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咸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尘外楼主
又极老辣。
“你知道我玩弄江湖的时候最怕什么么?”沧海起身立在窗前,不知为何要逃避璥洲直视自己面容的视线。又自己回答道:“我最怕别人以为公子爷无所不能。”
“有时候甚至会怕到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叫天下人全都明白,即使我有一点小聪明。也并没有像你们所想那般神通广大。我很怕这个江湖拥有公正和道义只是因为‘陈沧海’这个带来和平与胜利的象征,我很怕如果有一天你们认为这个‘陈沧海’辜负了你们的希望,这个江湖的公正和道义将会被更深痛的背叛和仇恨所取代。这将比‘陈沧海’出现之前江湖的黑暗一面更加黑暗。因为我曾经使你们相信过正义,又亲手粉碎了你们的信仰。”
“我不怕承担罪责和苦痛。只怕这天下的正义,最终要毁在‘陈沧海’这个名字手上。”
双肩激动颤抖。又极力的,渐趋平静。
“我希望你们所有的正义,胜利,皆因你们自己而来,以后不管有没有陈沧海这个人,正义都将伴随你们永生。也不会因为一个生命的消亡而销却,要将这天意和高尚的道德不尽的传承下去,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你们自己。”
“所以,江湖人越是以为陈沧海无所不能,我就越是要无能。因为,即使呱呱坠地的婴孩,也总有一天要学会自己站立,自己行走。”
低沉而激越铿锵的语调,玉碎一般的嗓音,皮肉包骨一般亦刚亦柔气概。方才说罢,便觉肩头一沉一暖,回过头来。
璥洲右手按在沧海右肩,指尖颤抖,眼圈发红。
沧海清绝容颜微微一愕。“璥洲?我还从没见你哭过呢。”
璥洲望天眨了半日眼泪,声更低沉道:“你到底想要怎样?难道正义是因为你的死活而存而亡的么?我告诉你,陈沧海,你也不要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这世上没有你也一样日升月落,你存在这世上一天,这日月星辰也不会因你而改变!所以你只要好好的,为你自己而活就够了!”
沧海微微笑了一笑。“生在帝王之家便要以天下社稷为重,怎能为自己而活?”
“所以说你不要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璥洲目红哽咽,“你只要一天到晚傻兮兮的吃喝拉撒睡就够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偶尔出去玩一玩,还可以隔三差五和容成大哥打打架,再再有空了给我们出些馊主意,去打击邪恶,去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这样就足足够了!”
沧海睁着对深不见底的清澈眼瞳足足将璥洲望了一盏茶的时候。一盏茶的时候一过,沧海便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一手掩着口,一手在对面搭住璥洲肩头,乐得腰都直不起来。一步一扶的挪到桌边,趴在两臂中间不动了。
璥洲无奈透顶,又心疼透骨。同他坐了一坐,又道:“喂,你先别笑了,有件事要问你一问。”
江湖咸话 第二七四章 也见旧人笑(上)
“唔?”沧海笑嘻嘻抬起头来,挑一挑眉梢,“什么?”
璥洲道:“我已经没兴趣知道你到底是怎样推测出会有人这样问我又预先交代应对的了,唉,”摇头摊了摊手,“我已经心力交瘁了。”
沧海笑道:“那也是暂时的,你别想以这个为借口妄图从我这里辞职,我不、答、应。”
璥洲望天望了半天。“其实我不想说你太了解我了。”与沧海相对挑眉。“我只想问,你以为这个谎言可以维持多久?有多少人会相信?你从小见过多少武林泰斗,又如何可以瞒过他们的眼睛?毕竟像你这种没用的家伙,这世上是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我也很难相信,这个谎言宫三会信。”
沧海眯眸笑了一会儿。道:“三人成虎,没听过么?再说,你这是三个问题啊,可不是一个。”语罢便故作稚幼,东挪西动,诸事好奇。
璥洲严肃道:“回答我的问题。”
沧海方无趣道:“只要我越是白痴,这个谎言就越是真实,越能维持。一个人不信也好,两个人不信也好,只要江湖上有人谈论,就迟早会有人相信,一个相信了,两个相信了,也就都相信了。何况这件事的关键不是有没有人相信,而是天下人是不是都听说过。”
璥洲道:“听说过怎样?”
