感慨地道:「若你肯为我这样吃醋,我也心满意足了!」
慕容紫烟啐道:「老夫老妻的,还那么多感慨干嘛?把正事办了要紧!」
周氏龙知道她心里有事儿,也不再啰嗦,二人各自按上手印,一份差人上交衙门,一份贴在周府大门外公示,这桩婚姻到此宣告结束。
周氏龙诚恳地道:「迎香,即便咱俩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可是,我对你的感情仍一如当年……」
慕容紫烟心中微感内疚,长叹一声道:「此事怪我,当年这桩姻缘牵涉太多利益,我一心只想利用你,对你的感情视而不见,眼下又移情别恋,真是很抱歉,对你的宽容也非常感激!不过,希望你能理解我,这一两年来我才终于明白我最想要的是什么。以前我错了,现在不想再错,女人需要一个爱的归宿,为自己的心遮风挡雨,我好容易才找到,便绝不会放弃。」
周氏龙叹道:「好啦,不谈这个了,人到这个年纪该当知天命,缘分这东西强求无用,可一旦遇上逃也逃不掉,这个我理解。谈谈以后吧,咱俩虽然再无夫妻缘分,但我仍不希望从此便从生意上的同伴变成竞争对手。」
慕容紫烟笑道:「龙哥,你是生意场上的大行家,希望以后仍能帮妹子一把。」
周氏龙道:「我会的,咱俩彼此协作发展,形成南北双赢局面,对双方都有利。对了,我想和萧公子单独谈谈,可以么?」
慕容紫烟臻首摇得象波浪鼓一般,坚决地道:「不行!」
周氏龙淡淡地道:「你若想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就应该让他单独面对我!」
言来平平淡淡,却字字千钧,正中她的心结!
前些日子她煞费苦心为无月规划前程,可要具体实施却一片茫然、心中纠结,「任他闯荡江湖经历千锤百炼?我怎能放心?可不放他,飞不出温柔乡的鸟儿,如何能成为翱翔蓝天的雄鹰?」
实所谓「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啊!
周氏龙这句话,将她彻底击溃!
她脸色煞白,心中反复念叨:「是啊,无月能永远象个闲人一样待在这儿么?作为贤妻,我可以为他规划人生之路,在他不够强大之时为他遮风挡雨,可是,若让他永远躲在我身后,怎能成为一个万众瞩目的盖世英雄?即便我不在乎,情愿爱他一生一世,可他心里会愿意么?」
这一刻她终于做出决定,虽然是如此艰难!
雅厅中突然传来无月哀嚎之声!
二人大吃一惊,忙飞身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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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慕容紫烟被周氏龙拉进书房之后,雅厅中只剩下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周韵和无月二人。周韵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怒火渐渐淡去,却多了些许哀怨、嫉恨之色,甚至还有绵绵情意,总之极其复杂。
她拉着无月的手来到窗边,眼中异光闪烁,遥望后院秋水轩东边那两座精致小楼,幽幽地道:「不知你还记得么?在长白山天池洞天府,你才五岁的时候,也没人教你,嘴里就时常莫名其妙地吟诵一句诗,静观暮雨朝云,笑傲沧海桑田,我一直记在心里,自师祖羽化登仙咱俩回到府中之后,便把我住的那栋小楼取名为暮雨楼,把妹妹的取名为朝云楼。」
无月尚未从刚才那阵紧张气氛中摆脱出来,想想周氏龙那冰冷刺骨的目光就忍不住不寒而栗,心中仍乱作一团,闻言只好敷衍道:「我当然记得。」
暮雨楼在秋水轩东偏北十丈之外,朝云楼在暮雨楼东南,两栋楼之间仅隔三丈。两个女儿虽已先后出嫁,但慕容紫烟还一直保留着原状,每天都有丫鬟打扫,方便她俩回娘家省亲时暂住。
周韵又轻轻说道:「这三年来,你最喜欢到暮雨楼来缠着我教你,还说我小院里那个鱼池假山的造型是后院构思最精巧、最好看的。去年秋天的一个黄昏,看着满天晚霞,你直夸我长得好看,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你可能记不得了,可我……从那一刻起,忽然发觉你已是一个善解人意、才气纵横的翩翩少年,从此心里便有了你的影子……白天想你,夜里做梦也是你……」语声渐转寂寥、落寞……
无月生性活泼跳脱,为人善良热情,有时不知男女之防,这类事情做得多了,仔细回想起来,仿佛是有那么回事儿,当时只是高兴了,表示一下亲热,转过身就忘了,没当回事儿,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么清楚,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周韵眼中异光愈发明亮起来,嗓音逐渐转高:「年初我被逼出嫁,被那个狠心的女人送往扬州的前夜,我哭着对你所说的话,你难道也忘了么?」
无月记得,那天晚饭后散步回来,被贞雯叫到暮雨楼,大小姐当时很伤心,哭着对他说:「无月,我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你才是我心中唯一的丈夫,无论以后怎样,我都会为你留下清白之身,等有了机会,你一定记得把我从扬州接回来,娶我为妻,好不好?」
他只好点了点头,低声道:「记得……」
周韵厉声道:「你答应过我没有?」
无月哑口无言!
难道他能说,一时戏言、岂能当真?
看着他那张口结舌的模样,周韵便知他压根儿没放心里去,不禁心如刀绞!
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苦熬一年的承诺,难道不过是一场虚幻?自己费尽心思为他留下清白之身,人家却一点儿也不稀罕?」
念及于此,她不禁幽幽地道:「近一年来我守身如玉,几个闺中密友都夸苏羽笙人中之龙,羡慕我嫁了个好夫君,可她们哪知道婚后我压根儿没正眼看他一眼。婚礼那天我大闹喜堂,我那狠心的娘竟点了我的道,让丫鬟硬将我扶进洞房。我动弹不得,这辈子我从未怕过谁来,可那夜我却怕得要死,唯恐他对我用强,我哭闹了一夜,恫吓、哄骗、哀求,无所不用其极,终究没让他动我一根指头!从那以后,便各住各屋,彼此毫不相干,这三百三十个日日夜夜,我每天扳着手指算日子,除了想你什么事都不想做。每当看见天上北飞的大雁心里便会想,只需两三个时辰它们便可飞临你的头顶,我好羡慕这些可以自由翱翔的鸟儿!总以为你也会一样想我,会设法让我回到你身边,我可说是心急如焚、度日如年!几天前听说你被人绑架好长时间,刚被救回,我再也熬不住,逼苏羽笙写下休书盖上手印,一心想快些回来。前天去苏州原本是和父亲告别,准备即刻动身……」
说到此处,她的前胸忽然急剧地起伏起来,「啪」地将一卷宣纸甩到无月脸上:「可我万万没想到,父亲在路上告诉我,那女人做了和我同样的事,而你要娶的,竟是她!!她?!」急怒攻心之下,竟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狂喘半晌,她那绷紧的嗓子勉强挤出颤栗的声音:「听到这个消息,我真是不想活了!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到底是不是?」
她目光如刀尖般锐利,又如同炽热的光焰,直似要看穿无月的灵魂,却又带有一点希翼,如同一位焦急等待官府宣判的死囚,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无月的手直哆嗦,捡起那卷宣纸,是休书。
这一刻他突然发觉,爱有时是种负担,很重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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