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咸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尘外楼主
沧海裹紧了白狐斗篷,篷帽内露出的脸颊冻得粉红。呼吸在寒冷的夜山上遗留下存在过的白雾。他抬头望了望顶高的山巅,颇急促的喘着气,站在原地。
“我拿吧,”神医要去接他臂弯中的竹篮,被他躲开。他吸了吸鼻子,倔强道:“这是我拿给罗姑姑的。”
神医叹了口气,“还不是我准备的。”
“不行,是我拿上山的。”
“那也是我们两个的。”
沧海哼了一声,拽起斗篷的下摆,努力攀山。越近山顶路越陡峭,山风越大,神医小心的揽紧他的肩膀。
神医也抬头望了望,道:“这山是不是太高了?”
“嗯嗯,”沧海摇头,“越高就离罗姑姑越近。我觉得她一定是在天上。”顿了顿,又接了一句:“或许就在月亮里面。”抬头着冰弦,一脸满足和向往。
这次是神医哼了一声,笑道:“你还真是天真哎。我听说月亮里面没有嫦娥,也没有宫殿,倒是有一只白兔子在做烧饼。”
沧海回头瞪着他,“你是存心的!”撅了撅嘴,又道:“才不是呢。月亮里面真的有广寒宫,也有嫦娥和吴刚,也有桂花酒和捣药的玉兔,”分明的眼珠偷偷瞟了神医一眼,“月亮里面还有容成澈呢。”
“是么?”神医果然上当,好奇道:“我在上面做什么?”
“你就是吴刚的那棵桂花树啊。”
神医一头黑线。“……什么啊,原来我天天被人砍啊……”
沧海开怀的笑起来。
“你这家伙,”神医顿感力不从心。忽然沧海脚下一滑,神医及时搂稳他,拉住他冰冷的像月亮一样的手。“很冷么?应该多拿一件衣服就好了。”
沧海极度不满的剜了神医一眼,“会内功了不起吗?我也会啊。只不过……不管用而已……”
神医默默叹了口气。想起小壳背地里急得要疯的样子。
容成大哥,我哥他到底严不严重?
江湖咸话 第三十二章 奠于山之巅(三)
神医默默叹了口气。想起小壳背地里急得要疯的样子。
容成大哥,我哥他到底严不严重?
怎么说呢……严重得不能再严重了。
什么?!是不是只有找到第三颗回天丸……?
那倒不是。那个只是小事,只要好好调养,一时半会还不会有事。严重的是只有鬼医知道而你们都不知道的病。
什么病?
‘深’度心境障碍。
什、什……?
就是俗称的‘抑郁症’。
……有多‘深’?
病入膏肓。
啊?!
不觉得这个人喜怒无常吗?不能控制自己吗?整天愁眉苦脸时常想让人抽他吗?不知道为什么就哭、哭起来没完没了吗?没有安全感、喜欢撒娇耍赖吗?无聊透顶经常冒险还不怕死……
等等,你说这是忧郁症的病征吗?
嗯,在他身上就是这么表现的。要不我怎么是神医呢。
可是鬼医也知道啊……
是啊,所以才把他弄我这来啊。
是说只有你能医好他吗?
大概是吧。如果不尽早治疗的话,就会‘郁闷’而死了。
这么危险?!那,你能医好他吗?
说不准。这个人这么奇怪,只能用非常手段了。所以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要阻拦我……干嘛那种眼神我?你不信我?
唉唉,事到如今也只好……
喂喂,你什么意思?真是,跟你哥一样一点也不可爱。
神医淡淡一笑,“不用担心,我会医好你的。”
“……你?”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跟小石头学的——”两手手背叉腰像个下蛋的母鸡,“就是我不信你啊,哕!”吐舌头。
……切,跟他在一起久了,郁闷死的那个一定是我。“白你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神医扶着他,一路跌跌撞撞上到山顶。沧海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惊奇的发现,原本隆起的山头已被人为的铲平出一块一丈方圆的平地,摆了供台,香烛,四色果点,等等一应俱全。台上的金漆长生牌位上写着:先妣任罗氏之灵位。
沧海愣了愣。这笔迹,是澈的啊。“这是怎么回事?”