“也不怎么样,”沧海耸一耸肩膀,“只不过是相信陈沧海的人少了,相信自己的人多了而已。”开心微笑。
“于是那些认得你的武林泰斗?”
“绝不会因为听信谣言便挺身而出为我作证。即使有人笨得不明白我的用意。”眼珠幽幽发亮,嘴角上扬。“就算他们说了。也会被年轻一辈笑作迂腐,没有人肯信的。你信不信?”
璥洲嗤笑。“不信。”
沧海眼珠微瞠。“你不信我说的话?”
璥洲点了点头。“不信你已死了十三年。”
“唉。”沧海抿嘴笑了,“那个我自己都不信。不过却真的有人信了。”
璥洲笑道:“你是说宫三?”
沧海笑道:“不,比他还早。”
璥洲道:“谁?”
沧海笑道:“沈家那三个儿子。我对他们说我之所以骗沈隆,是为了要他医病,谁知道我居然和那个十三年前死掉的人长得那么相像,连沈隆都被骗到了,亏我还忐忑,深怕会被识破呢。”
璥洲皱眉。“他们真信了?”
沧海点点头。“是呀。”
璥洲讶道:“连沈远鹰都信了?”
沧海笑道:“你该问‘连沈灵鹫都信了?’”又自己笑答:“没错,沈灵鹫相信我所说的一切。”得意微扬下颌。
璥洲只哼了一声。“那对于眼珠的问题你怎么解释?”
沧海忽然敛容。面向璥洲严肃而视。将一手搭扶其肩,语重心长道:“孩子,这世上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因为它尚未被熟知便说它从不存在。陈沧海能够死而复生,这本身不就是一个奇迹的天意吗?”
璥洲严肃。忽然嘴角一抽,便忍不住笑了。移开视线调整表情,从新望住沧海。却连一瞬都没忍住,立刻就掩口低头。
“呵……实在抱歉……”
沧海严肃道:“你认为我的话很可笑?”
“不。”璥洲立刻否定,“是我还是不能习惯这么近距离对视你的脸。”
沧海皱起半边修眉。“我长得就这样可笑?”
“不。”璥洲更快否定。生怕就这样伤害他白痴的心灵。“当然不是,公子爷。只是……你长得比较令人快乐。”
“那就还是可笑喽?”沧海皱起两边修眉。
“不!当然不!”璥洲激动否定。“看着你的脸,我就会马上忘记一切忧愁,会非常非常羡慕你的清澈见底。心情就会猛然间欢喜得不得了,忍都忍耐不住,就好像你遇见最美最心旷神怡的景色和最爱吃的食物一样。那当然不是可笑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沧海挑起一边眉梢耷下另一边眉梢。又撇嘴。“原来在你心目中我就是景色和食物……”
璥洲吧唧晕倒。
“公子爷……属下觉得你根本不需要假装白痴。”
轻盈脚步声。
凭璥洲耳力几乎听不到的轻盈脚步。
沧海却清楚知道来者何人。
璥洲只是在这人距离颇近时抬眼。方察觉沧海似乎早已垂眸冥思,眉心微蹙。面色冰沉。却在璥洲望来之时缓缓点了点头。
房门敲了三响。有柔声笑道:“唐公子,是我。蓝宝。”
“你在不在?”房门又响二声。
蓝宝疑惑转一转眼珠,两手托着汤盅托盘,侧身贴耳,向门内听了一听。“唐公子,我知道你一定在里面,你为什么不应我呢?”
“你不应我,我可要硬闯了啊?”将托盘捧在左手,右手按上门板,方要使力,眼珠又是一转。于是放柔了力道,轻轻一推。
房门应手而开。
沧海在正对房门的桌后正襟危坐,淡然抬眼。
望着蓝宝只不开声。
蓝宝愣了一愣。很快便笑起来,不请自入。“既然你在,为什么不理我?”将汤盅放在沧海面前,紧邻坐了。
沧海低眸望了汤盅一眼,笑意极浅极淡。就算说那并不是笑也都可以。那只是令面容不太强硬的一个微弱的弧度。
“因为我知道就算不理你,你也会自己闯进来。”沧海道。稍稍歪头,挑了挑眉。
蓝宝笑道:“所以你是在证实你的猜测是否正确?还是……”忽然起身,快速将房间每一个角落搜寻一遍。
沧海木然望着她的背影。
背影直立待了一待,缓缓转过身来。微微笑着。
“奇怪,”蓝宝走回原处坐了,“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把什么人藏起来才故意拖延不应门呢。”
“哦?”沧海懒声。“那你说,我是为了藏什么人呢?”
