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为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顾雪柔
马蹄声远去,游淼长吁一声,瘫在座位上。
卷五 八声甘州
黄昏时分,游淼回到客栈,还止不住地后怕,李治锋回来之后听了转述,淡淡安慰道“别怕,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游淼道“他不会放过咱们的。”
“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李治锋解释道“以前是你们汉人要灭国,贺沫帖儿才抓一个杀一个,现在老三在南边,他刚吃过我和大哥的败仗,不敢对你动手,顶多把你扣下来。”
“扣下来也够呛的。”游淼无奈道。
“扣下来。”李治锋道“会让你为鞑靼效力。”
游淼一想也是,如果贺沫帖儿流落到南方,落到自己手上,自己应当不会杀他,但也绝不可能放他回鞑靼。
“今天去了哪”游淼问道。
“东域府。”李治锋道“族人住的地方。”
游淼诧道“进去了”
李治锋点了点头,掏出一盒龙涎香,放在桌上,午后他去了一趟东域府,这是鞑靼拨给犬戎人在大安落脚,办事的行府。托游淼之词送了锡克兰一份茶叶,一套青瓷茶具,并言明游淼过几天会前去拜访。
“你胆子可真大。”游淼道“他们没认出你来吗”
“没有。”李治锋答道“都和从前不一样了,锡克兰也变了很多。”
游淼会意点头,李治锋沉默地坐在床边,看着地砖,游淼牵起他的手,晃了晃。游淼几乎能感觉到李治锋的那种惆怅什么都不一样了,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
就像游淼阔别京城三年,再回去时,发现虽然都是自己认识的人,却都多了许多不一样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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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失落与茫然占据着自己的心房。
“老族人说得不错,犬戎一旦搬到了城里,就都成了一群狗。”李治锋淡淡道“犬戎算是完了。”
游淼仔细地询问了李治锋与他们的对话,逐渐了解到达列柯的本意他们呆在大安,是想多多少少分一杯羹。虽说暂时寄人篱下,依附于鞑靼,但达列柯的意图很明显。
然而锡克兰不,他只是想要钱,想要女人,想要珍珠财宝和南边来的东西,要吃好喝好,把好东西带回族里去给家小。他带领着手下征战,劫掠完后就将汉人的村庄,集市一把火烧了,把能抢的东西都抢走。他的眼里全是贪婪,甚至朝李治锋索要钱财。
听得出李治锋对这个小时候的玩伴失望至极。
“想要钱就好办。”游淼道“一步一步来罢。”
游淼开始渐渐有了主意,锡克兰与贺沫帖儿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当初是贺沫帖儿把犬戎人招进大安来的,如今将军一失势,犬戎部反而成了他争取的对象。要打开贺沫帖儿的这个缺口,就要着落在锡克兰身后了。
翌日游淼准备了一千两黄金,四枚珍珠,收拾停当,亲自到东域府上去,然而去得太早,锡克兰还没有起床。游淼开始隐约能感觉到李治锋的失望了,日上三竿,这群犬戎人还在酣睡,整座府里没有认真的守卫,哪儿像是办大事的人只有几个侍卫打着赤膊,大清早地坐在井边喝酒。
或许也正因为是锡克兰特地打了招呼,侍卫们都认得名叫方烺的李治锋。问也不问就让他们进去了,叽里咕噜地说着犬戎话,又看看游淼二人。当着游淼和李治锋的面说犬戎语,还真的直接是撞了个正着。鞑靼语游淼听不懂,犬戎话他却是明白的,知道这群蛮族无非就是在议论他,笑话说“汉人给老大送钱来了”。
游淼不露声色,只朝他们笑笑打招呼。犬戎人们指手画脚,示意他们坐着喝茶。片刻后,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端着木盘出来,游淼发现东域府里干活的居然都是男人,没有一个女人。
那男人把两碗酥油茶放下,看了游淼一眼,游淼抬头时正与他目光对上。点头,接过茶碗,手指却摸到茶碗底部的一张纸条。
