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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复仇实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陈云深





重生之嫡女复仇实录 第5章花园聆密
这一席话说得极是锋利,田姨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讪讪的,好半天才笑道:“姑娘大了,这样能说会道。我也是一番为你的心,何必这样给我难看?”语毕,她还待再说。傅沐槐却喝道:“行了,戳嘴戳舌的,我同太太说话,有你什么说处?还不过去!”田姨娘更脸红了,说了一句:“都是一家子的人,都是这家里的事,可就没我说处了。”就摔了帘子,回房去了。这厢,陈杏娘也叫傅月明回去歇息。
步出上房门外,傅月明信步往后园里走去。
这傅家大宅一共四层,进得大门头一层是客位,一大间堂屋带着左右四间耳房,用作日常傅沐杨的会客之所。绕过软壁向后头行去,穿过垂花门,便是内宅。先是一溜抄手游廊与垂花门相接,后头便是陈杏娘所居之上房,乃是一处小巧的四合院落,正屋亦是客位,两边的厢房一间做了明间,供奉神龛香炉等物,是陈杏娘平日里念佛所在。另一间抱厦便是今日这傅家四口说话之处,再向里头,乃是傅老爷与陈杏娘的卧房。旁有一间耳房,是田姨娘的屋子。
过了此处,向后头去,东边一溜厢房是傅宅家人的住处,厨房浆洗也都在此处。穿了天井过去,就是傅宅的后花园,园里搭盖卷棚,花木幽深,山石点缀,有一口井圈打水。园子西北角上,坐落着一栋二层的玩花楼,乃是傅月明与居处。对过便是傅薇仙日常所宿的宁馨堂。园子角上,还有一扇角门,平日里此门都上着锁,大伙只从正门进出。
行至后园,正是四月的阳春天气,园子里许多花树正开的争妍斗媚,美不胜收。
因左右无事,回去也只是闲着,傅月明便信步游走,在园中赏玩春景。桃红跟她身后,咕唧着说道:“今儿田姨娘也不知怎么了,没完的数落起姑娘来。在老爷夫人跟前,说话也没个忌讳的。姑娘是夫人养下来的,怎样也轮不到她来教训。”傅月明耳朵里听着,脸上浅浅一笑,并未接话。她本性懒与人共,话也不多,今儿在上房里已算说的多了。
看了一阵春日胜景,绿树红花,傅月明微觉腿酸,便在太湖山石底下一张石凳上坐了,向桃红道:“我有些口渴,烦你到房里倒碗茶来。”桃红笑道:“看姑娘说的,有事丫头服其劳,说得上什么累不累?”口里说着,脚下便飞一般的去了。
傅月明便在凳上闲坐,自腰里取了一把团扇轻轻扇着,忽然听得山石后头似有人语传来,听那声音便是田姨娘与傅薇仙。她心念微动,待要听听自方才上房里唱的那出之后,这母女二人倒生出些什么心思。便起来闪身避进了山洞子里头,少顷便听裙子拖地声响,那两人缓缓走来。
只听田姨娘说道:“我瞧着这大姑娘不像先前那懒散的样儿了,往日里她什么都懒怠管,事不关己不关切的。今儿却跟吃了炸子儿一般,倒弄得我怪没意思的。想回她几句,老爷夫人又在边上看着。”傅薇仙接口道:“姨娘说的是,自打傅月明醒了,待我也很不如以前了。每每去她屋里说话,她不是推托身子不好,就是说乏了要睡,我实在强坐着不走呢,也说不上几句话。偶尔看我几眼,那目光冷冷的,看的人瘆的慌。”
这话说毕,田姨娘许久没有动静,半晌才慢慢道:“莫非……莫非她知道了咱们往她的饮食里下药?”傅薇仙却喝道:“姨娘不要乱说!她这些日子一直昏睡着,她怎能够知道呢?即便是知道了,她又能怎样?没证据便罢了。”说着,又咬牙恨恨道:“只可恨王姑子的药没效验,没让她睡死过去!下剩的银子,咱也不要给她了。”
田姨娘语带迟疑道:“以前说好的,事毕之后,再与她二百两银子。只怕到时候,她不答应,闹起来呢。”傅薇仙冷笑道:“本来就说的是事成之后,再与她二百两银子。如今事没成,她闹什么?再说了,这药是她带进来的,真要闹将出来,她也干净不了。”田姨娘这才道:“你说的也是,我正愁哪里去弄这二百银子。既恁般说,那便不给她了。”说着,又是叹息又是抱怨道:“我在这屋子里苦熬了这么些年,就熬出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我那后半辈子全指望你了。你也该争争气才是,你瞧今儿大姑娘在老爷夫人跟前说的话,就很是中听。就那么三言两语的,老爷夫人就许她插手家事了。你倒在旁干坐着,一句话也插不上的。再这么下去,她这个嫡女,可就真把你压得死死的了。”
傅薇仙见她又是老生常谈的那一套,心中颇有些不耐,还是忍着性子笑道:“姨娘说哪里话,她傅月明再如何,现下也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罢了,还能踩了姨娘的头?家务上头有姨娘在,我倒怕些什么?”
