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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千山茶客
“人定胜天,哪有应该不应该的时候。况且叶家又没作恶,老天爷会善待叶家的。”姜梨安慰她,安慰的话一出来,自己也有些想笑。老天爷才不会因为一个人好就善待她。前生她薛家满门哪个不是一生正气光明磊落,却落得个伶仃下场,老天从来都靠不住,还得靠自己。
她定了定神,对叶嘉儿道:“表姐别说丧气话,依我看,大伯二叔他们在衙门,不至于出什么事。倘若真要对他们不利,大可以早就说明,这样藏着掖着,反倒像是在做交易。我猜佟知阳一直不肯让婶婶们见他们,就是为了待价而沽。”
“待价而沽?”叶嘉儿不解。
“生意场上不都有这样的事儿么,很多生意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有个拉扯的过程,互相胶着,彼此一点点的让步,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这时候就看谁的筹码更重,筹码更重的人有恃无恐,有耐心耗得起,另一方一旦慌乱沉不住气,下意识的就会先让步,让的更多。”
叶嘉儿恍然,道:“你是说,现在佟知府与我们叶家就像在做一笔生意。佟知府不让我们家人见父亲和大伯,若是我们家人心中牵挂沉不住气,便会主动退让,这时候佟知府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我们都能接受。”
“正是这个理。”姜梨笑道,叶嘉儿很聪明。
“可是,佟知府究竟要与我们做什么生意?”叶嘉儿还是不解,“他扣着咱们家人,又是想做什么?”不知不觉,叶嘉儿遇到问题已经习惯性的和姜梨商量。毕竟关氏和卓氏不管生意上的事,叶如风又到底稚嫩了些,放眼望去,屋里能说得上话的,竟只有姜梨。
“这就要看佟知阳开出来的条件是什么了。”姜梨道:“放心,倘若佟知阳真的有交易之心,过不了多久,他总会开出自己的条件。等着就是。”
叶嘉儿见姜梨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不由自主的,也慢慢镇定了下来。她面上这才微微缓和了些,打趣道:“不过表妹怎么口口声声都直呼佟知府的名字,这要是被人听到了……”
“他只是个知府,”姜梨眉眼弯弯的一笑,带着几分天真的无谓,“我爹可是首辅。就算我站在他面前直呼其名,不管他心里怎么不满意,都只会夹着尾巴做人。”
叶嘉儿一愣,叶如风也朝姜梨看来。
虽然早知道这位表妹过去的“丰功伟绩”,但来到叶家的姜梨总是温和体贴,让人觉得和传言中的刻毒嫡女搭不上关系,久而久之,人都会觉得,姜梨脾气很好,性子极软,但这一刻,她说起佟知阳时候的轻蔑,却被叶嘉儿和叶如风真真切切的看在眼中。
姜梨是真的瞧不上佟知阳。
姜梨的确瞧不上佟知阳,但并非是因为佟知阳只是个知府的原因。这位佟知阳靠着自己的妹夫才做到知府的位置,也是沾了自己夫人的光。他表面十分惧内,却又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个孩子。
县丞年末要去同知府校评,薛怀远两袖清风,不像其他县丞给佟知阳送银子,佟知阳就故意找薛怀远的茬。薛昭看不过去,想抓抓佟知阳的小辫子,不曾想得知了这个秘密,便拿此秘密威胁佟知阳,不让佟知阳再找薛怀远麻烦。
薛怀远还不知道薛昭这回事,只是奇怪后来几年佟知阳怎么不找他麻烦了。其实当时若不是薛昭误打误撞发现了佟知阳的秘密,薛怀远这个县丞能做得了几年还很难说,以佟知阳的心胸狭窄,肯定会找个借口让薛怀远丢官帽的。
姜梨对佟知阳这样的人嗤之以鼻,没想到撞上叶家的又是佟知阳,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关氏对卓氏道:“怎么去追老三的人还没回来,莫不是没拦住吧?”
