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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千山茶客
婢子笑道:“大人,姜二小姐来了。”
姜梨缓步上前。
姬蘅没有回头,仿佛沉迷到戏中去了,一直等到姜梨走到他面前。
“国公爷听戏听到襄阳来了。”姜梨含笑道,话里不知是不是嘲讽。
“是他们自己来的。”姬蘅满不在乎的一笑,姜梨看向戏台,便见戏台上的花旦脸上虽是抹了油彩让人分辨不清相貌,然而窈窕的身段,柔软的唱腔,一看便知,就是当初金满堂唱堂会,唱“九儿案”的那位小桃红。
金满堂怎么会到襄阳来?姜梨看了一眼台上的小桃红,她与身边的小生们唱个不停,眼角的情义却是对着姬蘅无疑。
姜梨恍然大悟,姬蘅能让金满堂在望仙楼这样的地方唱堂会,姬蘅也能捧红金满堂这个刚在燕京扎根的戏班子。对于金满堂的人来说,牢牢抱住姬蘅的大腿,比好好唱戏苦心经营来的快得多。至于那小桃红么,这样有权有势的金主,这样年轻这样好看,女孩子总是容易沦陷的。
不过……姜梨心中微哂,他们在决定靠上姬蘅这桩大树之前,大概忘了姬蘅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凡他们有打听过之前名满燕京的相思班是怎么落魄的,就不会做出这么草率的决定。
姬蘅可不是什么善心人,他狠心绝情,诡谲手辣。谁要是抱着算计他的心思,保不准最后被他算计的哭都没处哭去。
台上小桃红唱的是《剑阁闻铃》,正唱到:“正是断肠人听断肠声啊!似这般不作美的铃声,不作美的雨呀。怎当我割不断的相思,割不断的情。洒窗棂点点敲人心欲碎,摇落木声声使我梦难成。当啷啷惊魂响自檐前起,冰凉凉彻骨寒从被底生……”
姜梨看向姬蘅,道:“国公爷好似很喜欢听悲剧。”
前有《九儿案》,后有《剑阁闻铃》,都是这么凄凄惨惨的戏,姬蘅莫不是看不惯旁人好,连戏也不听好的。
“我不爱看喜剧。”姬蘅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笑道:“太假。”
姜梨盯着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姬蘅认为喜剧太假,这句话中,也能窥见出一些端倪。
他是什么样的人?
将脑海中这些胡思乱想抛走,姜梨又道:“我只是没想到,国公爷会住在叶家附近,”她带着几分玩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为我而来。”
“倘若我说,我就是为你而来呢?”姬蘅反问。
姜梨一事怔住。
他唇角还挂着轻松的笑意,眼眸像是深深浅浅的琥珀,多情又薄情,比金玉珠石还要吸引人的目光,让人欲罢不能。
“那我就只能敬而远之了。”姜梨淡道。
姬蘅无声的笑起来,他以扇柄支着下巴,目光有种邪恶的天真,他道:“姜二小姐倒是深知明哲保身的道理。”
“弱者求生,总是步步惊心。”
“二小姐不必妄自菲薄,”他眯起眼睛,“弱者不会设下陷阱,引君入瓮。”
每每和姬蘅在一起,总是互相打机锋,这并不轻松,姜梨也很困惑。他明明本来和自己的生活完全无关,却因为一系列阴差阳错的事,屡屡被卷到一起。如今便是想避开也不行了——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
总得一步步走下去。
姜梨笑道:“说了这么久,国公爷不累吗?小桃红的嗓子千金难求,莫要辜负。”
她转的话头非常粗暴而生硬,可她的态度却自然又温和,好像自己浑然不觉。姬蘅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这才含笑的转过头,道:“说的极是。”
台上的小桃红见姬蘅总算不再和姜梨说话,转而看向她来,立刻唱的更加起劲。
姜梨瞧着只觉得好笑,都说最高明的戏子唱出好戏,自己都得入戏方能得情,可小桃红嘴里唱着戏,眼睛看的分明是姬蘅。可算是心不在焉,不过这姑娘一片芳心,只怕也要零落成泥了,因她不知道这红衣美人,惯来只做看戏之人,从来不入戏。
“可怜你香魂一缕随风散,却使我血泪千行似雨倾。恸临危,直瞪瞪的星眸咯吱吱的皓齿,战兢兢玉体惨淡淡的花容。”
小桃红咿咿呀呀唱个不停,水袖带起的风也带着几分凄惨的意味。姜梨却听出了几分杀意。
她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这可是如假包换的悲剧,凄凄惨惨的唱腔不假,但姜梨大约是自己如今对人细微的情绪尤其能感受,便从这凄凄惨惨里,感受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她抬眼看向小桃红。
小桃红仍旧毫不在意的朝姬蘅送上柔情蜜语的眼神,那眼神盈盈动动,好不可怜,姜梨却觉得,小桃红锁定姬蘅的样子,像极了野兽。
她的脊背不由得挺得笔直,手指瞧瞧的蜷缩在袖中,仿佛嗅到了某种阴谋。
“眼睁睁既不能救你又不能替你,悲恸恸将何以酬卿又何以对卿。最伤心一年一度梨花放,从今后一见梨花一惨情。”
唱到最后一句“情”的时候,小桃红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让人不禁皱眉。姜梨心中一紧,没等她反应,便见那穿着一身白色戏服的小桃红,突然从台上跃起,水袖翻飞,手心一点银光,直扑姬蘅而来!