田姨娘轻哼了一声,说道:“她今儿可不就踩了我的头?虽然家里有我,老爷夫人如今看你还好。可你到底是我肚子里爬出去的。俗话说,隔层肚皮隔层山。你不是夫人生下的,现下不好好争上一争,将来出阁聘人,都要低人一等了。就嫁到夫家去,也要吃人看不起。你娘我就受了一辈子做妾的苦,莫不是你还要走我的老路?我可跟你丑话说在前头,我如今也只是帮衬着夫人料理家事。这家中银钱进出等事,还是夫人管着。咱们要是……”
两人一路说着话,一路就过去了。待这二人走远,傅月明才自山洞里出来,跌坐在石凳上,默默出神,心里暗道:原来我病的时候,她们便已动手了。只是不知为何,她们没能药死我。我这一场病,上一世是没有的,想是重活这一遭,凡事都有些变化了。
虽然此举可恨,她们所说倒也有理。我病着时候吃的药,早已不见了,目下并无证据。这两人在父母跟前能言善辩,傅薇仙为父母喜爱,田姨娘也颇为得脸。只凭我这一面之词,怕是难以取信于人。到时候这两人一口咬死我听差了,没得让合家大小都以为我在诬陷她们。想至此处,忽又道:瞧方才的情形,田姨娘倒是颇为听傅薇仙的拨弄,这倒奇了。她一个大人,又是傅薇仙的生母,竟受她一个幼女的指使。
她只顾低头闷思,不防桃红走了过来,见她出神,便喊道:“姑娘,想什么呢?这样怔怔的!”傅月明这才回过神来,见她右手里提着一把黄铜鸡鸣壶,左手里提着一只小篮儿,篮里放着茶碗茶匙,还有一小罐茶叶。便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些时候?”桃红一面将东西摆在桌上,往青瓷茶碗里放了茶叶,又冲了滚水进去,一面说道:“回去的时候,水还在烧着。又等绿柳拿了茶叶,就晚了。”
傅月明听说,也不言语,端了茶碗起来,见碗中碧浪翻滚,清香扑鼻,便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方才又问道:“我病的时候,日常所吃的饮食,是谁经手的?”桃红笑道:“姑娘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来?”于是就说道:“那时候姑娘病着,屋里人手不够,夫人就叫了上房里的冬梅、夏荷过来。我们四个轮流当班,守着姑娘。姑娘每日昏睡不醒,吃不进别的,只能灌些米汤进去。米汤是在大厨房里烧好端来的,谁当班便谁喂与姑娘吃。”
傅月明点了点头,又低头想道:桃红自然是不会的,那三个却都有些疑影了。冬梅与夏荷都是打小就在宅子里听用的,母亲看她们干净伶俐,才叫到了上房听用。就上一世来看,她们倒也还算得上安分。就是父母过世之后,虽并没能帮自己什么,倒也未行出那落井下石的勾当来。如此推测,就还是绿柳了。
她默默低头思忖,桃红见她久不出声,便说道:“姑娘近来是怎么了?常常闷闷的不言语,虽然姑娘历来话少些,可怎么好像最近心事是越发重了的样子?姑娘若有什么烦心事,可说与桃红听?”傅月明抬头,见桃红一双眼睛正亮亮的盯着自己,便冲她一笑,说道:“并没什么,我只是想着天气热了,该把夏天时候的衣裳拿出来了。后个儿府里请客,要穿什么,可要细细想想呢。”
