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这个大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四月流春
沈季诚惶诚恐、尽力稳住心神,小心翼翼剪开伤者的裤管,看着血流不止,又迅速拿起布条在伤口上面扎紧,再抬头看看、前辈们根本没人有空。于是他又取来了热水、金创药和药液,按照自己平时所学的,依次清洁、冲洗、上药、缝合、包扎,最后将伤腿微微抬高。
中途邱应忙中回头看了几回,看他没出什么岔子后就不管他了,大声吩咐:“你现在去药房找两个人过来,将他抬到后面去好生照料着!”
沈季赶紧点头、迈开大步跑向后堂,叫了两个人手过来,万分小心地将人抬离了现场,顿了顿他问邱应:“邱哥,我是不是该给他开个方子啊?”
邱应正细心缝合、头也不抬地说:“去吧,动作快点儿方子写好了交给库房值守大夫瞧瞧,他说行那就行!”
一回生二回熟,料理过一个之后,邱应和王伟又将几个简单的皮肉伤丢给了沈季,自己专心救治那些断骨的、受了重伤的。沈季忙碌之余心里是非常满足和自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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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段靖光脸色一片铁青震怒和不敢置信:“什么?穆参将不见了?特么的给老子说清楚,什么叫不见了?!”
圈养这个大夫 第120章 生死未卜
穆东的一众亲卫手下全无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得意和欣喜,一群人哭丧着脸愧疚惶恐结结实实地跪在段靖光前面,喘气都不敢大声——尤其是其中几个资历深一些的卫长,此时更是面如死灰。
——因为,在出发之前,段靖光曾当面郑重叮嘱过他们:穆参将是本将手下第一得用之人、不能出任何差池,如今他身上有伤……你们几个都是能干的,功劳么……咳咳……”
几个卫长都是人精、一点即通,纷纷躬身领命:“卑职明白,请副将放心,吾等将寸步不离保护穆参将!”
段靖光满意笑着颔首后略一挥手,放他们回到穆东身边。
众亲卫趾高气扬地大步离开:穆东是他们的头儿,如今自己的头儿正深受副将重用,作为亲信的他们都觉得脸上有光。
马超头一回近距离跟段靖光接触、拘谨得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幸而不用他张嘴,只跟着老大哥们做就行了,略微走远后,马超兴奋诧异压低声音问:
“嗳林哥,咱们穆哥在段副将跟前居然这么得脸啊,哎哟我真的是……”
林丛昂首阔步、斜睨着马超:“那是,咱们穆哥这么出色优秀一人,哪能不受重用哇!哼、穆哥愿意收了你、你小子就偷着乐吧,跟着穆哥混,该是你的功劳那就是你的,穆哥从来不克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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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锋本来静静地跟着几个参将一起,守卫等候在段靖光身旁,此时看着地上跪了一地的大小兵,心里也觉得不妙。
——今晚这一仗赢面非常大,熟悉战况的几位参将都跃跃欲试、忍不住想分一杯羹。原因无它,武将么、功勋本来就是靠一仗一仗积累的,如今大营两月内都没打下什么特别漂亮的胜仗,如果今晚能好好表现一下,等年尾老将军过来视察犒赏的时候、刚好就可以露露脸,好处不言而喻。
可惜,几位参将心里都明白,今晚只有段副将坐镇,那这个出头的机会他们就不能抢,段副将肯定会把这机会交给他最得力的手下穆东的,穆东的脸也就是段副将的脸,唉……罢了罢了。
其中包括蒋锋,他更加心知肚明:如果今晚端王爷李翼也在场的话,那今晚大舅哥就不可能将机会独占,王爷肯定会派手下的哪一个参将出征,事后不管是功是过、左右军最高将官都得一同受着,谁也不愿意放过露脸的机会。
——如今,有人幸灾乐祸地想:情况有些热闹了,是打了个漂亮的胜仗没错,可惜穆东却没有回来……啧啧、该不会是?啧啧……
众人脸上都是焦急担忧的神色,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段靖光狠狠一马鞭抽翻了跪着的林丛、后者不敢如何,迅速起来重新跪好,段靖光脸色铁青、暴虐怒极,他咬牙切齿地问:
“现在不是领罚的时候!立刻将当时的情况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说一遍,如有遗漏错误,按渎职、违抗军令之罪严惩!”
