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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帝欢:爱妃,束手就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七月锦葵
阮元风不知自己在失落些什么,就像他不知道,他是否曾经期待过什么一样。
他只是将落进她眸子里的视线转了开,不看她,清冽嗓音,没什么情绪的道,“夏姑娘无需言谢……我帮你,说到底,最终也只是为着帮舍妹罢了,本就是公平的交易,无所谓什么谢不谢……”
夏以沫望着他冷峻侧颜,浅浅一笑,“无论是为着什么,阮大哥你都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
她知道,面前的男人只是不想让自己觉得欠他的人情,心有负担罢了……就拿他以撤兵来威胁宇文熠城,要他放她离开来说,若他真的只是为着令她不能构成对阮迎霜的威胁,他有许多其他的方法可以实现,根本没必要一定要如她所愿,带她和阿轩一同离开离国……
而且,这一路行来,他原本可以在出了永安城之后,就与他们分道扬镳的,可是,他却愿意一直护送他们到这里……只这一份恩情,已经足够她此生铭记……
她澄澈双眸,亮晶晶的望着他,眼底氤氲着的诚挚感激,如月色流离,在一刹那,盈满阮元风的整个胸腔。
他突然很想,就这样望着她,将自己溺在她的眼睛里,让她从此以后,漆黑眸子里,永远都映出他的身影,永远都有他的存在……
垂在衣袖里的大掌,被阮元风紧紧握住,仿佛惟有这样,才能阻止他想要上前,想要握住她纤细手指的冲动。
有幽幽晚风,从静谧的夜色里吹来,空气中浮荡着不知名的花香,似有若无,淡淡拂进人的心底。
阮元风低沉而微带沙哑的嗓音,就在这阵阵清风中,缓缓响起,“沫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他一直唤她“夏姑娘”,此刻,从他口中脱出的“沫儿”两个字,却是如此的自然,就仿佛他早已这样的唤过她千遍万遍了一般。
听他突然换了称呼,夏以沫微微的诧然之后,便不觉有什么不妥,只是,他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
夏以沫一时有些沉默。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一直在想,离开离国之后,她要怎么办?
只是,到头来,却仍旧是一片茫然。
“我也不知道……”
夏以沫微微抬头,瞧着天上圆盘般的明月,清澈嗓音里,带了一丝迷惘,“应该会先南下,四处走走看看吧……”
顿了顿,“至于以后……我也不知道……也许到时候会想到做什么吧……”
她知道,离开那个男人,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块儿似的……那些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那些可以让她自由自在的未来,是她曾经无限期许的憧憬,只是,除却了那一份期待之外,她却更多的感到茫然和不知所措……
就像是心中空了的那块地方,无论日后有多少美好来填充,都再也补不回来了一样。
阮元风定定的望着她,望着她漆黑瞳仁里,一刹那间弥漫如迷路的幼童般的彷徨,那埋在心底许久的一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只是,一瞥眼之间,却见远处木香花丛中似有个影子,瘦削的身形,如隐在这茫茫夜色里的一抹游魂一般……
阮元风心中微动了动。想要开口的话,就变成了,“是与司徒陵轩一起吗?”
他问。嗓音发沉,似粗粝的沙子磨着。
听到他提起阿轩,夏以沫不由笑了笑。大抵他也认为,她与阿轩一起,是想跟他重新开始吧?
夏以沫没有解释。只道,“待阿轩身子好些,就会分开吧……他应该有自己的路要走……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而不是再与她牵扯在一起。
阮元风不知随着她的这番话的响起,远处那道模糊的影子,是否轻微的晃了晃,他只清楚的感觉到,当听到她这样说的时候,他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不受控制的跳动的声音。
他听见自己问她,“你不打算跟他在一起吗?”
夏以沫低下头,垂眸望着自己的指尖许久,轻声道,“我与阿轩,已无可能……”
她声音虽轻,却是异常清晰。随着阵阵凉风,不知被吹散在了何处。
阮元风只觉一颗心,比之先前,仿佛更剧烈的一跳。再抬眸望去的时候,远处那个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已不知所踪,就像从来都是他眼花看错了一般。
因着面前女子的一番话,而乱了频率的一颗心,渐渐沉静下来。
夜风一阵凉似一阵,渐渐吹散了夏日的燥热,阮元风望向对面的女子,夜色下,她一双漆黑的眸子,不知落向何处,溶溶月色照进她瞳底,一丝光亮也无。
一刹那间,阮元风忽而明白过来。
她说,她与司徒陵轩,已无可能……其实,在她的心底,无论那个人是谁,都是没有可能的吧?
