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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千山茶客
现在想想,那位貌美温柔的沈夫人,才学品性在燕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与她交往过的夫人,都觉得如沐春风。沈状元放着这么好的夫人不要,去讨好永宁公主,可见也是很贪慕权势了。不仅如此,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竟然能对自己的夫人痛下杀手,这要何等无情的心肠。
一时间,燕京城里到处都是骂永宁公主和沈玉容奸夫淫妇的声音。却也不晓得,如今骂的起劲的这些人,当年是不是也曾卖力的骂过薛芳菲了。
因为此案事关重要,倘若罪名成立,便是谋害官眷,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虽然在大多数时候没有用,但在痛打落水狗这里,却是十分好使的。永宁公主已经不再是公主了,沈玉容也不在是朝臣。洪孝帝当然不介意将他们再“严厉处罚”一遍,民心是个很微妙的东西,百姓此刻对永宁公主的责骂和厌恶,会自然而然的,流转一部分到成王身上,对于成王未来的举事,也是十分不利。
而洪孝帝,恰好可以更加深入民心,让北燕的百姓看得清楚,他是一位公正清明的帝王。
于公于私,洪孝帝在这桩案子上,都不会对永宁公主有所保留。即便是刘太妃哭着来求情,成王旁敲侧击的打听,洪孝帝也只让苏公公出去应付,统统不见。
案子是由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三司会审的。
萧德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亦是十分惊愕。这些日子,她一直呆在府里不曾出门。听闻永宁公主和李家闹崩的时候,她十分高兴。等听闻永宁公主被贬为庶民的时候,她更高兴。但并不是万无一失,风水轮流转,现在永宁公主是失势了,可万一有一天她卷土重来,自己还是会有危险。
就在这个时候,薛怀远的状告,就像一场及时雨,把萧德音的心都浇活了。要是薛怀远状告成功,按照北燕的律令,永宁公主死路一条。这样一来,当初她做的事情就没人知道,永宁公主也更不可能来灭她的口,可以真正的高枕无忧。
萧德音只是没想到,那位早就传说成了个废人疯子的薛怀远居然会清醒过来,而出面的人是薛怀远,她原以为这件事还是得姜梨出面,谁知道姜梨却根本没有出声。
不过没关系,薛怀远也不认识自己,不管是薛怀远还是姜梨,谁状告都行,她会做其中的人证,在永宁公主通往地狱的道路上,再多推她一把,让她走的赶紧。
萧德音笑着拨弄起面前的古琴,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
……
燕京城因为薛怀远的这一阵冤鼓方寸大乱之时,公主府也被人封了起来。夜里封府的侍卫站在公主府门口打瞌睡,府里的金银财宝全都整理了,仆从小厮也都被送走,这只是一座空府。原先热闹堂皇的公主府,顷刻之间人去楼空,未免令人唏嘘。
只是负责来查抄公主府的官吏们,却不会有丝毫感慨。实在是因为公主府里的财宝,令人瞠目结舌。按理说虽然永宁公主身为公主,银子自然不会比别人少。但甚至比一品大臣的家底还要丰厚,未免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一个公主尚且如此,成王呢?成王背后的人呢?是否说明成王的银子,也许比国库里的还要多。
有人看着钱财眼红的,也有人将钱财视为粪土。譬如此刻扒在公主府屋檐上的文纪和赵轲二人,就一直蹲等着门口的侍卫喝醉。
虽然侍卫不喝醉也能完成有些事,但就要麻烦一些。能够轻松的解决事情不被人发现,当然是他们国公府的聪明人才能干出来的事。
四面的屋檐上还有一些黑衣人,都是国公府的人,等在此处接应。赵轲道:“来了。”