竟是暗杀姬蘅的刺客!
姜梨来不及惊呼,就见戏台上方才与小桃红搭戏的小生老旦,蓦然间全都从四面八方出现,皆是凶神恶煞,哪里还有方才唱戏的传神模样。
这个金满堂,竟然是一个刺客做的门面,想来身后之人也是足够了解姬蘅,知道姬蘅看戏听戏,便搭了这么一个戏班子,唱的却是鸿门宴。
可真是无妄之灾!
四面八方都是扑来的刺客,迎面又是杀气横溢的小桃红,姜梨避无可避,即便她并非对方的目标,姜梨也心知肚明,一旦姬蘅死了,对方也不会饶过她。况且刀箭无眼,便是姬蘅没死,可是误杀了她,也是有可能的事。
她重生一回,步步为营,可不是为了这么一场荒谬的误会,死在这里的!
姜梨一下子摸到袖中的口哨,可那小桃红竟是武功超乎想象的好,便见那水袖之中,还藏着好几把匕首,便是已经逼近眼前,千钧一发!
就在这时。
眼前一亮,从斜刺里,突然盛开了一朵牡丹。
匕首没入艳丽的牡丹,好似也被这朵牡丹惊艳了,没有再继续往前。
姜梨定睛一看,那不是什么牡丹,那是姬蘅的折扇。他展开折扇,挡下了小桃红的一击。
下一刻,她便感觉身子一轻,姬蘅扶着她的后背,将她往后一带,那把漂亮的金丝折扇横于胸前,展露出了惊艳完整的图案来。
小桃红也是一愣。
她削铁如泥的匕首,就这么被那把华丽的折扇轻轻松松的挡了下来,仿佛她的攻击不堪一击。而金丝折扇上的牡丹,花瓣卷曲舒展,美不胜收,像是在嘲笑她的渺小。
姜梨惊魂未定。
饶是她再如何镇定从容,生死关头,尤其是今日这场劫杀来的莫名其妙,怎么也不能如从前一般含笑以对了。
含笑以对的是姬蘅。
他横折扇于身前,艳红的长袍及地,漂漂亮亮的洒下来。外头的日光暗下,却显得他在这暗色里越发璀璨,连带着折扇上那朵牡丹,都在拼命盛开。
他的手虚虚扶在姜梨身后,姜梨不如他高大,这样一来,远处望去,像是被他揽入怀里,只要他低下头,下巴就能碰到姜梨的头顶。然而他却丝毫没有看向姜梨,一双狭长的凤眼浅笑盈盈,含着无尽的潋滟色彩,望向小桃红。
姜梨侧头去看小桃红。
被油墨涂了满脸的女子,自然看不出神情,唯有一双眼睛冷硬如铁,再不见方才唱戏时候的婉转动人。
“谁派你来的?”姬蘅轻声询问。
他的声音也很柔和,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友人,或是不忍心惊扰了千娇百媚的佳人一般,含着无限的怜惜。
小桃红不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嘴角的笑容清浅,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道:“你说出来,我让你结束的痛快一点。”
姜梨心中一寒,以这般亲昵的语气说出这样可怕的话语,这人真是可怕。
也就在这时,看着周围渐渐逼近的戏子,姜梨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怎么这样大的府邸,却不见一个侍卫,要说姬蘅没有侍卫,她绝对不信。
正想着,小桃红便冷哼一声,与周围的其他戏子,齐齐往姬蘅身边扑来!
