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长梦无境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古井有季
他的大业……
他拼搏了近半生的东西,眼看着就要到手了……
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再不管长敬说什么,这一次是真的进入了全身心的休整状态。
长敬其实也没再有任何言语,反倒是学着舍老的模样,和吴杳一起坐下调息。
他的话都是真的。那晚离开前,他确实向陆路手中塞了一张小纸条,他早就料到了即使救回王大富,也必然有人要跟着张远山他们去找矿脉。
他不能将重睿和陆路拉下水,织梦渊想要杀的是他,不如就让他“坏人”做到底,把枕月舍的目光也吸引到他身上。重睿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生活,绝不能再被牵扯进这个泥潭子。
既然舍老现下已然放弃了突围,他和吴杳也就乐得一起恢复下元气。如果舍老打算再战,他们也好有精力再应战。
别看现在的舍老狼狈不堪,仿佛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但其实只有长敬和吴杳知道,他们究竟付出了多少心力,又有多少次是差点就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这一切,都多亏了他们的算计,以及长敬的金瞳灵眸。
如果不是可以提前预判舍老的下一步举动从而隐蔽地布下大局,即使长敬的危机感再强,也无法次次都如此幸运地避过舍老的攻击。
他的心力早已到了极限状态。
吴杳先是与张远山大战,释放出大量梦元之力与星灵剑结合,后又临场编织复刻了舍老的“冰火囚浴”,并根据舍老在其中的举动进行细微调整,这些无不是需要投入大量精力和梦元之力的。
事到如今,她也早就是强撑着一口气扮老虎了。
长敬坐在微微靠前的位置,挡住了吴杳大半身躯,如果舍老突然突围,也会是他挡在前面。
吴杳知他心意,心中暖意重重,她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长敬的背心处。
……
三个时辰后。
长敬第一个睁开了眼睛。
人到了。
好在重睿没有亲自来,没有辜负他的苦心。
长敬一动,吴杳自然也就从入定的状态里醒过来,松了松手掌,精力已经恢复了小半。
他们一边调整还一边控制着幻梦不散,能恢复成这样已是很不错了。
幸运的是,舍老一直没有尝试突破,或者说是压根没有一点动静,连呼吸都弱得几不可闻,要不是长敬知道他还活着,可能以为他马上就要坐化升天了。
进山谷的人越来越多,动静也越来越大,可舍老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长敬和吴杳已经站起身,仔细观察着山谷周围。
他能提前感受到援军的到来,不是因为他的金瞳灵眸,而是正常的五感。
来人中并没有人对他抱有敌意和杀机,自然也就用不着金瞳灵眸。
长敬和吴杳的幻梦并没有笼罩整座山谷,所以那些人进来时自然看得到长敬二人,长敬也看得到他们,只是舍老的踪迹被隐藏了起来罢了。
援军皆着东文步兵武甲,持重剑,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前进,威严肃穆。
当头前锋是两名骑着高头骏马的将军,其中一人的头盔带得有些歪斜,铁剑还被他抽了出来,朝长敬挥舞着。
吴杳带着笑意轻声道,“是陆路。”
长敬的眉目也逐渐舒展,看着陆路竟生出了一种亲切感。
这个傻大个,从他们相识开始,就是“友军”。
见陆路他们带人走近了,长敬才转身与吴杳一齐运气撤去了幻梦,露出保持着打坐姿势的舍老来。