与此同时,门口的两个侍卫,“咚”的一声,歪倒在门框上,抱着酒坛子呼呼大睡起来。
并不怪这些侍卫玩忽职守。实在是因为这座公主府已经被搬空了,既然被搬空了,也没什么人会再来。
赵轲和文纪对视一眼,顺着房檐疾走,待到里院时候,翻身跃下,落在院子的地面上。那里,姬蘅早已站着等待他们。
他终于不再穿华美的衣裳,夜行衣看上去简单利落,却因为他的脸又显得不那么普通起来。他走到最里面一间屋子,那是一间茶坊,只有一张矮桌,上面连茶壶和茶杯都被收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姬蘅顺着屋子走了一圈,伸手在墙壁上一一抚过,待抚到一处时顿住。往里用力一按,只听一声轻微的“咔”,那块砖凹陷下去,紧接着,整面墙开始缓缓移动,以至于换了个面儿,露出一道门来。
姬蘅率先走了进去,文纪和赵轲紧随其后。
那是一条长长的密道,沿途都有火把照明,放火把的灯筒也是极其华美,简直像座地下宫殿。里头还有隐约的水声,直到走到这密道的尽头,空间豁然开朗,整个密室呈现在眼前。
这是一处私牢,因着到处都是铁栅栏围成的牢狱,光是看着,仿佛来到了刑部的牢狱。只是就连刑部的牢狱也未必有眼前的残酷。地上到处都是血迹,还有腐臭的味道。甚至于有些铁栅栏后的人影一动也不动,显然是死掉很久了。却也没有人将他们清理出去,就在这里慢慢的化作一滩烂泥,就连最亲近的人见了,只怕也认不出来。
墙上是带血的钩子,还有烧红的烙铁乱七八糟的扔在地上,水牢里老鼠吱吱乱叫,捧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津津有味的啃着。带着盐水的鞭子,长着刺的木马,粹了药的银针,应有尽有。饶是文纪和赵轲这样见多识广的侍卫,见着眼前的一切,也忍不住有些厌恶。他们是侍卫,平日里见过这些也就算了。可永宁公主是公主,看样子,平日里也并无什么深仇大恨的人,却要用如此手段折磨他们。
“找找姜幼瑶。”姬蘅道:“如果是清醒的,捞出来丢到姜家门口,如果已经不清醒了,把司徒的药喂她一颗,别让她死了。”
赵轲和文纪领命。要在这么多死人和半死之人里找姜幼瑶,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这里所有人都黑乎乎,臭烘烘的,一时半会儿也真分不清。赵轲和文纪找人去了,姬蘅则在牢里慢慢的走着。
他们脸上都稍微动了手脚,也不怕人一眼将他们认出来。不过关在铁栅栏后的这些人,除了死了的,昏死过去的,剩下的活着的人,要么已经被折磨的失去神智,手舞足蹈的在里面唱歌。要么还没有失去神智,但已经没了生机,就算姬蘅走过,也只是呆呆的看着,一言不发,像是不懂得求救的傻子。
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下,加之永宁公主的折磨,想来这些人也就早就断绝希望。若说最希望的,怕是希望能来个人能给他们一刀,让他们早些结束这无知己痛苦。
姬蘅漫不经心的顺着牢狱走着,身在这地狱般的场景,他的神色仍然自若,仿佛还是走在时人夜宴中,不受一点儿影响。
直到走到一处牢狱前。
那人像是早就听到了声音,一点一点的顺着里面往外爬出来的。说是“爬”,是因为自牢里深处到铁栅栏前,有两道清晰的血迹,他的膝盖处不知道怎么了,鲜血都已经凝固了。整个人跪在地上,全身都像是从血池子里捞出来的似的,分辨不清面目。
这人却是公主府私牢里,唯一一个有动静的,看起来像个活人。虽然他的模样十分可怕,但这人的一双眼睛,却十分清明,且执拗。他双手拉着栅栏,连手上也满是伤痕,隔着栅栏想要扯姬蘅的靴子,但好像又怕自己手上有血污,便在姬蘅的靴子面前,停下动作。
姬蘅低头来,正与这人的目光相接。
这人的脸上,全都疤痕和血污,什么都看不清楚,但这一双眼睛,却没有沾上一点儿污泥。他甚至努力朝姬蘅挤出一个笑容,即便这笑容在阴森的私牢里十分可怕。
文纪那头已经找到了姜幼瑶,赵轲刚走过来,见姬蘅在一个陌生的囚犯面前停下脚步。赵轲问道:“大人,这人……?”