桃红笑道:“姑娘真是变了,以往姑娘在这些穿着打扮上头,是从不在意的。”傅月明脸上微红,只轻轻一笑,并没多言语什么,起身说道:“这潮地里坐着凉,咱们回去罢。”说毕,桃红收拾了茶碗,就同她一道回住处去了。
上房里,傅沐槐同陈杏娘还商议着后日酒宴的事儿。傅沐槐手里捧着青花瓷茶碗,坐在炕上向陈杏娘笑道:“月明的主意倒是不错,可见已是大了,心里有主意了。”陈杏娘自炕几的果盘里拈了一粒醉梅放入口中,微笑道:“也该这样了,再不懂事下去,可倒怎么好?就是今儿口舌锋利了些,把个田姨娘兜头盖脸的说了恁一顿。那话我听着都觉得毒了些,才叫她先回去了。姑娘家家的,还是含蓄些的好。”
傅沐槐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我在外头应酬酒局,那叫来陪坐的女先生,嘴巴可比这厉害的多。论起来,比月明也不过大了几岁。”陈杏娘瞅了他一眼,甚是嗔怪道:“那是些什么人?怎能够跟咱们家的姑娘相提并论?!你这话也真是荒唐!”傅沐槐自知失言,嘻嘻笑着与陈杏娘赔了不是。
陈杏娘一把推开了他,说道:“先别只顾着发讪[1],那日到底要怎样,你放个准话,好拿帖子去请人的。”傅沐槐道:“就依着月明说的,将咱们几房亲戚、生意场的朋友、几间铺子的掌柜遍请一请。女眷就在内院里摆酒,男客我自在外头堂上款待。灶上人手不够,就到城中得月楼请上三五个厨子来帮一天工也就是了。”说着,略想了想,道:“客人也忒多了,那日还要请傅二哥来替我做个副东,招呼招呼。”
陈杏娘听他说起傅赖光,将眉头一皱,哼了一声道:“什么二哥二弟,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你也当个兄弟抬举。这些年,他在咱们家铺子里,干过些什么好事来?一日没事也要往咱们家跑三趟,还动不动就把他那哥儿也带在身边,不知安的什么心!”傅沐槐是个敦厚之人,亲戚情分上是最好的,便说道:“不过是来望咱们罢了,还能有什么?”陈杏娘冷笑道:“望?不说来抹嘴吃罢了!”
原来,这傅赖光膝下育有二子,见傅沐槐房中只养了两个女儿,再未有出。本人又不打算再纳妾的,便动了些旁的心思。时常引领着他家第二个儿子来与傅沐槐请安,心里着实有些妄想。故而陈杏娘十分厌他,每见他来,倘或老爷不在,竟连茶也不端一杯出来。那傅赖光乖觉,见陈杏娘如此行事,便只在傅沐槐身边走动。
傅沐槐见陈杏娘不快,也不再提此事,只与她议定了那日所请客人,分头写了帖子,使小厮出门去请。又打发人到得月楼里去雇人。
过了晌午,那出去送帖的小厮回来,到上房回信道:“团练使郑老爷、提刑宋老爷、顾大夫、林老爹并诸铺子里的掌柜老爹都说那日准到,就是各人的娘子,也一并来的。嫂夫人那里,帖儿也送去了。嫂夫人说,表小姐有些咳疾,也不好了几日。连日没出门,正想过来走走,那日必定通家过来的。”这夫妇二人听了,便打发他下去了。
傅沐槐又望着陈杏娘道:“我倒了忘了,那日唱的也要叫上了两个。终不成叫大伙坐着吃哑酒?”陈杏娘见他问自己,有些没好气道:“你要叫就叫,我拦着不许叫了?不过,有句话我可要说在头里。在前头你让谁招呼她们,我不管你。只不许她们到后头来,倒踩脏了我的地!”
