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复仇实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陈云深
正要午休时候,外间门上小厮忽然进来报道:“门口来了一位姐儿,指名要见公子。”季秋阳心中疑惑,道:“我哪里认得什么姑娘了。”因问道:“可有问过她的来历?”小厮回道:“那妇人自称是公子的妻妹。”季秋阳闻言暗吃了一惊,不曾料到她竟寻到门上来了。待要不见,她已当着下人的面将身份报了出来。何况此女素来刁钻泼辣,一时激恼了在门前撒起泼来,委实难看。当下,他微一沉吟,便道:“请她到偏厅说话。”说毕,自家也起身整衣,往偏厅上去了。
到得厅中,只过了小片刻功夫,便见一妇人遥遥而来。
那傅薇仙迈着碎步,逶迤来到跟前,先望着季秋阳行了个大礼。
季秋阳打量了她两眼,只见她今日穿戴甚是素净,头上也没戴几样首饰,面上薄施脂粉,大不似往日那风尘妆扮,也不知她心里打什么主意,便还了半礼。
请她落座,吩咐下人上茶,方才问道:“咱们平日并无往来,你今日来寻我怎的?”
傅薇仙望着他微微一笑,道了一声:“姐夫见礼了。”季秋阳听她这声称呼,不禁眉头微皱。只听傅薇仙又道:“那日在席上,当着周老爷、李老爷的面,许多话不好讲起,故此同姐夫也没得亲近。我自嫁了那唐睿,离了徽州,也有小半年的功夫。因随着夫家颠沛流离,一向音讯不通,也不知家里近况如何。唐睿那天杀的,在山东又得罪了一个本方财主,存身不住,便投靠了一个客人,充作个随从。因那客人要上京来,便将我们一家子都携来了。自来了京中,唐睿将正经行当全不理会,日日只在街上胡行。投奔的那位客人,本也不是什么宽裕的人,他自家还要投亲靠友,更不要提照应我们了。那厮见这般下去也不是个法子,日日坐吃山空,渐渐连柴米也敷衍不出来了,便在我身上打起了混账主意。我虽是不从,奈何已然属身于他。且这厮最是混账惫懒,时常将我责打。我那婆婆也只听他摆布,一家子都来责难我,我百般无奈,只好听命。想我一个清白人家的女儿,却流落风尘,委身烟花,当真令人气苦!想要脱了这里,却是人生地不熟,连个投奔也没有。我也不是自甘下贱,只是有怨没处诉罢了。我也自知我如今这样是污了家里的门楣,待要寻死,又委实舍不得爹娘姐姐,只好一日日挨着。天可怜见,总算让我碰见了姐夫。还望姐夫拔救我,脱了那苦海。”说毕,便呜呜哭了起来。
季秋阳听了她这一番言语,肚里冷笑了两声,暗道:还是上一辈子那副下|贱脾性,得意时便将人往泥里踩,不得地时便做小伏低。为一己之私,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事都能做的。想了一回,面上不动声色,假意问道:“这也罢了,说起来也是唐睿对你不住。但此处离徽州遥远,你离了唐睿又要怎么办呢?”傅薇仙耳闻此言,只道有路可走,连忙说道:“我只跟着姐夫便是,但只要能离了唐家,随姐夫把我当个什么。”说着,又笑道:“姐夫独身一个在这里,身边没个人服侍。我便来伺候姐夫,就是洗洗涮涮、缝缝补补也比这底下的人更贴心些。横竖咱们是一家人,也不怕那些个!”说毕,竟上来缠住季秋阳的胳臂,就忸怩起来。
季秋阳见她放出那下流腔调来,先喝了她一声,将手抽了出来,冷笑道:“我只闻世间俗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我听家里人讲起,你是被员外扫地出门的。如今的你同傅家已再没什么瓜葛,又怕什么污了门楣?你打量着你在傅家干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呢?你当初暗中勾搭唐睿、又伙同他要污你姐姐清白时,怎么不记得自己是傅家女儿,怎么不怕玷了自家名声?!你还知道她是你姐姐!如今落败了,又想起这条门路来。世上没这等便宜的事!你这等蛇蝎妇人,也就该落个这等处境。你同那唐睿,倒当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你现下这境地,是你自家选的,你便受着去罢。我季某不是那等贪色势力的小人,你找错了门儿了!”