“极有可能。”卓氏有些紧张,“三弟的武功好,咱们府里的护卫都比不上,他那时一心想着找佟知府算账,想必走的很急……可别是惹了什么祸事。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不能再出问题了。”
“不行,我得去衙门走一趟。”关氏匆匆起身,“府里的护卫怎么可能劝得住老三,老三那个性子……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卓氏道。
二人才将将起身,却见门口,阿福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这些日子他和阿顺都在丽正堂帮忙,府里用不上。
“阿福,你这是怎么了?”卓氏大吃一惊。
姜梨看去,只见阿福衣裳都被扯坏了大半,破破烂烂的堆沓着,脸上不晓得是吃了拳头还是挨了巴掌,青青红红,嘴角似乎还有血迹。头发更是凌乱的不成样子,看样子,像是在哪里与人打了一架。
“大夫人,二夫人,不好了。”阿福喘了口气,他说这话的功夫,便停了一下,仿佛说话也十分吃力,半晌才继续道:“丽正堂、丽正堂被人砸了。护卫拦都拦不住,掌柜的被人包围了起来,阿顺还在那头护着,那些人进来就砸东西,砸的什么都停不下来,连丽正堂的招牌都给砸了。夫人,您还是去看看吧!”
他一口气说完。
“丽正堂被人砸了?”卓氏差点晕了过去。
“可不是。”阿福扯了扯衣裳,“小人若不是个子小溜得快,便不能回府来报信了。那些人砸红了眼,丽正堂的人一个也不许出去。”
“阿福,”姜梨问:“来砸店的都是些什么人?”
丽正堂是叶家的产业,襄阳城没有人不知道叶家的。敢来丽正堂砸店,胆子不小。
阿福这会儿也顾不得问这话的是不是需要提防的表小姐,立刻回答:“就是些普通老百姓。”
“哪里来的刁民,敢在丽正堂撒野,活的不耐烦了!”叶如风勃然大怒,“怎么不报官?”
“官差都把咱们老爷给抓进去了,少爷,还报哪门子的关。”阿福哭丧着脸回答。
姜梨问:“那他们是为了什么砸店,无缘无故的,丽正堂有没有招惹他们,他们怎么会来找麻烦。”
“听说是因为古香缎的事。”阿福的脸色也有些凝重,“来的老百姓说,穿着咱们的古香缎做的衣裳起疹子,如今襄阳的成衣铺都不接古香缎了。可卖出去的古香缎还在祸害人,前些日子,有人穿了古香缎,没了。”
死人了?
叶嘉儿兀的捂住嘴,身为商户的女儿,她清楚地知道,一旦“古香缎会害死人”的传言流传开去,叶家就真的没有翻身的可能。
而现在,这个传言已经流传开去。
卓氏和关氏几欲瘫倒。
叶如风紧紧握着拳头。
阿福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不知为何,竟然生出几分凄凉。眼下叶大爷和叶二爷都被请到衙门里,叶三爷前去找人也不知现在如何,叶老夫人卧病在床,剩下一屋子的人,叶如风尚且稚嫩,其他人都是弱质女流。可叶家的危机来势汹汹,可怎么办才好?
“我去丽正堂。”叶如风道。
“如风,你现在去能做什么?”卓氏阻拦。
“娘,我不去又能做什么?丽正堂是祖宗一手打下来的基业,不能毁于我们手上。现在屋里只有我是男子,我要去。”他道:“我必须去。”
卓氏怔怔的松开手。
姜梨却很有几分欣赏,虽然叶如风的确看着不怎么成熟,但他能认清自己的责任,却是很难得的品质。关键时候从不退缩,这一点,和薛昭倒很像呢。
她的目光,蓦然柔和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姜梨道:“不用怕,我来想办法。”
“你……”叶如风正要开口,叶嘉儿已经拉起姜梨的手:“我也去。”
……
丽正堂此刻,外头正是一片混乱。
街道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周边其他商铺们的掌柜都斜倚着门口看戏。过去丽正堂占着襄阳这块最好的地,生意好的不得了,难免令人眼红。同行相轻,便不是同行,也多有妒忌。眼下见丽正堂倒霉,表面同情,内心却不胜欢喜。
总见不得人好似的。
阿顺拦在门口,他虽然个子不高,但这些年跟叶明煜走南闯北,多少也会些拳脚功夫,也生出一些江湖人的匪气。丽正堂门口这会儿没被踏破,正是因为他指挥者护卫拦着。即便如此,挨着门边的柜子都被砸了个彻底,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被撕碎的布料,人群群情激动,还不断地有新的人涌来。手里举着木棍棒子。
双拳难敌四手,再这么下去,他也快拦不住了
阿顺心里叫苦不迭,倘若叶明煜在这里还好些,大约也能唬的住人。可叶明煜偏生在这会儿消失了,他一个人纵然再使尽全力,也不可能拦得住不断涌来的人群。
人群里有大户人家派来的家丁,也有看起来并非富户的普通百姓,皆是一脸愤怒的叫嚣着。
“叶家人谋财害命,古香缎穿死人啦!”
