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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皇(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悠然天下
却也是那个男人教会他霸者为王,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属于自己的天下,才能让他确定她一直在他的怀里,在他的手心中,没有人能夺走,因为她是他抢来的幸福,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和有抢走的可能。
就算知道这让她有多痛苦,他也不会收手,因为从很多年前国灭时,她抱着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自己的心放在她的手心里。
“阿姐,你看,半个时辰到了,你赢了。”凤皇轻笑着,黑玉瞳子里清亮温暖,染血的手指轻轻拨开清河脸边的碎发。
“天冷了,从此以后,记得要保重自己。”
最后的轻渺的声音伴随着他坠地的声音消失在尘世间。
风轻轻吹过,清河茫然地看着天空,紧紧地搂住怀里之人的身躯,感觉着手里渐渐停止搏动的心跳,她闭上眼,泪水如恣意奔流的江水。
“啊”
凄厉的呼啸,似凤失爱侣,响彻整片天地。
番外 天青色之挽回
大乾启圣八年祭圆山猎场行宫内
“可恶可恶”桌上暴跳如雷的明黄色不身影让一边伺候的人满头大汗。
近侍太监鸿海满头大汗地在一片连声道“陛下,陛下,危险,您快下来吧。”
“我要杀了他,我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他”慕容青白嫩嫩稚美的小脸与上面的暴力之气完全不相符。
“陛下”
鸿海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小主子暴跳的模样,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每一年,都有一些虫子小主子去皇家猎场祭圆山回来以后,都会变成这副模样,可但凡拍拍马屁劝他不去,又会挨一顿板子,甚至为此在板子下丢了命的也不是没有的。
“鸿海,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难道不知道你家小主子为什么闹心么,等他闹了一回,尺头顺了,气出了些,自然就蔫儿了,理会他做什么”
男子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让鸿海心头又惊又松了一口气。
惊的是小皇帝的性子和先帝的谦和暖旭不同,自小就是个喜怒不定的,打杀身边的人,甚至大臣也不是没有的。别看皇帝年幼,外有辅政大臣,内有太妃佐养,一如历朝惯例,但是内政大事上,就算听从辅政大臣的意见多,但大臣们却是不敢不与幼帝商量的,至于太妃也不过是个名头而已。
松是来人是宫内唯一敢大逆不道地这么和小皇帝说话的人,甚至
“哼,缩头狐狸也来教训朕。”慕容清一见来人,就冷静了不少,冷哼一声,径自爬下桌子,又爬上凳子,拿了一盏刚送上的茶喝起来。
本来这样的动作是很优雅的,平日里慕容清的言行举止也是素有风范,早已不似一般孩童,更少有那种跳脚的举动,但是他忘了他才八岁,怒气之中忘了让鸿海伺候,他脚短,手短,这样爬上爬下,又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承托着那圆鼓鼓的小嫩脸蛋,看起来就傻呼呼装腔作势的样子。
来人眯起一双狐狸似的碧眸,毫不客气地笑起来,俊美到妖娆的脸孔似牡丹初绽。
慕容清顿时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顿时怒起,丹凤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抽冷子恶狠狠地一字一顿道“哼,那么多年了,笑起来还是一副狐媚子的样子,不枉娘当初选你入楼,死了一回,还是这个样子,鄯善王”
子瑾一听,薄薄的嘴角一抽,毕竟见多识广,他也不怒,只眯了眼道“是啊,陛下天真可爱,听说也和先皇年幼时很像呢。”