傅沐槐知道她往日的癖性,连声应了,又说道:“后头院里,也须得有些声乐热闹,倒请谁?”陈杏娘想了一回,说道:“常在郑娘子宅里走动的一个大姐,倒是极好。去年郑娘子生日摆酒,我见着了,倒是个好模样,清秀干净的,发脱口齿也好,肚子里也有一二百套小曲儿,够应付了。我问了问,她本性李,人都叫她李大姐,就住在梅竹斜街上,家门前安着一扇半门子,极好辨认的。就请了她罢。”两人说了一回,商议妥当。至晚间,傅沐槐便在上房里歇了。
隔日清晨,傅沐槐才起身,便走到田姨娘的房里。田姨娘正坐在窗前梳头,见他进来,连忙起来让座,又呼春燕倒茶。傅沐槐一边在桌边坐了,一边说道:“今儿过来,有桩事要嘱咐你,你看着可能料理?”说着,便将酒宴那日,唱的上门无人招待一事说了,又道:“上房的脾气性格,你是知道的。那唱的又不能没人招呼,那日人多事多,咱家满共就这些家人媳妇,都使着手,没人抽得出空来。要你去陪她们坐坐,开了宴便不必管了,如何?”
田姨娘忙笑道:“老爷说哪里话,我是老爷夫人手里使出来的丫头。老爷有事只要吩咐就是了,哪有什么成不成的?”说着,就应了下来。傅沐槐心中满意,与她又说了几句话,就往铺子里去了。




重生之嫡女复仇实录 第6章暗诈上
到了酒宴这日,陈杏娘一早起来,梳了头就打发小厮上街采买各种菜蔬酒果。家中妇女将几口大锅都洗刷干净了,将灶火捅开,昨日傅宅已买下一脚羊肉,一口生猪。中仆妇将其刮毛洗剥了,晾在厨房前头的空地上,只待聘请的厨子一到,便即开火做饭。
一时打发去买酒果的小厮招财与进宝提了酒水嘎饭回来,都交予厨下收拾整理。过得片刻,那在得月楼聘的两位厨子也到了,先同傅沐槐与陈杏娘见过,便由管家来升带着往厨房去,立时便将猪羊卸开,着手造办饭菜。
傅月明这日不到五更天时分便起来了,先自开了衣柜,将里头的衣裳瞧了一遍,拉着青色的褙子,嫌略素淡了些;扯着银红的襦裙,又觉太过艳丽,一时竟拿不定个主意。那在小床上睡着的桃红听见动静,披了件衣裳,揉着眼睛过来,睡眼惺忪的道:“姑娘今儿怎么起的这样早?往常就是过年也要睡到天亮才肯起来呢。”嘴里说着,看外头那蒙蒙亮的天色,又说道:“这会儿怕还不到五更天上呢,姑娘可就起来了。”傅月明望着满橱的衣裳,一面发愁,一面说道:“今儿府里要请客,怕母亲一人周旋不开,得早些起来收拾,过去帮衬帮衬。”桃红听了,歪头笑道:“姑娘近来真是转了性子了,以往姑娘是最烦这些迎来贺往,应酬亲客事宜的。”
傅月明也笑道:“话虽如此,我也该勤谨些了。闲话少提,我今日穿什么好?我竟没个主意,你来替我瞧瞧?”桃红听说,走上前来,向柜子里看了看,便说道:“这都是今年老爷叫李裁新做的呢,姑娘竟全不中意?”嘴里说着,便自里头拣出一条杭州桃红绉纱挑线裙子,又拿了一件葱白绫荷叶镶边的半臂对襟纱衫,向她笑道:“桃红配葱白,既娇艳又不失雅致,姑娘瞧瞧好不好?”傅月明接过裙衫看了看,果然俏丽,那针工也是顶好的,很合心意,便向她笑道:“还是你心思细巧些,来打发我穿罢。”
桃红上前,替她穿衣系带,一面忙活着,一面就说道:“姑娘近来好似不大待见绿柳?这些近身的事情,往日都是绿柳做的。最近几日,姑娘都交代我了。”傅月明浅笑道:“怎么,你嫌活计麻烦,躲懒不想做么?”桃红笑道:“姑娘说哪里话,能伺候姑娘是桃红修来的福气。莫说姑娘待我和气,自我来了就拿我当妹妹一样看,有些什么好吃好玩的,姑娘也舍得给我。就是我小时候,家里生计艰难,我那杀千刀的爹要把我卖到堂子里去,不是太太看我可怜,给带了回来,我这咱还不知在哪儿吃苦受罪呢!”说及往事,她心里一酸,眼圈儿就红了。
