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为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顾雪柔
游淼有过做生意的经验,知道胡人的钱其实是最好赚的。天启自从建国起,每年就会给胡人送钱送帛,以稳定边境战况。称为“岁币”,天启自认为是泱泱上国赏赐给臣属国的钱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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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胡人则认为是天启皇帝怕了他们,每年送的岁贡。大家各自都是自己骗自己,倒也相安无事。
但聪明人也都知道,打着岁币的名头,实际上就是花钱消灾。每当读书人提起此事时,都觉得是个耻辱,就连朝廷上文武百官,也尽量避而不谈此事。游淼小时候也总觉得简直就是丢人丢到家了。好好一个天启大朝,居然还要给胡人送钱
大家都咬牙切齿地想,什么时候能打一仗,将胡人打趴下才好。
然而随着渐渐长大,游淼接触的政事日多,也明白到当年太祖制定此策,确有深意。中原与胡人通商日久,百年的延边合约,与塞外可汗议定后,虽说既送钱又送东西,但一旦开始通商,却是国家掏钱买个安稳,让民间百姓得益。
每年塞外,塞内的货流,足有四十万两银的总值。而较之“赏赐”胡人的一万两岁币,三千匹绢,实在是九牛一毛。中原的货物到了塞外总被抢购一空,游淼是见过的,兽皮,人参,到得关内,又堪称至宝。
如此多年,逆差渐大,胡人终于按捺不住,觊觎中原物产。
但他们不会生产,只会抢。进关哄抢一通,抢完以后要怎么办谁也不知道。于是中原仍然只能留给汉人,而要治理中原,就得学汉人。恰恰学汉人,又是鞑靼人最不乐意的。
这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局,游淼曾经也与孙舆分析过,塞外的通商,迟早是要开的。这数年中,游淼经秦少男与谢徽商量后,由谢徽递了折子,赵超批复,前往塞北谈判,经商所得,让鞑靼抽重税。
商队暂且重开。其中缘由,当然谁也没有对外宣布,是一边做生意,一边打听消息的。
商队是皇帝组建的,虽说如此,却大部分是游淼的人,贸易所得,皇家抽三成,其余六成入国库,最后一成归游淼。
当然,要做什么生意都是游淼说了算,分给赵超多少钱也随游淼心情。游淼只是随便写写画画,交代上去就行了。乔蓉贵为皇后,国舅爷要捞钱,谁敢吭声况且捞钱也是为了养皇帝。
渐渐的,一年后,塞外商贸全面放开,被胡人把持的丝绸之路也已恢复通商,大量的银钱朝着中原涌入。士族也开始坐不住了,纷纷要求谢徽开新的商队。游淼倒是不怕竞争,便不去插手。
但这么下去,塞外物资又将一面倒的流入中原,经济素来就是汉人的强项,而胡人也将因经济,再次开战。
聂丹没有下落,商队却带回来不少消息。
又一年秋去春来,江波山庄已积粮四十万石。连带着江南江北,夷州等地的生意经营,游家在这短短的数年内,已一跃成为江南首富。皇后出身乔家,乔珏要买地,要做生意,都无人卡他。
游淼时常提醒乔珏,凡事不可做得太过,必须给人留点后路,游家又时不时赈济穷人,是以在江南的名声还算好。而游淼不做官,也不与朝中群臣拉帮结派,这几年里都闭门谢客,赵超应当也不会再疑心他。
该做的,游淼都做了。直到又一年的开春,李治锋前往茂城述职,归来时,带给游淼一方和田玉的官印。
那是孙舆曾经的参知政事印章。
“春耕时,老三要拟定北伐的章程。”李治锋道“让你回去。”
“不去。”游淼只是看了一眼官印,说“聂大哥还没回来,怎么北伐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李治锋道“你、我、老三,李延、平奚。”
游淼怕北伐之事一传开,北方就有了戒备,休养生息,在山庄内的这几年里,他一点也没有对北方掉以轻心,而是借着商队,搜集了大量的第一手情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管是犬戎人,还是鞑靼人,以及五胡,许多消息都在游淼的掌握之中。商人不仅与平民做生意,还与五胡鞑靼的王族做生意。胡人不似汉人,汉人的地盘上士农工商,商居下品。只要有利可图,生意便能做到王室里去。