四面八方,皆是强敌。逃也不是,留也不是。姜梨心下一横,索性往姬蘅身侧一扑,她相信,姬蘅这样狡猾的人,断然不会就地等死。总会有办法,但她也不能抱着姬蘅,将自己的后背留给小桃红,若是被姬蘅当做肉靶子推了出去,那才是太冤了!
恍惚之中,只听得姬蘅像是笑了一声,姜梨便觉得自己的身子也随姬蘅忽然移动,她看见姬蘅的身后,一个画白脸的戏子正举剑劈头往姬蘅背后刺去。
“小心!”姜梨惊呼出声。
这全然不是因为她心肠好不忍心见红,而是为了自己着想。要是姬蘅死在这里,她也没法活。正想将手再次伸入袖中,便见那持剑的白脸人突然一顿,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从嘴角流出一道殷红血迹,慢慢的仰面倒了下去。
他的胸口,当胸穿过一支银色长箭。
“窸窸窣窣”,姜梨顺着方向抬头一看,便见宅院四角的房檐上,不知何时出现了黑衣的侍卫,他们手持弓箭,面无表情,手下不停,只管“嗖嗖嗖”的放箭。
宅院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但这惨叫声,比起常人来,也要小了不少,是以并没有周围的邻人发现。姜梨猜想金满堂的人都是死士,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临死之前的动静都要比旁边小一些。
小桃红一心想要刺杀姬蘅,万万没想到外头早有姬蘅的布置,眼见着自己的伙伴一个个倒下,心中不安,却也杀红了眼,不顾一切的朝姬蘅冲来。
姜梨心中叹了口气。
看不清小桃红的表情,但从她的举动表现,小桃红的心乱了。不过这也的确没人想到,金满堂的人是来刺杀姬蘅的死士已经够让人意外的了,姬蘅早有准备让人埋伏更是意外之中的意外。小桃红一场戏做的精妙绝伦,可没想到姬蘅看过的戏不少,真情还是假意,看得格外清楚。
金满堂的人自以为在做戏给姬蘅看,而姬蘅,是真的将金满堂当做一场戏。
那看上去漂亮的、惫懒又妖冶的青年,动作格外优雅,身形不如小桃红急促迅猛,却像是狩猎的毒兽,不紧不慢的靠近猎物。姜梨甚至都没能看到他们厮杀,只觉得姬蘅轻而易举就用那把金丝折扇劈断了小桃红手里的匕首。
他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小桃红的四肢,卸了她的下巴。
姜梨只看得全身发冷。
即便她死过一次,即便被永宁公主和沈玉容折磨,但如姬蘅这般毫无感觉,甚至很享受似的处在这样血淋淋的环境里,姜梨不能如他一般如鱼得水,她只想离开。
小桃红被制住了,如玉的美人,此刻毫无形象的瘫倒在地,如任人宰割的猪狗一般。以她眼前的情况,连自尽尚且做不到。
姬蘅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小桃红面前,小桃红身上满是鲜血污泥,姬蘅华丽的袍角却丝毫尘埃也不沾。
他依旧高高在上,依旧做不食人间烟火的看戏人。
“我给过你机会。”姬蘅微微俯身,仿佛很怜悯似的,轻声道:“可惜你拒绝了。”
小桃红的眼里,倏而划过一丝恐惧,姜梨看的清清楚楚。
即便是死士,最后的仰仗也是因为对死亡毫无惧怕,但对死亡毫无惧怕,不代表对死亡以外的事毫无计划。当他们失去最后的王牌——随意的结束自己生命以后,要面对的,就是比死还要可怕一万倍的事情。
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姜梨认出,那个叫文纪的侍卫走过来,对姬蘅道:“大人,留了十个活口。”
小桃红眼里的恐惧更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姬蘅竟然还能完整的留下十个活口,这实在太可怕,最重要的是,十个活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更多的可趁之机,人性都是经不起考验的,同样的十个死士进私牢,比一个死士进私牢可撬出的真相多得多。
姬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你们戏唱得不错。”姬蘅笑了笑,“可惜了。”
------题外话------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太喜欢国公爷拿牡丹金丝折扇做武器啦!帅!