——你们这一群混球……老子真想、真想……特么的老子简直想亲手宰了你们……
段靖光急得心口发堵、脑子里短暂地失去了理智,拼命咬牙才克制住了最初那股暴虐冲动。
林丛惶恐焦急之下声音奇大语速飞快:
“副将,当时穆参将带着兄弟们摸到后方包了金贼的饺子……一切都很顺利……半个时辰不到,敌军伤亡过半……继续围剿……约莫一个时辰左右,穆参将下令发起最后的进攻、全歼……卑职恰好被几个金贼围住了,眼角看到穆参将跟一人缠斗着……后来大获全胜后,就、就、就没看到穆参将……怎么也找不到……”说到最后,林丛的声音在段靖光恐怖的瞪视中,微不可闻。
此时,一名王姓参将状似非常关心地问林丛:
“那你们最后打扫战场的时候,有没有仔细翻找?唉、兴许——”
话音未落,已经被赤红着眼睛的段靖光暴怒打断:
“闭嘴!老子让你开口说话了吗?王五你好大的胆子!穆东也是你的同僚,对你向来恭敬有加,刚才你那话是什么意思?嗯?你究竟想说的是什么?!”说到最后,已经是在怒吼。
王五立即下马、一声不吭跪下请罪,再也不敢说什么。
——这帮该拉去仗毙的该死的东西,居然、居然敢诅咒小木头……
段靖光目光投向黎明前夕远方黛青色的丛林,觉得鼻根发酸、眼睛热得厉害,一时间恨不得插上翅膀去寻找穆东,可惜、从小接受的严格教导、和肩上担负的责任,死死将他禁锢在了原地——他是主帅,他不能轻易离开、不能乱了军心。
蒋锋看着段靖光一时表情失控,绝望又无奈、几乎要落泪的样子,想着他对大舅哥的用情至深和求而不得,蒋锋利落翻身下马、主动请缨:
“副将,卑职愿前去支援穆参将,请副将准!”
段靖光只失态了片刻,听到蒋锋的请命顿时如同看到了希望一般,立即下令:
“好、好,蒋三,本将命令你即刻启程前去支援穆东,你去、去帮帮他,回来时功劳记你一笔!无论、无论……”说到那两个“无论”时,段靖光泪水差点滑落。
随即又硬压下去,扭头冷声呵斥王五:
“王五,本将现令你协同蒋锋为辅,同去支援穆东,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五迅速领命、转身去点人同行,蒋锋将穆东的几个亲卫也带上了,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去事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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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就快要亮了。
沈季从半夜被惊醒后、脚不沾地一直忙活到天亮时分,虽然有些疲倦、眼睛却是黝黑发亮的,神采奕奕、翘起的嘴角都放不下去。
——原因是当他最后帮一个手臂上挨了深深一刀的士兵缝合时,仍然保持清醒的伤兵感激地对他一笑:“谢谢你了,小大夫。”
叫他小大夫,估计是看着他面白无须、年岁甚小吧,可他道谢时的眼神却是真诚的。
沈季听了一整晚轻重伤兵的各种咒骂、呻吟和哀嚎,他是新得不能再新的人,所以挨骂时一声不敢吭,只能反省自己冲洗缝针时的手法是不是太重了、做得不够好。冷不丁听到有人感谢他,简直有种受宠若惊式的连连摆手:
“……不、不用谢,应该的,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
那伤兵了然地安慰他:“新来的吧?你不用这么拘谨,我们这儿都是粗人,你不用这么文绉绉的嘛。”
沈季几乎是虔诚地尽心尽力帮他医治,将这名伤兵妥善安置完毕后,他才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左右前后扭扭,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咯咯作响,肌肉僵硬无比。
——哈哈、如果大哥和三哥知道的话,一定会为我高兴的。有空了立刻就去告诉他们……这下子我肯定能留下来啦!