那个人费力的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不知是因为被灌了哑药的原因,还是因为嗓子暂且发不了声,并没有任何声音出来。但还是能看清楚他的嘴巴,说出的话大约是四个字。
他说:请您,救我。
“带他回去。”姬蘅道:“看司徒能不能治。”
“哎?”赵轲有些奇怪,姬蘅从来不是一个心地仁善的人,更不可能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私牢里的人都是永宁公主的仇人,和姬蘅半点关系也没有。今日来此,也不过是为了姜二小姐所托的,要找姜幼瑶。至于其他人,不必说国公府的人没有同情心,实在是因为这些人就算是救了回去,多半也是废人了。对于这些人来说,最好的解脱是死去。
“治好了,给你作个伴。”姬蘅道。
赵轲道:“。…。大人,这人的腿怕是废了。”
都是练武之人,赵轲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人的两条腿,怕是早就被人打断了。又隔了太长时间,怎么都不可能治好。便是救了出去,怕也不能在国公府当侍卫的。
“没关系。”姬蘅道:“有用就行。”
那满身血污的人听了,立刻露出感激的神情来。眼下要分辨他的神情,唯有从一双眼睛里。好在他的这双眼睛,天生就是能说话的。赵轲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这人的目光倒是有些熟悉,和姜家二小姐有几分相似。温和又从容,在晦暗的、脏污的私牢里,像是太阳一般点亮了这方地狱。
“他看起来和其他人不一样。”赵轲道:“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永宁公主,竟然落得如此地步。”
“回去查查他的底细。”姬蘅说完,看向另一头,文纪正从后面过来,文纪道:“主子,姜幼瑶找到了,不过看样子神智不清,暂且是不行的。照主子的吩咐,给她喂了司徒姑娘的药,几日之内不必死了。”
赵轲对文纪道:“搭把手,大人让把这人救出来。”
文纪闻言,面上也露出一丝意外,但仍旧什么都没说,将这人从牢里捞了出来。等捞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人身上的一面衣角,竟是白色的。他并非穿着一件红褐色的衣裳,而是一身白衣,都被满身的血浸透了。
却还没有死?
不是没有见过意志坚定之人,但流了这么多血还不死,也实在令人惊讶。姬蘅看了这人一眼,略一思忖,道:“永宁公主干的,故意留他一条性命,慢慢折磨。”
赵轲和文纪明白了,永宁公主害怕这人死了,死的太轻易,便故意或者送药吊着这人的一口气,让这人不至于丢了性命,慢慢的折磨。
“不过他看起来还挺清醒的,”赵轲道:“不容易,寻常人被这么长时间的折磨,早就疯了,要么心如死灰,他还挺有生机。就是现在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啧,要是腿没废,看起来倒是个好苗子。”
那人闻言,双眼黯了一下,不过很快隐没,姬蘅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也不知他怎么得罪了永宁公主,”赵轲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把这血人扛在身上,这人大约也是被饿的像是一张纸,赵轲背着也不觉得沉重,一边道:“可惜了。”
三人出了公主府的私牢,临出门时,姬蘅和赵轲先行,待二人离开后,文纪蹲在私牢门前的茶房外,点燃了一根烟竹。
“彭”的一声巨响,在深夜的燕京城分外洪亮,门口两个喝醉的侍卫都被惊醒,一跃而起,嚷着“怎么回事”,往茶房这头奔来。
文纪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中。
……
另一头,国公府里,得了姬蘅命令的赵轲飞奔回去,将扛在肩上的血人往司徒九月的炼药房外一放,高呼道:“司徒小姐,司徒小姐!”
门“啪”的被打开,司徒九月出现在门口,不耐烦道:“何事?”
“大人从外面救回来个人,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司徒小姐若是没什么事,还请帮忙来看看。”赵轲抹了把汗,姬蘅从公主府出来后没有回国公府,大约是做自己的事去了,赵轲也不敢问。然而背上的人却不敢怠慢,这可是姬蘅亲自发话救回来的人,怎么着也不能随便处置。
“姬蘅救人?”司徒九月秀眉微蹙,道:“你在说什么笑话?”
“是真的。”赵轲生怕司徒九月见死不救,这位司徒小姐任性极了,若是看不过眼的,怕是皇命都敢违抗。也就只有姬蘅的话她还勉强听一听。赵轲道:“九月姑娘,这人伤的非常重,大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不过这人挺有意思的,您先看看,再决定救不救。”
“我说过了我不是大夫。”司徒九月不悦,不过还是往门边侧了身子,示意赵轲扛进来。
“挺有意思”四个字吸引了她,天下哪里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人,若是遇见了,当然要救,因为这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赵轲扛着那人进来,将人平放在炼药房里的一张仅容一个人睡下的小床塌上。司徒九月上前一看,那人竟然还有知觉,只是不能动弹,对着她微微一笑。
司徒九月一愣。
她一生见过许多张嘴脸,做大夫的时候看过的感激、惶恐和做毒医时遇到的厌恶、憎恨。无论是哪一张脸,得救还是被毁灭,都不会如此平静。人们在面对与自己有关的,极其重要的事情上面,怎么都不能泰然处之。
但这人竟然还能对她微笑,平静的、从容的,甚至称得上是和煦的微笑。让人想起三月的阳光,珍贵而美好。
“他是什么人?”司徒九月问。
“不知道,大人让去查查这人的底细,”赵轲也不瞒司徒九月,“是在永宁公主的私牢里发现的人。”
“永宁公主?”司徒九月挑眉,“又是她?姬蘅这是给姜梨帮忙去了吧。”
赵轲挠了挠头,笑的尴尬,主子的事,他能说什么呢?微笑就好了。
司徒九月伸手掀开这人的衣裳,他的衣裳都和皮肉几乎要连在一起,掀起来的时候,发出分离的声音。
床上的人身子一颤,似乎是极痛,然而还是忍住了。
赵轲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的浑身上下,全是疤痕,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大约永宁公主能把所有用得上的刑罚都用在他身上了。
“司徒小姐,”赵轲看着都觉得可怜,他问:“这人伤的有些重……我看他腿好像是折了,还能不能好?”