游淼“”
游淼表情一变,李治锋马上察觉,转头看着游淼,那男人已撤去木盘,躬身告退。李治锋也立即有感觉了,看着那男人走路的步法与背影。
“是个高手。”李治锋小声朝游淼道。
就在这时,东域府后院传来笑声,游淼忙将纸条暗中收好,屏息点头。
是自己人的奸细还是李治锋的旧部认出他们了游淼在短短片刻假设了许多个可能,却又逐一推翻,如果是李治锋的旧部,纸条应当会给李治锋而不是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汉人埋伏在犬戎人的奸细。但是不对,所有北方的侦查事务都经游淼与赵超的手,不可能会单独在犬戎部里藏一个人莫非是当年北征军的老部下
游淼实在判断不清了,还来不及细想,锡克兰便从后院过来,打着呵欠。上来热情洋溢地与游淼拥抱,游淼实在受宠若惊,生怕又被他捏一把或者钳一下,幸亏这次锡克兰没有耍他。
宾主坐定,游淼笑道“昨天刚进了西陵宫,今天过来看看将军。”
锡克兰道“先吃早饭罢,既然愿意来,就是我们犬戎的朋友”
锡克兰又吩咐人摆早饭,羔羊肉,炸撒子,烙面,以及马奶酒,游淼清早起来不敢喝酒,便又陪着吃了些东西。或许是锡克兰已见过礼物,态度要热情得多,又问道“方少爷,你在大安准备住多久”
游淼笑道“今年来得迟,兴许要在北方过冬了。”
锡克兰笑道“哈哈,好,待到冬猎节的时候,你就跟着我们,大家一起去打猎”
“实不相瞒。”游淼正色道“将军,方某这次过来,还有一事相求。”
“哦”锡克兰若有所思,点头道“你说”
游淼知道对着这些连汉话都说不太通的犬戎人,不能掉书包说文话,便直截了当地说“听说东北长白山药材珍贵,我叔父年纪也大了,想在过冬后,到长白山去走一走,收购点百年老参,回家给叔叔吃。”
“哦”锡克兰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锡克兰意味深长地看着游淼,笑了笑,说“你如果自己用,到时候让人带着你去,朝东长县走,看到什么买点就行,不过要是通商呢,哥哥我就做不得准了。”
游淼马上就会意,知道又是要钱,忙答道“我们一直也敬仰达列柯大王的,等到大王回来,还请将军为我们在大王面前美言几句。我方家全家上下,都会记得大将军的好。”
“跟你们汉人说话就是简单。”锡克兰大笑道“好大王兴许要到开春才回来了,等回来再说,大家来日方长”
游淼笑吟吟点头,又捡了些南朝的事与锡克兰说,言语间故意地将南边贬得一无是处,一来诉苦,二来让锡克兰不生戒心。竭力把自己表现成一个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的登徒子,尤其是将江南的奢靡,腐败成百倍地夸大。
到得最后,连游淼都有点相信自己是个到处碰钉子,在江南一无是处的世家子,北上来碰碰运气。
说了一席话,把酒喝完后,反而是锡克兰安慰游淼,让他安心在大安经商,发展。听锡克兰之意,颇有点来日犬戎人会掌握大权的意思。
午后游淼惦记着纸条之事,不愿久留,就找了个借口脱身,拟准来日再前来拜访,临走时又想起一事,说“方某这次来大安,还想到贺沫帖儿的将军府上一趟,不知道将军和贺沫帖儿将军”
一语出,锡克兰的眼睛眯了起来。
“贺沫帖儿。”锡克兰想了想,说“他对你们汉人不善。”
游淼点头,忙笑道“也不是我自己去,就是商队的林叔,托我朝将军问这事,想去打个招呼,也是好的。”
游淼自己根本不敢去见贺沫帖儿,但林科这些年来用尽办法,也无法打通将军府那关,若能从锡克兰身上着手,一切就都好办了。
“到时我帮你问问。”锡克兰一口应承道“不送了,方少爷”
“好好。”游淼满脸堆笑道“将军要打猎的时候,记得让方某跟着开开眼啊。”
“一定一定”锡克兰挥手,送走了游淼,回屋去看游淼送的金子珍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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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淼刚上马车便松了口气,火速掏出袖里那纸条,上面只有炭条匆忙写就的一行字
回驿馆后等我。
天色渐晚,大安的天黑得很快,刚到点灯之时,便已全城漆黑。游淼点起灯,就着纸条端详。
“这字怎么看起来这么熟谁写的”游淼越看越觉得有蹊跷。