“奸商叶家!叫叶家当家的出来!”
“叶家人不得好死!”
叶家在襄阳乐善好施,从不坑蒙客人,还是第一次遭此恶名。阿顺听得头晕眼花,有人撩起自己的袖子,让周围人看自己胳膊上细细密密的红疹,引来周围纷纷惊呼,于是砸店的动作越发狂野。
叶嘉儿一行人刚到丽正堂,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关氏和卓氏没有来,关氏去衙门寻叶明煜了,卓氏留在府里等消息,姜梨临走前,把从姜家带来的随行侍卫全部叫出来了。
幸亏姜梨叫了侍卫。因着一行人刚刚走到丽正堂,就有人看到他们,立刻道:“叶家小姐和叶家少爷来了!”
“呼啦”一下子,人群全都往这头跑过来,来势汹汹,阿顺见状心中暗叫不好,却见姜梨身后的侍卫“唰”的一下齐齐亮出刀来。
首辅家的侍卫,比叶家的侍卫看起来要不苟言笑的多,随便拿出来唬人还是可以的,至少看起来不比来叶家抓人的衙门官差差。人都欺软怕硬,见这么多凶神恶煞的护卫,下意识的就顿住了。
心有怯意,不敢上前。
阿顺和掌柜的这才松了口气,要是少爷小姐,还有京城来的表小姐今日在这里出了事,他们做下人的可就难辞其咎了。
侍卫们护着姜梨几人往丽正堂里走去,那些闹事的百姓还想跟着,又惧怕侍卫们手里的长刀,只得亦步亦趋的围过来。
待退到丽正堂门口,姜梨往门里一看,里头已是一片狼藉。钱掌柜拿着一方帕子捂着额头,渗出血血迹,大约是被拿什么东西摔得。看来这些闹事的人是突然来钱,打了丽正堂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大家……”叶如风鼓起勇气道:“切莫激动,冷静一点。我是叶家少爷,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谈,叶家不会逃避责任……”
这话没说完,一个鸡蛋就“啪”的往叶如风头上砸来,被姜梨的侍卫一挡,否则叶如风就会被砸个满满当当。
“什么不会逃避责任,你们的古香缎穿死人,你们害了人命,还想赚襄阳百姓的钱,你们赚的是黑心钱,拿的是命债!”
叶如风一下子脸涨得通红,过去说起叶家,襄阳人人称赞,他这个少东家,自然也是倍受尊敬。可如今像是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百姓们眼中的鄙夷真真切切。他们讨伐他。
年少的男孩子不曾经历过这种事情,有茫然,也有不解,更有的是一种灰心意冷。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人情冷漠,冷暖自知,可也太冷了。
叶嘉儿比叶如风年长一些,虽然心疼弟弟,此刻也顾不上安慰叶如风,站出来道:“各位,我不知道古香缎穿死人的说法从何而来,这件事我们还没查清楚。叶家在襄阳城做生意做了这么多年,商誉都是有目共睹,我们不会欺骗你们的。”
可这话,立刻被吵嚷的声音淹没了,姜梨甚至看见有人弯腰捡石头子儿,要往叶嘉儿身上砸。
姜梨赶紧拉了一把叶嘉儿,让她藏在侍卫身后。
“谁说古香缎会穿死人的?”略带冷意的清脆女声,并不高昂,却仿佛很有穿透力,清晰地传到众人耳中。
众人朝前看去。
便见不知哪里来的豆蔻少女站在侍卫身前,衣裙是深深浅浅的青碧色,格外干净,眉目秀丽温柔,明澈可爱。
或许“首辅千金”和“商户小姐”之间,身份的转变,连气味也会稍有不同。那些百姓敢于朝叶嘉儿扔石头,面对这看起来温和的小姑娘,却不敢口出恶言,仿佛有所忌惮似的。
也许是姜梨身上,有一股无所忌惮的“气”。
“你是谁?古香缎有问题,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你看我们身上!”那男子或许是要臊一臊姜梨这样的小姑娘,一把撸起袖子,给姜梨看细细密密的红疹子。
或许以为姜梨会失措之下挡住眼睛,但姜梨只是神情平淡的瞥了一眼他光裸的胳膊,就像是看一只茶杯,一个碗,一盏油灯似的,没有任何波动。
“哦。”她淡淡道,随即从袖子抽出一把短短的匕首来。
周围的人群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这小姑娘一言不合就拿刀,不会是想杀人吧?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叶家杀人,可心里也清楚,光天化日之下,叶家是不会杀人的。