游淼所经手的许多情报,就连赵超也不知道,整个天启朝渡过了相安无事的三年,却谁也不知道,在波云诡捷的大安城内,塞外民族已暗流涌动,到了紧要关头。
秋天的最后一支商队归来,带回来大安的消息,游淼亲自在厅内见了商队头头,一名唤作林科的商人。
此人曾是李治锋统辖之下的军人,却因生性油滑而不讨李治锋喜欢。游淼物尽其用,将他调到商队里,又为他安排了不少当兵的。当然,这些当兵的,都是细作,经过特殊的训练。
“两位老爷。”林科风尘仆仆地归来,先笑,鞠躬“小的带来一个好消息。”
“坐罢。”李治锋仍有点不太喜欢这人,只因这人当初在军营中,当面一套溜须拍马地讨好李治锋,背地里又叫他作犬戎奴,表现得十分瞧不起犬戎人,偏偏就被李治锋知道,于是就被瞪上了。
当然李治锋不可能与一个寻常兵士一般见识,游淼也说过许多次,物尽其用,能忠心就行,不能一时意气,因口舌之争便迁怒手下,饶了他,比杀了他得到的更多。
游淼笑道“坐罢,什么好消息”
李治锋先问道“有我哥哥的消息没有”
林科笑道“老爷先别急,听小的慢慢道来,鞑靼人要出事了,只怕没几天了。”
卷五 八声甘州
游淼见林科笑得一脸春光灿烂,就知道北方一定是出了大事,果不其然,在通商队里,生意做得最大,也最聪明的,就是游家的商队。林科先是按游淼的吩咐,略施计谋,打通了宝音王后的娘家人。
鞑靼人自从可汗死后,贺沫帖儿吃了败仗,与聂丹等人交战连败,导致格根大王子无法继任,而匈奴出身的宝音王后与十二岁的小王子,坐上了鞑靼的第一交椅。王子妃名叫兰沫音,大了小王子三岁,现年十五。也是宝音王后的娘家人。
林科先是与兰沫音搭上线,再成功地与鞑靼王室接头,并做起了王室生意。自然,在身世这一点伪装得极好,无人知道林科是江南游家的派系。
而宝音一派中,仍忌惮着以贺沫帖儿,大王子为首的鞑靼将领,自然愿意拉拢汉人。贺沫帖儿苦无战功,回到族中后备受排挤,多年不得兵权。
宝音王后与小王子获得不少本族将领的支持,无非也正是因为女人与小孩好控制,然而小王子自己,却半点不愿意作为傀儡,母亲与妻子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于是林科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了巴图小王子。巴图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支持他的将领各有打算,有的偏安一隅,觉得眼下的情况,比原先在大漠草原上狩猎过日子好得太多,不想再打仗了。
有的则认为,就算得到了整个中原,在汉人的地方也生活不下去。西北的草原,永远是鞑靼人的家。
巴图小王子受制于母亲、妻子、族人,苦不堪言,更有贺沫帖儿在旁虎视眈眈,这半大的小孩儿,几次想逃家出走,离开大安。
林科道“小的全听老爷吩咐,只要老爷点头,回头咱们就把巴图给诱出来,抓回江南,到那时候,再让北方息战。他们怎么对咱们的陛下,咱们就怎么对他们的汗”
“不妥。”游淼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否决了林科的提议,林科一怔,继而嘿嘿赔笑,尴尬无语。
游淼道“但打入了鞑靼人的王室,这件事你办得很好。”
林科复又满脸堆笑,高兴起来,游淼与李治锋对视一眼,李治锋又问“犬戎呢有消息没有”
“有”林科忙道“回禀老爷,犬戎族与贺沫帖儿表面上仍然来往甚密,但是暗地里,似乎不怎么对付。这是小的手下,与几个犬戎人喝酒时,打听回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据说达列柯大王对贺沫帖儿颇有微词,贺沫帖儿战败回去后,巴图汗只在大安城内赏了他一座宅子,达列柯大王也不去探望”
“又说,贺沫帖儿先前与达列柯商量好,要平分苏、冀二州,可惜最后事情没办成”林科措辞小心翼翼,最后道“总之,犬戎人都不太待见贺沫帖儿。”
李治锋沉吟点头,游淼示意林科退下,林科便毕恭毕敬下去了。
沉默许久后,游淼道“功高震主,在哪一个族,哪一个时代,都是这么说。”
李治锋唔了声,游淼又道“就算是格根掌权,都会提防贺沫帖儿,何况现在胡日查的继任者换了巴图,更是要闲置他。”
李治锋道“如果把巴图抓回来,威胁他们,有没有用”