李治锋也愣住了,两人在房间里踱步,李治锋颤声道“这是”
正说话时,窗边响起三声轻响,李治锋让游淼退到墙边,将窗一开,呼啦啦一名黑衣人卷着雪花冲了进来。一掌直劈李治锋面门。
“小心”游淼惊呼道。
李治锋想也不想便回手,二人拆了招,听见黑衣人隐在面罩下,一声低沉的嘲笑。
“懒怠了身手。”那人道。
李治锋收拳,那句话停在游淼耳中,犹如雷殛。
“大哥”游淼既惊又喜,扑上去紧紧抱着聂丹,喜不自胜。
没想到消失多年的聂丹居然会出现在大安,还潜入了东域府游淼有预感这一次,他们的行动该再无阻力了
“二弟,四弟。”
聂丹长吁了一口气,坐在床边,李治锋过去将窗户关上,三人相视良久,彼此无言,游淼几乎要喜极而泣,又上去抱着聂丹,不出声只是笑。
“好了好了。”聂丹拉着游淼的手,让他在身边坐好,李治锋倒了杯茶,聂丹接过喝了,问“南边的情况怎么样”
“一切都好。”游淼答道“三哥将国家打理得很好。”
游淼本不想提到赵超,但心想聂丹既然问出口,这些年里应当心里也早已有了想法,避着南朝的事不提,也不妥当。
聂丹喝着茶,若有所思地点头,李治锋莞尔道“大哥怎么跑我们族的地方去当奸细了。”
“这事说来话长。”聂丹道“当年鞑靼人与五胡南下的时候,大哥带的兵两次被偷袭的事,你们还记得么那一次,我碰上伏兵,损兵折将,沿着临水被冲往下游,一身盔甲,令牌,都遗失了。”
“记得。”游淼点头,想起北方胡族进军中原的一段时日,当初鞑靼人信使带着聂丹的护腕与令牌前来,整个朝廷都以为聂丹已死,导致后续的一系列措施匆忙惊慌,一错再错。
“那天有一个鲜卑女孩救了我。”聂丹如是说“帮我治伤直到我好起来,回到南方。”
“哦”游淼看着聂丹,缓缓点头,又想起了自己留在茂城,嫁入添加的二姐,当即就觉得好没意思。聂丹看出游淼的脸色,忙解释道“贤弟,不是你说的这般”
聂丹说完这句,便朝游淼跪下,游淼被吓了一跳,忙扶起聂丹,说“大哥,我没有怪你。”
聂丹这才坐回床上,说“是大哥我配不上乔姑娘,怕拖累了她。”
“都过去了。”游淼苦笑道“大哥不必再放在心里。”
聂丹沉默良久,继而又解释道“乌英救我一命,当初我离开鲜卑部时,许诺定会设法报答她,后来再回到鲜卑部,听说她在一年前,出外打水时,被一群鞑靼人被”
游淼与李治锋都不敢说话,聂丹又道“后来她独自留在部族中,怀上了鞑靼人的小孩,又因难产而死终究是来晚一步。”
游淼点头道“她嫁人了吗。”
“没有嫁人。”聂丹低沉的声音答道。
游淼“”
游淼也不便再问,李治锋便道“后来呢”
聂丹道“我本想带走她儿子,却听闻鞑靼人在临水畔多行掳掠一事,便想为她报仇。鞑靼人再来时,我为乌英家手刃仇人,以告慰她在天之灵。经此一事后,我收养了她的儿子,乌英父母招我为婿。”
“不到一年,乌英的父母都病逝了,我便带着重央在山中打猎为生。”聂丹又喝了口茶,淡淡道“东北方犬戎人与鞑靼人开战,鞑靼人逃向东边。村人陆续都迁走了,我本想把重央带回南方,回江南生活。但一队犬戎人经过时,无意中被鲜卑人围困,我救了达列柯一命,便以鲜卑猎户的身份,混进了他的队伍,来到大安,打听消息。”
“你养子呢”游淼问道。
“被我托给一位犬戎猎户,去了长白山下。”聂丹道“名字叫可那。”
“可那大叔。”李治锋道“你见过他”
聂丹点头道“可那老先生是你们族里有名的猎手,终身未有子嗣,一见重央便十分喜欢,愿意收他为徒。”
“这样好么”游淼总觉得乌英的儿子身为孤儿,一定是愿意和聂丹生活在一起的,又把他托付给犬戎人,说不定孤苦无依会时常想念养父。
“可那大叔信得过。”李治锋点头道“当年我的箭法,也是朝他学的,他是犬戎族里的哲别,地位超然,就连我哥哥,也要客客气气待他。”
“男孩子。”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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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漫不经心道“总要去经受风雨打磨的,何况我要潜入大安,为他母亲乌英,为南朝的将士们报仇,说不定一不小心,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带着他只会徒添危险,不过你们可以放心,大哥不是那种愚勇的人,只要这次能全身而退,就会回去找到重央,陪伴他成长。”