“表妹——”叶嘉儿急急想要劝阻。
却见姜梨将匕首横在手下,“刷拉”一声,干脆利落的割下一块袖子上的布。
她随手将布料扔往撸起袖子的男人那头,男人下意识的接住。
“诸位不妨看看,我穿的也是古香缎。可我的身上,却没有起这样的疹子。若是不信,哪位嫂子随我进来验明即可。”姜梨道。
叶嘉儿和叶如风一呆,他们不知道姜梨身上穿的这件是古香缎。今日走的这么匆忙,谁还会注意姜梨穿的是什么。不过姜梨来襄阳的时候,古香缎已经出事了,连丽正堂都不再出售古香缎,姜梨也没能拿到一匹半匹,这必然是她在京城买的。
姜梨瞧见百姓们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心中微微放松。
这件衣裳还是她带来襄阳的行礼中发现的,昨日桐儿为她找衣裳,看见了恰好与姜梨说道,姜梨心中一动,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古香缎价值不菲,买得起的百姓至少不是穷苦人家,但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多是买来送礼,送的礼出了问题,自己又花费了这么大一笔银子,这些人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没有什么比亲自穿在身上更有说服力了,姜梨曾听薛怀远说过:刀不砍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百姓们的话,感同身受的去想并不容易,但你若是要百姓们相信你深知他们的滋味,许多事情就能解决。
没有人来验看姜梨的手臂,也许是因为姜梨的表情实在坦荡,让人不得不相信,那截袖子下的手臂,也如她的脸庞一般洁白。
也有不信姜梨说的话的百姓,拿起被割裂的那半截袖子仔细看看,最后不得不点头:“确是古香缎。”
姜梨笑了:“你看,若是古香缎真有问题,我总不会自己穿在身上,自寻死路吧?”
“这有什么不可能。”人群里有人嘀咕,“万一你是叶家找来的托儿,为了银子替叶家做戏,一条命算的了什么。”
姜梨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桐儿就气炸了:“胡说八道!我们家小姐的命可比银子值钱多了!”不过她嘴紧,却没有说出姜梨的身份。
襄阳人没有见过姜梨,不晓得姜梨是谁。听叶嘉儿叫姜梨表妹,以为姜梨是叶家的远方亲戚,过来投奔叶家。
姜梨道:“我的确犯不着做叶家的托儿,我的命,说不准比这间丽正堂还要值钱呢。”
“你到底是谁啊?”有人嘲笑的问:“难道你是公主吗?”
说到“公主”二字,却让姜梨的脸色微微沉敛,很快,她就扬起嘴角,只是嘴角的笑容,却带了几分讥诮。
“我不是公主,我是燕京首辅,姜元辅的嫡出女儿,姜二。”她道。
人群中的嘲笑渐渐渐渐寻不出踪迹了。
姜梨的笑容也彻底冷淡了下来。
丽正堂的对面小茶楼上,有漂亮的红衣青年一边喝茶,一边侧头看戏。
青衫文士陆玑站在对面,看着丽正堂此刻的情景,微皱眉头:“没想到姜二小姐会为叶家出头。”
姬蘅一手支着下巴,一手轻摇折扇,折扇合成窄窄的一条,这样漫不经心摇晃着,隐约能见细小的金丝。
“佟知阳的计划成不了了。”他说。





嫡嫁千金 第九十九章 化解
丽正堂门口,姜梨从容的站着。
“姜元辅的嫡出女儿”这句话一出来,人群霎时间沉寂下来。
襄阳到底不是燕京城,远在襄阳的人,听到有人在燕京城做官已经很是仰望,更不要说是文人之首的元辅。这时候人们才想起,当初叶家的小女儿叶珍珍,可不就是嫁给了如今在做首辅的姜元柏。只是后来叶珍珍死了,叶家和姜家十几年来也不见得往来,襄阳的人渐渐也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眼下姜梨主动提起自己的身份,又想到叶嘉儿之前唤姜梨的那声“表妹”,再看姜梨穿着打扮气度谈吐也不像是小门小户的姑娘,来闹事的百姓们就信了七成。
“你是姜家小姐,也不能仗势欺人哪!”人群中有个瘦长脸的男子道,说完这句话,他就躲在前面一个壮汉的背后,似乎想要藏起自己的脸。
“对啊,怎么能仗势欺人呢!”
“姜家这是要护着姻亲叶家,官商勾结,沆瀣一气!”