神医略带凄凉的淡笑道:“不是跟你说了‘我知道’么。”托起他的手臂走近,“这是药庐附近最高的一座山了,我觉得这里可能会离姑姑近一些,”抬头望了望月亮,“所以下午你晕过去的时候我已经叫大黑和小黑上来布置了。本来还想叫二黑的,不过……你知道的哈。”
沧海撅着嘴,却没说什么。
香炉中残余着一层浅色的香灰。
神医眼望着灵位上的字迹,缓缓走近,仿佛那不是一个名字,而是如同生母的不可磨灭与忘怀的深爱。神医点燃六柱香,捏在手中,回头见沧海还有些茫然的远远站着,便道:“过来给姑姑上香叩头。”
沧海磨蹭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却躲得神医远远的。
神医道:“你干嘛?”
沧海肩膀又缩了一下,才嗫嚅道:“我怕怨鬼缠身。”
“你说什么?!”神医愤怒的握紧拳头。
沧海吓得连忙躲到神位后面。“难道不是么?你一定常常把人医死才会储备这么多这么齐全的香烛纸钱!因为你怕他们来找你所以就常常烧给他们!不过我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所以我还是离你远点的好!”
神医咬牙切齿的就要气疯了,“你什么逻辑啊?!这些是大黑他们下午刚买回来的!我是神医哎,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瓜吗?!”
“……真的?”
神医气哼哼道:“假的!”
沧海走到神医身边,“那大概就是真的了。”接过他手中的香。
神医开始头痛了。
沧海将篷帽拉下,头上也缠着白布,向着神位拜了三拜,起身将香火插入炉中。斗篷牵开,见他内里一身白衣,却没有穿孝。原来沧海的生母健在,是以重孝不吉,而神医父母早亡,倒没有忌讳。
二人继了香,奠了酒,又献了馔羹,从在桌前跪倒,燃些纸钱。沧海从衣内小心捧出一纸,颤着双手展开。神医一见立时跪直了身体,直指他,凤眸瞪大道:“你奸诈!竟然背着我写祭文!”
沧海下巴一扬。
神医道:“不行,你要把我的名字加上!”
“……我不要。”撅着嘴,声音很小。
神医听了侧首,怒向神位道:“姑姑你他!”
姑姑你他!
呵,小澈要学会包容才是真的男子汉哦。
温暖的语声就像刚刚响在耳边,神医忽然间泪流满面。猛然抓过一缕头发,指锋横斩,将断发抛入火中。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我母已没,削发代首伴我母上路。愿我母一路走好。
叩首。
神医长久俯伏,不忍起身。
沧海悲恸将祭文宣读。
大凡生命之初,源自父精母血,然余尝闻养育之德大于生身之恩,此言甚善。容成兄自幼失护,余则龆年离家,姑母任罗氏关爱吾等如视己初,恩同再造,天人共鉴,目今即以先妣之礼奠之。
维嘉靖二十三年,岁次甲辰,十二月丁丑二十五日丁戌,惊闻先妣驾鹤,致夜祭于高山之巅,而奠以文曰:
呜呼!无再见也!吾等尚且懵懂,而母却于华茂之年早登仙界,远隔千里,迟晓音讯,母之遗容,竟不得瞻。然则时刻思量,音容笑影,烂漫璀璨,宛如昨日。
余匿而饮泣,母寻而温慰;余之所服,无论冬夏,皆母手中之线;如今不得见,往事憬然赴目。母为余绣帕,白绫芳芳,竹叶青青,而‘情’字历历,如今绣帕仍在,不见母也!不闻母声声叫唤!此生‘情儿’竟成绝响!
儿时妍妍若有女貌,同龄皆耻笑,趋而辱余,母闻之,急寻余于河畔之地,其时人散,惟余一人默而哭焉。母之言语不闻,但见手帕内糖糕一块,余之钟爱所极也。母笑而哺余,乃大哭抱母之颈,其时虽不言,然余已决然今生侍母至孝,呜呼哀哉!未有时矣!
余与容成兄交厚如此亦仗母也。容成戏余,母则教之;容成悌余……
江湖咸话 第三十二章 奠于山之巅(四)
余与容成兄交厚如此亦仗母也。容成戏余,母则教之;容成悌余,母则喜之;容成心事,与母同享;容成忠义,盖母所立。容成之悲于慈母不下余也!大丈夫当胸怀天下,岂可常怀戚戚之态尔!母之言犹在耳,苦不知人归何处!