一番话,将傅薇仙斥的粉面发红,又羞又怒,欲待再求,但听他适才话中所说,傅家门里那些旧事他已尽知,想要瞒哄也是不成。静了半晌,忽而冷笑道:“姐夫也不要只听姐姐一面之词,你可知你不在时,姐姐也曾勾搭过几个人?连林家的公子也曾邀她过府游玩,姐夫不要头上戴着顶绿头巾,还糊涂不知情呢!”季秋阳听了这话,十分恼怒,气冲上头,想要将她痛打一顿,终因顾忌着她是个女流之辈,况若在这里将她打坏了,唐家那两个无赖之徒讹诈上门,与李仲秋多有不便,两手握了又握,终究没伸出去。只是吩咐家人小厮将傅薇仙撵出了门,并吩咐下人道:“往后若这女子再来聒噪,只管打将出去。”
那傅薇仙被人推出门外,打了个踉跄,险些栽倒。好容易立稳脚步,回身再望,只见那大门紧闭。想要撒泼骂上几句,此地又不比别处,京师重地天子脚下,但凡闹出些动静,便有巡街的兵丁缉拿。她今日是瞒着家里出来的,此事若被唐睿母子得知,少不得又是一顿毒打。当下,只得忍气吞声,含恨而去,一路之上只在心中思量如何报复。
重生之嫡女复仇实录 第169章 金榜题名
打发了傅薇仙离去,季秋阳便吩咐门人,日后若此女再上门来,只回不在,挡出去便是。言罢,便径回屋中,照旧温书不提。
这日一日无事,到了日暮时分,那李仲秋吃酒归来,听家人言说此事,十分纳罕。然而问及季秋阳,季秋阳只含糊其词。他也不好过于追究人家的私事,此事便也作罢。
时日匆匆,白驹过隙,转瞬便已到了三月。朝廷会试定于三月初九日举行,季秋阳一早便将场中所需一应物事预备齐了。
带你到了初九这日,正是风清气和的温和天气,季秋阳同李仲秋一道乘车行至贡院,吩咐了家人考完来接,便分别入场。
入得场中,那弥封、誊录、对读、保管、封送等诸般琐事皆不用赘言。会试共分三场,一场历经三天。待三场完结,已是十八日傍晚。
这日黄昏时分,众士子自场中出来,无不是熬尽了气血,恍恍惚惚,步履踉跄,一场大考竟将命也送进去半条。
季秋阳出得场来,亦是精疲力竭,慢慢踱步而出。
李家下人并书童竹心正在场外翘首以盼,竹心一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前去,接了他手中的应考篮子,又连声慰问,道:“公子连日辛苦,考的如何?”季秋阳疲惫不堪,摇了摇头并不言语。竹心见状,只道他考场失利,当下亦不敢多言,唯恐惹他烦心。
少顷,那李仲秋亦自院中出来。两人会上,因各自疲倦,也并没别的言语,只是乘了车子返回寓所,各自歇下不提。
隔日,季秋阳起身之时,已是日上三竿。他披衣下床,梳洗已毕,走至外间,却见李仲秋正在院内天井中闲坐,遂走上前去。
李仲秋见他过来,笑道:“晨起我见哥哥门尚未开,便知哥哥未起,因虑哥哥赴考辛苦,便不曾喊哥哥起床。”季秋阳亦笑回道:“贪睡晏起,倒叫梦泉看了笑话。”李仲秋说道:“咱们之间,还用说这些!”一面吩咐下人将早间存着的稀饭、咸菜、金丝烧饼端来,就在天井里伴着季秋阳吃饭。