司徒九月扫了一眼那人的膝盖,道:“不可能。”





嫡嫁千金 第一百七十六章 找到(新公告)
薛怀远状告永宁公主的当天夜里,燕京城出了一件大事。一大早,公主府上又被官兵围的水泄不通。虽然之前也是如此,但早在白日的时候,便将公主府里的财物下人清点处理干净,里头什么都没有。然而夜里的喧哗,还是引起了住在临近边的人家的注意。
清晨的日光也难以掩去公主府门口的血腥之气。官兵们不时地从里抬出一具又一具的人来,一些早已死了,尸体都开始发臭。一些还活着,却是血肉模糊,变不清楚真面目,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皮肉。
围观的百姓愈来愈多,官兵们驱赶都驱赶不散。因此还不到晌午,整个燕京城都流传开了。那位成王的妹妹永宁公主,竟然在自己的公主府上设了一间私牢,里面全都是招惹了永宁公主不快的人。永宁公主把这些人囚禁在自己的府里,用尽各种残忍的手段折磨。传话的人说的绘声绘色,连搬出来的刑具也没忘掉。直说的听的人也觉得脊背发凉。
听闻那些被永宁公主囚禁的人里头,有一些竟然还是朝廷的官员。当然官位不至于太高,否则也不会如此默默无闻。最重要的是,永宁公主囚禁的人里头,竟然还有当朝首辅的千金小姐,姜家三小姐。
这个传言一出来,这件事便闹大了,几乎是立刻传言开去,挡也挡不住。姜三小姐的生母季淑然虽然可能是与人私通才生下了姜幼瑶,但姜元柏自己都没有承认,可见无论如何,姜幼瑶还是姜家的三小姐。首辅千金和寻常的百姓不同,这永宁公主胆子再大,对于当朝首辅,总也要顾忌一两分吧。可是听说姜三小姐被救出来的时候,人已经疯了,还被挖掉了一只眼珠子,形容可怖。
人们纷纷议论此事,一来是说永宁公主的手段实在残暴,且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先帝在世的时候,就不许任何臣子私设牢狱,永宁公主身为公主,却如此行为,可见不把洪孝帝放在眼里。二来,也不知那位姜家三小姐是如何招惹了永宁公主,才会被永宁公主如此苛待?像是寻常的矛盾,小惩大诫就是,这样挖掉一个女子的眼珠子,分明是不想让对方活下去了。
听说首辅姜元柏得知此事后,亲自赶到公主府,已经把姜幼瑶给接回府去。同时也立刻进宫见皇上。
姜首辅不是普通人,自己的女儿被害到如此境地,必然要讨个说法。别说只是个永宁公主,就算把姜幼瑶害成这样的是皇子,姜元柏也要讨个说法。
前有薛怀远状告永宁公主和沈玉容合谋杀妻灭嗣,后来姜元柏求皇帝主持公道为女儿报仇,一个是贬为庶民的公主殿下,一个是早就丢了官的前状元,百姓们议论纷纷,皆是认为这一次,这二人再不可能全身而退。当然了,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罄竹难书,要是真能躲得过去,老天爷都看不下的。
任凭外头的传言如何,姜府里,姜梨仍旧不慌不忙。
昨夜里,想来是国公府的人在公主府藏着私牢的房间里放了一只烟竹,惊动了守夜的官兵。官兵还以为有刺客,赶过去一看,却见到了门口大开的私牢,当即吃了一惊,连夜回禀朝廷。今儿一早朝廷再派人前来查看,见到了私牢里头各色各样的酷刑,以及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囚犯。
在这群囚犯中,有一人分外显眼,是因为这人的脖子上戴着明晃晃的首饰,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戴的起的,似乎是宫里的贡品。负责搜查的官员吃了一惊,以为这是哪个重要人物,连忙将此人单独救出来,待擦干净脸,随行的有一位侍卫认了出来,虽然被挖掉了一只眼珠,但这杯救出来的女子,竟然是姜首辅从前的掌上明珠,姜家三小姐姜幼瑶!