嫡嫁千金 第一百零二章 戏毕
侍卫将他们全都拖了下去,那些衣着光鲜的戏子,被剥去了华丽的戏服,动弹不得,瘫倒在地被人拖着的模样,实在狼狈至极。名动一时的金满堂,顷刻之间成为阶下囚。
等待他们的,是比这出《剑阁闻铃》还要悲惨的结局。
姜梨望着小桃红的背影。
这样娇俏动人的花旦,饶是她一个女子也忍不住怜惜,姬蘅却没有丝毫动容。
姜梨又回头看向姬蘅。
他的红衣在肃杀黑白的院落里,显的格外艳丽,七零八落的戏台上,再也没有方才婉转的唱腔。只有地上散落的鲜血和刀剑,提醒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厮杀。但美艳的青年轻轻摇着折扇,眉眼都是风花雪月,哪里看得见刚才的冷酷无情。
心如钢铁,面上却做绕指柔情,姜梨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谈笑间杀人,不动声色。
“姜二小姐何故这样看我?”他笑盈盈道。
“方才的戏很精彩,”姜梨道:“我很佩服国公爷。”
姬蘅合上扇子,道:“我不做戏。”
“是啊,”姜梨道:“国公爷不入戏,所以国公爷赢了。”
姬蘅太清醒了,早在很久以前,姜梨就看了出来,他的内心将一切都分辨的很明白。他穿着鲜艳的红衣,内心却如眼前黑白分明的院落一样,看什么都清楚明白。因此戏台上的小桃红对他眉目传情的时候,戏腔打动观者人心的时候,他嘴角噙着微笑,内心却充满嘲讽。
就如他早就知道金满堂跟着来到襄阳,表面是为了巴结他,实则是为了暗杀他,这一出戏,他早早就明白了。他也本可以早做准备,却偏偏要等到眼下这一刻,让金满堂唱完整出戏。
他只是想要看戏而已。
姜梨想,或许自己,姜家还有叶家,在姬蘅的眼里,也只是一出戏而已。他之所以关注,不过是因为还有点兴趣,至于他真的会投入多少,看一出戏而已,何必耗费过多心力呢?当不得真。
姬蘅道:“二小姐好像很有感触?”
姜梨笑道:“只是觉得世事无常而已。”
“姜二小姐对这出戏还算满意?”
“不敢不满意。”姜梨微笑。
“别说的我好像很可怕似的,”姬蘅唇角一翘,声音暧昧的压低,“刚才,二小姐遇险的时候,不是很害怕的往我怀里钻?”
姜梨险些咳了出来。
在那个时候,千钧一发的时候,她若是不找个挡箭牌,万一死在误杀的刀剑之下,可实在委屈得紧。自然要让姬蘅挡在前面,这话此刻被姬蘅说出来,偏还颇有意趣的瞧着她,便让她刚才的动作也有了些别样的意味。
“事急从权,”姜梨皮笑肉不笑的道:“唐突了国公爷,真是对不住。”
她一个女子,却要对男子说出“唐突”的话,传到燕京城里,只怕也会笑掉旁人的大牙。
“无事。”姬蘅道,目光落到地上,忽然弯下腰去,捡起了一枚东西。
姜梨一见,那竟然是之前赎回来的玉佩,薛怀远在她出生的时候,亲自拿刀刻下的玉佩。
她心里一惊,忙摸向自己的脖子,便见脖子上绳索断了,想来是方才一番混乱的时候,被挣扎断了。
姜梨道:“那是我的玉佩。”
姬蘅摩挲着手里的玉佩,目光在玉佩上流连了一番,看见了那只栩栩如生的花狸猫。姜梨心中焦急,顾不得其他,伸手去夺,姬蘅偏不如她愿,身子微微后仰,扬手将玉佩拿高。
姜梨拿也拿不到,道:“国公爷,那是我的玉佩,请还给我。”
“听说姜二小姐单名一个梨字。”他笑道。
姜梨气闷,全燕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叫姜梨,姬蘅说这话,分明是故意的。
“叶家的人叫你阿梨,不知是哪个梨。梨花的梨,还是狸猫的狸?”他低头,嘴角笑意加深,一双眼睛含着淡薄的冷意,又像是含情,让人迷惑不清。
有一瞬间,姜梨感到自己浑身的血似乎都被冻住了。
她勉强笑道:“当然是梨花的梨。”
“是么?”姬蘅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声音格外轻柔,“我倒觉得,是狸猫的狸。”
姜梨抬眼看他。
男人漂亮的不像话,眼眸下那颗嫣红的泪痣,此刻越发明亮,也衬得他的眉目越发深艳。
姜梨道:“为何这么说?”
姬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笑道:“因为你不像梨花可爱,像狸猫一样狡猾。是不是,阿狸?”