蓝宝想了想,忽然笑道:“我怎么会知道,总之不会是‘黛春阁’的人。”
“为什么?”
“因为‘黛春阁’的人不怕人,所以用不着藏。”
江湖咸话 第二七四章 也见旧人笑(中)
沧海轻轻哼了一声。眯起眼睛浅浅一笑。低下眼皮。
蓝宝将两臂叠放桌面,默默将沧海侧面望了一会儿。轻声道:“唐颖,你怎么了啊?在因为什么事情什么人烦心吗?”
沧海心中立刻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堵得喘不上气。
“……唔。在考虑猜谜的事。”沧海含糊回答。终是抬眸,定定望了蓝宝一眼。袖中双拳同时攥紧。
蓝宝望见他双唇飞快抿了一抿。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
“啊啊,”蓝宝左手托腮笑了一笑,“果然是因为这个,”耸了耸肩膀,“那我可没有办法帮你了。”顿了顿,幽幽道:“不过我其实不希望你这么快解开这个谜底,最好你一辈子都不要解开,一辈子都会留在这里,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看见你了。”小嘴撅了一撅,“但是我也希望你能诸事顺心,”楚楚可怜抬起美目,脉脉望向沧海。
“唐颖,你若是想尽快离开,我也不会拦你。”声低语坚,“我知道你绝不会因为我留下,我也绝不会追随你去,所以如果你烦恼的是这件事,那你大可放心了。”
沧海袖中双拳猛然松开,再无力握紧。
蓝宝又笑道:“那现在你是想让我多陪一陪你呢,还是想自己静一静?”
沧海道:“我……”
“好吧,我知道了,”蓝宝轻快起身,“那我不打扰你了,我们有缘他日江湖再会。”
沧海道:“你……”
“我这一半天就要出去一趟,”蓝宝笑道。“不知多久才回,也许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沧海眼圈立刻就红了。
蓝宝忽然笑如明珠。“或许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你了。我还想再看你对我笑一回。”
“抱歉。”沧海起身背向蓝宝,双肩略微起伏。“我实在笑不出来。”
背后一阵静默。
但是沧海总是感觉蓝宝这一生。从未有一时能像此刻这般幸福满足。那是那阵静默告诉给他的。
“没有关系。”
语声一响,便忽有一具香躯扑在沧海背上。腰间紧缠的手臂有力而脆弱,仿佛沧海只要轻轻一挣便会骨断筋折,香消玉殒。
那一刻沧海的肩背宽广雄厚被因紧抱而服帖的衣衫如实勾勒。
有时候有些人并不像平常看起来那般柔弱怯懦多愁善感。
这些人只是太善良。
腰间双手一松,沧海便立刻回过身。却什么也不见。
“汤我放在这里了,有空记得吃。”
非常特别的女子,就像一阵任意而行的风。
就算狂风吹乱了一池春水,又将落红抛洒清溪,但是相触的短暂刹那。你怎敢断言那风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唉,你这样的人啊……真是走到哪里,心就跟着伤到哪里。唉!唉……唉呀……”
一咏三叹,寂寞,讥讽,而微微含笑。
沧海蹙眉侧首,顺月洞门隔断望进内室。银钩挂起半垂的红紫色帐幔,帐幔阻隔下只见床尾一对银灰色男靴交叠轻晃,直伸出床外。
沧海蹙着眉默默回过头来。垂着大袖子。半仰着脸,望着门楣幽幽出神。不说,也不动。
内室又慢悠悠传声道:“唉,不过是命犯桃花而已嘛。谁都巴不得呢,只有你这种人啊,得了便宜还卖乖。喜欢吧,又不敢说喜欢。讨厌吧,又讨厌得不够彻底。要我说啊,你这种人才是讨厌得不得了的那种呀……唉我都烦死你了我……”
沧海眼眸一夹一瞟,低低叹了口气。宛转迂回的心思就像流水般的时光,就像望着夕阳的时候,眼中一片金光,脑里一片苍茫。
“喂,喂,人家大老远特意跑来看你,你知不知道躲过那些讨厌的女守卫需要花多少心思多少时间啊?人家都这样低声下气了,你却连面都不愿让我见上一见。”
“唉!”