“放你的狗屁,我才不像他,才不像”慕容清毕竟是个七岁的孩子,被戳了软处,顿时又暴跳起来,摔了茶盏,拼命跺脚,他最恨别人说他像那个男子。
呱唧了半天,慕容清也觉得自己傻乎乎的,索性沉了小脸你就要走,却忽然若有听感一般,粉嫩嫩的小脸蛋一松,大眼一眯,顿时泪雾弥漫上来,红润小嘴巴啜起来,无限委屈的模样,抽抽噎噎,珍珠似的泪珠子悬在脸颊边,顿时从一个暴怒的小霸王变作一个水晶玲珑可人的小娃娃,让人看了无限心疼。
子瑾看着他这番大变脸,还没反应过来。
便看着他娇气生生、可怜兮兮地唤“娘亲呜呜小兰儿要娘亲”
门外便有一道淡青色的人影踏了进来,伸手抱起慕容清,含笑轻声哄劝“乖小兰儿,别哭了,娘亲在这呢。”
小兰儿呜呜咽咽地拿脸蛋去蹭那人的脸,大眼睛里却划过一丝得意。
鸿海却错愕地看着来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人一身云绸青衣绣草木纹,碧荷叶色的衣领,一身简单清新却映衬得那张细白如雪的面容越发清艳,是的清美艳绝,令人怔然,不舍得移开眼。
都说长安滟字芳的小姐是京城第一美人,鸿海见过,可比起眼前之人差了不止三分,而最令鸿海激动的是
“长公公”
“鸿海,朕饿了。”小皇帝趴在美人肩膀上,恶狠狠地瞪着鸿海,嘴里却仍旧是奶声奶气的,似撒娇一般。





妖皇(完结+番外) 分节阅读_99
鸿海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低头退下。
“奴才这就去。”
长公主自从四年前,内廷之变后,就归隐了,他身为小皇帝的心腹贴身太监自然也知道其中一二,人都道皇帝是那疯魔了的太后养下的,其实
鸿海正出神,忽然又感觉如芒在背,连忙一溜烟地走了。
“娘,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那大魔头不是不让你出山么”慕容清睁着大眼,两只小手紧紧地攀着清河的肩膀,警惕地向外看去。
那副警惕小动物的小样子让清河忍不住扑哧地笑出声,爱怜地亲亲小家伙的脸蛋“呵,小兰儿委屈了,娘过来看看你,别这么说你爹。”
称呼自己亲爹为大魔头的也只有这么个宝贝了,但也怪不得他,自打兰镜出世,他爹就只把他当作工具来养,就算皇帝在面上看起来对这个儿子再亲善,聪慧如兰镜,又自小在危机四伏中度过的孩子,如何不知自己无数次身陷绝命险境,都是皇帝的残忍杰作。
何况凤凰根本没打算隐瞒自己对这个儿子的不在意。
即使是她和他归隐以后,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那个人也总是淡淡的,甚至说冷漠。
怨不得兰镜讨厌他。
可自己也丝毫没有办法。
“哼,娘,你看。”慕容清伸出手,可怜兮兮地让她看自己紫青了一圈的白嫩小手腕。
那是那个大魔头把他丢出山外的时候弄的。
看着娘亲一脸心疼地抱着他去擦药,慕容清的大眼睛黯了黯,如果娘能一直在自己身边就好了,自他有记忆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那个男人对他没有太多感情。
即使他是他最爱的女人所生的孩子。
“那个混帐,居然对我的孩子下那么狠的手。”清河看着小家伙眼泪汪汪的样子,就算知道他和他爹其实一个德行,十有八九是装出来的,却还是心疼得不行。
那些年离开这孩子,到如今也不能常伴左右,一直都是自己心里的遗憾和疼痛。
可她早已答应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与他避世而居,如果不是这次看他对待小兰儿太过分,她也不会一气之下跑出梅林,下山到行宫来。
“娘,你不要走好不好,小兰儿怕小兰儿不想离开你,几天也好。”慕容清抬起泪水汪汪的大眼睛偎在清河怀里。
清河看着小家伙,眼眶一红,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便听见一道男子声音不远不近地响起“娘子,下山采买东西也已经足够,时辰也不早了,该回了。”
声音是极淡的,却温和暖旭,似四月微风般怡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仿佛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让人闻之恍惚。