那一句“阿狸”唤的唇齿生香,姜梨却觉得遍体生寒。
姬蘅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世,可应该也发现了一些不对,他这是试探,谁动摇谁就输了。
姜梨抬头,露出一个微笑,丝毫没有破绽,她道:“国公爷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左右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只是旁人听见,未免误会我们的关系。”
姬蘅一笑:“二小姐说话总是这么令人伤心,出人意料。”
姜梨瞧着他,只听姬蘅又道:“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也不只一件,譬如,姜二小姐能找到佟知阳的外室,这就很令我意外。”
姜梨心中一叹。
佟知阳外室母子被叶明煜的人带走一事,佟知阳查不出下落,但姜梨知道,此事必然瞒不过姬蘅。连在宫里都胆子暗杀人手的人,在襄阳怎么不会安插人手。
以姬蘅的本事,随时随地派人盯着自己也不难。
“我很想知道,姜二小姐是怎么知道佟知阳外室的行踪。”他说话温柔体贴,却是咄咄逼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姜梨坦然地看着他,“佟知阳既然做了,总会露出马脚,顺着马脚找出真相,不是什么难事。我也很意外,国公爷会对别人的家事,这种小事上心。”
“和你有关,没有小事。”姬蘅笑盈盈道,“姜二小姐做的,都是大事。”顿了顿,他又道,“世的确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做了,总会露出马脚,顺着马脚,迟早找出真相,”他含笑看向姜梨:“是不是?”
姜梨颔首:“是。”
她明白姬蘅的言外之意,她身上疑点重重,即便掩饰的再好,难免露出马脚,只要抓住这些马脚,总有一日,她身上的秘密就会被揭开。
也许姬蘅真的能做到吧,但她不怕,她只想为薛家一门报仇,除此以外,未来如何,她不在乎。
姬蘅似乎也瞧出了她的不在乎,漫不经心的道:“姜二小姐什么都不怕,是因为有恃无恐吧。凡事做周全打算,现在有佟知阳盯着,谁也不敢动你了。”
姜梨猝然看向他。
这也被姬蘅看出来了。
的确,来襄阳之前,姜梨就想到,季淑然母女在宫宴一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回头想想,总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即便没有出宫宴一事,这对母女也是容不下自己。此番回襄阳,便给了她们除去自己的一个绝佳机会。
季淑然母女必然请了人暗中窥伺,一旦有问题,必然狠下杀手。在丽正堂门口宣布自己的身份,除了让佟知阳心中生畏,对叶家人客气以外,还是给了自己一道平安符。
自己身份特殊,佟知阳定会让人暗中盯着自己的动作。而且眼下襄阳人都晓得佟知阳得罪了姜梨,如果姜梨在襄阳出了什么事,无论真相是什么,佟知阳都得背这个锅。旁人只会因为是因为姜梨和佟知阳结仇,佟知阳暗下杀手。姜元柏不会放过佟知阳。所以为了不让自己白白担了恶名,佟知阳的人也得保护好姜梨。
这也是借用佟知阳的人马来对付季淑然的人手,至少在佟知阳所在的襄阳,姜梨是安全的。
这一点是姜梨暗中的打算,只是没想到已经被姬蘅看了出来。
姜梨笑道:“天下间,还有什么是国公爷不知道的事?”
“有。”姬蘅看向她,目光动人,“那就是你啊。”
“我?”
“我生平见过的人,”姬蘅道:“在你的年纪,北燕无论男女,有这份心计筹谋,你是第一个。”
“多谢国公爷夸奖。”姜梨道:“姜梨不敢当。”
“你当得起,我只是疑惑,既然你如此聪慧,八年前,怎么会被你的继母,赶去青城山?”他含笑问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不过是运气不好。”姜梨笑道:“况且八年前我才七岁,国公爷拿七岁的我与现在的我相比,实在苛刻了些。上天不会一直眷顾某个人,八年钱我是运道不好,但有句话说,风水轮流转,今日到我家。”她淡笑。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姜梨笑着冲他颔首,这会儿,姬蘅总算是把她的玉佩还给了她。姜梨又冲他回了一礼:“今日的戏十分精彩,我也该回去了。方才多谢国公爷出手相救,姜梨不胜感激。”
“不必谢,”姬蘅笑了一笑,“其实没有我,姜二小姐也能全身而退,不是么?”
姜梨目光一凛,随即笑了,道:“还是要多谢。”她再冲姬蘅告辞,这才不慌不忙的转身离开。
待姜梨的身影消失在院落外后,文纪出现在姬蘅身后,道:“大人,金满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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