今年秋,犹在行庐见母,当时湘竹点点,花田荣荣,母犹言‘定数’二字,心心在余,劝诫有加,与余同听百灵之歌,菱镜晃晃,青穗条条,然余系弟,小坐而去,不想竟成永别!早知母诀,余岂敢远游!天乎?人乎?果何道乎?
思之凄梗,而尚有心中言语未及禀明,而今已矣!然余不孝,不思为母报仇,盖因母之罹难应悲天下人也。杀一人两人,不能令母复生,不得慰母在天之灵,反陷母以不义,不若今生,救尽天下,倾余之能,此则为大善也!功德归于母也!母所悲不见女之出阁,所喜应为与夫团聚十日之久。母安也,待此间事了,必大哭拜路于母坟前,添土叩首,接师父叔父颐养天年,妹早日成婚。愿母在天,友仙食禄,佐子孙之荫荣,使家愿之获逞。呜呼!
哭母既不闻母言,奠母又不见母食。山高风烈,泪流不干!念母之恩,啮心之痛!归矣!呜呼哀哉!尚飨!
西风悲鸣,祭文焚于烈火,随心直达天宫。
林中木叶萧条,干枝枯藤,有一黄袄女郎掩唇默泣,泪落如奔。荒山夜深,野风在耳,痛彻心肺,祭奠的二人哭得死去活来,浑然不觉另有他人。黄袄女郎如金桂般的身影,只是远远望住,对着神位与那白衣的公子流泪不止。
元宝纸钱堪堪烧完,恸哭的二人相扶起身,黄袄女郎一见,拔足向山下奔去,想是不愿与那二人照面。那二人拭了泪,又撒了些冥币,脱去麻衣白布焚了,继了香,便搀扶着下山。
神医道:“你方才为什么没有提起治呢?”
沧海道:“若是治他也在天上,那就正好和姑姑重逢了,有什么话叫他亲自对姑姑讲嘛。”
神医想了想,点头道:“那也对。”
沧海叹道:“现在我只担心陈超师父……他那脾气,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任叔叔和罗姑娘……”
神医沉默了一阵,道:“白,罗姑姑不在了,以后我再欺负你……”
沧海抬眼盯着他。
神医认真道:“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河畔青翠的野草,没过小小的鞋面。那个穿白衣的小男孩依旧徘徊在那里,人间的春天,芳菲,于他来说与严冬无异。一只青背的蚱蜢从他眼前跳起,张着翅膀飞。它腿上的细小的毛刺,不会转动的眼珠,令人恐惧作呕的嘴杈,啃在小草上豁了一块的缺口,所有的细节一律清晰可辨,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小怪物振动翅膀的速度和让人背脊发麻轻微的嗡嗡声,然而是感受,不是听到。
梦中的世界有没有颜色?有没有声音?一切像潜入水中倾听人世的喧嚣。烦躁中的安静,是安静?还是烦躁?
小怪物拍着翅膀冲着他的鼻子直撞过来。他甚至能猜想到那高速震动的绿色翅膀扫在皮肤上令人退缩的麻痒。小怪物就要撞上他,却还用力拍打着双翅,毫不减速。
突然有一条舌头卷走了这只小怪物,卷入口中吞噬。那是一只有着分叉舌头的长长的大怪物。向着他游来。随之数不清的大怪物从天而降,掉在他周围,弹起,再落下。
这些怪物开始立起身体,攻击。
他忽然发现了一条生路,便顺着这条路不停的跑啊跑啊,但是,这条路不是没有尽头,而是他根本就跑不动。努力了许久还是在原地奔跑。蛇就咬了上来。
沧海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坐在被窝里面,一身冷汗。
“你醒啦?”桌边黑糊糊的人影悠然的说道。
窗外天光朦朦,正是黎明时分。沧海蹙了蹙眉心。
“……澈?你怎会在我房里?”
神医手中摩挲着一颗闪反绿光的黑珍珠,轻轻笑道:“白,你错了,是你在我的房间。你来以前,我每天都睡在这里。”指了指沧海的床。
“……既然如此,为什么让我住这里?既然如此,为什么还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我房里来?”你到底在这里呆了多久?澈。变态。
“真高兴它还在这里。”不然你就惨了。神医开心的笑了笑,将黑珍珠放入沧海随身的小锦袋。起身走过来,“不然我怎么名正言顺的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坐在床边,用手给他抹了把汗。
沧海将头一摆,不悦道:“出去。”
“别这样嘛。”神医掏了块帕子搌进他衣领,沧海推开他手,直直指着房门,道:“叫你出去听不懂吗?!”