慕容清手一紧,小手死死攀住清河,恨不得嵌回他娘身子里去,像一只警惕得浑身汗毛倒竖的小兽,恶狠狠地像外看去,哪里还有半分楚楚可怜的模样,对外嘶嚷道“你走开,娘是我的”
清河抱住怀里的小家伙,感觉他小小软软的身子有些发抖,不由暗叹,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娘答应你,让你再回山上陪娘两日。”
说着便抱着慕容清向殿后的竹林走去。
“若是这般出入,被人看到了,并不妥。”一直默不作声的子瑾忽然出声道,懒洋洋的声调里却掩饰不住那些颤抖,目光紧紧地锁住那抹绿影。
四年了,他以为此生再也看不到他。
清河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道“有劳鄯善王操心,在下以为鄯善王您留下五岁的王太子在鄯善,又时常化身入大干,恐怕会更不妥当。”
当年一役,她是不知道子瑾为何活了下来,可既然小兰儿要救,便有小兰儿的道理,她是半分懒得与此人有任何交集。
子瑾这才注意到门外站着的禁卫们看似清醒,却眼神失焦地看着前方,仿佛不过偶人一般,难怪殿内这般吵闹却无人进来查看,她果然一如当年的好手段。
子瑾喉结滚了滚“掌柜”嘶哑的声音微微响起,却被清河淡淡打断。
“今昔非昨昔,犹如朝露不可寻,山长水远,何必相见,告辞。”
子瑾绿眸幽黯,看着她的渐行渐远,原本俊美异常的面容上陡然显出三分沧桑黯然来。
他知道,她永远无法原谅他,除了当年他的背叛,亦有他对紫衣的见死不救,当年若非他房间透露紫衣暗查凤凰之事出去,又明知凤凰不容得任何人窥探心思,还对她隐瞒此事,紫衣也不会妄自送了性命。
为了离间清河和凤凰,牵制凤凰的心思,趁机保全鄯善权益,他牺牲了朝夕相伴数年的紫衣,何尝不曾犹豫过,因他母亲出身歌姬,他从小在鄯善不得善待,比起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人”,虽然紫衣长着刀子嘴,却待他犹如亲人,更胜姐妹。
但从母亲为了护他周全,在自己面前被大皇兄凌辱至死那日起,他就不再是那个导弹的小皇子。
从他将自己送入中原,入主绿竹馆伺候人那日开始,他就是再生的恶鬼,断情绝义。
戏子无情,婊 子无义。
因为他们有类似的经历,选择了相似的复仇之路,都是一样的恶鬼修罗,又凭什么让凤凰能独有清河那样的女子相伴,就算被凤凰控制,他依旧最是看不惯那个男子一切尽在运筹帷幄中的模样,所以知道那个强大男人的弱点在哪里,凤凰容不得任何人在清河生命里占据多余的位子,利用人心也不只一人会
子瑾看着空无一人的碧殿,寂寂寥寥,空纱独晃。
碧绿的眸子染上淡淡的雾气,他缓缓闭眼,忽然想起慕容清曾问他悔不悔,若是当年没有下杀招,也许他尚有与那人相伴的可能。
只是慕容清到底还小,不知道于自己而言,又有什么悔不悔的事,发生的事便是发生了,曾以为到头最不过是拿自己的命抵给了她,让她恨也能记得他一世,记得她曾亲手培育出世间最美也最毒的绿牡丹,却想不到还是被那个男人的儿子救了。
连死也死不成,到死也斗不过那个男人
如今她有稚儿夫君相伴,他在鄯善宫内长子也已经五岁。
前尘往事,有如烟云,起起落落,半点不由人
半点不由人
只余下这一世苍茫。
子瑾妖娆精致的面容上,早已多出属于一地王者的沧桑,疲惫,仿佛一夕之间,陡然老去,如残年的老人。
天不知何时开始阴了下来,云层堆积,一阵凉风刮过,淅淅沥沥地,竟下起了细雨。
殿后是一片竹林,茂密的林子在雨水的滋润下,愈发的绿起来,浓浓淡淡的绿间,一抹浅白似入了画般的飘逸,清淡。
空气里有雨水冲刷的草叶的香气,浅浅的,柔和的,就如竹林下那人如玉温淡的眉眼一样,沁人心脾。
他撑了一把有些旧了的极大素白油纸伞,竹节伞柄握在比伞面还要白三分的修长手上,浅白的袍子下摆沾了点泥星子。
见了她,他微微一笑“娘子。”
微凉的风夹着雨丝,掠起他几丝流云般柔软的长发,飘然若谪仙。
纵然日日对着他,清河的心也略略跳快了一拍,略一顿足迎了上去。
“你来了。”自然而然地握住他伸出来的手,暖意顺着他的手心传来,清河唇边微微扬起弧度。
“是,来接翘家的娘子。”凤凰温然地将她脸颊边的发丝刮到耳后。
清河摇摇头,叹气“叵你不把小兰儿丢出去,我又怎么会翘家。”
凤凰不接腔,只依旧温柔地一笑“回吧。”