又是一声大叹,银灰色男靴烦躁晃了两晃,撂下在脚踏上,仰卧在床的男子也坐起身来。在腿上支起手肘托着腮帮子,不耐撇嘴,叹了又叹。“唉呀……你为什么还不进来?你再不进来我要出绝招了。”
沧海在外间同样不耐撇嘴。却听哗啦哗啦糖果撞击漆盒的声音。
沧海眸光猛然一凝。又很快散去。
忧伤的半侧面。
稍微探头在红紫帐幔之外,神医思绪瞬间又静止的被无端俘获。就像同在春天会暖,同在冬天会冷一样,半只脚踏入他所在领域,就跟着黯然神伤。
神医揪着帐幔,可怜而委屈的皱起眉头。
望见那久违却更清朗明澈的容颜,心中大感陌生,同疏离。与时剧增的想念却猛然状如洪水,顺流而下,直从口中灌入心里。
神医冲上前去张开双臂。
沧海只是微蹙眉半垂眼帘动也未动。
神医却忽然停下。
沧海苦笑长叹。转过脸来,含笑抬眼。
望见呆愕凤眸时,猛被拥入怀中。
沧海不悦欲挣,神医却已捏住他双臂拉离自己,悲伤气愤难以置信哽咽道:“白,你竟然喜欢上了女人?”
沧海瞠眸茫然。
“白,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趁人之危!”神医推开他直指他的鼻尖,又将他两臂抓紧,猛然一晃。“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就去喜欢女人!那我平时那些努力不就全白费了么!”委屈至极漾出眼泪,哽咽道:“你辜负我……你抛弃我……呜你……哎白我错了我不说了你别走!”
沧海蹙眉将大袖一甩,神医便拽得更紧。沧海高高扬起巴掌,神医闭眼缩颈,沧海趁机抽出左手抢到门边,探出头去左右望一望,将房门闭了下闩。
“你真烦人!”沧海咬牙。
神医故作无辜,又上前抓其白袖。沧海转避,神医随之立向窗口。
沧海一惊,忙将神医推开,又将各窗闭紧。
神医道:“干什么?”
沧海颇为紧张,正色道:“可千万不能让她们看见你和我在一起。”
神医一愣,猛然间心口如撞大石。各种情绪翻江倒海涌上咽喉,一时间只字难言,满目湿热。
江湖咸话 第二七四章 也见旧人笑(下)
“陈沧海!”神医目红叫道,“我和你在一起怎么了?我和你在一起就让你这么丢人么?!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吗?!”
沧海瞠眸,口微启。
神医道:“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就不能稍微容忍我一下?!我、我也是有苦衷……!”
“喂,别嚷了!”沧海攥拳低吼。
“凭什么?!”神医猛提声高,更大嗓门喊道:“你不是嫌丢人么?!那今天就让所有人……”
“啧,都叫你、叫你别嚷了!”沧海上前拽他手臂。
“我就不!我就要所有人都看见你和一个人渣在一起!你嫌丢人,我就叫你丢个够!”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将窗敞开。
沧海慌忙关窗,仓惶四顾,“哎哎我不是……”使力拉扯。
神医推拒,奈何沧海铁了心不放,于是提足一口气,打算使上千里传音干脆让整个黛春阁都听见。狠瞪沧海一眼,仰头张口。
猛一块手帕塞入嘴里。
“唔……!”神医大愕。倒退几步,背心撞墙。
“你够了啊容成澈!”沧海单臂横阻神医在壁,低吼道:“你把她们喊来倒霉的是你自己!那么多坏女人,你打又打不过那许多,经又经不得诱惑,若是被她们抓去弄死了,我可怎么好?!”
手下仍挣扎不已的人突然安静。
沧海也不敢放松力道。
神医狭长双眼审视呆愣望着沧海,眼珠微滚,眼神无辜。尚还一下一下喘着粗气。含着手帕咽了口唾液,喉部一动。
沧海亦蹙眉怒道:“我对你那么好你什么时候能听我劝正经一点?你根本不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找我。枉我那么挂记你你还冤枉我你这个大白痴!”