官府的人私下里是晓得前段日子姜幼瑶失踪的事情,姜元柏一直没放弃派人寻找,可惜都是无功而返。官府晓得内情的人都认为,要么姜幼瑶凶多吉少,要么是早已离开燕京城,没料到如今竟然在永宁公主府上的私牢里见到,此事事关重大,当即不敢怠慢,立刻令人告知了首辅府。
姜元柏得知了消息,匆匆赶来,看到姜幼瑶的时候,竟然当着所有人面前落了泪,带姜幼瑶回府,这头才听说他找了大夫,那头就听说姜元柏沉着脸进宫去了,想来是求洪孝帝给个说法。
天可怜见的,姜家三小姐便是日后好了,只怕这辈子也毁了。
“去看看她吧。”姜梨起身道。
“老夫人不是不让您去?”桐儿道:“说是三小姐现在不太好,怕吓着您。”
“无事。”姜梨道:“我若是不去,反倒招人口舌。”
姜梨听闻赵轲说,姜幼瑶被永宁公主丢到私牢里的第一日,就被挖了眼珠子。先前姜梨还想着,若不是自己下手太狠了些,要是早一点将是告诉姜元柏,姜幼瑶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听完赵轲的话后,姜梨便明白,便是自己在得知了此事的第一时间告诉姜元柏,也救不了姜幼瑶。
永宁公主要的就是姜幼瑶绝望,才会一开始就挖了她的眼珠子。失去了一只眼珠子日后还能做什么?光是这份绝望,就能生生的摧毁姜幼瑶。领教过永宁公主的恶毒,姜梨几乎能感受到姜幼瑶当时的痛苦。但如果从一开始她不跟着李濂回到李家,或是再想清楚后主动想法子和姜家联系,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谁能知道,兜兜转转,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姜梨和桐儿去了瑶光筑。
瑶光筑已经许久没人住了,虽然每日都有丫鬟在院子里扫洒,可是花园里的花都枯萎了,便是春日到来,这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像是希望都被耗尽了一般,到处都是颓败的痕迹。
姜梨不由得想到自己成为姜二小姐,刚刚回到燕京城的那时候,到了姜家,瑶光筑是姜家大房最好的一块儿地。便是姜梨院子里的那些丫鬟,谈起瑶光筑的时候,都是一脸向往,个个都恨不得能到姜幼瑶面前服侍。
谁能想到会有如今呢?
待走到院子外面,堂里,姜老夫人、卢氏和杨氏都在。姜景睿和姜景佑在另一头,姜丙吉一直在哭,嬷嬷哄着,满屋子哀哀戚戚。
“阿梨,你怎么来了?”卢氏看见她来。
“我来看看三妹。”
“还是别,”卢氏看了一眼屋里,“幼瑶现在怕是不好,我看了都有些不舒服,你还是别进去了。”
姜梨看向姜老夫人,姜老夫人怔怔的看着外面,姜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这位精明严厉的老夫人也开始迅速衰老,开始呈现出以中国有心无力的感觉。她没有看到姜梨来了,大约是正在发呆。想来也是,虽然因为季淑然的事,姜老夫人对姜幼瑶不复从前的宠爱,姜幼瑶后来的所作所为又总是令人失望,但姜幼瑶毕竟是在姜老夫人面前长大的孙女。或许她不再喜爱姜幼瑶,但看到自己的家人变得凄惨痛苦,作为长辈和亲人,姜老夫人的内心,并不好受。
“二婶,大夫来过了,怎么说的?”姜梨轻声问道。
卢氏摇了摇头:“没得治。”说罢,眼里闪过一丝怜悯,“太可怜了。”
卢氏向来不喜欢季淑然母女,但对着这样的姜幼瑶,似乎也难以再如从前一般厌恶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悲哀。姜景睿和姜景佑也一反常态的沉默,唯有杨氏,姜梨注意到杨氏,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说话,像是姜家的陪衬,唯有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的悲哀,只有漠不关心,仿佛将自己隔绝在姜家之外。
饶是姜梨,虽然对姜幼瑶生不出同情,但也不至于对姜幼瑶受到的一切幸灾乐祸,但杨氏看起来,却还像是有些高兴似的,虽然掩饰的极好,但她的穿着打扮,都是精致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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