神医似笑非笑的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笑道:“睡不好么?”又为难道:“果然要给你扎几针呢。”说着手就探入怀中。
沧海双手立时慌张的在他肩胛一推,也不管有多大作用,一扯被子躺倒,脸向里将自己裹紧,闷闷道:“谁说我睡不好了。”闭上眼睛。
睁开眼时天已大亮。自己竟然真的在那种情况下睡着了!并且是个安稳的好觉,没有任何邪祟梦靥。平躺着,好好盖着被子,被子里有一只手正握着自己的右手。
神医依然倚在床头,凤眸轻轻闭起,鬓边散乱着一缕断发。却在沧海移动眼光到他时马上睁开眼睛,笑。
“白你又醒了啊?”
“……嗯。”沧海随便答应了一声,甩开被内他的手,下床穿衣。神医眼光随着他在屋里逡巡,傻呵呵的着他笑,笑得沧海都想笑了。
整理好自己,沧海拿着梳子又回到床边,神医大大笑了一个,沧海忍了一下,没忍住,只得笑道:“我帮你把头发梳好吧。”
“……干什么突然间对我这么好?”你有什么阴谋?
“我一直都这么善良的呀。”顿了顿,“就当感谢你陪我睡觉好了。”
“……啊?嘿嘿嘿嘿——嗷!你拉痛我了!”
“少废话!谁让你往歪处想了!”
江湖咸话 第三十三章 忠贞的象征(一)
姑姑,澈的头发为什么又黑又长啊?情儿的头发就不是黑色的……哼……
姑姑,小澈也想像白一样,有一头棕色的头发。白的头发好软好滑,就像小兔子的毛一样,呵呵。
姑姑你他!他就像个泼妇一样打架扯头发!我的头发都被拉断了!好痛啊!而且……丑死了!
才不是!姑姑!是他先拿针扎我的!你,都流血了!
“澈……”
“嗯?”
“你到底……为了什么想做大夫啊?”
“真的想知道?”
“当然。”
“嘿嘿嘿嘿……”
“唉还是算了。”
石宣洗漱了之后,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床前,没精打采,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对面的小窗敞开,清寒的晨风吹入鼻腔,也不能使他精神一振。窗外略远处,便是屋后那条清澈的溪水。紫菂正兴高采烈的在溪边猫着腰观察寻找,不时咯咯欢笑,瑛洛负着手微笑着跟在她身后。
石宣的房门被温柔的轻轻敲响。他回过神,叹了口气。“进来。”
黎歌笑意盈盈的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摞衣衫。“石大哥。”
石宣连忙站起来。
黎歌走到床前,温柔笑道:“石大哥真是见外。你坐啊。”将手中的衣衫托起几件,道:“石大哥的衣裳我洗好了,放在哪里呢?”
石宣接过来,道:“我自己收就好,麻烦你了。”
“没事的,”黎歌在他接过去的衣裳里略翻找了一下,道:“这件衣服这里破了个小洞,我帮你补好了。不过我你的衣服有些旧了,就替你新缝了几件,也不知合不合身,不如你穿上试试?”小鸟依人般的举了举手中剩下的衣服。
石宣脸都红了。“那个……我、我回头再试吧。”
黎歌美眸一转,笑道:“也好。如果有哪里不合适就告诉我,我帮你改。”
石宣愣了半天。其实以前在方外楼也和黎歌独处过,可是她虽对他不错,也没有如此殷勤。加之他今日心不在焉,总是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半晌之后,才应了一声。
黎歌笑嘻嘻的将全部衣裳交到石宣手中,“那,我走了,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不要客气。”挥了挥手,向门外走去。
“……等等,”石宣还是开口叫住她,“黎歌,为什么……”
黎歌转回身只是着他笑。越笑越觉得开心,却又柔得像一池春水。半晌才笑道:“石大哥真是有趣。”
石宣很少露出这么傻呆呆的表情,确是有趣。
“……啊?”
黎歌笑道:“是公子爷啦。他说他最近可能会‘冷落’石大哥一点,所以叫黎歌好好照顾你呀。”
呼,原来是这样。石宣勉强笑了笑。其实也不知是开心还是失落。
黎歌了他一会儿,又笑道:“石大哥很喜欢公子爷吗?”