须臾,待季秋阳吃过早饭,家人上来收了碗盏,李仲秋便问道:“不知此次科考,哥哥情形如何?”季秋阳淡淡一笑,说道:“也不过就是那样,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李仲秋点头道:“这科举功名原也是碰运气的事,命里有时终是有的。实在不成,再考便了。横竖朝廷三年一试,时不时还要放个恩科出来,哥哥又不难于路费盘缠!”季秋阳只笑了笑,并不接这话,又问李仲秋场中情况。李仲秋道:“我是不在这上头用心的,哥哥也知道,无过是来应个景儿罢了。若是中了呢,那是光耀门楣的好事。如若不中,也只当我进京长了番见识罢。”季秋阳笑道:“你倒是洒脱。”
因着会试辛苦,这两人连着二三日只在家中歇息,并不曾出外应酬。但有人来邀宴,也都一并推了去。
到了会试后第三日,正是放榜的日子。
这日一早,季李二人正在院中坐着吃茶闲话,门上忽然一阵锣响,又有人在外高声叫道:“季老爷可在此处?!”李家门上的小厮连忙上去答应,才开了门,便闹哄哄进来七八个身着穿袍子的人,连声叫道:“快请季老爷出来,恭喜他高中!”
季秋阳与李仲秋听见这动静,连忙抢出来。这起人问明了谁是季秋阳,便一拥而上,簇着他讨赏钱。正乱吵着,那二报三报的人也到了,挤了一院子的人,大伙道:“恭喜季老爷,中了头榜第四名!”说毕,便将报贴送上,只见那上头写着:捷报贵府老爷季讳秋阳高中会试头榜第四。那季秋阳看了倒还罢了,李仲秋闻听此讯,倒比自家中举还要欢喜,忙将一早预备下的喜钱散与众人,又在院中款待众人酒饭。
好容易略消停些,他便向季秋阳大笑道;“哥哥还要哄我哩,高中至此,还说什么不好不坏的话!我便说似哥哥这等高才有福之士,再无不中的道理!”说毕,便呵呵大笑。
自那日考完,季秋阳心中虽也自觉文章做得十分顺畅,倒也并未料到竟能得中头榜第四,事到眼前也甚觉意外,便向李仲秋自谦了几句,又道:“还要多谢老弟替我张罗,若是还在栈中,这许多人只怕就铺展不开。”李仲秋摆手道:“你我之间,那是何等的相交,哪里有这许多客气话说!”
正说话间,外头又一波报录人赶来,都各自嚷着:“给李老爷道喜!”送了报贴上来,原来那李仲秋也中了第三榜第十五名。
这一回却令李仲秋喜出望外,季秋阳也忙向他道喜。李仲秋喜不自胜,一面招呼那来报喜之人,一面连声打发下人到城里宜宾楼定酒席宴客。街坊四邻眼见这院子里一举出了两位举人,都上赶着来道喜称贺,乱哄哄的挤了一院子的人,李家下人摆了一地的条凳,也还坐不下。
正自乱的不可开交之时,周家与林家皆打发了家人送了盒担礼物过来,称给他二人贺喜。这两人收下礼物,又细问那两家来人,方才知晓原来林常安也中了二榜第七,说道:“我们公子听闻二位高中,十分高兴,本要亲自来贺,奈何家中宾客盈门,不能抽身,这才打发了小的等来给二位道喜。些许微礼,给二位老爷赏人,还请两位老爷不要嫌弃才是。”季秋阳同李仲秋听闻林常安也中了,连忙打点礼物回礼,又使人请林家下人进屋吃茶。
便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一阵喝道之声,守门的小厮只见一顶轿子在道边落下,跟着的是周景初身边的小厮,连忙向里报了。