“是因为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宇文熠城吧?”
阮元风问她。其实,那个答案,他早已知道。
埋藏在心底最阴暗的秘密,就这样被人一语揭穿,脆弱的不堪一击。
夏以沫突兀的笑了一声,攒在唇畔的自嘲笑意,却终究掩不住那一丝凄楚,“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明知道她的回答,但当亲耳听到她的默认,阮元风的心底,仍是不由的划过微微的异样。
那一抹类似苦涩的情绪,被他刻意的忽略了之后,男人沉声道,“既然如此舍不得他,为什么还要选择离开?”
夏以沫想了想,恍惚一笑,“大抵是觉得继续留在他身边,带来的痛苦,比之这种不舍,更难叫人承受吧……”
人总会趋利避害。两害相较取其轻,比起与他的分离,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会让她更痛。
她只能自救。
阮元风定定的望着她。他突然很想,望到她的心里去,想要知道那个男人究竟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怎样的痕迹,甚至想要……试着一点一点的将它们抹去……
“你不可能永远记着他……”
男人语声极缓,清冽嗓音,如一潭湖水般,静静压在人的心头。
夏以沫心中恍了恍。面前的男人,说的这样笃定,就像是一帖解药一样,拼命的想要将她从沉迷中解救出来……令她几乎相信,她真的可以得救……
“是呀……”
夏以沫笑了笑,“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再也记不得他……想起他,也就如想起一个陌生人一样……你说,多好……”
她无所谓的笑着。就像这件事真的很值得高兴一样,就像她已经在忘记他、放下他了一般。
阮元风却突然明白,在她说出这番话的同时,他心底仅存的一线希冀,他自以为仅有的一点机会,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认清这一点,并没有花费他很长时间。常年浸蕴在刀光剑影、死生一线中的心,即便再刺痛,也很快就可以被忽略和掩盖。
所以,阮元风只是沉默了片刻,再开口之时,嗓音已恢复了他一贯的冷凝自持,“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夏姑娘早些休息吧……”
说话间,男人已从石凳上起身,修长身姿,在溶溶月色下,如芝兰玉树,英挺秀拔。
一如她初见他之时,那个面容冷清、眸里有着常年浸蕴在战场之中生出来的睥睨一切的雍容气度的大将军一样……
夏以沫望着他,眼底不知怎的就有些酸涩。
男人本已离去,距离她五六步的时候,却似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停了下来。
他没有回头,只将毓秀挺拔的身影对住她,清冽嗓音,如初夏湛湛流水一样,泠泠响起,“若是有朝一日,夏姑娘想到褚良国一游,阮元风随时恭候……”
留下这样一句话,阮元风不再停留,抬脚,缓步离去。
他泠泠嗓音,伴着夜风,轻轻回荡在夏以沫耳畔,如一腔暖流,注入她心底,温暖炽热,令她鼻头发酸,眼睛眨了眨,终是不由落下泪来。





冷帝欢:爱妃,束手就擒 第136章 心如牢笼,自困囚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透,阮元风便要启程。
微薄晨曦中,男人端坐马背的挺拔身姿,如日光里浓墨重彩的一副油画。
该说的话,昨夜似都已说尽,如今,能够诉至于口的,也不过一句,“善自珍重……”
骏马奔驰,载着马背上的男子,越去越远,一身墨色戎装,在初起的朝阳中,如染了血色般绮丽绝艳。
如临风玉树般的身姿,渐渐只余一个模糊的影子,直到最后,连马蹄溅起的纷纷扬尘都已沉落,漫漫长路,一片荒芜,什么都再也看不到。
身畔传来司徒陵轩压抑而沙哑的咳嗽声。清癯面容,一丝血色也无。
“阿轩,你没事吧?脸色这样差……”
夏以沫不禁有些担心,向他走去。