“嗯。”清河看他的知道他默许了带回小兰儿,虽然那淡然口气里颇有点怨夫的味道,不由噗噗一笑。
这些年,他的性子看起来依旧是那般温柔,但只要一丝眼神,一个动作,她已经能判断出他的想法,所以对于以前看不透的一切,她已经不再介怀,反而颇有点乐在其中,拿捏着不时折腾他一下。
慕容清冷冷地哼一声,小声道“装模作样。”发现那人的目光淡淡在自己身上一扫,小家伙却立刻闭了嘴,只是一副气哼哼的样子。
清河一手握着凤凰的手,一手牵了慕容清小小的手,看着远方的山峦叠嶂,天青色,雨如烟,恰似面前之人的眸色清浅。
忽然间便觉得心中一片轻软,忽然间再无所求。
她永远不去想那一日,凤凰的血洒在自己手上的感觉,灼然得仿佛岩浆,腐心蚀骨。
那种疼,超越了一切,让她彻底地明白,从少年时代的纠缠开始,他早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不能拔,一拔便是鲜血淋漓。
他胜过了一切,甚至她追求了一生的自由。
所以她收了羽翼,归附在这深山之间,画地为牢,圈住自己,也圈住他,她终是不舍伤他,没了尘世的纠葛,权势的羁绊,便是对身边人们最大的保护。
哪怕永无再相见的日子。
说她忘恩负义也好,说她自私自利也罢。
那么多年,曾看江山如画,岁月峥嵘,自己的一生起起伏伏,爱过,恨过,手间也不是没有沾染过血腥,有过不甘,有过痛苦,负了人,被人辜负,到如今,终于不再漂泊。
到底还是这山间竹屋一座,花田一亩,清泉石上流的简单日子,让她更平和,遗忘前尘,她的力气只足够紧紧地抓住眼前的一切。
再无所求
看着娘亲清艳无双的眉目间的从容暖意,慕容清抿了抿小小的嘴儿,看着自己的小拳头,对着自己道。
虽然当年是那么讨厌甚至憎恨那个男人,他知道那时候娘和那个男人的关系已经脆弱得一碰就碎,他知道那个狠毒的男人可以将娘送去和亲,可以利用娘去谋权夺利,争夺天下,可是那个男人就算杀尽天下却无论如何都不会真正伤害娘,他所做的一切最终目的不过是将娘和一切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心里,甚至不允许自己的孩子争夺半分。
从出生起记事开始,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从对任何事、任何人有脱离温和飘然的情绪,甚至在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差点死在刺客手里,他也是那种淡然温和如神佛的模样,他以为那人天生就是那种样子,直到那一天,为了娘,他陡然崩射出来的那种死气是的,死亡之气而不是杀气,地狱里面常年浸泡在尸山血海里,常年以人肉为食的恶鬼修罗那种死气,血腥的,腐肉一样的死气。
让他陡然仿佛看见了佛经里那些地狱里的一角。
虽然只有那么一暖意,却吓得他三天都做噩梦,才明白,不一样的原来还是有人对他不一样的。
那个人清风逸月的高洁风华与昆仑谪仙似的躯壳下疯狂的程度,大概是娘都不了解的恐怖,可自己了解。
所以他在司徒麟受了宫刑的后,将晋朝皇帝司马曜被杀的秘讯告诉了娘,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个恐怖的男人就要死了,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会让娘彻底崩溃
那是他第一次哭得浑身发抖,无比的恐慌和后悔。
好在
好在
慕容清咬了咬唇,仰头看着清河温柔含笑的眉眼。
好在一切都还能挽回。
“娘,小兰儿冷。”
“来,伞拿过来点。”
“娘子,我也冷。”
“乖小兰儿,要不要娘抱”
“阿姐,我也冷。”
“我的小兰儿又重了呢。”
“”
小小的竹林小道间,陡然响起小孩儿的哭闹告状声“呜哇,娘,爹掐我屁股,呜呜呜小兰儿痛痛,我不要他呜呜呜哇。”
“凤凰,不准欺负小兰儿,你耳朵痒了是不是。”
竹林间高处隐藏着的暗卫们,利落的身影同时一个脚底打滑差点摔下去,他们谪仙般伟大的主子竟然竟然就这么形象全无了。
不要告诉她司马曜番外
一月,大寒。
雪花片片地翻飞,年关将近,庐州城里一片欢声笑语,天下渐渐太平,瑞雪兆丰年,老老少少都在准备着过年该筹备的年华。
街市上的买卖并不因为下雪而停歇,反而异常热闹。




妖皇(完结+番外) 分节阅读_100