沈季心里也有个小算盘:嗯,虽然我上次和人打架了影响不好,可这段日子我一直都很努力没有松懈啊、刚才还努力缝了这么多的伤口,怎么着也能抵消了吧?嘿嘿……
王伟也皱着脸捶着自己的后背、看着沈季独自傻乐的样子,立即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看起来真呆!别愣着了,跟我走。”
沈季如今可感激王伟了、都是他给了自己上手的机会。他赶紧颠儿颠儿地跟上了王伟,笑眯眯地问:
“王哥,这就结束了是吧?咱们打了胜仗是吧?我听刚才那小哥说的,咱们可是大获全胜呢。”
王伟打了个呵欠、疲惫地回答;“是啊,咱们又打了个胜仗。”
沈季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仿佛这胜仗也是他参与打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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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帐的一众人正排队挨个在功劳簿上写上自己经手的伤兵。
“嘿、安哥你还有个正骨的啊,我没有、我那都是皮肉伤。”沈季乐滋滋报完自己的之后,又侧身听了一下孙安的。
孙安同样神采奕奕、他不好意思地回答:“就是有个大哥,脚腕脱臼又昏迷,比较简单的正骨,没什么难度……你也不错,竟然有四个,我只有三个呢。”
沈季挠挠头、同样不好意思地回答:“……两位划伤了腿、两位划伤了手……方法都是一样的,我只是重复了四遍而已……”
登记完后,赵振新首先大声肯定了大家的努力,然后表明了犒赏是少不了大家的,最后就是让他们打起精神去伤兵营开始问诊巡查,善始善终、务必将所有伤兵妥善照顾直痊愈。
看着沈季还一无所知朝气蓬勃的面孔,赵振新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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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止坡附近。
蒋锋和王五带着各自的手下,抵达战场后,开始仔细研究侦查起来,王五不死心、仍是拉过林丛,压低声音问:
“打扫战场时你们看清楚了没?有没有、有没有发现——”
林丛不高兴硬梆梆地打断他:“王参将,没有、真的没有,怎么可能有?我们穆参将武艺高强经验丰富,怎么可能栽倒在这儿?您别开玩笑了。”
蒋锋皱眉出声:“王参将,别耽误时间,麻烦快些行动起来,我去东边南边,你留在这儿探查,半个时辰后汇合。”
——这个缺心眼缺德的东西,我大舅哥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段副将若是不迁怒于你、那真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蒋锋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打从心底里不愿同这样狠心冷血的同僚扯上什么关系。
王五翻了个白眼,索性叫他自己的手下去认认真真地翻找,吩咐下去:无论是契国烈士还是金国贼子的遗体,一具都不能翻过,务必确认清楚了。
——特么的,穆东怎么了?穆东就不是人了?会水的还往往淹死在大江大河里头呢,你们上上下下全他妈自欺欺人、不愿承认有这个可能!得得、老子闭嘴行了吧。
——你们特么的一个穆东靠着段靖光、一个蒋锋靠着端王爷,老子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咯。
王五嫉妒又怨恨地想:
看老子把穆东的尸体翻出来、堵住你们一窝的嘴!
让你们一个个挤兑磋磨老子,呸……
圈养这个大夫 第121章 死里逃生
“蒋参将,还要往里走吗?”林丛虽然比谁都希望快点找到穆东,可眼看着他们一行人即将踏入金国的边境草原时,还是尽职尽责地出声提醒了蒋锋,毕竟他们带的人手并不多。
蒋锋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继续顺着那时断时续的痕迹往前追踪,他沉声吩咐林丛:
“小心警戒着、不能停。昨晚没有下雪,这些痕迹才能勉强辨认,如果待会太阳出来雪化了,那就麻烦了。”
——多年的戎马生涯,蒋锋心里虽然也担心焦急,可此时能做的就是去尽心尽力去寻找,哪怕穆东不是沈季的大哥,他也会冲着穆东的为人这样做的。
再说了,如果他们一行人找了一会儿就毫发未损地回去的话,段副将的目光估计都能将他们吞噬;蒋锋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林丛惭愧地低头:“您说得对,唉昨晚我们太急了些,如果那时候就发现了这些痕迹,那穆哥现在——”