忍住身上的不适,司徒陵轩嘴角撑出一丝笑来,“我没事……许是昨晚没睡好,所以面色有些差,休息会儿就没事了……”
他望着站在他面前,眸里溢满担忧的女子,犹豫了刹那,终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沫儿,我们也上路吧……”
他握住她指尖的大掌,手指冰凉,甚至带着一丝竭力隐藏的细微颤抖……就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会从他的手中挣脱一般……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如获至宝,又似那样的悲伤……
夏以沫的心,不知怎的,就是一疼。
她任由他握着,微垂的眼眸,落在他瘦长的手指上,眼底涩了涩,然后反手轻轻回握住了他,轻声道,“好。”
听得她说“好”,司徒陵轩脸上渐渐绽出一抹笑来,似千万朵凋零的春花重回枝头,衬得他苍白脸容,都仿佛浮起一些血色……他是那么的容易满足。
映进夏以沫眼里,却只觉瞳底发酸,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慌忙低了头。
马车轰隆隆的向前驶去。身后,霞光渐盛,一地鎏金。
……
出了双流镇,不日便到了百会国境内。沿着荒凉古道一路往南,景致也越发的葱翠起来,随处可见小桥流水,一派江南般的旖旎风光。
因希望走的离离国远些,所以,夏以沫他们这一路上,并没有在同一个地方逗留过太久,大多都不会超过三天,就这样行了月余,终于在这天傍晚到了百会国境内颇为富庶的虞州城。
这一路上,司徒陵轩的身子时好时坏,几次三番,瞧起来倒比先前还虚弱,他自己倒不当回事,只说大抵是因为连日赶路,身子有些吃不消罢了,其他的并无大碍……夏以沫却不放心,只是,请了好几个大夫,把过脉之后,也只道些诸如“公子想是因为之前受过伤,以致伤了元气,所以身子才较旁人虚弱些,再加上如今天气炎热,多多少少中了些暑气,并心内郁结,才一直瞧着病怏怏的……”之类的话。
之后,往往还会再加一句,“这样吧,老朽开些散热消暑的方子,再开些调养生息的汤药给公子,只要公子好好休养,再时时放开心怀,相信不日就会好转的……”
虽然,这些大夫,一个一个都言称阿轩的身子,并无大虞,但当夏以沫看着那一张消瘦的面容,仍是一天一天苍白下去;听着他因为怕她担心,而每每竭力压抑的咳嗽声;以及,那些残留在他无意中露出的手臂上的道道伤痕……
那还是她能看到的地方……不知在他身上,她看不到的地方,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会有多少……
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大多都是在天牢之时留下的……如今虽已结了疤,不再流血流脓,但它们的存在,却一次一次的提醒夏以沫,他曾经受过的苦……
而那些苦,全是因她而起……
每每念及此,夏以沫便心痛如绞。更间杂着对他的丝丝内疚。
是的,内疚……大夫说,阿轩他心内郁结……她隐隐能够猜出,那是为何事而起,尽管他从来没有开口问过她,也从来不提今后有什么打算……但夏以沫想,他大抵是知道自己的决定的吧?所以,才往往在他以为她看不到的时候,那样深深的望住她,一双清润的眸子里,满是悲伤……
但她,除了假装看不到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她也曾想过,索性将一切与他说清楚,让他不必抱着虚假的希望继续下去,可是,司徒陵轩却并不给她这样的机会,每每在她开口之前,已被他打断,然后便是转移话题……
几次三番下来,夏以沫亦不忍太过逼迫他,如今也只希望他身子能够尽快好起来。至于以后……等他想谈的时候,他们再谈也不迟……
一行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的行着。但因为远离了那些恩怨纷争,倒是难得的平静。
