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之名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浼
这让萧末轻而易举就看见了李堂主的房门口在哪,因为那里的甲板血红的一大片,想不注意到都难。
而此时此刻,萧衍就站在李堂主的房间门口,萧家大少爷正穿着昨晚的那套衣服,平静地指挥着手下的兄弟往外搬尸体——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在搬,萧末注意到,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捧着两条腿,走在后面的那个人捧着两条胳膊,这些平日里习惯了血腥的人这会儿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在看见了萧末之后,他们只是短暂地跟他们的老大点了点头,这就弯下.身,将手中那些早已滴干了血液的断肢放到了房门口边上的某个被大片血迹沾染的白色床单覆盖着担架旁边。
那些身体的一部分确实如萧祁所说,被人用什么东西整整齐齐地齐根从李堂主的身上锯了下来。
而萧末猜测,那个担架上百步之下的大概是李堂主的身体部分。
男人的脑袋有些发懵,他盯着那担架出了神,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头疼,周围的血腥气息逼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男人的目光稍稍移开,最后停留在那个担架的后面,此时此刻,在那沾满了血色的担架之后还整整齐齐地放着三具同样被白布掩盖的尸体,大概是因为担架的数目有限的缘故,那些尸体是直接被放在甲板之上的,萧末猜想那大概是李堂主的大小老婆们——这些女人也可怜,她们当初跟着李堂主的时候,大概就已经做好了会被黑道报复之类的事情牵扯甚至丢掉性命,但是包括她们自己在内都不会有人想到,如今她们不仅真的死了,还死得这么惨。
萧末皱起眉,走近他的大儿子——这会儿的功夫,萧衍已经将那整整齐齐扣着的袖子整齐地挽起来至手腕间,此时高大英俊的年轻人一只手正拿着手机在讲电话,听他说话的内容,大概是正在报警——无论他们是不是混黑道的,眼前的惨案又到底是什么性质,出了人命,终归还是要第一时间通知那些警察的。
毕竟是四条人命,想瞒也瞒不住,等到那些条子闻到了风声主动找上门的时候,估计麻烦会更大。
萧末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也没有出声阻止儿子,他就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儿子打电话——而此时此刻,男人知道,周围那些小心翼翼地看在他身上的那些目光之中除了敬畏之外还掺杂着其他的什么情绪……比如,猜疑。
萧末沉默,目光轻轻地扫过甲板之上死无全尸的李堂主一眼,心中抑郁难以掩饰。
……无论是谁做的,还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表面上,那个人明晃晃地在这种喜庆的日子这种喜庆的场合杀了李堂主这样拥有特殊身份的人,这仿佛是在嘲讽萧末的人没能力,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连一个老头都保护不了。
背地里,这样的行为还会让人猜测萧末是不是为了清理门户好让儿子上位才特地亲自动手,虽然这样的猜测并不太靠谱,但是恰巧是因为过于地不靠谱反而让人心中起疑,这样的猜测——哪怕只是随便地猜测,也足够让萧末手底下的人心动摇,让北区从内部起内讧。
萧衍打完电话,将手机放入口袋之中,沉默地看着站在他面前脸色很不好看的黑发男人——仿佛是感觉到了儿子的目光,男人将直愣愣的目光从那四具尸体之中收了回来,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的大儿子一眼,薄唇轻启,只是吐出简单地两个字:“厚葬。”
萧衍点了点头,琥珀色的瞳眸之中闪过一丝犹豫,眼前已经比他矮上小半个头的成熟男人此时面上的表情让他很有伸出手摸一下他的脸颊的冲动,但是此时此刻大家都看着,所以他只好忍了下来,用十分克制的语气说:“已经派人去查,今晚的客人也安顿好了。”
萧末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的大儿子一眼——在对方来得及因为他的这个目光而皱眉之前,男人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从口袋之中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叫人在天亮之前用游艇将这些尸体运回市区,顺便把地毯上清理干净——