游淼会意,点头,聂丹又说“自那以后,我就留在大安东域府内,为犬戎人打杂,想觑机刺杀贺沫帖儿,可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
游淼笑道“我们也是打算过来干掉他的,现在有你和李治锋联手,胜算高了不少。”
“不妥。”聂丹摇头道“若是强行刺杀他,自然可成,但无论贺沫帖儿与巴图汗的关系如何恶劣,终究都是鞑靼本部人。在没有缘由的情况下杀了他,只会刺激鞑靼军民上下一心,更添我们北征的阻力。”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游淼道“在出发之前我就觉得,要杀掉贺沫帖儿是必然的,关键在于怎么下手”
游淼将他的毒杀计划朝聂丹详细解释了,聂丹沉吟半晌,道“这个办法是好的,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能令他中慢性毒而死,还不知不觉可是你要怎么在他的饮食内下毒”
“正在找机会。”李治锋道“这厮很少出将军府,也不收南来的东西,今天我们让锡克兰引荐,若能成功与林科搭上线,就好办了。”
“贺沫帖儿从上次吃了咱们的败仗之后,回来大安便处心积虑,想除掉巴图汗。”聂丹道“我曾经偷听到一次他与格根的对话,格根已经贵为亲王,受封后不常在大安,但是这一次冬猎节,格根会回来,鞑靼的各大王族也会回来。贺沫帖儿如果想下手,冬猎节就是最好的机会。”
游淼欣喜若狂,没想到聂丹已经掌握了这么多的情报,李治锋皱眉不语,显在沉思。
“我哥哥与贺沫帖儿已经商量好了”李治锋警觉道。
“达列柯是个很聪明的人。”聂丹朝他们解释道“他不会妄动,也不会把赌注都押在贺沫帖儿身上,那天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听了一半他们的计划,怕达列柯察觉,就没有再听下去。我猜他不会露出蛛丝马迹,让贺沫帖儿要挟。”
游淼道“贺沫帖儿既然有反心就好办了”
“贺沫帖儿今天夜里还会到东域府来。”聂丹道“不如咱们去看看情况四弟,你就”
游淼忙道“我也去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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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游淼聂丹根本就拿游淼没办法,然而结义兄弟三人阔别多年再见面,聂丹也十分思念游淼,考虑到有李治锋在,危险不大,遂答应带着他们同去。
两人换上了深色袍子,跟着聂丹出去,潜入了夜色之中。
聂丹在大安城内混了多年,对城中地形,通路熟得不能再熟,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偷听的位置,贺沫帖儿还没来,三人便在长廊外的顶端,借瓦片掩护,躲在不见光之处。
李治锋在前,聂丹一手护着游淼,以免他摔下去,三人望向通往院内的走廊地段,在这里正好能听见书房内的对话。
“贺沫帖儿来过许多次。”聂丹朝游淼低声道“他不甘心现在的境遇,总想扳平一局。”
“有计划过谋反吗。”游淼小声问道。
“不清楚。”聂丹极低声道“他太多疑了,而且非常小心,每次他前来,我都刻意避开,以免被发现了端倪。”
游淼道“像这样的偷听,先前大哥你刺探过几次”
“这只是第二次。”聂丹在游淼耳边道“贺沫帖儿非常小心,从前我们没有打过照面,但我在东域府里充当杂役,来来去去,他可能已有感觉。”
游淼低声道“你选了一个隐蔽自己的最好地方,达列柯的手下都是犬戎勇士,就算是一个护院的引起了贺沫帖儿的注意,他也只会以为你是达列柯手下深藏不露的高手。”
游淼端详聂丹,见他须发与眉毛都略微染过,聂丹的瞳孔色泽本来就偏淡,假扮成犬戎人,应当能瞒得住贺沫帖儿。
正想时,外面火光晃动,贺沫帖儿来了。
游淼朝下看了一眼,便被聂丹拉到阴影后,贺沫帖儿并未发现他们躲在房梁高处,只是笑着朝锡克兰说了几句鞑靼话。锡克兰对贺沫帖儿并不像对游淼般客气,大大咧咧地招呼他坐下,喝酒,聊天。
两人说的都是鞑靼话,游淼一句也听不懂,聂丹与对面的李治锋却听得神色凝重,眉头深锁。游淼只得观察下面主客二人神态,他意外地发现贺沫帖儿老了。