“没有用。”游淼遗憾地说“别人又不是汉人,不认这一套,连汉人都不认这一套,你没看三哥顶多就是把南边的事,在北边重演一次,这时候绝对不能开战,一开战,北方马上就要紧张了,贺沫帖儿必定会重掌军权,外敌一来,唯一的可能就是让他再上阵,到时候又要去咬这块硬骨头。”
李治锋淡淡道“你想在开战之前,除掉贺沫帖儿。”
游淼眉毛一扬,看着李治锋。
事实上游淼有点怕贺沫帖儿,当初聂丹在的时候,游淼自己都有点儿怂,生怕聂丹与李治锋联手,也不是贺沫帖儿对手。现在聂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剩下李治锋一个,游淼更不愿意让他带兵出去和贺沫帖儿打仗。
“上兵伐谋。”游淼道“如果能用反间计杀掉贺沫帖儿,格根失去这个最有力的支持,事情就要好办得多。”
“怎么杀”李治锋反问道“贺沫帖儿武功高强,就连我也暗杀不了他。”
“下毒呢”游淼抬眼问道。
李治锋沉吟不语,说“只要能下得了毒让他吃下去,自然能把他毒死,可是他会毫无防备”
“挑拨”游淼道“激化他与宝音一系的矛盾,再借巴图小王子的手杀了他。”
李治锋道“以他为人,心高气傲,说不定是可行的。”
游淼总觉得贺沫帖儿与聂丹是有点像的,这两人从天启沦陷的那一天起,就注定在各自的阵营里成为宿敌,如果说聂丹此刻的境遇换成了贺沫帖儿,他是半点也不惊讶。想到这里,他甚至有点头疼,这边还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下离间计去杀贺沫帖儿。南朝自己倒是好,把自己的大将逼得走投无路,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贺沫帖儿虽已失势,不掌兵权,但手下还有亲兵,也有自己明哲保身的办法,想必巴图小王子动不了他,也是无奈。麻烦就在于,贺沫帖儿那边没有内应,也打不进去。要是唐氏还活着
“歌姬”游淼灵机一动,又问“如果用连环计,送一个歌姬去,挑拨他与巴图小王子呢”
李治锋看着游淼,忽然间笑了起来。
游淼莫名其妙道“怎么”
李治锋道“没什么你先生当年,也会这么想事情”
“先生吗”游淼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说“其实如果让他来,他应该会比我想得更多,也更详细罢。”
李治锋道“送贺沫帖儿歌姬,就怕他有提防。”
游淼又问“让巴图送呢或者,咱们再大胆一点,让你哥哥去送”
这时候,李治锋的眉头才渐渐拧了起来。
游淼知道有戏了。
卷五 八声甘州
计划初步成型,游淼几天前还恹恹的,觉得全身上下不是这里酸就是那里疼,哼哼唧唧,这下一有事做,登时整个人就精神起来了。游淼统共花了半个月时间,询问所有塞北经商过程的细节,并召集他所有伪装成商人的密探,逐一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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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商人都是不识字,只懂记账的,在塞外的账虽然有动过手脚,但最后都能做平,游淼并不关心他们从中偷鸡摸狗多少,只是要询问他们,经商过程中听见的政治传闻,各族之间的风声,再逐一提笔记录下来。
紧接着他的任务就是认真复核账本,从货物的流向,以及鞑靼宫廷的采买中,去判断王公们的喜好。
林科的交际本事四通八达,除了与王族,还与许多权臣做生意,这年头混得最好,吃得最开的都是商人,最不容易惹出事来的,也是商人。
所以,游淼决定,亲自到塞外去,摇身一变,当所有商人的头儿。
乔珏听到这话时吃了一惊,整个厅内所有的商贸头目都骇傻了。
“万万不可”林科忙道“游老爷的地位何等重要,怎么能到大安去那可是敌人的后方”
乔珏道“淼子,你可得想清楚,千金之躯,坐不垂堂。何况你还是下一任的参知政事,要是被抓了该怎么办”
“不碍事。”游淼道“我有计较,昨天晚上问过李治锋了,他会陪我去。”
“他陪你去也不行”乔珏道“当年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现在怎么又朝大安里跑李治锋也是胡闹,这种事怎么也能依你”
游淼笑着安慰道“放心罢,小舅,此一时彼一时,五年前的大安,和如今的大安不太一样,都能做生意了,你还怕什么”
乔珏心烦意乱,在厅内踱步,又叫苦道“国舅爷喂,要是朝廷问起,你姐姐问起来,小舅怎么交代”