现在尽量减少这件意外对于其他客人的困扰才是当务之急。
却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见从李堂主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轻响。
就仿佛是什么东西被人鲁莽地撞得跌落在地。
萧末脸色一沉,立刻抬脚走了进去——
进了房间,呼吸之中尽数都是血腥臭味和人体被开膛破肚之后器官暴露在外的腥臭气息,在目光触及在沙发上挂着的那一堆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白花花的肠子时,男人额角青筋跳了跳,强忍下了胸口处汹涌而上呕吐的欲.望,转身,显得有些僵硬地走进了刚刚发出声响来源的浴室之中——
浴室之中很干净,甚至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沐浴乳的香味,萧末轻轻松了一口气,还没等男人来得及开口问发生了什么,定眼一看就发现,之前收拾李堂主尸体的那个兄弟正面色难看地从浴缸里把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往外拖……
是另外一具刚刚发现的尸体。
尸体还穿着礼服,这会儿的功夫,那原本应该华丽的礼服因为湿水紧紧地贴在白皙的皮肤,长长的辫子沉甸甸地随着尸体被拖拽出浴缸落在了浴室的瓷砖地面之上,而伴随着那具尸体被人脱出浴缸,还粗啊这高跟鞋的双腿敲到在浴缸旁边,发出又是一声“呯”的声响。
声音不大,却如同狠狠地敲击在萧末的心脏上。
——萧末看见了一张他熟悉的面容。
记忆之中,在不久前新年的倒数过后,眼前的这个早已失去生命的年轻女人十分文静地推着她父亲的轮椅过来跟自己做例行新年祝福,她的话很少,但是总能给人感觉一种完全和黑道不沾边的温婉气息,萧末向来很喜欢这样的年轻姑娘,甚至还居心叵测地特意让萧衍跟她多说了两句话。
而此时此刻。
萧末记忆之中那随海风轻扬的刘海已经再也不见之前整齐的模样,它们因为湿水而贴在将那张此时还睁大着眼的脸上,映衬着那张在浴室的灯光之下显得惨白惨白的脸,曾经那张会微笑的温柔面容愣是让人远远地就感觉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气冲天。
她是溺毙的,并且死不瞑目。
因为凶手残忍地弄死了她的父母之后,甚至没有放过手无缚鸡之力完全没法抵抗的她。
萧末沉默了三秒,上前蹲下.身,亲自伸手替李堂主的女儿合上了双眼。
然后毫无预兆地,男人摔了手中的手机。
呯地一声,那台被男人用了长达十年的手机在墙上摔了个四分五裂,零散的部件反弹回来,剩余的机身直接掉入了还装着满满一池子水的浴缸之中,发出了“咚”地一声轻响。
此时。
由始至终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站在男人身后的萧家大少爷在这个时候,脸上终于发生了一丝变化——然而他只是挑了挑眉,随即立刻恢复了原本的淡漠。
手机被摔在墙上的爆裂声响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为之一颤,连带着外面听见了这个声响的萧家的人,也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杆——上百只眼睛此时此刻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被沾染了鲜血的门,直到他们看见怒气冲冲的北区老大阴沉着脸快步从房间中走出。
众人沉默,然后在萧末离去之后,面面相觑——
记忆之中,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老大发那么大的火了。
……
萧末回到房间之后甩上了门,但是他没锁。
男人坐在床边,已经入冬,刚才甲板之上很冷,被海风吹了一下此时此刻他的脑袋正突突地跳动着发出阵阵胀痛……抬起手想揉一下太阳穴舒缓一下,却在揉了两圈之后仿佛感觉到什么不对似的猛地放下了手,从始至终,男人的眉头始终紧紧地蹙着。
……不得不承认,今天这件事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戳到了他的底线。
北区萧家处理叛徒从来不牵连家属,这是在元贞重生成萧末之后,渐渐在北区被默认下来的规矩。
更何况是一群女人。
还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他们死得很无辜。