傅月明瞅见,忙自袖里掏出帕子递与她,又说道:“都是我不好,惹你想起以前的伤心事。快休哭了,今儿有客要来,揉红了眼睛待会儿没法见人呢。”桃红接过手帕擦了把脸,又破涕为笑道:“姑娘还没说,为什么不叫绿柳上来了呢。这几日,她在背地里没少拉着我咕唧,心里不自在呢。”傅月明淡淡说道:“随她去,她自己做的事儿,她自个儿心里清楚。你记着,往后我近身的事体,无论吃茶穿衣,都是你经手,别叫她上来。”桃红大睁了眼睛,颇为诧异。她比绿柳进门晚了两年,平日里傅月明待绿柳总是更加亲昵些,如今不因不由的忽然就要把绿柳甩开,她心中自然大感奇怪。
傅月明穿好了衣裳,走到衣柜旁放着穿衣铜镜前照了照。这面镜子足有一人多高,周身皆是用熟铜打造,镜座上雕刻了花鸟纹样,是西域商人来城里贩卖货物时,傅沐槐使了七十两银子替她买下来的。傅家上下,独她和陈杏娘有,便是田姨娘与傅薇仙也不过只得一面照脸的菱花镜罢了。于此事,田姨娘私下也同傅沐槐嘀咕了几句,于上房她是不敢争的,便指着自己女儿傅薇仙讨要。熟料,傅沐槐却道:“月明逐渐大了,穿衣打扮上也要留神些,须得这样一面镜子方才便当。薇仙还小,用不上的。就是要使时,去她姐姐屋子里照照也是一般。”田姨娘听了这话,怄了好几天的气,见了月明也没什么好脸色。傅薇仙虽没说什么,却因傅沐槐有话,便时常来月明屋中对镜穿衣,将面镜子使的昏昏的,不多几时就要寻匠人磨上一磨。到了唐睿当家的时候,她便将这镜子搬到她房里去了。
傅月明看见这镜子,想起了些旧事,就怔住了。桃红走过来,立在她身后笑道:“姑娘出什么神儿呢?快瞧瞧衣裳合不合适?”傅月明经她一提,才回过神来,定睛望去,只见那一泓秋水之上映出一个温婉秀美的人来,一张鸭蛋脸面,肌肤白净细滑,一双杏眼如箍了水也似的,虽正是豆蔻年华,却因身子发育的略早些,便已有些大人的模样了,穿起衣裳也很有几分美人的样子。那葱白纱衫并桃红褶裙都裁剪的十分合体,颜色也娇嫩俏丽,穿在身上果然雅艳婉约。傅月明看了一阵,心里满意,冲着镜子一笑,轻轻说道:“给我梳头罢。”
绿柳本在外间耳房的炕上睡着,听见动静便披衣下床,趿着绣鞋进来。才进房来就看见傅月明在妆台前坐着,桃红立在她身后正替她一点点的梳头。她不觉一怔,这穿衣打扮的差事原本是她做的,夜里也是她伴着姑娘睡觉。桃红在这屋里本只管些针头线脑、熬药炖茶的活计,她在傅家算是一等的丫头,桃红是二等。可自打姑娘生了这场病,许多事都颠倒了,先是不让姑娘近身的事儿不让自己沾手了,接着便把收管衣裳首饰的差事交予了桃红,如今更把自己撵到了外间耳房里睡,日常见着也没个好脸色。今日是府里请客的日子,她本以为姑娘单指着桃红一个成不了事,必定还要叫自己上去的。谁知她们竟然一早起来了,连叫都不叫一声的,好似有没自己这个人都无关紧要了。她心中委屈,忍不住红了眼圈。
傅月明斜眼一扫,便见到她在门口站着,也不转头,只淡淡说道:“天儿还早,你回去睡罢。这儿有桃红一个就够了。往后我不叫你,你也不必上来了。”绿柳听了这话,竟是要将自己撵开的意思,又是焦急又是惶惑,也怕姑娘哪日回了太太把自己给许了人,甚或叫人牙子上门拉去卖了,便也不管不顾,走到妆台跟前,噗通一声的跪下,就望着傅月明泣道:“姑娘到底为什么恼我?我干坏了姑娘的什么事?姑娘便是要叫我出去,也要告诉我个实情,不要让我做了糊涂鬼。我自小就在姑娘身边服侍,一道长了这么大,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姑娘就不顾惜,也该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与我说个明白。”说着,两只眼里就滴下了泪珠。