蒋锋打断他:“别自责了,晚上黑漆漆又乱糟糟,发现不了也属正常。”
“唉、如果穆哥他有个……唉我、我真是……”林丛说到最后,已经有一些哽咽,其余跟随而来的亲兵也是一脸的哀戚。
眼前是连绵起伏的缓坡,冬雪消融春天到来后,这里就是绝佳的万里草场,如今只余一些冒尖的草茬和零星的灌木丛,视野所及之处,黄白相间、并没有什么活物。
很危险的环境,一旦跟敌人正面碰上,只能死战到底分出个你死我活来,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杂乱的马蹄到了一下坡处就失去了踪迹,随后是一溜的脚印,在松软的积雪上分外的明显,蒋锋凝神屏气、继续深入。
稍后,令人担心的是:脚印旁边有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一行人提心吊胆接着往前。
血迹逐渐增多,从星星点点逐渐变为了一小片一小片。
林丛几乎是坠落下马的,连滚带爬奔过去捡起雪地上显眼的一缕红缨,抖着声音举起对蒋锋说:“这、这应该是穆哥长、枪上的缨子,那些金贼都惯使的弯刀……”
——竟然、竟然连兵器都被对方损毁了么?那人呢?众人心里的不按越来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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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季直到匆匆吃着简单的早食时才得知大哥出事的消息。
他先前是按照赵大夫的吩咐,去自己救下的伤兵营中探视了一番,发现失血又疲劳的伤兵都睡得好好的、挨个叫醒喂了药之后,他才有时间回寝帐吃饭,此时已经太阳升得老高了、简直饿得前胸贴后背,整个人有些发晕。沈季准备吃完饭后马上就去看看大哥和三哥,确认亲人平安无事他才会安心。
今天的早食跟往常一样,杂粮馒头配白菜汤。
沈季有些意外:昨晚不是打了个胜仗么,大哥他们都说一般这种时候为了庆祝都会吃得好一些的,听说只要上头一高兴,连红烧肉都舍得吩咐伙房做呢……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中午或者晚上才能吃到,早上哪里赶得及,伙房也得先出营去买肉嘛嘿嘿……
这么一想,沈季就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捧着杂粮馒头也能啃出些肉味来,心里忍不住对中午和晚上的饭菜有了强烈的期待。
王栓和钱显望着沈季大口大口地啃馒头喝白菜汤,脸上还是习惯性地笑眯眯的,又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要不要告诉他啊?看这可怜的家伙好像还不知道的样子。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推推我、我又拉住你。
王栓和钱显担忧焦急地并肩坐在床沿,望着沈季觉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整个帐子里头高兴的只有成大石了。
此时他脸上带着惬意的笑,斜躺在他的床位上,全身上下简直每一个毛发丝都舒爽得通透无比。
哼、果然是猖狂过头了啊,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出手收了他去,实在是罪有应得;你哥已经完蛋了,估计你沈季也离倒霉不远喽,走着瞧呗。
“咳咳,沈季呀,听说你昨晚很是出了一番风头、救治了不少的伤兵是吧?哎可真是了不得、辛苦你啦!只不过——”成大石虚伪地恭维一番后,又像唱戏那般拉长了调子。
王栓迅速怒目圆瞪打断他:“快闭嘴积点德吧你!”
沈季赶紧灌了一口白菜汤、清清嗓子不解地问成大石:“只不过什么?”他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妥,被成大石揪住了什么小辫子。
钱显连忙安抚他:“理他做什么,吃你的!”
成大石狞笑着直接跳起来、站在通铺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沈季,在对方纳闷地眼神中,好一会儿才整理了自己的表情,看似同情地说:“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也别太伤心了,人总逃不过一死嘛——”
沈季眼皮一跳、心里咯噔一下,脸立刻冷下来,打断成大石的装腔作势问他:“有什么话就直说!”