萧末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一时任性,为了帮助萧衍立威,将李堂主拉到游轮上示众,存心让对方出丑——要不是因为他的私心,下手的人找不到这种绝佳的好机会,今天,也不会发生这种惨剧,事情的结局可能会有所不同——换一个场合,哪怕李堂主还是会死,但是他的家人也可能不会被牵连。
男人抱臂依靠在床边,脑袋疼痛得几乎炸裂,因为刚才动怒,连带着清晨容易感到不适的胃部也跟着抽痛起来——胃药就在床头柜旁边的抽屉里,男人伸手就可以拿到,然而此时此刻,完全陷入了某种纠结情绪之中的男人却一动不动的靠在那里——
直到大约十分钟过后,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萧末掀了掀眼皮,在看见进来的人是谁之后,又重新地敛下了眼。
与此同时,推开房门走进来的萧衍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黑发男人不怎么对劲的脸色——
比起刚才在楼下动怒时,脸色更加苍白。
而男人的手,正有意无意地紧紧保持着抱臂的姿势,压在自己的胃部之上。
萧衍顿了顿,没有说话径直转身进了男人船舱之中的浴室里洗了手,将手上的血腥气息洗掉之后,他走出浴室直接拉开了男人放药的抽屉——是的,萧衍当然知道那些根本就是由他亲手放进去的药在哪个地方,将合适的药量倒出来握在手心,萧家大少爷看也不看,面无表情地直接将药瓶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之上、
他抬头看萧末的时候,男人还是不肯看他。
只是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衍无奈,微微弯下腰,一只手撑在男人手边的床沿边上,将握着药片的另一只手送到男人唇边,简单地命令:“张嘴。”
萧末不理他。
萧衍又重复了一边,只不过这一次,年轻人英俊的面容变得稍稍阴沉了些,语气也危险地加重。
然而这并没有任何的效果,萧衍语落之时,坐在床沿边上的黑发男人直接将脸拧到了另一边。
萧衍无奈,只不过这种无奈的情绪只是瞬间划过他的眼中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对方拒不合作的情况下,萧家大少爷猛地站起来毫无预兆地发难,他手脚动作近乎于粗暴地将男人压制在柔软的床铺之间,捏着男人的下颚将他强制性地扳回面向自己,与此同时,大拇指强行撬开男人的牙关,在对方从嗓音深处发出一声类似于疼痛的沉闷闷哼时,冷着脸将掌心的药片倒进了对方的嘴里——
仿佛没有看见自己被对方的牙咬破正往外冒血的大拇指,萧衍不由分说地紧紧卡着男人的下颚,强迫他合拢嘴,一双琥珀色的瞳眸十分恐怖地盯着男人,薄唇轻启,近乎于一字一顿地说:“你敢吐出来试试。”
萧末挣扎了一下,最后受不了药片糖衣融化之后顺着味蕾蔓延的苦味,将那药片艰难地吞咽了下去。
萧衍放开了他。
萧末翻身坐起。
此时此刻,窗外第一抹初升的阳光从海平面缓缓升起,稀薄的晨光透过海上蹭蹭水雾,透过厚重的窗帘照入豪华的船舱之内。
男人还是不肯看萧衍,他半垂着眼,掩饰去了黑色的瞳眸之中那些复杂的情绪,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床上羽绒被的一角,用十分冷静与淡漠的语气说:“萧衍,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凡事三分余地,不要那么赶尽杀绝。”
“什么?”萧衍盯着男人的侧脸,用同样显得冰冷的语气问,“说李堂主?”
“……”萧末没说话,算是默认。
男人的默认却意外地让萧衍发现自己一点不想惊讶。
甚至早在刚才在楼下的时候,他在打电话报警,隔着长长的走廊跟男人对视上的第一眼,他就猜到男人在怀疑些什么。
只不过没想到男人反应会那么大——完全是一副被气到快要爆炸似的反应。
还虐待自己。
想到这,萧衍几乎有再次皱眉的冲动,但是他忍了忍后,最终还是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
“没赶尽杀绝。”琥珀色的瞳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男人,仿佛要将他每一丝的变化都看得清清楚楚似的,英俊的年轻人淡淡地说,“他儿子跑了。”
“……”
这一次,萧末终于转过头,一双晶亮的黑色瞳眸死死地盯着跟他近在咫尺的大儿子那张完美又冷酷的脸。
“不是我做的。”
在萧末开口骂人之前,萧衍继续操着他那淡定的嗓音缓缓道——
“萧末,你喜欢随便乱怀疑人的臭毛病过了十年还是改不了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_(:3)∠)_所以我表示,其实,第三分卷的现在才算是,真·正文开始呢(。
以父之名 第七十七章
“……”