而这一个月之中,整个王朝,发生的最大一件事,则莫不过于唐国的战败……听闻褚良国大将军王阮元风亲自领兵,于洛远城率领褚良国和离国的军队,生擒唐国敌首汝阳王,迫的他订下条约,除了将与离国接壤的幽州十三座城池割让之外,尚赔了大量的银两……
经此一役,想必那唐国已是元气大伤,恐怕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缓不过劲来的。
而因为此次大捷,听闻那离国皇帝宇文熠城因十分感念褚良国大将军王的功绩,不仅将唐国交出的大批赔款,尽数赠与了阮大将军,更是将新娶的和贵妃阮氏擢升为皇贵妃,位同副后,一时宠冠六宫,风头无两。
类似的传闻,几乎每一地的茶楼酒肆都可以听的到,并间杂着那位离国皇帝与其新封的皇贵妃阮氏之间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如叙述一件可传颂千古的美好佳话。
偶尔也有提及她夏以沫的名字的,但往往是作为衬托阮氏的反派出现,拿来形容她的字眼,也多是“祸国殃民”、“红颜祸水”、“妖妃”之类,并纷纷表示,作为一国之君的离国皇帝,能够为全大局,果断的将她驱逐,是多么英明神武的决定……
这些话,落到夏以沫这个当事人耳朵里,也只不过笑笑罢了,只当听他人的是非……倒是翠微第一次听到那些人竟然如此羞辱自家的小姐,险些冲上去,将那些胡言乱语的人给撕了……幸得夏以沫和柔香及时拦住了她……
虽然,夏以沫明确的表示了她不在乎旁人说些什么,但自那之后,他们挑选住宿的客栈、吃饭的酒楼之类的场所时,都刻意的避开那些提供说书服务的地方;而且,就连他们之间平时说话,也都更加小心翼翼起来,稍微跟离国或者宇文熠城或者阮迎霜沾点边的字眼,都会惹来他们如临大敌般的噤声,简直恐怖过文字狱……
夏以沫知道他们是在为她着想,怕她听到那些话会难过,她不忍拂他们的意,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可是,她心里真的不在乎吗?
但,怎么能够不在乎呢?
有关那个男人种种的一切,她既盼着听到他的消息,又怕听到他的消息……总归是她决定离开的他,如今再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有关他的事情,她也只该如那些听书的人一样,当成一段宫廷秘闻,当成旁人的恩怨情仇,在平淡生活里,廖作茶余饭后津津有味的谈资……
可是,终究是不能的。
白日里,她可以装作毫不在乎,可是,每每夜深人静,徒留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忍不住的想,那个男人现在在做什么呢……此时此刻,在他身边温柔缱绻的又是哪位女子呢……他可也会,在娇妻美妾的陪伴中,偶尔想起她的名字?
每多想一次,心便多伤一分。
夏以沫也曾痛恨过自己的优柔寡断,嘲讽过自己的不争气,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是呀,人的心,本就是最欺骗不得的。它永远都会血淋淋、赤、裸裸的将最残忍的真相,摊开给你看,令你无法隐藏,也无法逃避。
夏以沫仰着头,望住天上惨白的月色,苦笑的想,大抵只有时间,才能将她对那个男人如今一切的放不下,磨灭吧?
只是,不知道,这一场时间,需要多久。
想到这儿,夏以沫禁不住又自嘲的笑了笑。
男人略带嘶哑的嗓音,就在这个时候,轻声响了起来,“沫儿……”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唤,令夏以沫有一瞬间的怔然,让她恍惚以为回到了离国,回到了缀锦阁……每每情到浓时,那个男人,亦是这样的唤她,清冽嗓音,幽幽低喃,如同他曾经那样的深爱过她一般……
夏以沫蓦然回过头去,澄澈透亮的一双眸子,在看清来人的面容之时,却终究如泯灭的星光一样,一点一点黯了下去。
虽只是一刹那,司徒陵轩却看得分明。心,如针刺,瞬间入骨入髓。
“阿轩……”
她唤他。是对着他一贯的温软柔和。却再也不复昔日绵延的情愫。
司徒陵轩心中又是一痛,衬得苍白面容,越发一丝血色也无。
夏以沫察觉了。一双秀气的眉,因为担忧,而紧张的一皱。
“不舒服吗?”