“放心啦,国舅爷。”游淼笑着朝乔珏道“放心放心。”
舅甥二人成日在家里就互称国舅爷,揶揄来揶揄去的,乔珏自知也劝不住这个外甥,没了办法,只得道“你爹那儿,你得自己去说,小舅劝不住你,李兄弟那儿,我去给他好好说说。”
游淼只得点头,虽知乔珏放心不下他,但昨夜他与李治锋已经谈好了,李治锋听到游淼说要混进商队,乔装改扮去大安,仍然是淡淡一句“知道了。”
游淼知道李治锋肯定会赞成,因为他也放心不下犬戎族,一来阔别族人已久,当年折兵损将,被卖到汉人的地方是一番心境,如今长大了,学懂了这么多,自然又是另一番心境。
现在的李治锋,已经不再是从前犬戎的沙那多小王子了,他对族中事务看得更透彻,也看得更远,甚至能看懂,当年兄长的那一场暗算。回到犬戎的领地去见族人是不可能的,况且犬戎人也没有固定的村庄与封地,达列柯带着他的勇士在大安,于是李治锋便想去大安。
“我就是怕老三按捺不住乱来。”李治锋道。
“没事。”游淼道“咱们走了以后,让小舅带一封信给他。”
“你打算告诉他”李治锋问。
游淼在这件事上也忐忑了很久,去一次北边不是什么小事,两三天也回不来,赵超有他自己的眼线,须知瞒不过他。但如果赵超太紧张,陈兵中原定军山前,说不定反而会令他们暴露了身份。
“说吧。”游淼最后道“免得他太露发兵的计划,至少让他再沉寂一段时间。”
游淼整理货物,这次他亲自在江南一地参与采购,准备贩往外族的物资,既然要去,便大张旗鼓,不可心虚,心虚只会让鞑靼人怀疑。于是游淼乔装成江南方家的小少爷,取名方胜,带着自己家的货物,跟着林科出塞,想捞点油水。
而李治锋的身份则是游淼的管家。在林科的介绍中,这位小少爷小时候便父母双亡,不务正业,年近廿五仍未婚嫁,偌大一份家业被败得差不多了,于是抵押地产,典当家中值钱之物,倒了一笔银钱,买了点货物,预备赚回本来。
李治锋则年过三十,为这个不省心的小少爷鞠躬尽瘁,鞍前马后,苦不堪言。
游淼编造了这个假身份后只觉说不出的好笑,与李治锋一起上了马车,江波山庄的小厮们出来送行,除此之外,只说游淼是入川探亲,不敢走漏了风声。
最早跟着游淼的程光武叹了口气,眼睛红红的,说“少爷。”
游淼笑道“别唉声叹气的,过几个月就回来了,你们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李治锋么”
这么一说,众人才好过点,都知道游淼将要去的地方非常非常危险,就连游淼自己也知道,这一去,说得好听,是为国办事,要是行差搭错了一步,兴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被大安的鞑靼势力抓住了,后果不堪设想,但游淼总是相信,自己一路上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就算除不掉贺沫帖儿,必定也能全身而退。
“少爷走啦。”游淼朝众人笑笑,只有他和李治锋二人,朝四周看了一眼,山庄里一片荒芜。
卷五 八声甘州
秋天,天空干净得像被水洗过一般。田野收成过了,留下一片杂色枯黄的大地,鸟雀成群地飞向天空。
以往出远门时,整个山庄里前呼后拥地来送,现在只有这么几个人,寥寥落落的,游淼反而有点不习惯。乔珏上来,抱了抱游淼,二人相对无言。
李易峰驾车,游淼上车,走了。
整个山庄内,甚至整个扬州,整个南朝,无人知道,有这么一辆小车,带着游淼这样的一个人,踏上了前往北国的征途。
一名参军,一名主帅,两匹拉车的马,一辆战车。游淼想起来都觉得好笑,如果说这次能成功颠覆大安,那么他们的举动,便足够名垂青史了。
他原本完全可以站在朝堂上,成为天启的参知政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理直气壮地斗倒他的政敌,说服赵超,推行他们的国策。
就连游淼自己,也万万没想到,会走上这么一条奇异的,与当初所设想背道而驰的路。
李治锋在前面赶车,游淼卷起车帘,朝锦袍里缩了缩,秋天的风多少还是有点萧瑟之意。
李治锋道“你在想什么”
游淼摇头,自嘲道“说不清楚。”
他的心情确实非常非常复杂,颠沛流离的这么多年过来了,鞑靼,贺沫帖儿与他,与整个中原,都是不共戴天的世仇。这次北上,游淼的心情反而很平静,浑然没有半点背负着重任,要去一雪前耻的仇恨,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重担。