“……啊……”石宣的脸突然间涨红。
“我们都很喜欢公子爷啊,”黎歌也娇羞泛面,略垂首道:“容成大哥一直都说公子爷是‘通吃’的,不管男女老少善恶,见到他的人都会被‘俘获’,”扑哧一笑,又道:“其实,我们也很喜欢石大哥的……”
石宣抱着一摞衣服愣愣的杵在那里,直到黎歌又忍不住笑出声才反应过来,也笑了。毕竟,被人喜欢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啊。
石宣微笑道:“谢谢。”
黎歌掩唇。又道:“石大哥不用担心,反正我们都是‘共犯’,何况你一开始还被蒙在鼓里,也是‘受害人’啊。公子爷不会怪你的啦。”
石宣笑开,点头道:“有道理。”又愁眉道:“唉,但愿吧。”
二人正说得投机,忽听溪边的紫菂哭起来。二人来到窗前,见瑛洛正低低的安慰着她。
沧海与神医听了,也推开窗,一见之下,沧海以手拢口,喊道:“瑛洛,你欺负紫菂了吗?”
瑛洛忙摆手道:“没有!不是我!”拉着紫菂走近。
沧海道:“那是怎么回事?”
瑛洛非常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她在溪边找了一个早上,也没见一只蜗牛,我跟她说没有了回去吧,她就哭了。”
紫菂道:“怎么没有?昨天公子爷说见了嘛!”继续哭。
神医乐了。沧海非常无辜的眼神。
神医捅了捅沧海,笑道:“傻了吧唧的,冬天怎么会有蜗牛!早冻死了!”
沧海不甘道:“那我昨天见的是什么?”
“大概是团成球的水蛭一类的东西吧。”
沧海冷眼,嘲笑道:“笨——蛋,冬天也不可能到水蛭!”
神医的笑容僵在脸上。
早饭。
歇息了一夜,加之晨风凛冽,朝阳如洒,众人仿佛焕然一新了一般,高高兴兴聚在一起用餐。只是紫菂的眼睛红通通的,喝着粥还不时抽嗒抽嗒,紫幽一会儿瞪着瑛洛,一会儿瞪着沧海,心中气愤难平。直到有一大块腐乳砸进他的碗里,溅洒了他的粥,他才注意到碧怜冷冷着他的目光。
碧怜道:“你跟公子爷生什么气啊。”
“我怎么就不能跟他生气了?!”顿了顿,笑了。“你说得对。”开心的吃饭。
沧海愣了愣。
神医嬉皮笑脸的问道:“是‘不值得’吗?”
二人但笑不语。
神医乐不可支了。
沧海缓缓侧过头,冷冷白着他,手里的调羹像铜壶一样,还往下滴着粥汤儿。神医又笑了笑,挑了两条儿最丑陋的咸菜,讨好的给他夹在调羹里。小壳和石宣都在忍着那股笑劲儿。
沧海缓缓垂眸,冷漠的着那两条儿扭曲的咸菜,一扬手丢进神医碗里。继续喝粥。
神医立马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啊你真好,还给我夹菜。”
沧海白了米粥一眼。
神医浑然不觉,手肘捅了捅他,道:“你有没有过解剖啊?”
紫幽瑛洛立马停止咀嚼。
沧海拧眉了神医一眼。
神医道:“那你有没有过杀人?肠子什么的都流出来那种?”
璥洲抬起头来,不吃了。
神医继续道:“你知不知道把人的肚子剖开的时候,哇,那个血呀,往下流,里面的内脏什么的呀……”夹了一小块红腐乳要放在沧海勺子里。
沧海勺子一躲,道:“我不吃那个,里面有酒。”
江湖咸话 第三十三章 忠贞的象征(二)
沧海勺子一躲,道:“我不吃那个,里面有酒。”
在场每个人除了他,都吃了腐乳,并没有吃出明显的酒味来。听见他说,都嗅了嗅。
神医夹着腐乳,道:“你尝尝嘛,反正吃一坛都不会醉,这么小一块怕什么。”凌空丢进他碗里。
沧海犹豫了一下,还是抿了一小口。但是直到他吃完,神医那恶心的话题都没有说下去。
所有人都以为神医决定不说都开始继续吃饭的时候,神医突然道:“我只想告诉你,红腐乳很像解剖时候的血块。”
两秒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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