这是数年前逃出大安以来,游淼首次见到这名横扫北方的战神,贺沫帖儿已不复当年白石堡内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或许是因为败仗对他的打击,或许是因为鞑靼境内的际遇,贺沫帖儿竟带着点颓态。
游淼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贺沫帖儿注定要输。这名大将与聂丹已成为南北双雄,被传颂为屹立不倒的神话。然而较之聂丹那不屈不挠的精神,贺沫帖儿看上去已经累了。
说了几句,贺沫帖儿在下面追问起来,语气焦急而烦躁,锡克兰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最后贺沫帖儿无奈,只得又问了一句,这次游淼听出了三个字是在说达列柯。
锡克兰大喇喇地摆手,笑着拍拍自己胸脯,料想是贺沫帖儿在询问达列柯承诺的事,而锡克兰的回答则是,包在他身上。最终贺沫帖儿只得起身,放下一封信,告辞。
这一次的谈话没有多久,聂丹抬眼看对面李治锋,指指外面,李治锋轻轻摆手,示意再等一会。
锡克兰喝得醉醺醺的,打开那封信,刮掉火漆,看了一眼便收进怀里。
游淼莫名其妙,看看两人,聂丹始终盯着锡克兰,又过许久,锡克兰已烂醉如泥,侍卫们过来收拾,熄灭了灯火,三人才悄然离去。
一回到客栈,聂丹马上解下蒙面巾,朝李治锋道“刚刚我与你追出去联手,应当可以击毙他。”
“不妥。”李治锋道“子谦还在这里,万一杀不了贺沫帖儿,惊动城中守卫,整个商队都要遭殃。”
“等等。”游淼道“先把他们说的话翻译一下,我分析一下情况。”
聂丹在房内来回走了几步,沉吟许久,才开始转述他们偷听到的内容,游淼立即就震惊了。
原来贺沫帖儿早与达列柯计划好,尽快下手收拾巴图小王子,而动手的时间,竟是比冬猎节还要提前,就在几天后,趁着巴图小王子出外的机会下手。达列柯本答应了贺沫帖儿,派出麾下勇士,亲自出手收拾,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在十天前离开了大安城。
贺沫帖儿今天来便是与锡克兰敲定此事,并十分愤怒达列柯失信的行为。
锡克兰则告知贺沫帖儿,达列柯一切都已吩咐好,他在不在场,并无区别。贺沫帖儿见锡克兰对这等大事竟是不怎么上心,反复提醒后一怒而去。
“我哥哥想脱身。”李治锋道“他籍口族中有事务处理,其实是抽身之计,这样一来就算贺沫帖儿失败了,他也不会担上任何干系。”
“唔。”聂丹道“贺沫帖儿还留下了一封信,击破点就在这封信上,只要把信拿到手,再杀了贺沫帖儿,就能成事。要么今天晚上咱们就冒一次险”
“不。”游淼果断道“大哥,你想去把信偷出来”
聂丹道“是的,偷出贺沫帖儿与达列柯的通信,再设法转交给巴图。”
“万一信上没有提到谋反的内情呢”游淼问道。“姑且不论你和李治锋联手能不能杀掉贺沫帖儿,如果你们杀了他,又没有他谋反的证据,结果到头来还是一样。”
聂丹考虑良久,似也在担心。
李治锋又道“我还有一个疑问,他们要在巴图前去看冬猎节场地的时候下手,但巴图有自己的亲卫队,贺沫帖儿又不能出城,犬戎人都在大安,要怎么采取行动”
“不知道。”聂丹道“根据我的消息,犬戎人在北边的白狼山没有埋伏,那里连猎户都没有。”
“巴图如果去猎场。”游淼道“说不定会带上我,或者我明天就用送东西的理由进西陵宫一趟,就说我呆在大安无聊,想出去走走。”
聂丹仍在沉思,末了道“四弟,你觉得让贺沫帖儿得手好,还是让他失败好”
游淼不说话了,考虑良久,开口道“两个结果都行,但我觉得第二个优于第一个。”
“假设咱们不管不问,让贺沫帖儿借犬戎人之手行刺,并成功。鞑靼就会遭遇新的变动,格根亲王会上位,重新启用贺沫帖儿。”游淼如是说。
聂丹“在这个王位的争夺战中,鞑靼也会乱上一阵子。巴图一死,宝音失势,她的娘家鲜卑,势必会与鞑靼决裂,如此五胡与鞑靼不稳定的联盟自然土崩瓦解。”
“但贺沫帖儿终究能摆平这些。而且,他在谋反之后,必然会加强防备,以免巴图的势力反扑报复,到时候要再行刺会非常难。”游淼道“除非南朝马上出兵北伐,而且也难说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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