仿佛只是北上去看一个风烛残年,却又仍可一战的宿敌,顺便想法再送他一程。
游淼把自己想的说了,问李治锋“你呢在想什么”
“在想我大哥。”李治锋悠然道,一拽手里的缰绳,马匹停下,给运送军粮的车让路。
“如果当初大哥不要以这么偏激的方式来放逐我。”李治锋道“现在,或许我也不会与他势成水火。”
游淼感叹道“他也没办法。”
前面岔路口的人,看到是游家的车,纷纷喊道“请游大人先过”
“你们过吧”李治锋喊道。
押送军粮的车这才走了,李治锋甩鞭启程,说“老三心底,应当也不想杀他的大哥。”
“唔。”游淼倒是没想过,在从前问问赵超的想法,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你大哥和贺沫帖儿的关系。”游淼道“虽然林科说了是传闻,也不一定,但我总觉得很可能发生。”
李治锋道“因为太子么”
游淼点头。
达列柯与贺沫帖儿在这之前,便已经缔结了一个同盟,但充其量只能算是非常不稳定的同盟。
一从贺沫帖儿在最初对李治锋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二来,从达列柯营救太子,并派人护送他前往东瀛的举动,也可以从旁证明。
这两个人,谁也不愿意完全地相信谁。这种盟约是最不稳定的,也是最容易击破的,游淼出征的信心便来源于此。
“我大哥很聪明。”李治锋道“但偶尔也会犯糊涂。”
游淼道“在什么方面”
李治锋回头,看了游淼一眼,说“用情太深。”
游淼笑道“你们两兄弟都是这样。”
李治锋不语,笑笑,摇头。
游淼坐上前些许,扒着李治锋的背,靠在他身上,说“可能你们的父亲,也是这样。”
李治锋嗯了声,喃喃道“用情太深,好也不好。”
游淼道“我呢”
李治锋看了游淼一眼,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无从评价。
最后,他说“你这样就很好。不轻易相信人,也不轻易怀疑人。”
游淼道“我骨子里还是商人。”
忽然间游淼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他就是个商人专门做生意,投机钻营的商人。于是他当官之后,也按照商人的那一套来看待朝廷,虽说有儒道墨兵等百家之说支撑着他,让他转圜朝堂而不倒,但每次一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总会以商人的目光去衡量一件事,一个国家,甚至整个天下。
这是好还是不好
一个国家的参知政事,曾是商贾之户出身,或许不太好。但也只有商人,才会衡量取舍,知道民不聊生,知道青黄不接,知道没有钱,没有饭吃,没有衣食住行,就无以定天下。
所以或许还是像李治锋所言“你这样就很好”。
游淼笑笑,李治锋十分轻松,扬鞭赶车,丝毫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游淼道“去了大安,你得控制好自己,别太冲动。”
李治锋道“不会,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是好的。”
游淼这才放下了心,点了点头,李治锋又道“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学到了很多。有一些事,是从前从来不会去想的。”
“想太多也累。”游淼叹道“劳心费神的,没一天好日子过,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不用再去想东想西的。”
李治锋笑笑,随手搂着游淼的腰,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二人马车拐道,下了安陆,见河的对岸,商队已经集结。
再过河去,就是流州地界了。
“方少爷”远处喊道。
游淼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李治锋道“叫你呢。”
游淼这才想起,自己拆了姓氏,取中间一部姓方,忙大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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