陆路旁边那位正儿八经的将军下马,走上近前,朝长敬道“在下岭南指挥使晁威,奉陛下亲诏,前来封矿,请诸位配合。”
长敬不懂东文的规矩,只按照西岩帝国的方式见了礼,客气道“有劳晁指挥使了。”
陆路迫不及待地跳到了长敬身侧,看着长敬一句话就揭过了这事儿,准备功成身退很是不解。
先前他和重睿在枣荡峰外等了一宿后就商量由重睿先快马加鞭赶回上京求援,并沿途派信使传递消息,他就留在枣荡峰外等待。
结果他等了六日,上京紧急调动的岭南兵马都到了,长敬还没有放出任何消息,他差点就要直接冲进这破古坳口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求援的烟火,他和领军的晁威早就已经把这周围摸了个底调。
但其实长敬根本不用摸底,就光听晁威这几句话,他就知道官家的意思了。
晁威说,他是来封矿的,皇家有权利封的只有寒铁矿,也正是最近严打的矿脉,名正言顺。
但这矿本就是陛下下旨挖过并封过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这里的寒铁矿早就被挖光了。也就是说,陛下已经从重睿的口中猜出了这底下埋着比寒铁矿更珍贵的储梦石。
然而,皇室拥有储梦石矿脉怎么说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至于,为什么枕月舍的舍老会出现在这里,他也心知肚明。
那么,他派军队来封矿的含义只有一个,他要拿储梦石与枕月舍谈判,换取他们手中已经开采出来的寒铁矿。
第一百零六章:噩耗
“韩老,陛下想与您谈谈今年储梦枕进贡的相关事宜,特命我护送您去上京,马车就在山谷外,还请您配合。”
舍老嗤笑了一声,睁开眼睛,什么也没说,站起来就往外走。
大家都心知肚明,讨论储梦枕是假,谈储梦石才是真,他要想保住这个秘密,好拖延时间,再谋机会就必须走这一趟。
再者,舍老毕竟是枕月舍的舍老,连皇帝陛下有没有权利处置他,长敬和吴杳更不会非要与他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可以说,他的性命暂时可保无虞。
舍老经过长敬的时候,目光瞥过,意味深长。
长敬并不在意再多一个要杀他的人,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但张远山就没这么幸运了。
有士兵在山墙下发现了他的尸首,身形破败,满是血污,断气已久。
长敬和吴杳默默地收回了视线,藏下心中的万千思绪,静默地离开了这里。
甚至没有人想为他收拢尸骨。士兵们是不认识张远山,长敬吴杳则是认为就这样反倒算是“全”了他的执念。
既然你这么想要储梦石,就让你死后也永远地留在这里看守储梦石罢。
等大批人马出了古坳口,来到了枣荡峰与陵州的交接处时,长敬对晁威道
“晁指挥使,既然我等并不在陛下的诏令之内,那就不给您添麻烦了,我们自会向西,离开东文。如果您在上京遇见了驸马爷,还请您带一句话,就说有缘再见吧。”
晁威点点头,他的任务里确实没有长敬这号人物。况且,少带一个人去上京,他也少点麻烦。至于驸马爷……
他微微皱了眉,想了想还是应下了长敬的请求,并没有多问他与驸马爷的关系。
告了完别,晁威就带着人往官道上去了。长敬和吴杳、陆路三人则是勒马停在原地,看着夕阳在故乡的方向落下,青山披晚霞,白鹭传乡思。
他们终于要回去了。这里于他们而言,皆是异乡。
长敬远远地望着枣荡峰重重叠叠的山脉,想象山的另一侧会有什么。
无名神山真的就在这附近吗……
吴杳也在看着落日,心中想的是林氏兄妹和赵清语。
如果他们知道张远山已经死了,会作何感想呢……
他们两人各自想着事,只留一个直线条的陆路抓着脑袋,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又为什么不亲自去上京与重睿告别。
话说,重睿还传信说王大富已经醒了,可惜陆路却见不着了。
对了,还有一封信!