季秋阳同李仲秋一道迎了出来,那周景初穿着玄色大氅,宝蓝深衣,净袜缎靴,下的轿来,望着两人深深一拜。那二人也忙还礼不迭,便将周景初让到屋里去了。
待进的堂中,李仲秋是此间主人,便请周景初上座,令下人炖了好茶上来。
周景初便向着两人道:“在下早知二位必非池中之物,果然今朝高中!尤其是这季公子,咱们相交之时,在下在旁冷眼旁观,只觉公子正气凛然,品格高洁,必然不是俗世中人,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可笑那日那些娼妓优伶只当公子是凡夫俗子,只要来吊公子的膀子,当真自不量力。还是在下斥退了他们这些人畏惧在下,这才好些。不然公子日日只被这些小人肆扰侵犯,哪里还得个清闲,又怎能静心念书!又或为本方学政查访得知,不说这些小人可恨,反论公子德行不修,也于科考无益。”说毕,便连道了几个侥幸。
季秋阳听他嘴里那话是非颠倒,肚里暗暗发笑,当面却也不戳破,只是一脸正色道:“周兄所言正是,在下中这功名,多得周兄之力!若无周兄,在下念再多的文章,恐也是无用了。”
那李仲秋在旁听着,也是暗暗偷笑。偏生周景初听不出话中端倪,点头说道:“季公子这话可是不错。”又转言道:“一则是在下之力,二来呢也多承了周老大人的情。公子的才学自是不必讲的,然而如今这个世道,单有才学是万万不够的。今次主考的刘大人,乃是周尚书老大人的同窗同年,那至交之好自不必提。咱们既相交一场,在下岂有不为公子效力的?往日在周老大人跟前,在下也曾极力称赞公子的人品才学。周老大人便问起公子是何人,周府上的清客相公,却没一个知道的。还是在下说了,周老大人才知道,还说既是这样的人才,便该为朝廷效力。公子且想,周老大人既有这等言语,岂有不同刘大人举荐的?那刘大人为国家选拔人才,也是一心招募贤良之士,又同周老大人是多年至交,故此成全了公子这番功名。公子如今金榜题名,来日还该到周府上去道声谢才是。”
季秋阳听他这番言语颠三倒四,心里虽不大高兴,面上倒不好指摘,当下说道:“周兄所言甚是,然而如今我也不算功德圆满。下月还有一场殿试,待殿试完了,我再去拜见几位老师方才,当面请教,才是正理。”
周景初点了点头,说道:“公子到底是读书识礼的人,比我这粗人要精细的多。公子所言不错,我倒是急躁了。”
三人说了一阵闲话,李仲秋又问道:“听闻林公子也中了,周兄不知可去道过贺了?”周景初颔首说道:“那自然是一早去过的,虽则林公子的榜放的晚些,但似俺们这等本家,自是上心的。今儿天不亮,我便打发家人到贡院外头守着了,待榜一发出来,便叫人抄了来。看头榜没有,我心里虽焦急,但知晓林公子是个有大福的人,也不担忧,果然第二榜就有了!”说毕,又满口称赞道:“到底还是周老大人为人清廉,便是自己的亲外孙,也不曾借半分情儿与他。不然林公子便中个头甲又有何难!”
重生之嫡女复仇实录 第170章 诬告
他这一席话毕,季秋阳与李仲秋便对望了一眼。李仲秋便笑道:“周兄这话可是不假,周老尚书自然是清廉的,林公子又是有大福之人,谁人能和这样的门第相匹!”