临月街一座飞檐斗拱的府邸里,满院梅花开得正香,雪白的、淡粉的花瓣上结了细细一层冰晶碎雪,异常晶莹剔透。
一如梅花下静静坐着的男子,白皙的脸更近似苍白,便承托得那薄薄唇上的殷红异常艳丽,不时的一抹细小的雪花落在他清瘦的手指间,也不见他拂去,长发上也积了一些薄雪。
“寂公子,您怎么又出来坐着了,天冷,你身子弱,不日又是一场大病。”丫鬟怜惜的声音从远远便传来。
女子一路小跑着过来,手上抱着一件貂皮袍子,一来便不由分说地将青年裹起来。
他抬起头,微笑“我也就坐一会,这梅花开得正好。”
怜惜看着他,寂的脸也是颇为消瘦的,一双乌眸若点漆般,比一般女子都要大上两分,只是乌沉间却总隐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看着人的时候,也似在心神飘远,像是院子里的那早晨的荷塘,让人看不分明。
可怜惜却觉得寂公子的眼中写满风霜,否则怎么年纪不过二十五六,两鬓上却染了淡淡的霜雪。
这样面若西岭雪,眸若天上星的男子,又这般温柔的人,总不该是遭罪的啊
怜惜咬了咬唇,将他的衣领紧了紧。
“公子,我们该回去了,千万别再病着。”
寂听 了,温和地拍拍怜惜的手,轻咳了两声“咳没事的,这也是老毛病了,冻不冻着,总不至于即刻要了命去。”
“公子”怜惜柳眉倒竖,一张菱唇紧紧咬着,水眸含雾地赶紧端上一杯热茶“你怎么能这么咒自己,这大过年的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寂一边轻咳,一边轻笑着接过茶“好了,知道了。”
怜惜伺候着他喝下热茶,才展颜道“今年的岁补到了,都是很不错的东西,有高丽的人参,西南的灵芝,猴头菇,雪域的雪莲还有公子身上的这件雪貂大裘”
寂听着,淡淡一笑,对于怜惜而言,什么金银珠宝都不如这些人参、灵芝来得好,因为那是他需要的。
听着身边少女柔和如黄莺的声音,寂慢慢咽下喉间涌上来腥气,胸腹间的气血翻涌也渐渐弱了下来,他苍白的脸色却更似冰雪般的透明了。
“怜惜,来送岁补的人,有没有带什么话”
怜惜一怔,眼珠子有些不知所措地转了转“这这有,那些人都有叮嘱要公子保重身子,好好地养着。”
寂原本一亮的眸子又渐渐蒙上一层迷雾,让人看不分明,他只浅浅低笑着“是么怜惜,原来我看起来已经这么油尽灯枯了,连外人都知道得那么分明。”
怜惜有些慌张地道“公子”
寂摇摇头,轻咳颤声“前年是保重身子,去年也是保重身子,今年也是你又何必骗我,这么多年来,并没有任何人给你带话是不是。”
怜惜看着他气怒地咳嗽,慌得一下子跪下来,端上随身热好的药,却见寂偏开头不肯碰,怜惜的泪一下子就下来,抖着声音道“公子,你等的人不会来的,她永远不会来的,也不会再给您带一句话,您明明知道,为何又要问呢奴婢奴婢看着你一日复一日的心血耗尽,奴婢心疼啊您为什么不能忘了那人,忘了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起的人和一切啊”
眼前的男子,明明该是无上尊贵的一国之主,满身才华,却为何,为何却落到这样的田地啊,怜惜的心狠狠地抽紧。
寂轻笑起来,眼神苍茫“怜惜啊,你可是觉得我一身才华,却依旧苟且至此,可你知道,是谁教了我这一身才华,如果”如果不曾遇到那个人,不曾得她栽培,他倒宁愿做那什么不懂的少年国主,亡国亦不知恨。
“那些灵芝、人参都分下去罢”
“公子。”怜惜倔强地摇头,伏在他腿上泪如雨下。
寂低笑,也不去强求和说破,那个男人用毒如神,他能活到今天已经是向上天争了命来,何况连这个名字“寂”也是那个男人赐给的,一人连名字都没有,国破家亡的人,他早已看开了生死。
唯一看不破的
“怜惜,你可知道你的名字是谁取的么”
怜惜摇摇头“奴婢不知,那日管家嬷嬷忽然说要给我改个名字,就改了。”
“是么”寂模模糊糊一笑。
“怜惜姑娘,火盆送到了。”两名小厮端着火盆上前。
怜惜连忙收了泪,指挥他们布置。
一名青衫小厮将火盆放置在寂的脚下,又取了一只暖水盆搁在上面,将一只精致的水内胆小铜壶递到寂的手里,轻声道“公子冬日里手脚最易水寒,但肺不好,受不得这烟气,水盆搁在上面就会好受许多,手暖了,心肺就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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