她走近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试他额间的温度……指尖却被男人冰凉的大掌,轻轻握了住……
夏以沫有些错愕的望向他。
“我没事……”
司徒陵轩低声道,“沫儿,我们坐下,说说话吧……”
语声一顿,削薄的唇抿出一丝笑来,续道,“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坐下,好好说说话了……”
又是一顿,“就我们两个人……”




冷帝欢:爱妃,束手就擒 第137章 半生渴求,终成空
盏里的茶水已经冷了,司徒陵轩起身换了一壶。
“这是当地产的云雾,虽不如鸿雪洞的,但胜在香浓形秀……”
昏黄烛火里,白衣男子敛目将她面前的茶盏斟满,口中轻声道,“你尝尝看,是不是你一向喝惯的味道……”
夏以沫端起茶盏,杯中液体色泽翠绿,香如幽兰,舒展的芽叶肥嫩且白亮……夏以沫抿了一口,微烫的茶水,泡的正合宜,入口浓醇鲜爽,柔润清甜……
她没有告诉他,她已许久不喝云雾……那个男人喜饮碧螺春,仿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亦渐渐爱上了那样入口微涩回味凉甜的味道……
润瓷浮纹茶碗里的茶汤,夏以沫只尝了一口,握住杯盏的手势,就顿在了那里,水浸般的一双眸子,似隐隐泛着一丝雾气,神情有些恍惚。
司徒陵轩斟茶的手势微微一顿。
“沫儿……”
男人低低唤她,语声温和,含着丝丝凄清落寞,“你可是又想起了宇文熠城吗?”
女子握在茶盏上的细白手指,因为从他人口中那样轻易的吐出的“宇文熠城”四个字,而骤然收紧。迎着光看去,那手指居然比薄如纸的汝窑佳器更显得苍白通透些。
司徒陵轩眼底刺了刺。
夏以沫垂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许久,方在唇边扯出一丝笑,“只是一时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事情罢了……”
“不要再想他了……”
司徒陵轩突然出声道,嗓音暗哑,如粗粝的沙子磨着咽喉,“沫儿,或许你会觉得如今的我,没有资格这样说……但,宇文熠城,他从来不是你的良人……”
他定定的望住她,眸里满是痛色。
目光微转,缓缓避开男子凝视的视线,夏以沫极轻的笑了一声,“我知道……”
顿了顿,“我只是……一时放不下他罢了……”
是呀,她放不下他。就算过去了这么久,只要想到那个男人,念到那个男人,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依旧都会让她心如刀绞。是呀,给出去的心,又岂能如此轻易的说收回就收回呢?
只是,连夏以沫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这“一时”,需要多久……或许一辈子也说不定……
她是这样的清醒,连悲哀和痛苦,都如此的清楚明白,却终不能将自己从这深渊里拯救出来。
女子的眼底,浮出空洞,漆黑瞳仁里,透出藏也藏不住的一抹悲凉。
深深刺痛着司徒陵轩的心。
“沫儿,你真的愿意忘了那个男人吗?”
他抬眼定定的瞧着她,眸底沉痛闪过,苍白脸容上,却渐渐显出决绝的神色来,哑声道,“忘了他吧,沫儿……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不想再想他了,他不值得……沫儿,回到我的身边,好不好?”
他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迫切的就像是握住他生命中再也没有比她更重要的东西一样,他落进她眼底的灼热视线,充满着痛苦,更充满着绝望的乞求……那样卑微,又是那样的炽烈……
如火烧一般灼痛着夏以沫。
房间里极静,甚至可以听到大片大片荒芜的时间,从指缝里迅速的溜走的声音。有凉凉夜风,从半敞的窗户里透进来,吹得桌案上摇曳烛火,忽明忽暗,映在两人一样苍白的面容上,如幢幢鬼影。
灯花噼啪,突然毫无征兆的爆出一声脆响。
夏以沫似猛地反应过来了一般,蓦然从男人掌心中抽出手来,饱满浓丽的唇,轻颤了颤,吐出一个字来,“不……”
话音虽低,却是异常清晰。
夏以沫不敢抬头去看对面的男子,在她抽出手的刹那,在她残忍的说出那一个“不”字之时,眸里如铺天盖地般泛起的痛苦之色,她只能微微转过头去,不看他,任瞳底涩意,似锋锐的刀子一样磨着她的视线,强忍住那些灼痛的泪水,不会不受控制的淌出来。
她听见自己空荡荡的声音,虽残忍,却仍要继续说下去,“阿轩,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跟我牵扯在一起……”
她不想给他虚假的希望。既然注定她要辜负他,那么,长痛不如短痛。
这些事,他迟早都要知道。
他也应该知道。
司徒陵轩却执着的望住他,面上神色虽透出茫茫凄惨来,嗓音却平静,“但,我只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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