周景初见他出言,便望着他道:“老弟,听闻你今次也中了。虽是三榜第十五名,到底也是朝廷的功名。老弟既然中了,就要好生为朝廷效力,方才不负了周老大人一番栽培之意。”他满嘴溜须,将周府并那主考的刘坤捧入云端,倒好似众人得中皆是这二人的功劳。
季秋阳听的心中好笑,当着面前也不好让人难堪,只是说道:“这科举已毕,武举只怕也就在眼前。以往听周兄说起,要入武学干前程,不知周兄预备的如何了?”周景初将手一摆,大笑道:“我与这功名倒不大放在心上,却是家父十分上心,日日督促,过问功课。故此,这两日我也少出来走动,或在家中温书,或到学里练练功夫。倒让这起平日里走动惯了的朋友抱怨的紧。”李仲秋接口笑道:“也不过是让娇红埋怨两句就罢了。”
周景初道:“近来倒不大见她了,她有什么话说?”李仲秋说道:“也没别的,只是之前在一位朋友的酒席上见她。她望着我埋怨说周兄最近只叫琳娘的局,不照应她了。”周景初说道:“我原本同她也没什么深交情,只是来往多些。近来看她嘴里的丧气话颇多,我就有些不待见她。那琳娘年纪比她小些,倒是懂事,才貌双全,局面上应酬功夫也比她好,又会撒娇讨巧,怪不得人多疼她些。如今也不是我,我看旁人喊她的也多。这娇红也别总怨怪旁人,人不喊她,也想想到底是个什么缘故。”
李仲秋听了这话,只一笑罢了。季秋阳却道:“周兄如今既要干前程,这样子的人还是还粘连的好。倘或被上头查知,恐有些话说。”周景初说道:“公子说的是,我自家也有分寸。”言罢,外头周家小厮跑进来,说家中奶奶有事请他回去商议,他便起身去了。
待他去后,李仲秋便向季秋阳道:“这位老兄往日看着也是个豪爽洒脱之人,怎么今日满嘴只是这些阿谀奉承之言?”季秋阳笑道:“他托赖着周府混前程,自然要巴结着些。说起来,也还是个世故之人。”正说话间,外头有人进来报说,那宜宾楼的酒席到了。
李仲秋便督率着下人小厮在院中摆了,请来道贺之人入席吃酒。众人见有便宜酒饭,又是人家的喜事,乐得来巴结奉承,沾些喜气,这一日的酒直吃到人定时分,人才渐渐散去。
余下几日,不时有人来道贺送礼。季秋阳日前投宿的那间吉升栈老板,听闻他高中,也打点了两盒子礼物,亲自带了人送来,季秋阳亦有回礼不提。似这等人情往来,一连行了七八日,也还不曾清净。
却说这日正午,这两人因看天气和暖,便吩咐家人将饭摆在院中,两人便在院中坐着吃饭。
李仲秋瞧那院子里草木葱郁,两株杏树都已开了花,粉白浅红,正如云霞蒸腾,煞是好看,便向季秋阳道:“这日子过得可也快,转眼都是这个时节了。哥哥科举既已中了,可有写信回家报个信儿?也好让你那没过门的娘子并外家高兴高兴。”季秋阳说道:“这里离徽州路途遥远,一封信过去少不得也要半月一月的功夫。且下月初四又有殿试,我心里想着待殿试过了,一并回去当面告诉她们罢。”李仲秋笑道:“哥哥这回去,少不得要送顶珠冠与你那娘子戴。他们商户人家,得了这样一位乘龙快婿,还不知怎么欢喜哩。”
二人正说笑中,忽见周景初大步自外头走来,向二人说道:“你们两个吃的好自在酒!”