至此时,桃红已替傅月明梳好了头,傅月明对着镜子细细的瞧了瞧,便点头微笑道:“很是妥帖,就插簪子罢。”桃红低声问道:“可要折些时新的鲜花插鬓?”傅月明摇头道:“鲜花初上头时好看,挨不得一时三刻,就要垂头的。今儿上去的时候长,还是不插了,有绢花也是一样。你再拿那个嵌了玻璃翠的压发玉枝并那个金茉莉针,替我戴上,就够了。”桃红依言走去开了箱子,取了她说的那几样发饰过来,替她一一戴上,又插了一朵粉绿的玫瑰绢花,才算好了。傅月明看镜中人像,装饰虽不多,却大方得体,颇合心意。
绿柳在地上跪了好一向,却见傅月明只顾着梳头打扮,毫无理会的意思。好容易待她慢慢的梳过了头,又叫桃红拿汗巾子、手帕子去了。便禁不住又道:“姑娘是个什么意思,还是先告与我。”傅月明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她,沉着脸问道:“你自家做下的事情,你自己不知道么?如今东窗事发了,还只顾问个什么!”绿柳听这话出有因,心中一震,赶忙问道:“姑娘说的,我怎么全不明白?敢是姑娘把什么事错认在了我身上?姑娘还要明察,别中了奸人的圈套。”傅月明冷冷一笑,说道:“好一张利嘴,这屋里素来数你是个能说会道的,今日看来果然不错。我只问你一句,我病着的时候,田姨娘又或者是二姑娘可叫你来喂我吃过什么东西?”绿柳身子一颤,脸上顿时煞白,和衣而颤,好半晌才道:“并没此事,姑娘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傅月明冷笑道:“有没有你自家心里清楚,我也不是胡乱便认作是你的。这屋里不是只有你一个,我病着的那几日,听闻来照料侍奉的人也实在不少。你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神鬼不知,却不料走漏了行藏。早已有人向我告了你,就是二姑娘与田姨娘自何处得来的药,我也查探出来了。如今不过是等着家里请客事毕,就到老爷太太跟前告发你们,你现下只管不认,待到了那时我看你要论个什么罪!”说着,便站起身来,要向外走。
绿柳着实慌了,赶忙扯住她的裙摆,连连磕头哭道:“姑娘别恼,绿柳知错了,还求姑娘看在往昔的份上,给绿柳留条活路!”




重生之嫡女复仇实录 第7章暗诈下
傅月明见她吐口,停了脚步,又重新在凳上落座,说道:“你既然知错,我也不是冷面无情的人,只要你说清了原委,并且从今往后,再不生异心,那我今次便饶了你。”说着,因就问道:“你说罢,究竟是怎样个情形?”
绿柳抽抽噎噎的说道:“那时候姑娘病的昏沉,合家乱成一块,老爷焦的吃不下饭去,太太天天哭得死去活来。各样珍贵药材,堆山填海一般的弄来,也不见个效验。正在无法的时候,有一天该我当班,田姨娘到屋里看姑娘,见只我一个守着,就把我拉到一边,塞了一个药包给我。说是从外头托人抓来的秘药,十分灵验的,就是死人也能给救回来。叫我不要声张,悄悄的下在姑娘的米汤里,喂姑娘吃了。我说这事得告诉老爷太太,姨娘却说老爷太太忧虑的不成样子,不要再拿这事烦扰他们。又说这药的效验,她是敢打包票的,治得姑娘好了,也算是我的阴德。我听这话在理,便没有上报,就依着姨娘的吩咐弄了。我心中只是要姑娘活转过来,委实没有要害姑娘的意思。我今儿的话但有一个字儿是假的,敢保我舌头生个疔,烂嘴烂舌,到明儿不得好死。”说毕,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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