王栓立刻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小季你冷静一些,听我说——”
成大石怎么会将这打击沈季的机会让出去呢,他立刻用大嗓门盖过王栓:“也没什么,就是大家都在传,说是你那参将大哥出事了,传的都是穆参将穆参将,也没听说这里头有俩姓穆的参将嘛……应该就是你大哥了……哎哟真是不幸,听说昨晚出征你哥也去了、可惜没能回来,估计凶多吉少啊——”
沈季手里的馒头掉落在地,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眼泪瞬间就涌上来了,慌乱地原地转了一个圈后,他顾不上成大石、转身就往外冲,王栓和钱显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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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吧,先回去吧,不要着急啊。”营房门口值守的卫兵满脸同情地劝慰沈季。
“……我、穆东是我的大哥……真的,他真的是我亲人,他、他究竟出了什么事?告诉我吧、求求你告诉我吧……”沈季泫然欲泣、硬是撑着不敢落泪,怕给他哥丢脸。刚才着急盲目之下他一路狂奔到穆东的营房前,冲进去找了一圈之后、没人。出来他就死死缠上了门口值守的小哥。
卫兵一脸的安抚:“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穆参将的兄弟,之前你来了好几次了么……现在你先回去候着吧小兄弟。”
沈季继续哀求:“不能告诉我吗大哥?我只想知道我哥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卫兵满脸的无奈、却依然好声劝解,坚决不肯透露什么:“回去吧小兄弟,莫要为难我了,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那他们怎么说——”沈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害怕到那些话都不敢复述。
卫兵立刻打断他:“他们?他们是谁?妄议军情可是要挨板子的!你别理睬就是了,先回去候着吧啊。”
王栓和钱显陪同沈季一起,好话说了几箩筐,都没能从卫兵嘴里问出什么来,最终只能失望而归。
沈季又去找了三哥,同样不在。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沈季不敢往深了想,心乱如麻、时不时偷偷举起袖子擦拭眼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营门口,可惜远远地就被拦住了:
“你们仨什么干什么的?没事不准来这儿晃悠,当你们家后院呢!”那军汉凶神恶煞、气势汹汹。
沈季慌忙解释:“我、我大哥昨天半夜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所以、所以我就过来看看……”
听到这眼睛红肿的小子是担心他出征未归的兄长,那军汉脸色好看些许了,虽然放软了声音、不过仍是尽职地驱赶沈季他们:“回去候着,这儿不准逗留,能回来的迟早会回来,这就走吧!”
再次受挫,沈季只得走开,一时间更是焦急,找不到知情又愿意相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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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从黛青变为烟青、又从烟青转到乳白,最后天色大亮,有些微的阳光。
段靖光一直在等,绷着脸不吭声,时间越长、心里越是绝望。
所有人陪着他等,末了火头军给他们送了干粮清水过来,段靖光摆手拒绝,粒米未进、滴水不沾。
——这次,你还回来吧?咱们往后还有那么长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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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东还活着。
此时他很狼狈、很愤怒,却又有些跃跃欲试。
他的马早就受伤走散了,身上有多处刀伤,整个人疲惫不堪,可是、最后还是他赢了。
正是黎明前夕。
俘虏金延护被他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嘴里还塞住布条阻止他咬舌,俘虏也伤得不轻,脸色灰白又怨恨不甘。
“有本事杀了本王,狡猾的小白脸!”
穆东不理会他一路上的含含糊糊的挑衅,因为他有了更激动兴奋的发现。
随手团起个雪球啃着,解解渴,穆东的眼睛发亮,诱哄地问:“你逃跑的方向,不是最近的密州,而是西北的绿池,怎么、那儿有人在等你?”
金延护飞快地眯了一下眼睛,继而反驳:“本王当然是要回密州,被你这疯子追着不放,甩也甩不掉!哼、既然你知道本王是金国的王子,还不速速将本王放了?如果你敢把本王捉回去,定要咬你一个通敌叛国之罪!”
穆东根本不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好整以暇地分析:“你身上有印鉴、我姑且相信你是金延护;不过、你堂堂王子居然也使下流的暗器手段,我又忍不住怀疑——”
金延护恼羞成怒、大声斥骂穆东。
“不过,你们新冒出头的小将格尔离能拼死护着你,说明你还是有些份量的。你说是往密州跑?错!在草原上长大的,怎么逃命时还能弄错方向?一次错、两次错,第三次被我追上还错?”
金延护索性闭上眼睛,用不屑的冷哼掩饰自己的不安。
穆东坐着啃完了一个雪球后,才感觉失血过多麻木的双腿有了些力气,这才从金延护身上割了一个袍角下来,塞在他嘴里,而后推着他往前走。
天渐渐亮了。
忽然,穆东发现从前方缓坡上冒出了几个黑影。他立即拉着人俯身趴下,金延护则是大喜、以为是绿池的王叔终于发现他夜半溜走后来找他了,当下不管不顾挣扎着跳起来、嘴里大声呜呜着。
穆东暗道不好、赶紧将他按到,一掌利索砍晕了他。
幸好,偶尔也是会有些好运气的。
隐蔽在暗处片刻后,发现了来的是自己人,穆东总算松了一口气,那蠢蠢欲动的计划就浮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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