这两人连忙起身让座,又令家人添了杯盏碗筷,说道:“周兄怎么今儿有空过来?”又责备门人道:“客来也不知会一声!”周景初先说道:“不必责备小子们,是我急着进来,他们挡不住。”便向季秋阳急急问道:“季公子几时得罪了张炳怀?!那厮如今检举,说你德行不修,早年间调戏他娘子,告到了学正那里。”
那两人闻言,吃了一惊。李仲秋便说道:“老哥,这话不是玩笑的,你可莫作耍。”周景初说道:“我哪里还不知道轻重么,敢拿这样的事来玩笑!”季秋阳虽见他说的恳切,究竟此事也还有些荒谬唐突。正在将信将疑之际,外头里长带了一名青衣人进来,说道:“哪个是季秋阳?”季秋阳见状,张口应了一声。那里长倒还敬他是个读书之人,又知他新中的举人,说话倒也客气,道:“此是国子监差来的差人,寻你有些话说。”那青衣人便说道:“国子监学正童老爷,传你进去问话。”季秋阳便问:“动问一声,可知是什么事?”那青衣人道:“我怎么知道,老爷的吩咐,你只跟了去就是了。”言毕,就拿了拿人的文书出来。
季秋阳接了文书一看,果然是国子监的传人令,心里暗道:看来此事是确有的,我却不好就这样去的,一切皆不知情,去了只恐落他圈套。便说道:“劳烦大哥回去上覆一声,只说在下染了风寒,病在家里,不能下地。待好时,再去见老师便了。”那人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哪有此事!你好端端的在这里,又怎么病了?何况老爷要的人,谁敢不去不成?!你不要说你是什么新中的举人,便是新登科的状元,也还不敢违了咱们老爷的吩咐。你是个什么磕头虫的小老爷,在这里拿大混充!”说着,就要季秋阳立时同他去。这般嚷闹了一阵,还是季秋阳拿了银子出来,周景初与李仲秋又在里面说了些好话。那厮方才面色和缓,说道:“既是你当真病了,待我回去回禀老爷便了。然而若老爷定要你去,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言罢,收了银子,同那里长扬长而去。
打发了这人离去,那周景初又道:“如何?这般你可信了罢?公子同他娘子何时有这等事的,叫他这样乱告。”
季秋阳当即便道:“这可是胡说了!我与他娘子已是多年不见了,又怎会有调戏一说?”周景初沉吟道:“这般说来,老兄同那妇人是有些相交了?”季秋阳见瞒不过,只得点头承认,将两家世家之谊讲了,又道:“虽是这等,也只是朋友相交,我并无半分无礼逾矩之处。张炳怀这厮旧年同我有些不合,日前席上周兄也当看在眼里。这厮怀恨在心,诬告我也罢了,却连他自家娘子的名节也不顾了,当真是下作至极!”
周景初将腿上一拍,说道:“这就是了!我也是听国子监当差的朋友说起这个消息,乍闻此讯,心里也只是不信,只想着季公子那样的人,怎会做这样的勾当。但那朋友说起,张炳怀那厮在学正跟前说的有鼻子有眼,还拿了什么证物出来,说是旧年你调戏那柳氏,私下送她的东西。我听了这事,一时也不及细想,只着急来告诉你。学正童大人,最是刚正不阿,憎厌读书人品行低劣的。如今听了那厮的控告,气的胡子乱战,就要派人来拿公子去。公子还是快些想个法子,这殿试就在跟前,闹出这样的乱子,可不是玩笑的。”
季秋阳眉头一皱,说道:“我本无此事,又要想些什么法子?既是他这等诬告于我,我便同他到学正跟前对峙去,我便不信,这张炳怀有这样大的能耐,能颠倒黑白的。”周景初焦的满头大汗,说道:“我的公子,你当真是个正人君子,不知这小人下作。他娘子一口咬死了你调戏她,人证物证也编排下了,只等你往那套里钻呢。即便没有这回事,学正老爷也听了你的话,但这一来二去,必定耽误你殿试。如今圣上又十分看重这科考,那童大人若在御前上个个本子,你老兄还有什么功名在么!”
季秋阳听他言辞恳切,心里暗道:此话倒也不虚。这起小人可是什么事都能做下的,上一世我吃这样的亏还不够么?思来想去了一番,方才沉吟道:“话是这样讲,然而如今又有什么法子。”周景初说道:“公子既同我那表弟相交甚好,怎么不托他走走门路?请周老大人下个帖子,同童老爷交代一声。那童老爷当日也是周老大人的门生,再不会不听他的吩咐。”
季秋阳心里倒不大愿意同这周府并林常安牵扯过多,然而他在京中人脉不广,就结识了几位朋友,也尽是些使不上力的。想了一番,只得依言道:“也罢,我这便到周府上拜望一番。”那周景初闻言,却倒十二分的欢喜,连忙撺掇着季秋阳换了衣帽出门。
门口早有车马等着,两人乘了车,便往周府行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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