瘦长脸的一句话,顿时又把人群点着了。叶嘉儿担忧的看向姜梨,叶家出事就罢了,人们把叶家和姜家联系在一起,给姜家也泼上脏水,姜元柏可是在燕京城做大官儿,要是招来麻烦,这可如何是好。
叶如风也紧皱眉头。
姜梨动也不动,只是含笑的站在原地,既不气急败坏的马上反驳,也不惊慌失措的当做默认。她的笑容入水般平淡,目光温柔,但仿佛有看不见的威严,让人对上她的双眼,便不自觉的安静下来。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姜梨这才开口,她道:“我们姜家,对自家女儿都不客气,我父亲最是公正清明,何来包庇一说?”
众人这才想起来,这位千金小姐多年前可不是因为杀母弑弟被送往庵堂,这么说,姜元柏的确不是一个会包庇亲人的人。
不过她就这么提醒别人想到自己的恶事,真的好么?
叶嘉儿和叶如风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疑惑。
姜梨才不介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她只是问:“敢问大家,古香缎有问题一事,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成衣铺都在说!”最前面一个妇人回答道:“眼下襄阳都知道了,佟知府都带叶家老爷回衙门审案去了!”
审案?
姜梨心中冷笑,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心中越是清明,她面上的笑容也越是真挚,只是道:“我倒不知道,织造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衙门管了。”
这话没头没脑的,有人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梨含笑开口:“襄阳城里最大的官儿大概就是佟知阳这位知府大人了吧。我看,佟知阳官儿当得太大,连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都忘了。”
她对佟知阳直呼其名,周围的百姓都惊了一惊,没想到女孩子竟然如此胆大狂妄。可转念一想,她便是当着佟知阳的面叫其名字,也没什么不敢的,毕竟背后有个元辅老爹撑腰。
“死了人该佟知阳管这不假,可我从没听过织造出了问题,还该他这个知府管。若是全都在襄阳便也罢了,叶家的古香缎,并不只是卖给襄阳人,燕京也多是达官贵人在穿。如你们所说,古香缎穿死了人,又不是偶然的事,我想除了襄阳的古香缎有问题,别的地方古香缎也有问题。”
“那燕京城的太太小姐们,若是也被古香缎所害,掀起的波浪也就大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关乎整个北燕百姓的生死,就掌握在一个小小的佟知阳手里,我看他好大的胆子!”
最后一句话,话音加重,十分严厉,倒叫人心中不由得一凛。
阿顺一听,简直要为这位表小姐拍案叫绝了。本是叶家的麻烦,被姜二小姐三言两语说道,好像成了一件好事,而姜梨更绝的是倒打佟知阳一耙,这会儿骂佟知阳骂的更狗似的。让他心里爽快极了。
阿顺和叶明煜都像是江湖人,看不惯佟知阳那副官僚拿腔作调的样子,偏偏叶家还不能得罪佟知阳,谁让人家是襄阳最大的官儿呢?可姜梨就敢说,敢骂,敢压!
就是不知道这些话传到佟知阳耳中时,佟知阳是什么感受。
姜梨这一番话出来,果然震住了不少人。一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姜二小姐,这事不该佟知府管,应该谁管呢?”
“当然是燕京城的织室令管了,全国的织造问题,全都归织室令管。如你们所说,叶家的古香缎有问题,就该写明问题,由知府送往燕京织室令,织室令会下派官员来襄阳彻查此事。”姜梨道:“佟知阳倒好,直接把人抓起来审案了,却一点儿不提上报给织室令的问题,他这是想干嘛啊?我看,他才是想包庇叶家吧!”
对面的陆玑看的叹为观止,只道:“这位姜二小姐,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教人惊讶!”
“岂止颠倒黑白,你看她仗势欺人的手法,用的也很熟练。”姬蘅道。
姜梨说完此话,人群中有些茫然,有些恍然。他们都是百姓,便是有做官儿的,也就是个芝麻绿豆官,哪知道燕京城的这些官职管什么。织造这一块儿更是不明白,姜梨说的一板一眼,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有人问:“姜二小姐,织室令真的能管这些事?”
“你脚下的土地,是北燕的土地。这些百姓,都是天子的子民。官员就是为民办事,织室令的存在,本就是为了解决织造这一块儿出现的问题,当然会做事。只是现在佟知阳很奇怪,非但不将此事上报,还想自己解决,这么大的事儿,他解决的了吗?”姜梨语气里,恰到好处的带了一丝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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