神医眨了眨眼睛,彻底安静。眼珠一转。摆出挑衅态度,凤眼一瞟望天,扬起下颌。
抖了抖腿。
沧海利眸而视。
神医斜睨一眼,又将眼珠转了一转。嘟下嘴巴,努力抻颈,欲向沧海靠拢。只惜够也够不到。不由颦眉可怜。
沧海道:“还嚷不嚷了?”
迟了一刻。胡乱摇头。
沧海道:“再嚷直接把你丢出去。”方掏了他口中帕子,松开手臂。又蹙眉将沾湿的帕子搭在神医肩上。转身。
神医一把拉住他。“谁告诉你我不正经了?”吊儿郎当的,“我怎么不正经了?”低头看看自己,“哎我哪里不正经了?”
沧海将胳膊划了一个半圆方从他手中抽出。蹙眉道:“哎哟你别烦我了好不好?”向桌前欲坐。又转向内室,在窗边桌后烦闷落座,背朝神医。
神医一路跟着。又有点失落,又有点好笑。“喂,”坐在沧海身后,“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女人?”
无人回答。
“喂。”神医捅了捅沧海肋下。
沧海一窜。缓缓回过头来望了神医一眼,那着实美貌又颇思念的脸容。于是心软。蹙眉待了一待,转向神医。一叹。
神医开心微笑。
沧海垂眸低道:“我没有喜欢她。只是替她难过。”
神医微侧着脑袋。
沧海接道:“我总觉得,或许这就是我和她最后一次见面了。”
神医想了想。“你舍不得她?”
沧海缓缓摇头。
“呼。”神医长出一口气,拍拍胸脯。“那我就放心了。”
“放你个头的心。”沧海白他一眼,“我在和你说正经的。人不是在重大事件上都会有预感的么?万一我预感的……唉,我也不知该怎么说。”
神医含笑哼道:“你凭什么认为这就是重大事件啊?你衡量重大事件的标准是什么?这件事还没发生你用什么来证实你的推测?”摊开右掌耸了耸肩。“你先回答我这三个问题我就告诉你该怎么办。”
沧海道:“我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做。”
神医仍旧摊手。“总之就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呗,真是对不起,打扰您自怨自艾了。”起身向床头拎起一个不小的长方包袱往肩后一背。朝外就走。“你继续,不用送了。”
一直走到门前。背后半响也无。
神医门前停步。“喂。”无奈回过头来,站在沧海方才所立。穿过红紫色帐幔望入内室。“你就不留我吗?”
屋内道:“你再走一步就要留了。”
神医笑撇嘴,翻个大白眼。
红紫帐幔边探伸一袖,素手约帐,方才露出脸来道:“你倒是走啊。”
神医向沧海迈了一步。道:“你倒是留啊。”
二人相视一笑。
沧海道:“背的什么,拿来我看。”走向外间桌后落座。
神医道:“就是因为这个才来找你算账的。”绷起脸将包袱放在桌上,拆了白布,里头竟是个五尺高尺半宽的木匣子。
沧海大奇。见神医半日只按着匣顶不掀盖,不由等不及伸手。
“哎,”神医拦道,“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可不要吓着了。”
沧海大惊缩手。“不、不会又是……关七先生那种恶癖好……人头……尸体……之类……”
神医大笑道:“那倒没有。不过十分新奇就是了。”
沧海犹豫。“……唔……很恶心么?”撩起眸子可怜巴巴望着神医。
神医道:“不会。”
沧海方颤巍巍伸出手去。还没碰到猛然缩手。“会突然间跳出一个东西吗?”
“不会!”
沧海方畏首畏尾小心翼翼将匣子打开一条缝隙,邈起一目瞅了一眼忙将盖子闭上。
神医哼道:“什么呀?”
“……没看见。”
神医不耐一甩头。
沧海方慢慢轻轻将盖子敞开,瞠眸道:“好漂亮!”
“嘻嘻。”极开心将内中花盆小心捧了出来。“哇……我好喜欢耶澈!”抬头却见神医面色有异。
神医无奈拧起半边眉毛,哼了一声。也坐下,托腮道:“好看?”
“好看!”
“喜欢?”
“喜欢!”
“哼。哼。”神医又哼两声。见他只是爱不释手,终于指花问道:“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唔?”沧海认真想了想,严肃道:“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送盆花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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