“萧末,想让我揍你还是强吻你,要不要选一个,”
“打老子会遭天打雷劈。”
“你是邀请我吻你,”
“乱.伦死了下地狱。”
“……”
萧末和自己的儿子相识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虽然萧衍嘴巴上没说,但是实际上他是生气了的——从那双此时此刻望着自己的显得过于平静的琥珀色瞳眸就能看出……
男人心下烦躁,下意识地摸了摸床头拿过一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唇边,没点燃,只是叼在唇边。
“点火。”男人叼着烟说话显得有些含糊。
“……”
“儿子,”萧末重复了一遍,“给老爸点火。”
有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萧衍没动,他只是半弯腰站在床边悬空自己压在男人的身上,萧家大少爷的眼神很危险,在萧末几乎以为他就要做出什么攻击动作的时候,他这才忽然站起了身,直接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只打火机替萧末点燃了那只烟,却不等男人抽上一口,就直接将那只烟从他的嘴边拿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整个动作萧末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的便宜儿子完成。
没有起身阻止他。
什么也没有说。
对方就好像注意到了男人的目光似的,年轻人英俊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不符合他性格的浅浅邪肆笑容——有那么一刻,萧末甚至还以为是萧炎又在和他的哥哥玩什么交换身份游戏……只不过那双显得过于冰冷的琥珀色瞳眸让萧末清楚地意识到他绝对没有认错人……
而此时,萧衍将萧末叼过的烟含在口中,并且是故意含着烟屁股上被萧末咬出了一圈小小的齿印的位置。
萧末的目光停留在了大儿子的唇边。
那总是抿成刻薄弧线的薄唇此时此刻正叼着他最喜欢的烟草牌子,浅浅地弯起,露出一个仿佛是嘲讽一般的表情。
“……”萧末勇敢地对视上了对方的眼睛,“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我成年很久了,老爸。”萧衍嗤笑了声,说话的语气里却没有多少笑意——
在萧衍说话的时候,他由始至终盯着他半躺在床上的父亲,看着他因为刚才猛地被自己摁倒那个动作而稍稍撩起来露出半截小腿的凌乱睡袍,看着他平静地看着自己的那张白皙清秀的面庞,最后,年轻人的目光停留在了男人的胸前——
仿佛是注意到了大儿子的目光,男人顿了顿,下意识地将手搭上了浴袍的边缘,一瞬间就觉得自己变成了被政教处主任检察仪容仪表的小学生似的……
而且从“政教处主任“的表情来看,检察的结果大概是……不合格。
“……”萧末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从来不知道只是一个将烟草含在唇角的简单动作也能做得这么有色.情意味……萧衍的眼睛看得他浑身发热——有那么一刻,他觉得面前他的便宜儿子要一口气将他这个当老爸的生吞活剥似的……
“——如果你总是用这种眼神看底下的人,我大概知道那些亲自被你j□j过的人为什么听见萧家大少爷的名字总是像是见了鬼似的了。”
萧末稍稍坐起来了一些,他抬起手臂——浴袍从男人光滑白皙的手腕处一路下滑滑到了手肘的部位,萧衍的眼神变得有些暗沉,他很少走神,而这一次他整个人仿佛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到男人修长白皙的指尖来到自己的面前轻轻地晃了晃,然后下一秒,唇角边一空,当他定眼一看时,这才发现刚才那只烟草已经重新回到了萧末的唇边。
黑发男人深深地吸了口烟草,皱皱眉:“你说不是你做的。”
“我有病?”萧衍轻笑了声,稍稍抬起了一些自己的身体拉开了自己和萧末的距离,琥珀色的瞳眸之中有一闪而过的玩味,“这是我们自己家的场子,我自己来砸我自己的场子?”
萧末必须承认,他被儿子那句“自己家”给取悦到了。
“现在恐怕很多人都以为是你做的,”稍稍换了一个舒服点儿的姿势,这一次萧末脸上的表情变得稍稍缓和了一些,他靠在床头,斜睨一眼始终半靠在自己床头的大儿子淡淡道,“上周处理黄堂主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你动用了萧家的‘猎犬’,而且,这次李堂主全家遭遇的那种事情也很像是‘猎犬’的手法——被整整齐齐割下来的手臂,你最好有注意到刚才搬运残肢的那些兄弟们的表情。”
“注意到了。”萧衍说,“但是他们不能确定是不是我。”
萧末想了想,又问:“那天黄堂主被砍下来的手臂你怎么处理的?”