“长敬啊,这是重睿给你留的信,你拆开看看吧。”
陆路在怀里掏了半天,才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来,折了三折,盖住了字迹,但没有泥封,也没有落款。
“我可没偷看啊,是重睿在写给我的信里说完我后爹的事,又说这封是留给你的,让我转交。”
长敬颇有些诧异,有什么话不可以直接让陆路传递,而非要以文字的方式单独留给他呢
而且这信的保密程度也太差了吧。
说明里面的内容也算不上是秘密,只是需要借重睿的口来传达罢了。
会是什么呢
长敬当着陆路和吴杳的面打开,快速地一览而过。
信中只有短短一行八个字黄老逝世,等待继位。
哪个黄老等谁继位
长敬的手下意识地揪紧了信纸,金瞳灵眸乍现,心脏似乎都漏跳了一拍。
吴杳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关切道“怎么了又有什么危机吗”
金瞳灵眸通常只会在有危机潜藏的时候才会出现,可眼下韩老已走,他们三个人站在空旷的山道上,会有什么危机
难道是织梦渊的人又来追杀了
长敬没有说话,只把信纸递给了吴杳,又一次望向了西方,眼神蓦然转冷。
陆路也凑到了吴杳旁看信的内容,吴杳也没拦他。
“黄老是谁你们是他的子孙吗”
可是长敬和吴杳也不姓黄啊而且这与重睿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重睿要特意告诉长敬这件事
陆路看的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长敬和吴杳看了这封信后脸色都不大好看,像是被抄家了一般。
吴杳收了信,沉声道“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长敬没有回头,“应该是真的。重睿不可能不经查证就告诉我们。”
吴杳默然,她也知道重睿与黄老关系不浅,绝不可能开此玩笑,但她又觉得不可置信,不免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为了引他们赶回京都,自投罗网。
黄老是谁
他在织梦渊的地位仅次于无名神山里的那五位,是西殿殿主,虚魔幻境的操控者,更是西岩帝国内地位最高的术者,他怎么会死
黄老年纪虽长,但他们离开前,还在黄老的手下闯过了七天七夜的考验,那时的他分明还掌握着巨大的力量,把控着整个京都城的安危,如何会突然逝世
与其说是病死或自然死亡,不如说是谋杀的可能更大些……
吴杳“难道有人对西殿下手了”
长敬收回视线,调转马头,朝向山谷。
“先不要自乱阵脚,等回到京都,就什么都知道了。”
吴杳皱眉,“你不怕是陷阱”
长敬的脑海中闪过一瞬死在火场中的爷爷。
“是陷阱也要去,黄老绝不能白死。”
他与异端势力的局还没解开,爷爷和黄老都不过他们舍弃的一个棋子,但于长敬而言,他们都是鲜活存在过的人。
他们还没有找到真相,还没有找到这棵大树的根究竟烂在哪里。
可他们的身边的人却一个个地走了。
“糟了!林奕他们恐怕也遭难了。”
长敬忽然想到了被黄老派去云陵支援张阁主的林奕三人。当初他们被分派两条线路,都是来自黄老的授意。如今藏在暗处的那些人都有胆子对黄老下手了,对待黄老手下的人还会仁慈吗
或许,云陵右分阁的张阁主也是遭了他们的毒手才……他早该想到的,黄老不可能一无所知,他是故意将他们五人支开的!
吴杳很快想到了其中的联系,立即也调转了马头,跟上长敬,直奔山谷。
陆路“哎哟我去,走山谷虽然近,但是没有驿站啊!”
陆路一脸苦大仇深,自从结识长敬和吴杳后,几乎就一直在赶路,且还要时刻防备着被追杀,如今又是快马加鞭地启程,风餐露宿。
他听到吴杳说起西殿,就猜到这回必然又是与织梦渊有关了。
天底下还有第二个西殿吗
陆路心里明白的很,哪个普通人会被织梦渊和枕月舍的人惦记着跨国境追杀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谁还没有几个秘密呢
陆路认命地赶马追上。
……
西岩,云陵右分阁。
“哥,哥……”
孱弱的女声在漆黑的阁楼顶层响起,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应答。
月光从屋顶的琉璃瓦处照应进来,显出林瑶一张惨白的小脸来。
她的衣服被汗浸透了,冷风一吹就瑟瑟发抖,显得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更为瘦小可怜。
林瑶拼命地想要往林奕那边靠近,可她的双手被麻绳束缚着绑在了柱子上,动弹不得,她只能强忍着口间干渴唤林奕。
然而,林奕的状态却比她还要凄惨几分,英俊的脸庞都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瘦的几乎脱了相,下颌处还生出许多胡渣来,身上的衣物更是污浊脏乱,落魄又难堪,哪还有从前天之骄子,意气风发的模样。
还有赵清语,就与林奕绑在同一个柱子上。她的身体本就是三人中最差的,虽说这些年都有控梦术的增强,但依旧没能挨过轮番的精神折磨。
一个人,如果连求生意志都没有了,即使底子再好也是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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