“……”萧衍沉默了片刻,最后他盯着男人的眼睛,薄唇轻启,“绞肉机。”
“……”萧末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对萧衍处理事情的决绝程度发表任何意见,男人只是假装自己听到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处理方式,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有别人看见了?”
“没有。”
萧衍回答得很绝对。
“没有人看见黄堂主的伤口切口?”
“没有。”
“那我倒是想知道,如果不是你故意泄露出去的,为什么现在就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那天‘猎犬’们是怎么对待黄堂主,我都怀疑就连场子里扫地的大妈大概都知道那天在海鲜酒楼是怎么回事了……然后时隔几天,同样的方式又再一次出现在了李堂主的身上,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再一次迫不及待地在私下再次动用了萧家的‘猎犬’——”
萧末的话说到一半不说了,他抬起头,无声地看着萧衍。
萧家大少爷不说话,他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这才伸出手,食指微微弯曲勾住男人的下颚往上抬了抬,琥珀色的瞳眸看进黑发男人的眼睛中,莞尔一笑:“继续,想说什么?”
“恭喜你,你得罪人了,”萧末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而且还是堂主级别的。”
并没有为男人的话做出任何惊讶的反应。
相反,萧衍只是笑了笑——他很满意男人的思维几乎是毫不抵抗地在自己的简单否认之后就直接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而不是继续怀疑他……仿佛是奖励宠物一般,年轻人用自己的指尖仿佛恋恋不舍一般在男人的下颚处轻轻逗弄了一会儿,年轻人无声地挪开了自己的手,正想说些什么,却在这个时候,萧末的房间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
“末爷……”
“不会敲门?”
萧祁和萧衍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萧衍并不急着转过头,他伸出手,不急不慢地将男人微微有些敞开的睡袍拉好,刚才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散开的袍子下摆也严严实实地重新拉下来仿佛是要盖住男人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萧家大少爷这才不急不慢地转过身,一双琥珀色的瞳眸之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凌厉目光,他看着站在门边的萧祁——此时此刻,后者已经换下了睡袍,重新穿上了昨天晚上那套宴会礼服。
一板一眼的保镖。
脸上仿佛永远不会有除了面摊之外的第二种表情。
萧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却发现对方的视线从头到尾都规规矩矩地放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不意外地在目光的停留之处看见了昨晚萧末换下来的西装衬衫……在心中冷笑了下,萧家大少爷却没有拆穿这个西装男的想法,只是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礼服,在对方开口说话之前,显得漫不经心地问:“萧祁,听说你拥有能随便动用‘猎犬’。”
萧家最高级的刑堂杀手,所有的任务完全保密,能够动用他们的人屈指可数,就连萧家家主萧末也没有过问他们执行过的任务的权利——萧衍不知道萧家的第一任家主是遇见了多奇葩的事情才定下这么一个虐待自己的规矩……
这一条规矩大概是萧衍目前以来最想推翻的一条古老规矩。
简单的来说,他并不喜欢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而他却没有过问的权利。
并且这个搞小动作的人还很有可能是萧祁。
那就更加讨厌了。
想到这里,萧衍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却在这个时候听见萧祁说:“回大少爷的话,今晚刑堂那边并没有安排任何一只‘猎犬’跟上游轮,人不在的话,想要使唤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想要无声无息靠近一艘停靠在岸边的游轮有一百种方式,”萧衍明显不信,“这个理由不成立。”
这一次,萧祁不说话了。
忠犬低下了头,微微敛下眉眼显得异常沉默温顺,他没有直接回答萧衍的话,反而是微微吊起自己的眼角,飞快地瞥了一眼坐在床上沉默不语的男人:“末爷,您这是在怀疑我?”
“我只是怀疑我们中间出了内鬼,”在萧衍开口讽刺萧祁之前,男人轻松了笑了笑,“然后让萧衍帮我把各个高层都试探一下,不要敏感,萧祁,这只是例行公事——萧衍还年轻,办事偶尔会显得过于冲动,你已经在萧家呆了那么多年,现在青龙堂更是由你们两人联手在维持稳定,所以如果他犯了什么错误,你一定要及时提点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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